作者:空洞大仙
“蓝花花,红瓣瓣;东村走,西村串;食人心,乱人智;明月升起门紧闭,不见美人不生病……”
在东月村,一群孩童一边奔跑,一边整齐划一地念着。
东月村,又名东月国际陶艺村,地处祖国西南地区,隶属成都市衢江县。
以陶艺闻名遐迩,在全市久负盛名,在全省堪称典范,在全国小有名气,在国际……只能说,偶有游客。
要不是惯例使然、怕人笑话,恨不得命名为“东月宇宙陶艺村”。
关于这首民谣,无人知晓始于何时、出自何人,大概很早很早很早以前就开始在村子里口口相传、家喻户晓。
这群孩子路过一家名为“隆盛文创中心”,约相隔两百米左右,又来到一间显得有些破败陈旧的房屋前,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嘴角上扬,露出了诡异的笑脸。
这位年事已高的老妇人双目已经失明,但是听力却异常敏锐。
其中,一个男孩停下了脚步,看了看老妇人,喊了一句“龚婆”,那老妇人回了一声“唉”,然后用力一抽,挂在鼻槽的双龙瞬间回笼,再用舌头一卷,比刚洗了脸还干净。
品了品味道,咸的。
突然,龚婆觉察到什么,收起上扬的嘴角,没了笑容,转而变得一脸严肃。她微微侧身并斜着头,仿佛在听什么声音,猛地一抬头,将看不见的双眼投向天空,好像清清楚楚地看到什么。
在孩群中,方才的鼻涕男,无意间看到天上有一群正往高处飞舞的蝴蝶。
“蝴蝶!蝴蝶!好多蝴蝶!你们快看!”
鼻涕男一边用手指着天空,一边大声叫喊着。
当所有孩子朝着鼻涕男手指方向望去的时候,那群蝴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家望着男孩,他用手揉了揉眼睛,都认为他眼花,继续向前奔跑。
男孩又看了看天上,伸出灵活矫健的舌头,将鼻槽上的两条黄龙麻利地唆到了嘴里,因为用力过猛,还来不及品尝,径直滑进了肚子里。
此时,在一千九百公里外的京城乘风传媒公司,一个女生抱着一个文件夹朝主管办公室走去,文件夹里面,是她按照主管意见修改完善的策划方案。
咚咚咚……女生轻轻敲响办公室房门。
“进来。”里面的人回应道。
“打扰了,唐经理,这是我按照您的指示修改好的方案,请您过目。”
说着,女生将文件夹递到唐亮面前。
唐亮“嗯”了一声,便拿起文件夹,打开了认真翻看。
男人一边看,一边点头,还说:“这才是我要的方案,之前的那稿,声势不够,吸引力不大,很难抓住客户眼球,彦姿啊,看来,你还要多学习才行。”
“是。”彦姿迟疑了一下,又说:“可是,我认为这样……”
“我不要你认为,我要我认为。”彦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唐亮抢了过去。
唐亮接着说:“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一定要按照领导的意思办,到底你是领导,还是我是领导?你到公司也有些年份了,怎么说,也该上手了,你要是再不长进,我这个主管恐怕也保不住你。”
彦姿倒是听懂了这话里的意思,明摆着是赤裸裸的威胁。
彦姿没有说话,低着头,抿了抿嘴唇,然后抬起头,对唐亮说:“经理,听您这话的意思,就是我可能被公司辞退?”
“这叫优化。现在,市场经济大环境不景气,我们整个行业的人员都是只减不增,你应该看得到。并且,现在大把大把的高材生在人事部排着队,你要不是有过海外留学经历,当年,也不会把你招进来。”
彦姿沉默了一会儿,回想起在公司的辛酸苦辣、任劳任怨,顿时觉得心塞。
“公司要的,是说一不二的强大执行力和团队协作,绝不是你的个人主义,这点,我跟你强调过很多遍了,你总是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到时候被优化了,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彦姿抬头望了望天花板,深深吸了一口气,“要不,经理,我辞职吧。”
“什么?辞职?”
“我在公司任劳任怨这么多年,最后换来的,还是被辞退,与其,被公司优化,还不如,我主动优化。您觉得怎样?”
“你要辞职?可以,但是你必须等这个活动完了再走,否则,我不会签字同意的,我不签字,奏凯总经理也不会签字,你这个月,就白干了。你可要想清楚了,年轻人,别轻易冲动,冲动是会付出代价的。”
“呵呵,唐经理,您不用威胁我,您这套在我这里不管用。我既然决定离开,就没想过还要公司把我的工作结清,说老实话,这点薪水,我根本看不上眼。”
“你!竟然口气这么大,想造反吗?”唐亮指着彦姿说完,又拿起文件夹,“我现在再跟你说一遍,要走可以,等这个项目活动实施完了再走,你是耳朵聋了还是怎么了?”
唐亮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个活动前前后后都是彦姿一手负责的,只有她最清楚最熟悉。
本来,彦姿还有些犹豫的,但是,眼前的唐亮根本就没拿自己当回事,如果继续留在这里,看形势,也顶多就干到活动结束,还得卷铺盖走人。
彦姿啊彦姿,怎么说,你也是堂堂的彦家千金大小姐,放着家里老子安排的工作不去,硬要独自出来闯荡江湖,现在受尽委屈,还要面临被裁掉的风险,真的是天堂有路我不走、地狱无门我偏要闯呐。
罢了罢了,再继续待下去,也是浪费时间、消耗生命,毫无意义。
“唐经理,你给我听好了,我这就走,老子不干了。”
唐亮一听,先是诧异了三秒钟,随后一拍桌子说道:“你敢!你这是无法无天了!”
彦姿“哼”了一声,然后走出办公室。
“你给我站住!”
唐亮洪亮的声音引来了办公室同事们的关注,纷纷注视着走出办公室的彦姿。
唐亮拿着文件夹跟着走出办公室,想看看彦姿到底有几个胆量敢说走就走。
他万万没想到,彦姿竟然没有没有回到工位上,而是头也不回地直接向办公室外走去。
“你给我站住!”身后,又传来唐亮的声音。
彦姿没有回头,而是拿出电话,“王叔,你现在就到公司来接我,要快。”
打完电话,她已经走出了公司,来到了电梯口。
彦姿扭头看了看隔着透明玻璃窗的唐亮,只见他拿着文件伫立在办公室门外,就跟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样。
忽然,唐亮将手中的文件夹朝着彦姿的方向扔了过来,狠狠地砸在了玻璃上,文件夹里面的文件漫天飞舞,落得到处都是。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私人物品也不要了。彦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远离这是非之地。
在电梯里,彦姿心里感觉心里轻松了许多,终于还是放下了,放下就是解脱,也是跟自己和解。
此时,不免又想起在公司的这些经历,不禁感慨万千。
当她走出写字楼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这外面的空气异常清新,简直充满了自由的味道。
当她一步一步迈下阶梯时,听到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那是唐亮的声音,不过,也不是什么好声音,而是怒气中烧的“站住”。
彦姿不管不顾,走自己路,让他嚎去吧。
当她走到路边时,唐亮也追了上来,并上前拦住了彦姿。
“我辞都辞职了,你还想干什么?”
“你必须把这次的活动搞完才能走。”
“怎么?进公司要过五关斩六将,现在离开了,也要过五关斩六将?”
“公司有公司的规定,岂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本小姐有手有脚,想走就走,你管不着!”
说着,彦姿推开唐亮的手,却不料,唐亮又拽住了彦姿的左手手臂,彦姿使劲甩了几下,还是没有甩开。
“唐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喊人了。”
唐亮警觉地看看周围,除了行驶的汽车,没有一个行人。
“你想就这么走了?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你到底想干什么?”
“跟我回去!”
“凭什么!不可能!你给我放开!”
彦姿用右手使劲掰,却怎么也掰不开。
就在这时,彦姿看到一辆轿车急速朝这边驶过来,心想,王叔终于来了。
这不是一辆普通的轿车,而是一辆劳斯莱斯。
应该车里的人看到彦姿和一个人男人撕扯,所以加快了车速,来了一个急刹。
副驾迅速下来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看上去,年龄不小了,但是明显可见浑身都是劲,此人,正是刚才彦姿打电话的王叔。
此人一下车,一边指着彦姿方向喊着:“你干什么?放手!”一边快速跑过去。
唐亮看了看车,又看了看男人,“你是谁?关你什么事?”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不知道你抓住的人是谁。”
“哈哈哈,她?”唐亮指着彦姿,“她就是我们公司的一个小职员。你这是想路见不平吗?这是我们公司的事,我劝你,少管闲事!别惹火烧身!”
“好大的口气!这事,我管定了。”
说完,直接往唐亮脸上扇过去一个耳巴子,声音清脆。
唐亮放开彦姿,朝着男人挥拳踢脚,怎料,挥拳被拿住了手,右脚一抬,还没踢到男人身上,便被男人的一个扫腿,扫得左脚离了地,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男人顺势将唐亮压在了地上。
男人说:“敬酒不吃吃罚酒,找揍是吧?”
“我们公司的事,轮不到你插手,你赶紧给我滚蛋!”
说着,男人一拳打在了唐亮脸上,“你……”还没等唐亮说完,又是一拳。
“算了,王叔,我们走吧。”站在一旁的彦姿说。
男人并没有马上让唐亮起来,而是对唐亮说:“你听好了,今天算你走运,你再敢碰我们小姐一根手指头,我让你躺着起不来。”
说完,一拳还没打到脸上,唐亮便怂了,“饶命!饶命!我不敢了,不敢了。”
这才让唐亮站了起来,男人起来后,对彦姿说:“我们走吧,小姐。”男人快速走到车边,为彦姿打开了车门。
唐亮起来后,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触碰到,便涌来了灼烧感和刺痛感,然后摸了摸脑袋,看着男人给彦姿打开车门,随后一脸茫然地看着车子缓缓驶离。
他根本就不知道,一直在他手底下工作的彦姿,其实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天盛集团彦董事长彦秦章的独生女。
揍他的男人,叫王大力,是彦董事长贴身保镖,也是集团负责安全保卫的部门经理,身材高大,孔武有力,行动敏捷。从年轻时就跟在彦秦章左右,所以,年龄上只比彦姿父亲小几岁。王大力虽然年龄上去了,但是长期负责安保工作,他的战斗力一直都处于满格状态,对唐亮这种人,不费吹灰之力,手到擒来。
上车后,彦姿照照镜子,又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对王大力说:“王叔,刚才你幸好及时赶到,替我解了围,不然,我哪里走得掉。”
王大力问:“那人是?”
“就是一个无赖。”
“公司的?”
“嗯。我辞职了,不干了。”
王大力露出了久违的微笑,说:“准备入职天盛啦?”
“门儿都没有。”
王大力顿时收起了笑容,“还要继续闯荡江湖?”
彦姿想了想,“不知道。但我绝不会从一个坑跳进另一个坑。”
“你是董事长的独女,迟早要接管天盛,怎么是坑呢。”
“你想啊,我爸妈他们最想是无非就是两件事,第一,让我到天盛集团上班,第二,让我嫁给罗家,这两件事,但凡成了一件,另外一件就水到渠成了。更何况,天盛跟罗家合作紧密,我要是去了天盛,不就等于半只脚都踏进罗家了吗?不行!这个坑,傻子才跳。”
王大力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汽车很快便驶入了盛世别墅群,这里的别墅,也是天盛集团独资开发建设的,因此,在设计之初,彦秦章将自家的别墅修得特别大,上下总共三层,前后花园也特别大,与其他别墅相距甚远,号称“盛世一号”。
车辆缓缓驶进院子,彦姿看到,父亲的车也停在了院子里,心想,此时,老爸怎么会在家呢。
于是,他询问王大力,“王叔,我爸这儿怎么会在家呢,他现在不是应该在公司吗?”
“哦,是这样,我去接你的事情,你爸知道了,他担心你出什么事,特意从公司赶回来了。”
彦姿严肃地说:“王叔,你又在打我的小报告。”
“小姐,你别误会。你让我接你的时候,我正跟你爸在一起,这事,你让我怎么瞒,你这不是为难我么?”
“这光天化日的,我能有什么事。”
“从你的语气里,我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老爷也让我赶紧去接你,生怕你出点意外。”
彦姿嘟了嘟嘴,“哼”了一声。
进门后,彦姿第一眼便看到父亲彦秦章和母亲刘海霞已经坐在沙发上等着她了。
刘海霞听到有人进来,第一时间便站起了身,彦秦章也将目光投过来,好像,父母都在确认彦姿还是不是好脚好手。
还没等彦姿走到沙发处,刘海霞便走上前去,大概是想走近了能够看得更清楚。
见到彦姿无精打采的样子,刘海霞问:“燕子,你这是怎么了?”还用手从彦姿的肩膀摸到手掌。
“哎呀,妈,我没什么。”说完,彦姿继续向前走。
“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困难?”彦秦章问道。
“以前有困难,现在,没有了……”
刘海霞说:“要不,你还是回天盛上班吧。”
忽然,彦姿高兴地说:“唉……妈,你的这个建议,好啊。”
彦秦章皱了皱眉,刘海霞有些疑惑,紧接着,彦姿又来了一句:“但我不采纳。”
此时,王大力已经来到彦秦章跟前,凑近了彦秦章耳朵说了几句,彦秦章听后,笑了笑,说:“在外面,吃苦受委屈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彦姿回道。
“哎呀,你可是爸爸妈妈的宝贝女儿,我们可见不得你在外面吃一点苦头、受一点委屈。”
“爸妈,你们不吃苦、不受委屈,能有今天的天盛吗?”彦姿反问道。
刘海霞道:“话虽是这么说,但现在时代不同了,爸爸妈妈打拼下来的江山,还不都是你的吗。爸妈吃苦,为了就是不让儿女再吃苦……”
“行了,妈。我知道了。”说着,彦姿牵起刘海霞的手。
“好好好,我们不谈工作,谈谈你的终身大事,总可以吧?”刘海霞说完,原本握着彦姿的手,被彦姿甩开了。
“妈,你又来了!你们天天说,烦不烦。让我安静一会儿,行吗?”
“刁蛮任性,都撞到墙上了也不知道变道。”彦秦章没好气地说。
彦姿头一抬、眼一闭,心想,又来了!太烦人了!好不容易铁了心辞掉乘风传媒的工作,被那唐亮气得还没喘过气来,就又要面对父母的喋喋不休,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不是工作就是婚姻,或者,又是工作又是婚姻。
彦姿不想多说,多说也无益,浪费口舌。正要回房,却被彦秦章命令王大力拦住。
又来这套!能不能搞点新花样出来?哼,什么招都没用,休想拦住本小姐!
王大力伸手置于彦姿面前,彦姿叫了一声“走开”,然后视如无物地直接走了过去。
一个不是真心阻拦,另一个真心觉得烦躁。
大家也都心知肚明,都是做个样子、走个过场罢了。
不过,彦姿心里可是烦透了,“你们要是再逼我,我就离家出走!”
说完,“噔噔噔”,快步从大厅上了楼。
彦秦章:“你……”老爷子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得亏保养得好,不然,这气受不了几回就歇菜了。”
彦秦章严厉说:“你必须嫁到罗家!你必须回到天盛集团锻炼!”
“不!不!不!我就不!”
彦姿在楼梯上停下了脚步,扶着楼梯扶手,向着父亲的方向大声吼道。随后,继续上楼。
“你看!你看看!都是你教出来的宝贝女儿!都是你给惯成这样的!”
此时,只听“砰”的一声,彦姿已经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老头子,这事可不能全赖我头上了。
“她是我的宝贝,也是你的女儿。
“送国外留学是你的主意,她在外面工作,最终也是你定夺的。
“怎么说,这‘责任’,也有你一半的‘功劳’吧。”
面对彦秦章的怒斥,刘海霞气不打一处来,硬生生给怼了回去。
“好了!好了!当时,真不该送她去国外留学,我这是自讨没趣啊!”
刘海霞心里并不认同这话,抱着双手说道:“留学有什么不好,见多识广,广交朋友。出过国的孩子,谈吐气质都不一样。”
“的确是不一样了!以前什么都听我们的,你看看现在,没有一件事是顺着我们的!这是要造反!”
“那也是……宝贝女儿有了自己的主见,不见得……是坏事。”
听了这话,彦秦章显得更加气愤了。
“说好的跟罗家联姻,这事,现在没谱了!说好的到天盛锻炼,这事,现在黄了……我说你啊……你懂什么呀……唉……”
刘海霞欲言又止,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回到房间的彦姿,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满脑子不是罗家就是天盛。这是回国三年以来,父母长期不断的软磨硬蹭留下的后遗症。
彦姿心想,天盛和罗家都快成了自己的噩梦了。不行,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肯定要被逼疯的。
我不想活在父母的成就里,不想跟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婚,不想让纯洁的爱情染上势利和铜臭!
不行!绝对不行!如果自己的人生都不能自己主宰,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命由我不由天!
她望了望窗户,看到一只蝴蝶停在窗边,还带有节奏地扇动着翅膀。
灵光一闪:对了!离家出走!我要让他们知道,这次,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不搞出点新花样来,噩梦就不会停歇!
其实,彦姿出走,还有一个底气,就是辞掉了坚持了好几年的工作,现在落得一身轻松,正好可以躲开父母放松放松。
她迅速收拾起行李。
在楼下,彦秦章的怒气消了不少,跟刘海霞一起坐在沙发上,满脸的无奈。两人面面相觑,一口一个叹息,仿佛喝多了西北风,此时正在一口一口吐出来。
不一会儿,彦姿就提着行李箱出了门。一看这架势,彦姿父母一脸的惊讶,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好像沙发上的强力弹簧将二人同时弹射了起来。
谁能想到,这次,他们的宝贝女儿竟然来真的。
还没等彦姿下楼,彦秦章的怒火被再次点燃,隔空指着彦姿怒吼道:“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干一个新时代独立女性该干的事情!
彦姿一言不发,继续下楼。
直到来到父母面前,彦姿轻声说:“我出门玩几天,透透气,散散心。”
说完,径直从二老面前走过去。
“不准!”彦秦章大声怒喝道。
还是没用,彦姿并没有停下脚步,这景象,让彦秦章和刘海霞张大了嘴巴,看样子被吓得不轻。这般操作,杀伤力远胜西北风。
直到彦姿不见了踪影一会儿后,彦秦章才如梦初醒地喊着:“大力,去把小姐给我绑回来!”
王大力丝毫不敢耽搁,立即带着其他保安夺门而出。
这期间,刘海霞一个劲地打电话、发视频、编信息,结果,不是被拒接,就是没回应。
过了许久,也不见王大力把大小姐带回来,急得团团转的彦秦章掏出电话打给王大力,电话的另一边的消息,就像一枚炸弹一样,炸得彦秦章的脑袋嗡嗡作响。
电话那头的王大力吞吞吐吐地说:“对……对不起,老爷,小姐……小姐跑了……”
刘海霞见状,不问也知道了结果。
只是心里面焦虑万分,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一边来来回回踱步,一边带着哭腔细数彦秦章逼走宝贝女儿的种种罪状。
等王大力空着两手回来,彦秦章喊了一声:“所有人,集合!”
厨师、保安、司机、园丁、佣人,从各个方向匆匆忙忙赶过来,急速小跑,生怕最后一个到,来了以后围着站成半圆状。
非静静止画面持续了良久,二老默不作声,大家也不敢开口。彦秦章气愤地望着众人,只说了一句“一群废物”之后,又沉静了起来。
这段时间,既是彦秦章稳定情绪的时间,也是思考谋划应对之策的时间。
过了很久,才心平气和地说道:
“大力,小姐自小把你当成她的亲叔叔看待,她这次出去,跟以往不同,你要全权负责她的一切。
“集团和家里的一切资源,你随时调用,有任何情况,必须向我汇报。
“记住,始终确保一点,就是不能让小姐在外面受到任何伤害!”
“是!老爷!”
彦秦章转向刘海霞:
“这孩子跟我一样,倔性子,认定的事情,不经历磨难和实践,是难以改变的。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让她出去经历经历、锻炼锻炼,看看外面的世界,尝尝世间的冷暖,吹吹风,淋淋雨。
“兴许……对整个家族事业和她个人成长而言,不失为一件好事。”
“兴许”两个字,尤显无力,虽是自我安慰,但也是应对之策。
刘海霞满脸的莫不奈何,还有难掩的焦虑担心,但只能点点头,表示认可。
此时,彦秦章心里有一百个问号:
这丫头是怎么逃过王大力他们的围追堵截的?难道是王大力故意给小姐放水?应该不会……毕竟,离家出走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大力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应该不会……肯定也不敢!
彦姿到底是如何逃过围追堵截的?这件事,只有王大力和彦姿两个人心里清楚。
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这是彦姿和王大力之间的保密协定。
此时的彦姿,已经坐在了一辆出租车上。
回想起刚才出逃的画面,既感到刺激,也觉得有趣,就跟影视剧中的情景一样。
只不过……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还是遇见的那只蝴蝶,就跟她在卧室里看到的窗台上的那只一模一样。
原来,王大力等人追出去后,立即四散开来分头追,熟悉彦姿脾性的,固然只有王大力,所以,也只有王大力追到了彦姿。
两人的相遇,是在通往别墅群外的一条长满杂草的僻静小路上。这条小路,在彦姿还在上学的时候,王大力经常带着她到这里来玩儿。
不过,那时候,这里的草木都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而现在,路边的绿化植被都高过了人头,路面上的杂草也在疯狂地生长。
这里面的道理,就跟小区安保的配置一样,开盘时,都是一米八以上的年轻大帅哥,精神抖擞,十分养眼;售罄后,还能见着个别年轻人,帽子还能正着戴;不出三年,守门的都是大爷,巡逻的都是大叔,服务的都是大娘,穿戴松松垮垮,列队东倒西歪,一根棍子长期在屁股上荡来荡去很不方便,恨不得插进裤裆里以显神威。
她之所以选择这条路,起初根本没想到物管问题,是因为在岔路口,她看到了一只飞向这条路的蝴蝶。
她只是思索了几秒钟,才想到这条路现在人迹罕至。
来不及再想其他的法子,索性踏上了这条弯弯曲曲而且颠簸不平的小路。
彦姿提着行李箱,时而吃劲地提在手上,时而颠簸地拖在地上。
幸好自己没带多少东西,否则,只能跟行李箱一起瘫在地上。
一个不经意的抬头,竟然看到王大力在前方等着自己。
彦姿去意已决,断然不会回头。两人一番交谈后,王大不仅帮助彦姿提行李箱,而且还叫了出租车在出口处等候。
这样,既可以避开其他保安,还能做到无缝衔接。
真是惊心动魄啊,幸好有王叔的帮助,不然,准被父母抓回去。被抓回去不打紧,关键是脸上无光,很是打脸。
在出租车上,彦姿心里想着,不免冒出一头冷汗。
出租车走远了以后,司机方才问道:“小姐,去哪儿?”
奇怪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
此话一出,原本播放着流行歌曲的收音机,忽然变成了一段关于东月村的推介词。
也是在这个时候,彦姿才注意到,一只奇怪的蝴蝶正从车窗上展翅飞去。恍惚之中,她觉得这只蝴蝶跟刚才的那只也是一模一样的。蝴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扒在车窗上的,竟然毫无察觉。
冥冥之中,仿佛是这只蝴蝶指引着彦姿。不知道是心理暗示,还是将计就计,她已经非常确定自己要去的地方了,那就是西南地区的陶艺村——东月村。
怎么去?坐动车去!反正不赶时间,看看沿途的风景也好。
忽然,彦姿意识到,出现在她窗台上、小路上和车窗上的蝴蝶,分明就是同一只。
这事,蹊跷!真是奇了怪了,怎么想也觉得玄之又玄。
难道,是它在给我指路吗?唉!是我想多了。这世间,哪有这种怪事。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
不一会儿,出租车就到了高铁站,时间已是傍晚。
购票、检票、候车、登车……这些事情,在其他千金大小姐眼中根本就不屑一顾,或者只管坐享其成。
而彦姿不一样,她有独立的能力,有渴望的自由,还有向往的爱情,她希望自己哪怕不依仗父母、不依靠彦家,依然能够在社会上顶天立地、干出成绩,这也是为什么她始终拒绝入职天盛集团、拒绝家族联姻的原因。
动车缓缓启动,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望着窗外繁华的城市逐渐远去,明亮的灯火慢慢消失,之后,便是忽隐忽现的零星灯光,就像流星一样从车窗一划而过,美丽,且短暂。
看着看着,彦姿入了神,在恍恍惚惚之间,她好似又看到了那只奇怪的蝴蝶趴在车窗上。
此时,她的心思沉浸在对过去的思考和对未来的遐想中,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思索关于蝴蝶的事情了。
所以,看到也只是看到,没有任何其多余的念想。
当她想要确定蝴蝶是否真的扒在车窗上的时候,她揉了揉眼睛,却只看到自己那双忽隐忽现的眼睛映在玻璃上,模糊中透着清澈,清澈中又显得孤寂,在忽明忽暗的夜色衬托下,自己的这双眼睛不正像是那只扇动着翅膀的蝴蝶吗?
是我自己眼花了,一定是有些疲惫了。
彦姿心里嘀咕着,顺势趴在了桌上。
当她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杂噪声所打扰。
她抬起头来,耷拉着眼皮,拿牙签来也撑不开。眯成一条细线,模糊看到,对面有个男人正往行李架上置放行李箱。
睡吧睡吧,狗都还起来,时间早着呢。
复又放下重重的脑袋,搁在交叉相抱的手臂上。
也许是太过安静的原因,让她感到不自在,她的意识,逐渐变得清醒起来。
安静的环境能够促进睡眠,而现在,安静的环境却惊扰了她的睡眠。
隐隐中,彦姿感觉到了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就像那只奇怪的蝴蝶。一种莫名的气息,不断地从对面悄无声息地渗透过来。
忽然间,彦姿猛地抬头,坐直了身子,毫不避讳地直视着眼前的男人。
对面的男人见此情形,既惊讶,又茫然,也像被吓了一跳。一万个“为什么”写在脸上,下巴差点从脸上脱落下来。
这……什么情况,这女孩,该不会是什么病发作了吧?
男人心里如此想着,但是不敢说出来。
万一人家没病,岂不尴尬?
两人四目相对,没有言语。一个心生好奇,一个呆若木鸡;一个上下打量,一个目不转睛。如此状态,持续了许久。
“喂!你看够了没有?”彦姿主动发问,尴尬而僵硬的局面才被打破。
“不是……这位小姐……刚才,我以为你……”
“刚才什么?以为什么?你不知道,这样盯着人家看很不礼貌吗?”
“我……”男子本想说“以为你犯病了”,但是没说,而且压低了声音继续说:“还被你吓一大跳呢。”
“哟,那你的意思是,我还要给你道歉咯?”
“那倒不必,只是你也误会我了,我也没有故意盯着你看,你大可不必这么咄咄逼人。”
彦姿左顾右盼之后,停了一会儿,仿佛在消化和理解男人的意思。
“行吧,看你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也不像是个坏蛋,这次饶了你,以后,可不许再这么盯着人家看。”
“人家”?男子心里不明白,这里指的“人家”,到底是眼前这位小姐本尊,还是其他任何人。自己被吓到了没处说,反而还被她上了一课。
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不跟她计较。
“额……”随后,男子将目光移到了车窗,默不作声。
但是彦姿好像没有打算就此作罢,时不时地盯着男人看,这种眼神跟刚才男人看她的眼神完全不同。
男人看她,是惊讶;她看男人,是观察。
不斤斤计较,对自己的要求言听必从、立行立改,废话不多,有些温柔,还带着点可爱。
论长相,算不上英俊帅气,但能给人带来审美上的满足和内心里的踏实,就是胡子没有刮干净,反而却能给人以诚实善良、信任可靠、勤奋能干的好印象。
彦姿纳闷了:我一定是脑子进水了!眼前这个男人,怎么让我感到有那么……一丢丢小心动呢!我是一个没有见过男人的人吗?我是一个缺少男人的人吗?还是谁给我灌了迷魂汤,让我被眼前这个既不精致、也不英俊的男人所吸引?一定是这该死的大半夜,让人神志不清。
此时,彦姿忽然想起曾经背着父母相过亲的男人。
她隐藏身份、谎报学历、朴素打扮,还称自己没车没房没背景,就凭她这张年轻漂亮的脸蛋、腰细如柳的身材、白皙如雪的肌肤,无一不是垂涎三尺,但她一个都没看上。
只有其中一个自称顾家公子的男人让她觉得可以接受,交往几天后,她发现顾家公子游手好闲、不务正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于是后面还是断了联系。
她总结,所见之人,不是好色之徒,就是登徒浪子,没一个是正经的。
有对比,才有差距。而差距,现在都具象到了眼前这个男人身上。
看着看着,彦姿脸上渐渐有些泛红,幸好有白炽的灯光照耀,就像给粉红的脸蛋扑了一层遮瑕粉。
男子也发现了异常,就是彦姿总是看着自己,而一看就是良久,嘴角还有一些似像非像的皎洁微笑,让男人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想,难道,这个女孩又犯什么病了?
从左边到右边,男子以180度的转向自我审视了一番,然后用手在彦姿面前晃了晃。
“呀!”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的彦姿,忽然被眼前男人晃动的手吓了一跳。
“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不礼貌!”
“什么?我……又不礼貌了?”
“你这样”彦姿学着男人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知不知道,吓到我了!”
彦姿故作一脸委屈样,除了被吓到的那声尖叫,其他言语虽然是气话,但没有怨气。
男子心想,刚才被她吓得愣住,说自己不礼貌;现在被她盯着看,还是自己不礼貌……这话怎么说,都是自己不对;这账怎么算,都是自己吃亏。
这女孩虽然有些蛮不讲理,但也显得机灵可爱。罢了罢了,冤家宜解不宜结,结仇恨,不如结缘份。
男子无奈地笑了笑。
“笑什么?”彦姿疑惑地问道。
“没笑什么。小姐,我服了你了,行不?”
“服了?说说,怎么个服法?”
男子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音。
“你又在笑,快说!是不是嘲笑我?”
“不敢不敢,我是笑我自己竟然拿你的指责没辙。”
“那说明你心里不是真的服,你只是没招。”
“没招,不就是服吗?”
“我叫彦姿,你可以叫我燕子,你叫什么?”
说着,彦姿笑着伸出手准备同眼前这位男人正式握手相识。
“陆铭。”
说罢,陆铭也伸出手。
“陆铭?很高兴认识你,陆先生。”
陆铭笑了笑,氛围一下子就变得缓和愉快起来了。
两人在握手过程中,彦姿明显感觉到,陆铭的手掌有些粗糙,这种粗糙,不应该是天生的,因为从陆铭的手背上,看不出任何粗糙的痕迹,反而都是细皮嫩肉。
显然,这粗糙是工作所致。
“三更半夜的,你是要去哪儿啊?”彦姿托着下巴,眨着眼睛,好奇地问道。
“我……出差办点事,办完了,这就赶回去。”
彦姿心想,这明明就是答非所问。不过,她也能理解,不随意向陌生人透露自己的行程,可能也是出于警惕性和安全意识。
见他没有正面问题,彦姿也不好继续追问,只是“哦”了一声。
“你呢?这是要去哪儿呢?”
“我嘛,出差办点事情,还没到,所以赶着去。”
陆铭发现,彦姿的回答,不仅具有很强的针对性,甚至有些带着报复性。但是,温和的言语并没有任何攻击性,倒是让陆铭觉得挺有意思的。
“学得挺快也挺像的,调皮。”
彦姿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把“调皮”演绎得淋漓尽致,然后又“咯咯”地笑了笑。
“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啊,简单来说,就是混口饭吃;复杂一点呢,就是将生活艺术化、将艺术生活化,给生活增添艺术感,让艺术充满烟火味。”
彦姿听得一脸懵:“这都什么呀,绕了一大圈,说了等于没说,但你的确又说了一大堆。”
陆铭听后,笑得合不拢嘴。
这不是交流,而是添堵,但又没有堵得心慌难受,而是心情愉悦、氛围融洽。
一来二去,两人更像是在参与一场“杠精”比赛,谁也不让步,谁都不认输。
“哼!不说拉倒!”
说罢,彦姿将头望向车窗,只见窗外一片寂寥,没有任何光亮,反而衬托出自己清澈透亮的眼睛,乍一看,又像那神秘而奇怪的蝴蝶。
此时,陆铭只顾露出一副憨厚的笑脸,虽然默不作声,但心头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会因为相互抬杠而变得尴尬,反而在这种调侃和调皮中变得越来越亲切。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规规矩矩,显得疏远有距,嬉嬉闹闹,反而亲密无间。
彦姿怎么也想不到,这路途中竟然还有如此妙趣横生的相遇,她为自己坐动车的决定感到沾沾自喜。
原本,她可以买一张机票直飞的,但她还是选择坐动车。
本来就不赶时间,加上她少有坐动车,趁此机会可以好好欣赏欣赏沿途的风景,既可以散散心,也可以独自静静心绪。
在接下来的时光里,两人谈天说地、说说笑笑,时而捧腹大笑,时而沉默不语,时而惊愕诧异,时而目光呆滞。
彦姿对陆铭的好感,慢慢由印象变为感觉,无论是聊天、对视,还是侃侃而谈、相对无言,打心眼里觉得舒服、宽松、有趣、踏实。
不知道什么时候,彦姿趴在桌上的脑袋就再也没有抬起来过。
她先是望着车窗外就像流星一样划过的灯火,然后看到自己那双就像蝴蝶翅膀一样呼哧呼哧扇动的明亮眼睛,心里想着蝴蝶,想着父母,也想着对面那个男人,想着想着,便沉沉地入睡了。
许久,陆铭见她没再抬头,于是侧着头看了看,发现彦姿睡着了。不经意间,他瞥见了映在车窗上的一张脸蛋,青春、可爱、漂亮、单纯。
此时,他生怕那双明亮透彻的眼睛忽然睁开,因为那样,他将无所适从,就像一幅绝美的油画再被点上绝美的一笔,他将无法用任何言语和表情来应对。
伴随着时而轻缓、时而强劲的动车声,彦姿迷迷糊糊地闯入了一个梦里:
那是一个被土墙包围的院子,院子里种满了各色各样的玫瑰花,有红色的,有蓝色的,有白色的,有紫色的,还有粉红色的,高低有序、错落有致,她一边欣赏,一边想要上前摘取一朵蓝色的。
突然,从她正要摘取的那朵花瓣里面,飞出一只蓝色的蝴蝶,她不仅没有被吓倒,反而快乐地跟着蝴蝶跑了起来,直到跑出院子,通过一条碎石路,来到另外一个没有玫瑰的院子。
蝴蝶停在院子墙角一个水缸上面,她缓缓向前,然后摊开手掌,正在慢慢伸向蝴蝶之时,一阵喧嚣声将她吵醒。
“请带好随身物品……”
“麻烦让一让……”
“别挤!别挤!……”
“我的包!帮我递一下……”
“我正做着梦呢,麻烦你们安静一下,让我好好把这个梦做完。”彦姿一动不动,含糊其辞地说着。
“还做梦呢?姑娘,到站了!”
彦姿猛地抬头,因为她明显听到这声音不是昨晚那个相聊甚欢的男人的声音,而是那个男人座位旁边的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叔的声音。
“咦,人呢?”彦姿揉了揉眼睛,疑惑地问道。
彦姿似梦似醒的喃喃细语,对面的大叔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面对现在彦姿非常清晰疑问,大叔却不言不语了。
难道……是他中途到站下车了?这家伙,不仗义,走了也不说一声。怎么说,也是相识一场。
亏我昨晚还给了他那么高的印象分,哼!白给了!彦姿心里嘀咕着。
一阵怨气后,彦姿才彻底从梦境回到现实,从迷糊变为清醒。
看着车厢内人头攒动的景象,她不慌不忙、稳如泰山,心想着,反正最后都能下车,与其人挤人、慢慢挪动,不如最后下车、宽松自在。
她一边想着那个掐头去尾的奇怪梦境,一边想着那个不告而别的男人陆铭。
虽有怨气,但转念一想:他看到自己睡得正酣,应该是不想打扰,所以走的时候没打招呼、没作告别。
咦,越是这样,我怎么觉得这个男人越是稳重、越是靠谱、越是踏实呢?退一步想,如果他为了告别,打扰了自己睡觉,指不定还要给他减分呢……
彦姿越想越上头,越想越加分。渐渐地,她有了一种丢失一件宝贝东西的怅然若失。
她回忆着两人的交谈,也回想起陆铭憨厚的笑脸。
还真是撞邪了,就跟喝了迷魂汤一样。
不知道他在哪里、做什么,否则,我一定去把他找到!
唉,谁会想到他会不声不响地就下车了呢?谁又算得到他下车的时候,正是我呼呼大睡的时候呢?
既然不同路,又何必相遇呢?这造化也太捉弄人了吧……
不过,匆匆过客,都是惊鸿一瞥、昙花一现,相遇过后是相望,相望过后是淡忘,谁又记得谁、谁又在乎谁……
如此想着,失去宝贝的紧张心情就变得渐渐释怀了。
直到车厢里的乘客都走完了,彦姿方才从行李架上取下行李箱。
当她走到动车门口时,探身望见了远处一个看上去有些熟悉的背影,她感觉,那个人似乎就是陆铭。
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就两三秒的时间,连心跳都还没来得及提速,那个似曾相识的背影便消失在人群中。
从列车上下来,彦姿拖着行李箱,不快不慢地出站,同时,想着那个不辞而别的陆铭。
人真的是非常奇怪的物种,明明只有一面之缘,却叫人念念不忘;明明只是不期而遇,却让人回味无穷;明明人家不辞而别,却还想着专门去找他。
说到找人,凭借自己家族庞大的商业体系和广泛的人脉关系,就没有彦家找不到的人。
可是……关于这陆铭,到目前为止,也只知道“陆铭”两个字啊,没有其他任何有效的关键信息,而且要在14亿多人口里面去排除同名同姓者,这……未免也太不着调了,可以大胆假设,求证还得实事求是。
也罢!兴许,真的找到了,就没有那么美好了。
想着想着,彦姿已经出了站,一眼就望见对面的客运站。
她不急着去买票,而是先去找了一家快餐店吃点东西。
从她决定到东月村后,她便做起了攻略。怎么坐车,如何买票,途经何处……她都了然于心。
从成都市中心客运站到衢江县的班车每半个小时一趟,一个小时车程,现场买票,时间一到就发车,不耽搁,不拖延。
等她坐上了班车,一会儿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坐在她旁边。没想到,这位中年妇女用四川口音同她搭起讪来,一听她是北京来的外地人,中年妇女立马改用别扭的“川普”口音。
一听彦姿要去东月村,中年妇女立马兴致勃勃地为其当起导游,一展本地人热情周到的待客之道。
在交谈中,彦姿方才知道,东月村之所以叫东月村,是因为村子里有一座始建于清朝康熙年间的古窑,叫东月窑,后村子以窑为名,曰东月村。
在乡村振兴中,衢江县依托东月窑打造国际陶艺村,上百名艺术家入驻该村,制陶、扎染、民宿、餐饮等产业蓬勃兴起,加上东月村宜人的自然风景和扎实的产业基础,一跃成为全省乡村振兴示范点,在全省赫赫有名,在全国也是小有名气。
“不过啊,村子里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此时,妇女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什么传说?快说来听听。”彦姿听到这里,不免有些小激动,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传说,女娲补天时,一颗五彩石落到了东月村,建窑时,大家都不晓得,也认不出来,糊里糊涂地把五彩石当成了窑洞的建筑材料,嵌在了其中一个窑壁上,经过百年烈火淬炼,五彩石有了灵性,每隔一些年份,它都会挑选人选……”
“挑选出来干什么?”彦姿急不可耐地问了一句。
“你不要着急,我不是正在给你讲嘛。”
“挑选出来的,都是有德有才之辈,还都是漂漂亮亮、帅帅气气的人。干什么?保护村庄,还有就是修炼成仙……”
妇女停了一下,斜着头朝上望了望,好像在回忆什么。
“哎呀,你这个女娃子,打断我的思路了……大概就这些,你要是想听,去村子里找一个叫做龚婆的老人,她的龙门阵玄得很呢。”
彦姿听完后,心里想着: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牛鬼蛇神,谁不知道,现在动物禁止成精,更何况一块石头。
不过呢,有着历史底蕴的村落,多多少少都有这样那样的坊间传说,这也很正常。
来到东月村入口,左边是一群外观看上去像石头堆砌的房子,被当地人称为石头房子,右边是一面树着“国际陶艺村”大牌子的石头围墙,蜿蜒村道可双向通行。
她提着行李箱不急不忙地来到石头房子的展厅处,左墙可见村落整个村落布局,中间摆放实景沙盘,右边挂满驻村名人简介。
正当彦姿沉浸在各路大师名家的简介中,一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朝着大厅外走去,见到彦姿后,他停住了脚步,打量一番后,径直朝彦姿走来。
“这位小姐姐,有什么需要我为你效劳的?”
彦姿扭头一看,此人长得一脸痞子相,笑得肉眼可见的一副不正经,双手插兜,身体倾斜,就像一根随时都会倒到彦姿身上的烂木头。
不,是一条随时都会扑向自己的猎犬饿狼!
看在眼里,念在心中。彦姿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不……不需要,谢谢,我只是随便看看……”彦姿摆摆手说道。
“不要客气嘛,来我们东月村,就是客人。我看你一个人还提着行李箱,多不方便,万一再遇上个坏人,那还了得,是不是?”
男人这一脸的邪魅之笑,彦姿越看越觉得瘆得慌。因为,她敏锐地嗅到了危险的味道,此时,她想,要是王叔在就好了。
危急时刻,电话摇人也未必来得及啊。不过,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难不成他还能把自己怎么滴。
正当彦姿想要继续推辞时,从里面又走出两个男人,一个明显年长,一个年纪轻轻,本来两人之间还有交流的,但到了大厅,两人停止了交谈。
年长的男人带着呵斥的声音喊着:“子山,干什么?你给我过来!”
这番喊话,信息量巨大,彦姿迅速转动着脑袋思索着。
其一,他们之间至少是长辈与晚辈之间的关系;其二,长辈肯定清楚晚辈在干什么,至少不是什么好事;其三,晚辈既然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肆无忌惮,肯定背后也有不一般底子和关系……
“陈主任,又让您见笑了……”
“刘村长,哪里的话。”
两人见刘子山只是望着两人,并没有过去的意思。那个叫“陈主任”的男人带头走了过来,刘村长紧随其后。
“也许人家子山也是出于热情,是吧,子山?”陈主任笑着说道。
“还是陈君了解我,爸!你作为我的父亲,竟然还没有陈君了解我,你这爸当得也太称职了。”
刘子山带着一脸的不屑和厌恶走了出去。
“你……”刘村长指着儿子,气得欲言又止,只能眼巴巴看着刘子山若无其事地离开。
“这位小姐,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
眼见刘子山离开,陈君笑着问道。
“哦……我……是沈秋实的徒弟,今天从外地赶过来,帮师傅打理东月村的工作室。”
刘村长和陈君同时展露出和颜悦色的笑容,特别是刘村长,刚刚还被气得差点一命呜呼的样子,忽然就变得生气盎然了起来,这转变不仅大而且快,彦姿打心眼里佩服。
让她自己佩服的,还有自己的一番脑洞大开。
这番话,原本是为刘子山准备的,目的就是让自己有个靠山,这是当务之急保护自己的最佳方式。
为此,她从墙上的名单中,挑了一个显得极为有名,而且在多个地方设了工作室的大师,然后未经大师同意,私自拜师。
“欢迎!欢迎!沈秋实在我们这里是首屈一指的制陶大师,他不仅技术精湛,而且久负盛名,你既然是他的徒弟,就是我们村的贵客啊。方才有所怠慢,还请多多见谅。”刘村长笑着说。
哼,岂止是怠慢!简直就是威胁!
彦姿忽然挺直了腰杆,心里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这样,陈主任,我现在处理您刚才交办的事情,就烦请您送这位姑娘去沈大师的工作室,您看行不行?”
还没等彦姿反应过来,刘村长和陈君之间已经商量妥当并达成了一致意见。
既解了眼前燃眉之急,还蹭了名师大家之威,但是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呢?是继续装下去?还是坦言相告?抑或是拒绝陈君的好意,自己徒步进去?
罢了罢了,射出去的子弹,就让它飞一会儿吧。
陈君将彦姿带到石头房子对面的停车场,绅士地为彦姿打开副驾驶车门。
彦姿不仅没有不好意思,更没有推脱,反而驾轻就熟地上了车。
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但入戏很快,而且入戏很深。
真把自己当成大师的徒弟了。
“美女从哪里来的?”上车后,陈君主动交谈起来。
“北京。”
“沈大师在北京的确有工作室。”
彦姿此时诧异地转过头来看着陈君,心里嘀咕着:怎么?你还不信?
陈君一时尴尬地笑道:“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大老远从北京赶过来,路途遥远,舟车劳顿,一定很累吧。”
彦姿觉得这些都是没用的废话,同时也想避开话题,于是调转方向问道:“刚才那两个人,是村长和村长的儿子?”
“是啊,刘天财,东月村的现任村长。刘子山,村长独子,靠着他爸的宠溺,整天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没个正经,群众口碑极差。早年出去打工,吃不了亏、受不得苦,没几个月就回来了,帮他把打理家里的产业。”
稍停片刻,陈君继续说:“哦,对了,劝你一句,千万别惹刘子山,没事儿也要离他远点,这人可不是省油的灯,特别是……”
见陈君欲言又止,彦姿赶紧追问道:“特别是什么?”
“特别是像你这么漂亮的美女。”
本来是告诫之言,现在却成了赞美之。彦姿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害羞地低着头。
旭日照暖,清风拂面,道路两旁的田园和树林交相辉映,夹杂着茶树和橘子花香味的气息钻进鼻孔、浸入心田。道路蜿蜒且平坦,车辆缓缓行驶,就像乘着一朵浪花穿梭在大海里。
“这里真美啊!”就像不受控制一样,彦姿说了这句话。
“欢迎来到东月村。”
两人面面相觑,凝视了一下。
随后,彦姿只管自顾自地欣赏着眼前的如诗如画风景,对于陈君偶尔的交流,完全没有听进耳朵里。
当车辆行驶到一座破败的房屋前,一个静静坐在椅子上的老婆婆让彦姿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彦姿明显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气息向她侵袭而来,让她毛孔有些发寒。
随着车辆的缓缓前行,老婆婆的眼睛始终一刻不停地看着彦姿,直到过了隆盛文创中心,彦姿回头看了看,发现老婆婆的眼睛依然朝着这个方向。
她想到在班车上,中年妇女同她提起过的老人。
难道……这就是那位老人?她心里想着,一万个问号涌上心头。
不一会儿,车辆停了下来。
陈君指着左手边的一条小路说:“从这里进去,步行两百米走到尽头,直走穿过一片树林,就是沈大师的工作室了。”
彦姿朝着陈君指的方向望去,近处可见一块写着“谌家湾”的大石头,周围芳草掩映。
石头的背后,有一家中餐馆,还有一家日用品商店。
彦姿下车后,陈君赶紧也下了车,并从后备箱提出彦姿的行李箱。
“要不,你等我一下,我把车停在这个停车场,然后送你进去。”
陈君说的停车场,就在车辆的右手边。
一片竹林整齐排列,前后两个一车宽的进口和出口,里面是宽敞的碎石地面,其他三面也都是竹林构筑的围墙,与自然融为一体,又略显风雅之韵。
“不了!不了!”彦姿连忙摆手表示拒绝。
心想,如果让陈君带自己进去,拜师沈大师的谎言岂不是立马就穿帮了?绝对不行!自己进去随便走一走、看一看,走累了,就找一家民宿住下来,再从长计议。
彦姿继续说道:“已经很麻烦你了,陈主任。剩下的路,还是我自己走吧,就不耽搁你工作时间了。”
“那好吧,里面没几条路,也没几家工作室,很容易找到的。”
说罢,两人相互告别后,陈君便开车离开了。
拖着行李箱没走多远,彦姿忽然发现一垛似曾相识的围墙。
她一边走,一边思索:这面墙好像在哪里见过,到底在哪里呢?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实际上,这种似曾相识的幻象真实并长期存在,并且无法用科学来解释。
她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越想越觉得头晕脑胀,甚至还有些意识朦胧的感觉,就跟做梦一样。
当她走到门口时,抬头便望见一副写着“沧澜”两个大字的牌匾。
再望向院内,顿时间,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越发明显,同时,彦姿心里也感到越发难受,如同快要窒息一般,眉头紧锁、面色发青、身体摇晃。
彦姿不得不丢掉行李箱,赶紧扶着门框。
而恰好就在她扶着门框时,院墙下的水缸,院内零散的绿植,碎石铺就的路径,这些在她脑海中仿佛翻江倒海一般,搞得她晕头转向。
额头冒着虚汗,心跳加速,眼神迷离,站直都成问题。
她不得不蹲下来,闭上眼睛,静气凝神,尽力缓和心境。
我这……到底是怎么了……忽然变得这么难受。
此时,从屋里走出一个女人,见到彦姿蹲在地上不知道何故,一边嚷着“呀,这是怎么了”,一边赶紧上前搀扶。
女人小心翼翼地将彦姿搀扶进屋,路过院子,彦姿用余光扫视周围,入眼之物,没有一件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扶着彦姿坐在凳子上,女人快速端来一杯温水,然后麻利地用热水烫热毛巾,拧得七分干,细心地为彦姿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彦姿无力地摇摇头,仿佛要回应女人的问题都显得极为艰难。
一杯水咕咚咕咚下肚后,彦姿难受的感觉才有了缓和。
意识逐渐明朗,呼吸慢慢正常,视野不断清晰,不一会儿,她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幸好遇见了你,真是太感谢你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姑娘哪里的话,出门在外,谁还没个三灾五病的,只要人没事就好。”
此时,彦姿才发现,眼前的这个女人明显比她年纪大。
她再次环顾四周,虽然似曾相识的感觉依然强烈,但已经没有了刚才严重的不适感。
看到彦姿已无大碍,女人又到门口将行李箱提进来放到彦姿身旁。
“谢谢你,姐姐,你真是个好心人。”
女人笑了笑回道:“这事搁谁身上,谁都不会视而不见的。应该的,没什么。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再给你倒一杯热水来。”
彦姿难为情地笑着点点头。
当女人端来第二杯水时,屋里传来一声“秦怡,过来一下”,女人在屋里大声回道:“唉,来了!”
女人迅速递过水杯,然后急匆匆进了屋里。
彦姿顿时坐不住了,因为那声音,竟然是如此的熟悉,就跟这围墙和院子一样。
不过,她没有再感到不适了,取而代之的百般不解。
女人走后,彦姿也起身端着水杯朝着女人进屋的方向径直而去。
她走到屋门口,脚步停了下来,她又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
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奇怪,这里的人、这里的物,怎么都是自己似曾相识的?
彦姿心里不停地念叨着,就像眼前的一切只是隔着一层窗户纸,只要用手一捅即破,所有的真相都会大白于天下。
但,唯独这层窗户纸,不知该如何下手。简直太烧脑了,太费神了,自己还差点晕倒。
眼前,一个男人系着围腰站在烤房里,当他转身过来的那刻,时间瞬间停滞,就连空气也立即凝结。
彦姿吃惊地、诧异地望着眼前的男人,惊得下巴都忘记了自己的位置,手里的水杯差点就掉到了地上。久久伫立、一动不动,就跟一尊惟妙惟肖的石膏像一样。
两人相见的一刹那,在彦姿惊讶和诧异之余,几乎所有的困惑都解开了。
那层薄如蝉翼却让人感觉窒息的窗户纸,此时,终于被捅破了。
眼前同样像个石膏像站立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动车上不期而遇又不辞而别的陆铭,也是彦姿心底心心念念、牵肠挂肚的人。
恍然间,彦姿终于明白,陆铭的手掌为何粗糙,她看到的背影不是眼花,这个院子正是他在动车上睡着后梦到的景象。
缘份?巧合?还是注定?这也太……离谱了。彦姿心中既欣喜,又迷惑。
“燕子,你怎么来了?”
此时,陆铭首先开口打破这僵局。
站在旁边一脸不知所措的秦怡,此时更显茫然。
“陆铭?你怎么在这儿。”
“我本来就在这儿啊。”
“明明你也是到成都,那你离开的时候怎么不打声招呼呢?”
“那时,你不睡得正香吗?我也不知道你要到东月村来呀。我要是知道你的行程,肯定把你叫醒,然后带着你一起过来。”
“你这马后炮,亡羊补牢,为时晚矣。”
“原来,陆先生跟这位小姐,你们早就认识啊?”旁边的秦怡插话道。
“是啊,在回来的动车上认识的。但是完全没想到,在东月村竟然还能再次相遇,真是太巧了。哦,对了,我来介绍一下,彦姿,也叫燕子,秦怡,我的助手。”陆铭一边说着,一边相互介绍认识。
“那还站着干什么呢,赶紧到屋里坐下喝杯茶呀。”秦怡对着两人说。
“是……是……是……这边请。”
说罢,陆铭便脱下了一双已经分不清颜色的手套,并把身上的围裙解开挂在墙壁上。
众人来到一间正对院子的屋里,右边是展架,展架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陶瓷手工艺品,以碗、杯、瓶、盘为主。左边是一张长条茶桌,桌上已经有两只青花建盏盛着茶水,旁边还放着几只没用的建盏。
秦怡又取来一只,茶水盛得七分满,递到彦姿面前。
彦姿谢过之后,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动车上的相遇和彦姿刚才的情况又说了一遍。
“也不知道是这个世界太小了,还是我们之间缘份太深了,这样都能再次相遇,巧到令人怀疑人生啊。”彦姿说。
“依我看啊,还是彦姿小姐嗅觉灵敏,知道陆铭在东月村。”
秦怡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是笑着的,但彦姿明显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一时也没多想。
“可……能……是陆铭身上的味道太重了吧……”彦姿吞吞吐吐地辩解道。
此时,众人一阵哄堂大笑,陆铭直接躺枪。
“你还别说,缘份这东西,真的是很奇妙,猜不到、看不透、摸不着,只有遇到了,你才敢去相信,没遇到,一切都是假的”
“是啊,这一路走来,我都完全没想过,直到现在,我都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呢。”
“有些事情,你还别不信,注定的人和事,你是怎么躲也躲不掉的,这就叫做——天——命!”
……
彦姿和秦怡之间,越说越玄乎,完全把陆铭当成了空气。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陆铭问道。
“既来之,则安之。既是天命所在,我也不敢随意违背。我想在东月村住上一段时间,这里风光秀丽、大师云集、底蕴深厚,就跟世外桃源一样。”
秦怡眼睛一亮,说:“哟,那燕子小姐你可得好好谋划谋划了,毕竟这里的民宿都是别具特色、价格不菲的,得花不少钱呐。”
此时,彦姿心里想:钱这方面的事情,我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因为钱根本就不是问题;但出门在外,凡事要低调,也不便透露自己的家底,更不可能直接坦言自己的是离家出走的。
在脑袋高速运转的瞬间,她回想起在石头房子撒谎称自己是大师徒弟的事情来,灵光一闪,有了!
“我希望能在这里找份工作,不在乎钱多钱少,我也挑肥拣瘦,只要管吃管住就行。”
说完,彦姿心想:我怎么这么机灵,连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
“呀,这里的工作可不好找,大部分都要求有专业技术。我看燕子小姐,年纪轻轻,细皮嫩肉,还不一定吃得了这里的苦哟。”
“我之前从事策划工作,客户关系维护、产品市场营销、内部员工管理、主题展会展览这些,我都会。”
“听上去还不错,怎么你的策划跟别人的不一样呢?涉及这么广。”
彦姿尴尬地笑了笑:“小……公司嘛,身……兼多职,但是很有挑战,也非常有趣。”
“那为什么不继续干了呢?”秦怡俨然成了一副面试官的样子。
“那……是……因为,后面干得不开心、不高兴了呗。”彦姿吞吞吐吐地说道。
“原来,燕子小姐工作全看开不开心、高不高兴啊。”
突然,彦姿意识到,自己的回答被秦怡抓住了把柄。要是眼前这位真的是一位面试官,自己肯定被刷下来,哪还轮得到进入下一个环节呢。
凭心情工作,本来就是职场大忌,换傻子都不会这么直接。
看来,自己还是太嫩了。彦姿心里不免有些委屈。
“也……不……完全是。”
说完,彦姿顿感不妙。因为既不能说实话,又不知道如何圆场,所以不假思索地略带坦诚说道。
“哦?”秦怡摆出一副刨根究底的表情看着彦姿,期待她给出更真实、更准确、更全面的答案。
“好了,好了,多么高兴的一天,把气氛搞得这么紧张。”
陆铭看出了彦姿的难言之隐,也看出了秦怡的刨根问底,忍不住终于发话了。
“这样吧,反正我们这里也缺人,你要是不嫌弃,就留在这里当个帮工吧。”
“你别介意,我们前段时间确实在招人,但是面试了十多个,没一个合适的,要么吃不了这里的苦,要么觉得薪资待遇太低了。”秦怡接着陆铭的话补充说道。
陆铭接着说:“你也别期待很高的薪资,管吃管住没问题,保底加提成,有淡季也有旺季,先做一段时间再说吧,至少可以解决你当前的燃眉之急。”
此时,彦姿已然露出了愉悦的表情,刚才的尴尬一扫而光。
想到自己可以留在这里,特别是能够留在陆铭身边,打心眼里一千个高兴、一万个开心。
但她还是尽量压抑住面部几乎快要失控的表情,故作冷静,只是呈现出一个求职者应聘成功应有的喜悦。
接下来,陆铭和秦怡两人聊了聊工作上的事情,听得彦姿一头雾水、摸不着北,绝大部分都是彦姿闻所未闻的。
不一会儿,秦怡便带着彦姿来到住处。没想到,还是一间带洗漱卫生间的小套间,小是小了点,但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应该是随时提供给新员工住的,所以早就准备妥当了。
正当彦姿准备打开行李箱收拾衣物的时候,被陆铭叫了出去。
“你跟我走,我带你去见见玫林。”
玫林?又是谁?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彦姿心里想问,但又不好问,因为她清楚,等见到人了,就什么知道了。
出了门,径直向前再走一百多米,彦姿愣住了。
这……不是自己在动车上梦到过的另一个院子的围墙吗?要不要这么邪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不过这次,彦姿并没有像见到沧澜工坊那样,身体瞬间感觉得了一场大病。
除了疑惑,还是疑惑。
泥土院墙,跟梦里一模一样。
彦姿抬头望见“鲛痕”两个大字。
进入院内,不出意外地,彦姿已经猜到是满园盛开的玫瑰花,各色各样,竞相绽放,美不胜收,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站立在花瓣上、枝叶上的蝴蝶。
不打招呼,陆铭带着彦姿直奔屋内,既像进入无人之地,也像回到自己家。
看到进来两个人,端坐着正在斟茶的女人放下茶壶,缓缓起身。
“来了,这里坐,这位是?”
“彦姿,你可以叫她燕子,我新请的帮工,刚到。”
“燕子,这是玫林。”
“玫林姐好。”
“你好,你好,快请坐。”
此时,陆铭早已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彦姿还站在原地听着陆铭介绍,直到玫林开口,彦姿方才坐下。
等彦姿坐下,玫林才缓缓坐下来。
彦姿发现,眼前的这个女人,从起身到落座,没有一个动作不透露出优雅、得体、端庄。一身青绿色纱衣,胸口刺着一朵活灵活现的红色玫瑰,深红色口红,一股浓烈的玫瑰香味扑鼻而来,她很清楚,这不是院里玫瑰的香味,而是玫林身上的香水味,充斥着诱惑难挡的魅力。
她要是个男人,一准为之倾倒。
几人一边饮茶,一边听着陆铭把刚才在沧澜工坊陈述过的、讨论过的、商量过的事情又重复了一遍。
显然,此时的陆铭,显得更为积极主动,没有了秦怡,只有他唱主角。相比之下,陆铭在沧澜工坊时,更像一个听众和旁观者。
彦姿听着,时不时要说一两句,用以补充说明。
而玫林,几乎不插嘴,完全一副听在耳里、记在心里的认真表情。
哪怕是玫林点燃香烟,在吞云吐雾过程中,也不会影响其认真得像一个学生一样的模样。
境遇多,所以话多;体会多,所以感慨也不少。
陆铭一个劲地噼里啪啦,恨不得一口气把所有的来龙去脉吐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三人之间,俨然成了一个人唱戏、一个人敲锣、一个人纯看。
讲完了彦姿的事情,陆铭也有提及跟玫林之间的关系,大概意思就是,玫林是陆铭的师傅,在玫林的帮助和指导下,沧澜工坊从零到现在,两家工坊之间合作紧密、常有往来,还让彦姿要虚心向玫林请教。
这茬之后,彦姿也讲了在石头房子的遭遇,所见之人,所遇之事,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陈君说得对,刘子山这人,最好别惹。陈君可是个热心肠,他在镇上主要负责文旅产业发展,我们之间经常打交道,彼此之间关系融洽,我们有什么困难都会找他帮忙,他是一个踏踏实实、热情随和、可信可靠之人。”
陆铭说完,玫林非常配合地点点头,表示认可。
趁着自己的话匣子打开了,彦姿又谈到她在来的路上听到的奇闻怪谈。
“这你也信?”陆铭好奇的问道。
“我……不知道啊……”
彦姿心里非常清楚,除了所听所见,还有所梦所想。
不过,为了防止他们把自己当成神经过敏,隐瞒了自己的梦境和所见所想。
她知道,很多事情,说出来未必是好事,万一被定义为“神经病”,那岂不是贻笑大方。
所以,在未经证实之前,必须把好口风,避免祸从口出。再说了,那些有的没的,依稀就跟做梦一样,连她自己都不太确定,又如何拿出来供大家探讨。
“燕子小姐,每个人的经历不同、站位不同、体会不同,所以,有时候别人无法感同身受,很多事情,是需要你自己去实践、求证和总结的。”玫林一脸正经地说道。
玫林停了一会儿,继续谈到:“你听到的传言,我们都听过。你要是觉得有趣,想问个明明白白,我想,谁都无法给你准确的答案,只有你自己去探究。说不定……这传说,确有其实呢?”
对于这副略显调侃的表情,陆铭露出一脸的“绝不可能”:“行了,你就别跟着瞎起哄了,搞得人家小姑娘信以为真了,我看你怎么办。”
玫林回应道:“怎么办?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靠耳听,凭嘴说,可不行。”
“你这求真较真的精神可嘉,放工作上我给你点赞,但在这方面,我还是不推崇。”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人家燕子姑娘心里有数。”
“有数,有数也不能信那些,是不是?”陆铭朝着彦姿望去。
彦姿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左右为难,干脆缄默不语。
玫林的话,话里话外充满着神秘,好像说了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听得彦姿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朦胧之中,彦姿意识到,似乎,她经历过什么,也知道些什么,只是出于种种顾虑,不方便直言。
陆铭和玫林,对于传言,立场鲜明,观点对立,一个极力反对,甚至觉得连讨论的意义都没必要;一个觉得有迹可循,甚至认为可以身体力行去一探究竟。
她心想,不管你们怎么想,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挺邪的!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傍晚。
今天是彦姿来东月村的第一天,也是加入沧澜的第一天,玫林盛情邀请彦姿在鲛痕吃晚饭,并吩咐帮工多做几个菜。
在等待晚餐的过程中,彦姿踱步来到了院里。
夕阳西下,照着院里的玫瑰焕发出别样光彩。院墙外,树林里的鸟儿叽叽喳喳,不知是在聊天还是在唱歌。
彦姿走出房屋,立于院中时,看得满眼美景,听得满耳都是歌谣,沉醉于此,沉浸其中。
她认真看了看那些散落在玫瑰花丛里的蝴蝶,都是白色的,而她梦见的,是蓝色的,不过亲眼看到的,都是白色的,跟这院子里的一模一样。
她想,要不吆喝一下,看看有什么动静?
她小声地“嘿”了一声,没想到,没有一只蝴蝶被惊吓到。
于是,她俯下身来,想仔细看看眼前这只正立在花瓣中的蝴蝶时,反倒被身后的玫林吓了一跳。
“怎么,吓着你了?”玫林含笑问道。
“妈呀,我原本想着吓吓蝴蝶的,没想到,被玫林姐你吓了一跳,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是典型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燕子,我知道你心中的困惑,也知道你奇怪的梦境,甚至知道你会来这里。其实,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玫林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平和,面带微笑。
彦姿听后,刚开始还以为听错了,刹那间,她又立马意识到玫林的话她一个字都都没听漏、一个字也没听错。
猛然间,彦姿惊讶到不知所措,两只眼睛瞪得无比之大。
“我……我……没听错吧?”
“是的,燕子,你没有听错。”
“玫林姐,你说……你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你是先知、预言家?”
“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全部,因为我刚才说的,也是我的肺腑之言,不亲身经历,就不会真正懂得。”
“刚开始,我只是怀疑人生,现在,我都开始怀疑整个世界了。我就是隐隐感觉,哪有那么多巧合,分明有股神奇的力量在指引我,否则,我可能也逃不出父母的五指山,更不可能到东月村来。”
“冥冥之中,皆是注定。不管是你看到的、梦到的、遇到的,你之所以不能理解、无法释怀,是因为你眼不清、耳不聪、心不明,还不能立于世而脱于俗、融事而破于尘。
“这些,都是需要你亲身经历并用心历练的。”
“玫林姐,你说的话都好高深啊,我根本就无法理解。”
“你不能理解也很正常,以后,你慢慢就会明白的。”
“那么,我一路走来,都是这些蝴蝶指引着我来的咯?”
“不能完全这么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使命,有些你觉得外力使然的,其实恰恰是你命中注定的,即便不是蝴蝶指引,也会是其他因素。”
说罢,玫林将手稍稍一抬,刚才彦姿想要仔细观察的那只蝴蝶便翩翩飞舞起来,直到停在彦姿的肩膀上。
“好神奇啊,原来,这些蝴蝶都是听从玫林姐指挥的?”
“你为什么不认为,我就是那些蝴蝶呢?”
“怎么……可能……”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曾经无数次觉得不可能的,现在都变成毋庸置疑的现实摆在了面前。
“真的?”彦姿立马改口。
玫林笑而不语,只是将手轻轻一挥,那只蝴蝶又飞回了花丛里。
“玫林姐,你刚才说到使命,那么,你的使命是什么?我的使命又是什么?”
“使命,是精神和实力的综合体现,境界不够,你便看不到自己的使命;实力不达,你也承担不起使命。我告诉你没用,需要你精神修为到了应有境界,个人实力到了承载所需,你自然会看清并认准你的使命的。”
彦姿感到茫然,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修仙?全世界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落到了自己身上呢?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这么说来,五彩石的传说,是真的咯?”
玫林笑着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我就是天选之子咯?”
玫林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说么说来,你是知道我的家事咯?”
玫林依然笑着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我以后就要开始修炼咯?可是,我要如何修炼?我修炼的终极目标又是什么?”
玫林笑了笑,没有点头,也没有回答。
彦姿回想一下从家里出逃到现在,时间不长,经历不少,还全部都是些高深莫测、离奇难解的人和事。
明明自己只是单纯的离家出走,现在,变成了天选的修炼者,怎么个修法,要修到什么段位,浑然不知,一片茫然。
老天啊,事情怎么变得这么复杂啊!我今后的路要怎么走啊!
仿佛,玫林看出了彦姿的迷茫。
“你只要清楚自己有别于凡人,未来有艰巨使命,其他的,你按照你方式、你的想法、你的打算来生活,不冲突,也不影响。”
“既然你不告诉我怎么修,那你总得告诉我禁忌是什么吧?”
“没有禁忌,爱恨情仇,世间烟火,你活出你的样子即可。”
“活出我的样子?”
“嗯。”
“我好像明白了,可又觉得不明白,玫林姐,这是一笔糊涂账呐……”
突然,玫林将手指置于唇上,发出细小的“嘘”声,表示让彦姿不要再说了。
彦姿正在纳闷时,看到玫林背后是陆铭缓缓走过来的身影。机灵的小脑袋立即意识到,陆铭肯定不知道,并且还不能让他知道。
“我发现,你们才是相见恨晚的两个人,悄悄话聊了这么久,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肚子叫呢?”陆铭一边走来,一边说道。
“晚饭好了,我们去用餐吧。”
“燕子小姐,请。”
“请。”
说罢,玫林、彦姿两人转身朝着陆铭走去。
入座后,玫林介绍彦姿认识了鲛痕工坊的两名帮工,男的叫楚天,主要负责陶艺烧制,因为年龄有四十多岁,所以大家都叫他楚大哥。女的叫谌惠琼,家就在这一带,本地人,主要负责内勤、销售、接待等工作。
大家听说是给彦姿接风洗尘,平时不喝酒的谌惠琼也端起了酒杯。
见此状,彦姿不喝也就说不过去了。
她非常清楚自己的酒量,稍微喝多点就会贪杯甚至失态,所以,来东月村第一天的第一场酒局,她喝得小心翼翼,生怕喝多了走远了。
所谓无酒不成席,桌上一旦有了酒,氛围感迅速就被拉满,没过一会儿,明明只有5个人晚饭,却变得就跟有10多个人一样热热闹闹。
谈笑声穿过围墙,打破了宁静的夜晚,却也让这里的夜晚显得更为宁静。
彦姿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她只知道自己很累,要不是考虑到初来乍到、遵循礼节,她早就想撤了,或者直接趴在桌上睡了。
吃完饭,她本想帮着收拾一下餐桌的,但是立马被玫林用双手拦住了。
“不急不急,今晚实在太晚了,大家也都很累了,明天早上再收拾也不迟,今天,大家就早点歇息吧。”
这话虽是说给大家听的,但玫林那笑得得着实漂亮迷人的大眼睛,由始至终都对着彦姿一个人,这其中的深意,只有玫林和彦姿两人心里清楚。
说罢,陆铭让彦姿等他一会儿,便扶着玫林进了房间,楚天去了厕所,谌惠琼简单收拾就便打着手电筒出了院子。
不久后,陆铭过来带着彦姿准备回家,恰好楚天上完厕所出来,将两人送到门口,随后,彦姿便听见木门关闭的嘎吱声。
回到房间,她累得直接瘫倒在床上,什么洗漱梳妆,什么收拾行李,这些通通都不在她当前能力所及范围之内了。
除了困意缠身,其他意念全无。
伴随着宁静的夜晚和清新的空气,她带着欣喜,很快便沉沉地睡去。
次日醒来,已是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屋里,彦姿一看手机,马上就到十点钟了。
于是,嗖的一下跪在床上挺直了腰板,但又立马啪的一声倒了下去。
心想,在这里打工的第一天就睡了个懒觉,哪个老板能忍受的了。
在她起床收拾的时候,已经听到外面有了声响,应该是秦怡已经开始工作了,这让她不得不加快速度。
彦姿走出房间后,没看到任何人,便不好意思地东张西望起来,当她走到院子中央,准备跟晨曦来一个温暖的拥抱时,秦怡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
“昨晚是不是喝多了?”
“是喝了点,但没喝多,就是昨天太累了,所以……今天起来晚了,不好意思,秦怡姐。”
“没事,我们一般早上都什么可忙的,多睡会儿也不打紧。再说了,早上陆先生专门交代了,千万别去打扰燕子小姐,让你啊,睡到自然醒。”
“哦……你们真是太好了。”这般贴心厚爱,让燕子倍羞愧。
她觉得,跟上个乘风传媒比起来,这里的处人处事方式,那才叫正儿八经的人情味。
且不说自己殷实的家境和当前独特的身份,光是这里美丽的风景、随和的关系、舒服的环境,都能让她感到心满意足,更何况,这里还有他在动车上遇到的有好感的男人。
“跟我到厨房来,我给你下面条。”
“好嘞!咦,陆铭呢?”
“她去玫林那里了,说是一会儿陈君要找他们商量事情。”
陈君?彦姿立马意识到,昨天还跟陈君撒了个谎,说自己是沈大师的徒弟,这趟到东月村来,也是去沈大师工作室帮忙打理事务。
这可如何是好呢?说过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
管他呢,反正我一没偷二没抢,当时也是迫于无奈,才撒了这个无关痛痒的谎言。他一个大男人,不至于跟我计较这些吧。
想着想着,彦姿自己把自己给想通了,蹦跶着步伐跟着秦怡进了厨房。
吃了早饭,正当彦姿夸赞秦怡手艺时,便接到了陆铭打来的电话,让她现在去鲛痕工坊。
挂断电话,彦姿那好不容易释怀的心情又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怎么办?硬着头皮也得去啊!始终要面对的,躲也躲不掉。
彦姿眼睛一闭,心一横,踏着流星大步出了门。
无风的清晨,鸟儿清脆,金灿灿的阳光洒在彦姿脸上,愣是照得她心情一片大好。
“……我说桥边姑娘,你的芬芳,我把你放心上,刻在了我心膛……”
彦姿哼着小曲,将双手背在身后,一蹦一跳地沿着小路朝着鲛痕工坊的方向前行,心情无比舒畅,就连旁边林中的鸟儿都随着她一起唱了起来。
一首小曲还没唱完,就到了……
脚步顿时慢了下来,似乎心情也降低了一个档次。
踏进大门,她一改方才的愉悦姿态,变得老老实实起来。
不过,脸上荡漾的波纹尚未完全消失殆尽,众人甚至坐在正屋隔着院子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陈君见到彦姿,立马起身迎到院子里,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而彦姿恰好变成了这里尊贵的客人。
见到陈君起了身,坐在内侧的玫林和陆铭自然也起了身,不过,他们并没有像陈君一样出去迎接。
彦姿缓步向前,陈君疾步而去,走近了,两人便都停下了脚步。
陈君面带止不住的笑,说:“哟,这不是沈大师的徒弟吗?”
“那是……昨天,今天……我是陆铭的徒弟。”
“一日一师,沈大师知道吗?”
“沈大师不知道,可是……你心里清楚啊。”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要不是听陆铭讲,我都还蒙在鼓里呢。你这丫头,年龄不大,心思不少啊。”
“那……也是……逼于无奈。”
“是是是,我也没有跟他们提昨天的事情,等会儿,你就别自找麻烦了。”
彦姿带着诧异且感动的眼神望着陆铭,露出了一脸的感激。
“嗯!其实,那就是个意外。这里没有沈大师的徒弟,对吧?”彦姿想再次确定是不是真的。
陈君稍作迟疑,仿佛还没反应过来。
“是!赶紧进去吧,他们都等着呢。”
来到屋里,玫林邀请彦姿在陈君旁边入座,连茶水都沏好了。
“看来,你们认识?”陆铭问道。
彦姿:“……”
“昨天认识的,彦姿姑娘昨天来石头房子问路,恰好被我撞见了,有幸还当了一次导游呢。”
“那我就不再介绍了,以后,大家会越来越熟的。我们继续谈正事吧。”
“我昨天去石头房子,就是跟刘村长商量田园综合体项目的事情,但只是简单沟通,并没有实质性的内容,毕竟,这事现在还在广泛征求意见阶段,既要争取村民的同意,还要争取你们的支持。”
陆铭道:“玫林,你说请燕子来,说这事需要她参与,你倒是说来听听啊。”
“隆盛文创中心。”
“这个大家都知道啊,他们主营销售,村里的文创产品和农副产品都在他们那里汇集,也算是村里的一张名片了,可是,这些跟燕子有什么关系?跟项目有什么关系?”
“对了,引进隆盛文创的时候,陆先生你还没有到东月村。不过,我记得非常清楚,那个时候,玫林可是帮了大忙的,要是没有玫林牵线搭桥、分享资源,我们东月村这块指不定还是空白呢。”
此时,陆铭皱了皱眉,有些吃惊地看着玫林,大概他也没想到,玫林除了自己开办工坊,还为东月村招商引资出过力。
“隆盛背后真正业主,是京城的天盛集团……”
对隆盛,彦姿完全不清楚,因为她从不顾问家族企业的任何事情,哪怕平时有灌耳之时,不但提不起兴趣,而且根本不放在心上。
不知道隆盛,但听到“天盛集团”几个字,彦姿顿时目瞪口呆。
“田园综合体项目,我跟天盛集团旗下的凯盛集团张副总聊过一次,他非常感兴趣,而且他们完全有这方面的实力。”
说罢,玫林点燃一支烟,颇有深意地看了看彦姿。
彦姿一脸疑惑地看着玫林,时不时躲闪,避免两人正眼相撞。
“可是,这次的意向性企业是京城的乘风传媒公司啊。”陈君说。
乘风传媒?彦姿心头一惊,刚刚喝下去的茶水“噗”的一声喷了出来,随后被呛得咳嗽不止。
幸好,她反应迅速,不然,非喷得对面的玫林和陆铭一脸都是。
“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喝得太急了?”陈君关切地问道,陆铭赶紧递过来纸巾。
彦姿一边擦拭着鼻子和嘴,一边努力缓和气息。一阵猛的咳嗽,从喉咙到肚子,半身都是不爽。
“茶水走错了路,尽往我鼻子里钻,呛到了……咳……咳”说完,又咳嗽了两声。
过了片刻,玫林继续说:“我了解过,乘风传媒没什么实力,他们以为远在北京无人了解,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把自己吹得天花乱坠,其实,他们只想空手套白狼。”
陆铭:“空手套白狼?”
“先拿项目,再拿项目去融资,一边拖着工程款不发放,一边等着项目资金进口袋,等项目建好了,倒手一卖再赚一笔。我听说,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所以公司一直做不大、做不强。”
此时,彦姿心里已经泛起了嘀咕,这些话好像都是专门说给彦姿听的:
难怪公司经常搞各种各样的活动策划,原来都是搞噱头,通过自我炒作、提高知名度来制造假象,然后再以高价抛出,看上去光鲜亮丽、前景广阔,实际上虚有其表、华而不实。
彦姿觉察到,在她看来是非常复杂的事情,被玫林这么一说,通透了!就跟夹了许久许久还不敢造次的屁股,结果一个屁就解决了。
陈君追问道:“那……这些,跟彦姿姑娘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燕子告诉过我,她的上一家公司,就是乘风传媒。是吧,彦姿过姑娘?”
陆铭和陈君投来不可置信的眼神。
“是……是……是”彦姿舌头打结,心里慌得一批。
彦姿心里非常清楚,自己根本就没有告诉过玫林他的上一家任职企业。同时,她也非常明白,眼前的玫林是何许人也。
早在陆铭到东月村以前,就已经把隆盛集团引进到了村里,这战线拉的够长的呀。原来,她早就开始谋划这一切了。
彦姿越想,越觉得自己就是那颗被任意摆弄的棋子。逃出彦家,就是为了摆脱命运的束缚和现实的枷锁,现在……现在好了,摆脱了父母,却钻进了别人的套,还是自己心甘情愿奔着来的呢。
忽然之间,她意识到,刚才自己蹦跶着的开心步伐,有多尴尬,鲜明对比之下,她也无可奈何。
她恍惚明白:原来,命运真的是注定的,不管你怎么逃,都没用。
但是,玫林没有将其身份,包括跟天盛集团的关系说出来,好像写在了昨天傍晚的那声“嘘”的协议里面。
“让燕子来呢,主要是给大家提点参考意见,少走弯路。”
“这个嘛……”彦姿觉得该自己上场了,马上清了清嗓子:
“玫林姐说得对,乘风传媒在营销策划方面投入的财力、物力、人力是最多的,他们并不注重提升品质内涵,对于项目和产品的实效性,满嘴跑火车、满口放鞭炮,营销纯粹是打‘流量战’,不论男女老少,拉人头、凑人数,缺乏针对性。
“单从营销角度讲,牛掰!站在客户立场看,垃圾!
“每次活动看上去轰轰烈烈,其实都是打肿脸充胖子,后续服务跟不上,效果经不起检验,说到底,他们就是为了一锤子买卖。
“哪个冤大头来,一买……就是……一……锤……子……”
此时,众人听得入了神,唯独陆铭瞪大了眼睛。
彦姿这才发现,以上所述,完全是自己给自己扇了一巴掌!昨天还引以为傲地介绍自己曾经的工作,现在,感觉自己成了一个大忽悠,只能尴尬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所以,声音越说越小,语气越说越慢,再也不像开头那么慷慨激昂、义正言辞。
虽然自己尴尬,但是听到最后,大家忽然就笑了起来。
彦姿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尴尬三秒钟,随即云里雾里的也跟着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随后,大家又聊了一会儿,大概意思是,第一,玫林和彦姿提供的信息很有参考价值,陈君会反馈给领导;第二,就目前来看,现在大家都比较中意乘风传媒;第三,综合体项目建成后,希望村里的艺术家和工作室入驻园区……
时间接近中午十二点,陈君看了看时间,向大家告别。
玫林想留陈君在鲛痕吃午饭,但陈君说,下午还要去沈大师工作室,便推辞了。
提到沈大师,陈君和玫林两人对眼望了望,一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样子。
陈君前脚一走,彦姿后脚就接到秦怡吃午饭的电话。
她本来还想跟玫林探讨一下关于集团和项目事情的,但是陆铭在场,她更不可能把玫林精心为她遮掩的幕布扯下来。
彦姿想:刚才,自己已经给了自己一巴掌,我还不至于愚蠢到这个地步,脸上的指印还没消,再来一巴掌,岂不成了一个十足的傻子。
随后,两人站起身来,彦姿抬头便撞见玫林正以一双微笑的眼神看着自己。
不……与其说是微笑,不如说是邪魅,不仅美丽好看、勾魂摄魄,并且饱含深意、似有所指。
彦姿走到门口时,浑身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从早上的面条就可以看出,秦怡是个烹饪高手,还细心周到,一碗清汤面,清而不寡、淡而有味,火候正好、不软不硬,对于喝了酒的人而言,就像给胃来了一次温柔的按摩。
所以,一听到吃饭,彦姿就会心生向往,接到秦怡电话时,还小心翼翼地吞了吞口水。
“秦怡姐做的饭真好吃,比我们家大厨做的都好吃……”
“大厨?”秦怡惊奇地问道。
“哦……我们家厨子,其实……就是我妈。”
“那还不是因为你吃腻了。”
其实,我们家大厨每天都做不同的菜品,一周之内不重样,不是吃腻了,而是没有这种家常味,可能是环境所致,可能是心情使然,也可能是味蕾所选……反正不管怎么说,秦怡做的饭菜就是香!
彦姿连干了两碗,本来还想盛第三碗的,但是摸摸肚皮,估计自己也撑不下了,已经发挥到极致了。
“别客气,好吃你就多吃点,现在还在长身体呢。”陆铭打趣地说道。
彦姿尴尬地笑了笑。又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如果不节制,这身体必然要横着长。
“往后啊,你经常吃我做的饭菜,也会吃腻的,那个时候啊,你就会想念‘妈妈的味道’了。”
“先生,那个沈大师是不是特别厉害?”
秦怡抢着说:“可不嘛,在业内颇有名气,什么讲学呀,交流呀,考察呀……啧啧,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难得在村子里,不过,前天我听他工坊的梁二妹说,他最近会来,已经在安排行程了。”
“论技艺,在东月村,他若排在第二位,没人排第一位,但是这人有个癖好,喜欢搞偏门,对奇谈怪论、灵异玄学甚是感兴趣。”陆铭补充说道。
秦怡接过话继续说道:“就是就是,我听说他刚来东月村那会儿,没日没夜地研究那座古窑,天天往窑子里钻,想承包古窑的运营开发权,还跟镇上讨价还价,说不给承包就不来东月村。”
“那后来呢?”
“后来,不晓得他们是怎么谈拢的,古窑没有承包给他,他也驻进了村里。再后来,他到村里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见他一面都难。现在,他但凡来一次村里,镇村干部都会主动上门去拜访,有时候,还有衢江县的县领导也要去。”
秦怡一脸煞有介事的样子。
“别人都是盼着他来,他来了,有一个人也是他必见的。”说罢,陆铭往嘴里刨了一口饭。
“谁?”彦姿好奇地追问道。
“玫林。”
“玫林?”
陆铭点了点头。
“为什么?”
“我哪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的,都是乱七八糟的牛鬼蛇神,这天底下,哪有什么神仙鬼怪,这沈大师估计是中邪了……”
“他为什么不找其他人,偏偏要找玫林呢?”
“大概是玫林也信那么一点,再说了,人家还是一个大美女,谁见了不心动?”
这话,大家都能听出一股浓浓的醋酸味。
“是啊,哪个男人不心动,先生你……也不乏其中。”
陆铭刚才只是打翻了醋坛子,而秦怡的话,则是把大家都泡在了醋坛子里。
彦姿看在眼里,念在心里:这些人,吃醋的本领一个更比一个强,这完全是一场竞技呀。
虽然自己也对陆铭有好感,而且这种好感在来到东月村后有增无减,但是她觉得自己尚未完全走心,所以即便她也看出了几人之间的微妙关系,但她还没发展到到醋意大发的阶段。
难怪这两天去鲛痕工坊,陆铭不叫秦怡,秦怡也没主动提出,原来,都是有原因的。
你们吃醋我吃饭,我要是再添醋加酸,这沧澜,一准被冲得瓦片都不剩。
彦姿刨饭,打量着各怀心思的两人。
饭后,彦姿本想拉着秦怡给她搞搞岗前培训的,怎料,秦怡却让彦姿去睡个午觉再说,理由是,大家都有睡午觉的习惯,睡好了下午才有精神。
于身,可蓄力量;于心,可养心性;对内,可慰壮士;对外,可树形象……彦姿一边听着,一边在脑海中浮现出一篇《论午休的重要性》。
回到房间,彦姿躺在床上并没有马上睡觉,而是拿出了电话,电话那头是王大力,她的目的,就是想问问集团在这边的项目情况。
听到王大力的笑声,彦姿不由得问道。
“王叔,有什么好笑的?”
“实不相瞒,您到东月村的事情,老爷、太太早就知道了,不过,这是您有史以来啊,第一次专门关心集团的事情,所以我很开心啊,你爸妈要是知道了,也会很开心的。”
“我……以前,没有关心过么?”
“没有,一次都没有。”王大力非常肯定地回答。
“哦,那一定是我放在心底了。”
“贫嘴。帮你离家出走,这事我还不敢跟老爷太太讲呢,他们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你可一定要帮我保密啊。”
“放心吧,王叔叔,我又不是知恩不报的人。再说了,我估计,他们肯定猜到了,他们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不说这个了,只要你守口如瓶就好。你刚才说隆盛文创,他们只是天盛二级集团下面的一个小项目,好像总投资不到两百万,董事长根本就没过问,你不提,我都想不到那儿去。你问这个干什么?”
“凯盛是不是天盛旗下的?”
“是啊,隆盛文创就是凯盛在东月村的落地项目”
“凯盛在东月村,是否还有意向性投资项目呢?”
“小姐,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可以帮您打听,再给您回话。”
“算了,不用了,我就是随便问问。”
“对了,您走后,太太无时无刻都在念叨您。您要是有空,还是给她联系联系吧。”
“好,我知道了。哦,对了,王叔,我在东月村的事情,不要不声张。”
挂了电话,彦姿给母亲发了一条消息,内容是“……”,不超过5秒,母亲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彦姿接起电话,不等对方开口,便说了一句“论午休的重要性”,随即便挂断了电话。
“抡什么?喂……喂……喂……”
下午,不知道什么时候,彦姿被屋外的人声吵醒。
应该是客人来了。
她赶紧爬起来,简单收拾。
看到外面有七八个客人,有的站在院子里,有的进了内屋参观展架,还有的一边走一边看。
与此同时,她也看到秦怡正在给客人介绍,瞬间,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又起晚了,天杀的!我怎么这么能睡!
于是,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忙忙凑到秦怡跟前,跟几个游客一起围着秦怡。一则,随时准备着听候差遣;二来,及时纠正错误,把端端正正的态度摆出来;第三,边听边学,权当接受培训了。
秦怡看到彦姿后,微微抬了抬头,笑笑。
彦姿却尴尬得有些不好意思。
正当彦姿听得认真入神时,不知道身边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看上去有她父亲年龄一般大小的男人,着了一身灰白搭配的休闲装,此人靠着彦姿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小姐,请借一步说话”。
彦姿不明所以,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沧澜的客人,不可懈怠。于是,跟着男人走了出来,在院子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停住。
“我是凯盛集团的总经理赵世雄,见过大小姐!”男人小声说道。
彦姿用错愕的眼神看着他,心想:不是叫王大力低调吗?怎么搞的!王叔要是这么不守信,也别怪我不道义!王叔……不靠谱啊。
转念又想,虽然堵住了王大力的嘴,但是堵不住父母的嘴啊,王叔也说了,父母都知道她到了东月村。
对!这事应该不是王叔干的,肯定是老爸老妈!
“谁叫你来的?”
“当然是董事长。他们担心你,嘱咐我过来看一看。”
“你还知道低调呀,刚才没在众人面前搞这套。”
“这还不是因为董事长知道您的脾气,再三强调让我低调低调再低调。这几天,我也恰好在这边出差,这趟来,我都没有通知隆盛文创。”
“赵总有心了。麻烦转告董事长,我在这里有吃有喝有床铺,日子过得挺好的,不用他老人家操心。”
赵世雄稍作沉默,此时,似乎也不好多说什么,更没有资格发表任何评论,老板的命令要听,小姐的旨意要从。只做,少言。
“是。”
“赵总,还有什么事吗?”
“额……没有了,这是我的名片,您要是有任何需要,随时吩咐!”
彦姿接过名片,看了看,随即揣进口袋。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了解一下。”
“您说。”
“东月村的田园综合体项目,你知道吧?”
“听张耀提起过,我们还专门开会研究过,确有投资价值,但在这边的关系上,不占优势,不一定拿得下来。”
“这个项目,你可以跟进了解一下,如果有价值,不妨争取一下。”
……
“燕子,你们在聊什么?”
此时,身后传来秦怡的声音。
“额……没什么,这位老板要买100个青花瓷瓶,我这正在给他介绍呢。”
赵世雄忽然愣住了。
秦怡也愣住了。
“是……吗?”
“是……是……量大,我不方便携带,还请帮忙装好打包快递。”
“那没问题,只是……我们没那么多现货,老板可能要多等几天。”
“没关系的,反正老板也不着急,是吧?”彦姿接话道。
“是……是……不着急。”
“那好,我这就去准备一下。”说罢,秦怡转身朝库房走去。
“赵总,来都来了,空着两手回去也说不过去,就顺便带些土特产吧。”
彦姿眨巴着眼睛,一脸的俏皮。
赵世雄:“……”
“燕子,你可真厉害,工作还没上手,就一口气卖了100个瓷瓶,这可是我们今年来最大的单笔订单。”
在库房里,秦怡一边盘点库存,一边说道。
彦姿侧身靠在门边拨弄着手指。
秦怡四处翻找、核对账本,最终只找出8个,其他的要么釉色不对,要么尺寸不同。
“这事,看来要请鲛痕帮忙了。”
秦怡轻言细语地说道,随后便跟陆铭说了这事。
陆铭一听,非常爽快地给彦姿竖了一个大拇指,并称赞她“了不起!”
随后就出了门,找玫林帮忙去了。
“你这丫头,还真是了不起,业务都还没有熟悉,就拿下了这么大的订单量,你这要是熟悉业务了,准能让我们工坊的生意越来越红火。”
“秦怡姐,哪里的话,运气,运气好而已。”
其实,她在想:别说100个,就是1000个、10000个也能轻轻松松拿下,只是多大庙就供多大佛,佛像过大,掀房揭瓦。
说到这里,秦怡自然而然地就开始了业务培训,产品类别、销售价格、客户接待、仓储管理、快递发货、讲解推介……等等这些,彦姿都仔仔细细地听着,有些是她曾经干过的,还有她没有接触过的。
然后,又谈到自身管理。秦怡领着彦姿一个屋一个屋地转,到了后院,彦姿才发现,后院已经被秦怡分成了一块一块的小地块,纷纷种上了蔬菜,辣椒、茄子、番茄、豇豆等蔬菜长势喜人,地块的边角还栽种着葱、姜、蒜和香菜。
真是物尽其用啊。彦姿打心眼里觉得秦怡是个善于操持家务的好女人。
培训完毕,自然就是实践。
先是打来一盆清水、拿上一张帕子,将展架和展架上的展品,无一遗漏地擦了一遍。
够不着的地方就搬来凳子,爬上爬下、俯身佝背,擦拭完,彦姿已经感觉到了身体有些劳累。
随后,又拿来扫帚,把主屋打扫一遍。其实也没什么垃圾,只是为了让自己表现得勤快一点,多在别人心里面加点印象分。
忽然,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呆呆地站在原地。
我这不是傻吗!应该先扫地,再擦灰。擦了灰,再扫地,这灰岂不等于白擦了么。
不!怎么可能白擦呢……现在展架上的灰尘,肯定不比之前的少啊!越擦越多、越擦越厚,哼哼,这就是本小姐的“功劳”。
她自嘲式地笑了笑。
我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想到这里,她扔掉了扫帚,然后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累了,干不动了。
想到自己还是天选的修炼者,现在竟然在擦桌子、扫地下。
我嘞个乖乖!我这修炼之道,好听点叫做接地气,不好听的,叫:低——端。
此刻,她联想到众人口中的那座古窑。
一定得尽快抽时间去看看。
次日清晨,彦姿被调好的闹铃准时叫醒,没有再放任自己睡到自然醒。
大家一起吃了早饭,吃完最后一口,彦姿还调皮地用舌头把上下嘴皮又舔了一遍,样子极其可爱,惹得陆铭和秦怡暗暗发笑。
还没下桌,彦姿便提出让陆铭带着去参观一下古窑。
陆铭并没有马上拒绝,而是委婉地提到昨天接到订单,要赶工期,不能让客人等久了。
然后,彦姿又提出可否请玫林带自己去。
不出所料,陆铭也说玫林也在帮着自己赶货,哪有这时间。
最后提到秦怡,秦怡说,要给陆铭打下手,暂时不得空。
绕了一圈,大家都很忙,自己竟然还想着去逛窑子。
太不懂事了!真是自讨没趣!
“那我也不去了,我也来帮忙。”
“你就算了,毕竟你刚来,制陶的工艺你完全不懂,有秦怡就足够了,加上玫林那边在帮忙,相信这批产品很快就能赶出来。”
“就是,先生说得对,你去村里逛一逛,熟悉熟悉环境,也有助于你尽快融入这里。”
“可是……”彦姿心里还想说“我根本找不到方向呀”。
“对了,有一个人!”陆铭似乎看出了彦姿的顾虑,继续说道:“陈君,陈主任!”
说完,立即拿起电话,先是寒暄客气一番,然后提出带彦姿到村里参观的请求。
只听陆铭这头连续“嗯”个不停,最后,还是以“非常感谢”结束。
挂断电话后,彦姿渴望的眼神眼巴巴地望着陆铭。
“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我早就说过,陈君这人是个热心肠。他本来说,最近有个重要的接待要好好准备准备的,但是又说到你人生地不熟,万一遇到麻烦,或者栽沟里了,大家都不好交待。”
“哦,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一会儿就过来,让你在工坊等他。”
“好吧。”
陆铭进了烤房,秦怡收拾碗筷,大家各忙各的。
彦姿反正也是闲着,趁着等陈君的间隙,拿起一把又大又长的扫帚打扫院子。秦怡见了,赶忙提醒她用小扫帚,大扫把只有落叶比较多的时候才用,又大又重,不好使。
没一会儿,陈君便打来了电话,说他把车开车到了之前彦姿下车的位置,并在那里等他。
这事不提还好,一提就又尴尬了几秒。
彦姿步行到了停车处,见到陈君已经下了车在等他,于是又加快了脚步。
陈君还颇有仪式感地为她开了车门,这让她回想起了家里的待遇,上车下车有人开门,太阳下雨有人打伞。
千金大小姐的日子虽然舒坦,但她觉得活得不够自在。
上车后,彦姿心想:车子一般,服务周到,加分!
“听说你想去看看古窑?”
彦姿没有说话,朝着前面的道路使出一副“向前进发”的手势。
陈君笑了笑,然后调转车头。
彦姿:“……”
大约3公里车程后,车辆停在了路边,步行5百米左右,便见到了那座充满传奇色彩的古窑。
周围田地交错,树茂草盛,一圈大约四五米宽的路面围着古窑,方便来参观的游客。
显然,古窑没怎么修葺维护,满身山下都长了些低低浅浅的杂草。一个简易的棚子将其盖住,不至于风吹日晒。
古窑横看就像一座气势恢宏的坟冢,属于阶梯式龙窑,又叫东月窑,东头最高,往西渐低。由东到西,需沿阶梯而下。窑洞分布于南北两侧,大小相同,各不相通。
陈君娓娓道来,彦姿听得津津有味。
“关于这座古窑的传说,你听过没有?”
“这是村里人尽皆知的传说,你说我听过没有?”
“那……是不是真的?”
“你想什么呢?想当初,沈大师也是为此着迷得很。哦,对了,村里的龚婆倒是逢人便讲,不过,她精神失常,没有自理能力,是村里的低保户。”
“我也听人说过,那政府为什么不将古窑承包给沈大师呢?”
“领导们认为沈大师走火入魔,万一搞得太过于迷信,大家都交不了差。”
“那沈大师最后怎么又留在村上了呢?”
“我估计,是政策有足够的吸引力,但是,最最最关键的,还是玫林。”
“关于修炼的传闻,你听过没有?”
陈君点点头。
“女娲石呢?”
陈君还是点了点头,接着继续说道:“这些都是民间传说。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好像我从沈大师口里也听说过,不可信,也不能信。”
“蝴蝶?”
“什么蝴蝶?”
“唉……算了……玫林先于陆铭到东月村,那玫林又是什么时候来的呢?”
“挺早的,反正我到镇上工作之前,也是东月村打造国际陶艺村以前,玫林就已经到了这里,租了村民的闲置房屋来住。但是……”
“但是什么?你快说呀。”
“刚开始,她偶尔来一次,后面,才搬到村里定居的,而且……”
“而且什么?你别吞吞吐吐的呀。”
“他的前夫会时不时跟过来,两人经常闹得不可开交,村里人都知道。”
“什么?前夫?”彦姿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
“是的,好像叫孙晓岚。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并不好,在村里的时候,还经常在半夜吵架,听说,那男的还对玫林动过手。”
“家暴!没出息的男人!”彦姿愤愤不平。
“可能是躲家暴吧,所以玫林才来村里的。”
“离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玫林不讲,别人也不好问,都是别人的家事,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些,也都是我听别人说的,我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没离?”
“……不!知!道!”
“你放那么大音量干什么,我听得见。”
“反正,打造陶艺村,玫林出了不少力。她的人品好、口碑好、群众基础好,大家都对她赞不绝口。”
“那玫林有没有异于常人的地方呢?”
陈君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有……端庄,成熟,漂亮,大气,有胸怀,有格局,有品味……”
“啧啧啧,你看,你们男人的好色之心展露无疑。”
“那你想问什么?”
“……就是……区别于常人的,比较特殊的地方?”
“你到底想问什么?”
“……算了,当我没问。”
“那我再问一个问题,陆铭和玫林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听到这里,陈君不由得笑了。
“你太八卦了吧?我忽然发现,有个地方最适合你。”
“哪里?”
“村口的广场。”
“为什么?”
“那里的大妈们都是顶尖的情报员,那里也是村里的情报站,你既可以去那里打听,还可以参与情报工作……”
“你……”还没等陈君说完,彦姿伸手便要去揪陈君的耳朵,被陈君用手挡住了。
彦姿跺跺脚说:“别闹了,问你正事呢!”
“正事?只有在广场,这叫正事。其他任何地方,都叫八卦。”
“陆铭说,他们之间是师徒合作关系,你信不信?”
“我信,可是我信没用啊,要你信才行,是不是?”
“我信,我又不信,因为我看到的,不仅如此。”
“那不就对了。不过,有一点你必须信。”
“什么?”
“就是陆铭到村之前,四处漂泊,直到他到了鲛痕工坊,遇见了玫林,才定居下来。先是给玫林当学徒,是玫林一把手一把手帮着陆铭成立沧澜的。”
“这感情好啊……”此时,彦姿显得有些失落。
“那还用说。”
“那……”
“别那那那了,走,我带你去其他地方转一转,帮你熟悉熟悉村情村貌。”
彦姿望着眼前的古窑,伫立不动,若有所思。
陈君见状,拉起她的手就往停车处走去。
玫林……沈大师……龚婆……
在彦姿的脑海里,总是不断地浮现出这些关键的信息点。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一边帮忙打下手,一边陷入无尽的思索。
说到打下手,她确实既笨拙又无知,重的东西拿不动,新的物品不认识,有时候,还不得不让人领着去找工具,最终还是陆铭或秦怡亲自动手。
我这不是帮忙,而是添乱。
但是,想到自己拿下的订单,她心里还是可以自我安慰一番的。
同时,她也发现,这制陶的手艺,可不是那么简单,不经过一两年,是拿不出手的。
于是,彦姿又想到了陆铭当学徒时候的情景,起初,说不定连自己都还不如。不过,这个男人踏实勤奋、任劳任怨,做起事情来心无杂念、一丝不苟,看着倒挺可爱的。
为此,彦姿不止一次站在旁边或者脚落地悄悄窥探,不管是正面、侧面还是背影,这种好感不减初见。
但又想到,或许,她的眼里只有玫林,哪里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就不免有些灰心丧气。
因为相距不远,所以在忙碌之余,她也会跑到鲛痕,鲛痕工坊的情景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鲛痕有2名制陶大师,玫林和楚天,玫林还能抽出身来邀请彦姿喝杯茶,但坐不了多久,就会起身离开。
彦姿明显感觉到,自己就是个多余的,与其无所事事地到处碍手碍脚,不如去看看那个人人都觉得精神失常的龚婆。
“什么?你要去找龚婆?”听了彦姿的想法后,陆铭大吃一惊,然后摘掉一只厚厚的手套,用手背碰了碰彦姿的额头。
“没发烧啊。你找她做什么?我建议你还是别去。”
“为什么?”
“做正常人、干正常事、说正常话有什么不好?非要跟神神颠颠的人接触,万一……你也感染了精神失常怎么办?”
“怎么会呢,那玩意儿又不会传染……”
陆铭想了想,说:“不行,还是算了。”
“那好,我不去找她,总行了吧?我就是出去转转,反正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陆铭把摘下来的手套再次戴上。
“陈君不是才带你出去转过吗?怎么?还没尽兴?”
“他带是他带,总不能每次都让他带着我出去吧,我有手有脚的,你就放我出去溜达一会儿嘛。”
“瞧你这话说的,就跟我把你囚禁在这里一样。好吧好吧,但是有两点,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随时打电话不能去见龚婆,我可不想跟一个不正常的人共事。”
“知道了,走了。”
出了门,彦姿便想:你管我去哪!
在路边,彦姿掐来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沿着出村的方向缓慢前行。路上,远远地听见一群孩童齐声唱着什么,她听半天才隐隐听到其中内容:
“蓝花花,红瓣瓣;东村走,西村串……”
路过隆盛文创中心,她驻足仔细看了看,隔着宽敞明亮的落地大玻璃,只见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商品,还有一些游客和工作人员。
此时,已经可以看到那座破败的房屋。放眼望去,彦姿正巧看到龚婆坐在那里,并且,似乎她也正望着自己。
越走越近,心跳越来越快。彦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感觉到莫名的紧张,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没错,她一直望着自己,从远到近,眼神始终都没有离开过自己。
来到龚婆跟前,彦姿才发现,那双瞳孔已经是模糊不清,应该是白内障导致的失明。
为了验证她是否还看得到,彦姿用手在龚婆眼前晃了晃。
“你终于来了。”
原本毫无表情、毫无言语的龚婆,一开口便把彦姿吓了一大跳。
“你知道我会来?”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谁也挣不脱,谁也逃不掉。”
“他们都说你疯疯癫癫的,是不是真的?”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要是也觉得我是个疯婆子,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我这不是来求证嘛,我刚到东月村,什么都不知道。”
“闲话少说,要问什么就问吧。”
“看来,你没疯啊。”
“你才疯了呢。”
彦姿:“……”
抓住机会,彦姿一口气抛出无数个疑问,搞得龚婆不知所措,虽然瞳孔模糊,但依然能看出她一脸茫然的样子。
龚婆并没有对应彦姿抛出的问题逐一回答,而是沉默了半晌,按自己的思路,如同跟其他人讲故事一般慢条斯理地回应。
原来,她也不是本村人,更不是普通人,而是五彩石选定的修炼者,年轻时来到东月村定居,但因为急功近利,修炼失败,沦为无法走出村子的守村人,气得双目失明。
修炼循环往复、无止无境,当前修炼者必须为下一个修炼者引路,而引路也是当前修炼者最后也是最为关键的修炼阶段,成则羽化登仙,败则失能守村。她败就败在给玫林引路的时候,心急气盛、失道失德,遭天惩戒,最后落到如此下场。
听到这里,彦姿心想:修炼的风险代价也太大了吧。要不,还是打退堂鼓,撤了吧。
想撤?可没那么简单……
谁来继承修炼之道,是五彩石选定的。不管你怎么逃、怎么躲,它都会找到你,而且会想尽千方百计引你到这里。
就像鬼打墙,兜兜转转,还是会来到这里。
但,虽然人是天选的,可路是自己走的,这点,没人能够左右修炼者。
“玫林现在,到底还是不是个人呢?”
“……你才不是人!”
“那些蝴蝶是怎么来的呢?”
“都是五彩石的灵性所化。”
“你是怎么知道我是下一个继任修炼者的?”
“幻象,我能闻到你身上的气息,还能看到你的样子。另外,从你来到曾经梦到过的地方开始,你的后颈上便会长出一颗红色的朱砂痣。”
难怪我一到沧澜工坊,就瞬间头晕眼花,就跟得了一场重病一样。原来,我不是得病,是在长朱砂痣啊。
彦姿一边琢磨着,一边扭头想看看那个她怎么也看不到的朱砂痣。她赶紧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往后颈一拍,看到了那颗鲜红的朱砂痣。
龚婆转身,拨开遮住后颈的衣服,一颗红色朱砂痣若隐若现,只不过,颜色没有自己那么鲜红,而且在苍老皱褶的皮肤上,很容易被忽视。
此时,三辆豪华轿车向这边驶来,唯独第二辆车后车窗打开着,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头也不转地朝这边看过来,表情生冷。
龚婆也看着那个男人,笑了笑,嘴里淡淡地说了一句:“还不死心。”
在路边的竹林生态停车场,彦姿发现了刚才从龚婆门前驶过的3辆大奔,很是惹眼。
当她走到沧澜门口时,放眼便望见了2个身着西装、带着墨镜的人在鲛痕门口转悠。她很熟悉这副打扮,因为天盛集团和家里的安保就是这副打扮,乍看,还挺唬人的。
回到工坊,彦姿听说陆铭去了鲛痕,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沈秋实。彦姿忽然搞明白,原来陈君说的重要接待,就是说的沈秋实。
“放着一大堆正事不干,跑去鲛痕凑什么热闹。”秦怡言辞之中,尽是恨铁不成钢的怒气和怨气。
“秦怡姐,我……也……想去凑个热闹。”
秦怡投来厌恶的目光。
彦姿也没敢多看,埋着头转身便离开了。
进入鲛痕门口时,被那几个煞有介事的安保人员看了又看,就像个个都带着透视扫描仪在彦姿全身上下安检一样,搞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遥想当年……哦,不对,是几天前,本小姐每天都能享受这样的待遇,立足眼下,还被几个安保人员搞得极为不适,难道,我已经完全入了乡、随了俗?金凤凰变成了土乌鸦?
进了门,彦姿发现,正屋门外的左右两侧,还杵着2名安保人员,不过,他们就不像门外的安保那么自由了,笔挺挺地杵在两侧一动不动。
楚天正在检查那批彦姿销售的花瓶,只见他左手拿瓶,右手抚摸,时不时转动瓶身,样子极为认真,连彦姿进来了都没有发现。
谌惠琼掺了茶水从屋里走出来,看到彦姿后会意地点点头。
玫林和陆铭坐在内侧,沈秋实和他的助手坐在外侧,见到彦姿来了,玫林从墙边搬来一张凳子,安在挨着后窗的桌边、沈秋实的旁边,一张长条形的桌子,只剩彦姿对面是空着的。
玫林在沈大师和彦姿之间做了相互介绍,彦姿眼前的这位沈大师,正是刚才在路边看到的坐在车里的那个人。
相比之下,沈秋实还好,但是他的助理姜锦一脸的孤高自傲相。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玫林面前的缘故,这位声名显赫、大师级别人物,显得谦虚卑微,同刚才自己看到的车上的那个人判若两人。
众人之间的交流,几乎全部都是陶艺,各自还诉说着各自的所见所闻所感。
彦姿觉得甚是没劲,她也完全听不懂,左耳进、右耳出,只得自顾自地品着茶水,时不时还东张西望。
当她转过身望向后面的窗户时,旁边的沈秋实口若悬河的声音戛然而止,他颤抖着双手,轻轻掀了掀彦姿后颈的衣领,彦姿完全没有察觉到。
当彦姿转过身来的时候,看到了沈秋实惊恐万分的表情,就跟丢了三魂七魄一样看着自己,还未放下的双手抖得更加厉害了,连嘴角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这……是……”
沈秋实看着玫林,嘴角颤抖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陆铭和姜锦看得一脸茫然、不知所以,只有玫林清楚,所以,玫林给了沈秋实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并微微点头。
“不就是颗痣吗?沈大师,有什么好稀奇的?”
“这颗痣……好痣啊,好痣……好痣……好痣……”
沈秋实的声音越来越沉,气势越来越低落。
陆铭知道沈秋实喜欢研究风水玄学,所以对沈秋实的话也没在意,只当这是他入了魔的实例见证。
而彦姿也非常清楚,这后颈的朱砂痣到底是怎么来的。
此后,众人你不言、我不语,沉默许久,直到沈秋实起身离开。
再后来,听陆铭说,沈秋实当天又独自来过一趟鲛痕,陆铭也没在现场,他也是听楚天说的,他们站在院子里,聊了好一会儿,最后沈秋实还是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当天下午,陈君打电话邀请玫林和陆铭参加晚上的接待宴,说是县上、镇上、村上都要参加,见玫林以赶货为由拒绝了,陆铭也果断拒绝了。
玫林拒绝了晚宴,但是对于第二天参加座谈交流的邀请,她没有再拒绝。
地点在石头房子里面的会议室,出席人员有县、镇、村的领导,还有玫林这样的驻村工作室主事代表,看现场有将近20号人。
虽然陆铭没有被邀请,但玫林还是叫上了彦姿随同,还是镇上专人专车来接的。
路上,彦姿轻声细语地告诉玫林:“我去见了龚婆。”
“哦?”
“原来,她没疯。”
“嗯。”
“沈大师是不是知道什么?”
“哦?”
“我觉得他知道。”
“嗯。”
……
彦姿意发现,这天根本没法正常聊下去,干脆闭嘴。
走进会议室,挨着领导坐在主席台上的沈秋实以呆滞的眼神目不转睛地望着彦姿。
同样在主席台的边缘,彦姿竟然看到了“乘风传媒”的座签。
当然,隆盛文创也在参会之列。
不过,直到会议开始,乘风传媒的代表还没入座。
会议在一名叫覃淮阳副镇长的主持下进行,大致意思就是围绕东月村田园综合体项目广泛征求意见,并简单介绍了项目实施的时间、范围、内容等。
这个会,用“无聊”二字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与会者,但凡是领导,无一不是官话套话,但凡是代表,无一不是阿谀奉承。唯有沈秋实的发言时心不在焉,好像心思就根本没在会场上。
会议已过2个小时,发言就没停过,但是用两点足以概括所有内容,第一,上级高度重视,第二,大家鼎力支持。再浓缩为一点,就是希望各位主事帮助介绍资源并带头入驻园区。
从自我介绍中,彦姿记住了隆盛文创的负责人钱大福,一个看上去朝气蓬勃又稚气未脱的年轻人。
大家都快发言完毕了,但是乘风传媒的位置还是空着的。
就在领导即将打总结的时候,一个喘着粗气、行色匆匆的影子闯了进来。
“飞机晚点,不好意思。”
男人边走边表示歉意,同时也在东张西望找自己的位置。
彦姿看得清清楚楚,这不正是他在乘风工作时,自己所在策划部的主管唐亮吗?
彦姿心想:怎么是他?这人当时可没给自己好好果子吃。哼……这下,有好戏看了。
当唐亮在位置上坐定的那刻,他环顾四周的眼神落在了玫林身旁的彦姿身上。
显然,这超出了他的意料。
他并没有向彦姿打招呼,也没有招呼彦姿的打算,一副久久挥之不去的笑容挂在脸上就跟天生的一样。
虽然来得晚,但是领导也同样向大家作了隆重介绍,并邀请交流发言。
从发言内容来看,乘风是下足了功夫的,不仅向在座的领导人手呈送一份方案,而且还用幻灯片详细阐述了他们的理念、路径、目标等,不枉从北京专程坐飞机过来。
会议结束后,大家还来到了现场考察。所谓的现场,其实就是一片树林连着一片竹林,一片茶叶地连着一片柑橘地,零星分散着猕猴桃地,竹笋、茶叶、柑橘、猕猴桃是村里的主打产业。当农业与文创结合,就催生了农商文旅体融合发展之路。
沈秋实和玫林在会议结束后就借故离开了,没有再参加实地考察。
从始至终,唐亮跟彦姿之间,就跟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
彦姿想:这趟会议可没白来,乘风传媒,还有唐亮,曾经我不辞辛苦、任劳任怨,却始终被他们踩在脚下。
如今,本小姐我已经脱了胎换了骨,誓要与你们争出个胜负来!让你们也切身感受感受被人踩在脚下的痛苦,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自从沈秋实到了东月村以后,他的工作室每天都是迎来送往、好不热闹,有政府官员,有制陶工匠,还有专程慕名而来的游客。
“岂不是门槛都要被踩破?”听秦怡讲完,彦姿打趣地问道。
“那可不,我还听说,他光是坐在那儿,生意就自动送上门来了,谈合作的,买瓷器的,签名的,拍照的……多了去了”
“这沈大师不简单呐。”
“是啊,可是,你说奇不奇怪,他都是那么厉害的大师了,可是对玫林却是毕恭毕敬的,在玫林面前没有一点架子。”
“兴许……是敬重玫林的为人吧。”
“咦……我看不见得,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故事。”
说着,秦怡摆出了一副坚信不疑而神神秘秘的表情。
“管他呢。”
尽管,彦姿如此想着,但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去会会这奇奇怪怪的沈秋实了,毕竟,听说他每次在村里住的时间并不长,错失这次机会,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更重要的是,他肯定知道关于修炼的事情。到目前为止,他也是唯一个遗漏的关键人物,如果再听听他怎么说,那么,就齐了!
“秦怡姐,我也想去凑个热闹。”
“……那儿有什么好看?”
“我就去看一眼,就当参观参观大师的工作室了。”
“怎么,陈君之前没带你去?”
“时间太紧,没去得成。”彦姿带着撒娇的口气说道。
“去吧去吧,记得早点回来吃饭啊。”
“好嘞!”
出门右拐,径直到头,再右转步入一条树林掩映下的小路,只有一米多宽,树林不大,但异常茂盛,路旁的杂草甚是葱郁,给人以曲径通幽的写实感官。
在路上,彦姿也碰到一些往回走的人,他们无一不是在谈论着沈秋实如何如何了不起。
彦姿嘀咕着,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吃五谷杂粮,还不是凡胎肉体,难不成,他还能飞到天上去啊。
人家玫林姐修炼都到了最后关键阶段了,还不是那么低调。再看看我,嘿嘿,更加低调。
沈秋实啊沈秋实,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而且就在你身边,都值得你好好学习学习。
果不其然,光在门口就站了十多人,两层楼房,中间围着一个院子,院子里,还站着一堆人。
彦姿进去以后,一边参观院子,一边听人谈论。
她发现,二楼东面的一间屋里总是有人进进出出,那应该就是沈秋实的办公室。
没过多久,刚进去的人又出来了,紧随其后的,是沈秋实。
好巧不巧,沈秋实出门站在走廊上,弯了弯腰,正想用手捶打自己腰杆时,看见了正在看着他的彦姿,握拳的手势停在了空中。
他使劲定了定睛,然后叫了一声“小姜”,声音洪亮,在院子里尤显空灵,这让所有的人都望向了沈秋实。
只听院子里的人群中回了一声“唉”,然后便看到沈秋实的助理姜锦着急忙慌地踏着噔咯噔的楼梯声上了楼。
沈秋实也没有站在原地等待,而是急匆匆地朝楼梯走去,刚到楼梯口,便遇见了跑步上楼的姜锦,两人一番交谈后,梁秋实便下了楼,直奔彦姿而来。
“燕子姑娘,这边请。”
还没等彦姿反应过来,沈秋实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并礼貌地打出“请”的手势。
“哦……哦……沈大师,请……”
彦姿回了个“请”的手势,便随着沈秋实进了办公室。
一踏进沈秋实的办公室,彦姿便被这外表根本就看不出来的精致内装给震慑到了,面积不大,而且稍显局促。
但是,装修极为讲究、格调拉满,摆设颇有造诣、尽显品味,从墙面到桌面再到地面,价值不菲,连桌椅都是金丝楠木做的。
沈秋实请彦姿入座后,立马取了一只干净的陶瓷建盏放在彦姿面前,并小心翼翼沏茶。
“燕子姑娘,你是刚来东月村的吧?”
“沈大师怎么知道的?”
“玫林都跟我说了。”
“哦……她还说了什么?”
“该说的,能说的,她都告诉我了;不该说的,不能说的,她一个字都没告诉我。”
彦姿投来好奇的表情:“什么是该说的?什么又是不该说的?”
“我知道,你们修炼者,自然有修炼者的规矩,坏了规矩,没有好下场。”
“沈大师,愿闻其详……”
“女娲补天,彩石降世;藏于东月,现于康熙。采集世间烟火,而后灵性跃然。得石者,为天命;得道者,为天人;失道者,遭天谴。世道有轮回,修炼无止境。”
“这是……”
“这是江西景德镇淮安县的县志。”
“江西?怀安县?”
“东月窑始建于康熙年间,那时候,这里没人会烧窑,于是,专门从景德淮安县请了一个名叫佘庆年的师傅过来指导。
“他来了以后,发现其中一个窑洞一旦烧起来,那火根本就灭不了。后来,他命人把那口窑洞拆了重修,窑洞恢复了正常。
“拆下来的材料,被堆在窑洞外。有一天晚上,他在巡查窑子的时候,发现那堆材料里头闪着若隐若现的光亮,他就去翻找,找到了一颗外表与普通石头无异的五彩灵。
“他悄悄地把石头带回了住处,但是没过几天的某个晚上,有个人来到了他住处,要求他归还五彩灵石,他死活不同意。
“哪知道,那灵石竟然幻化成了女娲,闪着耀眼的白光,将石头的来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佘庆年,说完,就化为一道金光与来者融为了一体,从此以后,那人便一直留在了村里。
“他回去后,执笔伏案,并载入了当时的县志,还给其他人讲了他的经历。大约5年之后,他回过一次东月村,那人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人。
“修炼者觉醒时,石头才会发光,二者相见,才能融为一体。他们,都是天选的修炼者,为人低调、处事有度,崇德扬善、善恶分明,这世间少有人知,也没人会信。
“常人能见到的,就是他们后颈处的红色朱砂痣,跟你的一模一样。”
听到这里,彦姿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然后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秋实笑了笑,说:“五彩灵石不止东月村一颗,修炼者不止玫林一人,在全国各地,据我所了解到的,有七八人,如果我没猜错,全部加起来,应该有12人才对。我可是花了大半辈子的时间来研究女娲五彩灵石啊。”
“那我算什么?”
“你,属于继任的修炼者。修炼者有三大境界,分别是知我、识我、悟我。
“知我,就是知道被选中;识我,就是全方位认识自己;悟我,就是参透世间万物真相。
“三大境界分别对应觉醒、驭物、幻化三种技能,能够熟练掌握运用幻化技能之时,就是登天成仙之时,你的技能就是依靠梦境来觉醒,玫林现在的技能可以驾驭外物。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修到幻化境界……”
玫林不是说,蝴蝶就是她么?难道,她已经修炼到了最高的幻化境界?
“一旦被女娲石选定,是不是就无法逃避?”
“也不完全是,否则,我也不会这么煞费苦心地想得到它了”
彦姿:“……”
“天选修炼者,人神之契约。
“关于这方面的记载,几乎没有。但是安徽一带有传言,修炼者可以自主指定继任修炼者,只要指定他人,一样可以修炼进阶。
“指定修炼者,也就意味着,必须将灵石赠予指定者,而后,沦为凡人,此生不可再入修炼之道。
“只是……如果指定的修炼者修炼失败,哪怕引路人已经羽化登仙,也会被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十八层地狱?这连带的代价,也太大了吧。”
“所以从龚婆到玫林,我一直在争取成为他们指定的继任修炼者,让他们成为我的引路人。”
代价这么大,谁敢冒这个险?!换作是我,肯定也不会指定任何人。
天选的修炼者,就是官方指定的呗,出了问题,不担责任。而指定的修炼者,是民间选出来,不仅有风险,而且还要承担不可推卸的连带责任。
再说简单点,就是神仙制定的游戏规则,解释权在神仙。
彦姿想,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呗。
彦姿又忽然想到,龚婆的那句“还不死心”,原来指的就是这个。
“还不死心?”
沈秋实苦涩地笑了笑,说:“直到你出现以前,我呢,本来还抱有幻想的,但是看到你后颈的朱砂痣以后,我不死心又能如何?”
“这次,彻底死心了。”他又接着说道。
“为什么不继续争取呢?”
“其他的修炼者我也见过一些,都没成。我都这把年纪了,得认命,这就是造化。”
说完,沈秋实端起茶杯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
彦姿顺势望去,看到有两名衣着西装的安保人员在门外走来走去。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再说吧……”说完,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关于修炼,有的龚婆说不清,有的玫林不愿讲,只有在沈秋实这里,接收到了大量有用信息。
如果不是他彻底死了这条心,估计更难问出什么话来。
曾经,他想成为人间选拔的修炼者,所以对修炼者敬畏有加;现在,他对修炼这件事彻底死了心,索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再说了,他肚子里藏着掖着的这些东西,也只有跟修炼者之间,才能毫无障碍地交流分享。换作其他任何人听了,恐怕都会被质疑其为“神棍”。
虽然成仙无望,但是致富有路。
此后的几天,沈秋实陆陆续续到过几次鲛痕,跟玫林和彦姿聊过几次,但是更多时间精力,他花在了东月村的田园综合体投资项目上。
真是大师出招,一招制敌。沈秋实只是跑了一趟县上,项目投资的意向方,俨然从乘风传媒变成了沈秋实。
不管是上面的领导,还是基层的干部,频频造访沈秋实。
这项目的建设进度,明显被拉快了不少。
远在的北京的乘风传媒,鼻子比狗都还要敏锐,嗅到了重视力度不断递减的味道,于是又匆匆忙忙从京城赶过来。
政府方面,既考虑乘风传媒之前的精心准备和努力付出,又考虑沈秋实的影响力和实力,为了均衡照顾,兼顾优中选优,于是决定召开一次意向性协调会,除了沈秋实和乘风传媒参加,同样邀请了出席座谈会的驻村主事代表现场投票测评。
玫林委托彦姿去参会,彦姿欣然答应。
这次协调会,跟上次的座谈会完全是两个味道,前者温婉平顺,后者满是火药味。
这次,依然是唐亮,毕竟乘风传媒属他最熟悉这个项目。
沈秋实,也不是吃素的,最核心的竞争力在于他本人的影响力,但他对类似的建设投资项目缺乏经验。
投票阶段,彦姿把票投给了乘风传媒。
她的心里面,已经有了谋划。
数票的时候,也是休会时间。
彦姿走到沈秋实身边,拍了拍沈秋实的后背,随后走向会议室外面。
沈秋实随即便跟了出去。
“沈大师,这个项目你拿下的可能性极大。而乘风传媒,空有一身皮囊,其实没有任何实力。”
“燕子小姐见效了,我们其实也缺乏经验,但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沈大师,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你看这样行不行?”
“但说无妨。”
“如果你胜出,你主动放弃,让乘风传媒暂且拿下项目。”
“这……”
“你放心,如果你真想做这个项目,我后面会安排,不会让你失望的。”
“可……”
“我是谁?”
“你是……”
“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沈秋实沉默许久没说话,只是不断地搓着双手。
“好吧!我相信你!你可不能让我失望。”
彦姿笑了笑。
此时,休会结束。
大家进入会场,公布票数,乘风传媒14票,沈秋实15票。
唐亮听到票数,立刻气得青筋爆绽、面红耳赤,一脸的不情愿和不服气。
正当大家为沈秋实热烈鼓掌时,沈秋实缓缓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然后表示自己缺乏综合体项目建设经验,为了不给政府和群众添堵,他主动退出。
搞得现场众人一脸茫然,只有彦姿乐呵呵的望着沈秋实。
这种情况,如果不当着众人的面,都还方便调解。但是这么多领导和代表在场,说什么都不合时宜,唯有尊重,特别是尊重利益受损方的选择。
散会后,沈秋实邀请彦姿坐他车回去,彦姿没有丝毫拒绝。
“燕子小姐,你这葫芦里卖的,到底卖是什么药?”
彦姿将他在乘风传媒工作的辛酸苦辣又吐了一遍,听完后,沈秋实倒是听懂了一些,不过还是很茫然。
不管怎么说,以彦姿目前的财力,根本无法对抗乘风传媒。更何况,她目前的修炼阶段,什么都干不了。
“沈大师,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心中有数,而且志在必得。”
看到彦姿如此自信,沈秋实也就没再继续追问。
当车辆快要行驶到一处岔路口时,前方围满了一群人。
透过前玻璃窗,司机发现前面发生车辆擦挂事故,一辆农用载货摩托车和一辆小轿车发生擦挂,事故不大,但是看热闹的群众太多,堵住了去路。
司机本想下车查看情况,但是还没开车门,就传来了一声“砰”的声音,只见一个人被另外一个人掐着脖子推到了汽车的引擎盖上。
见此情景,彦姿心里不禁一颤。这擦挂事故,难道还演变成了打架斗殴事件?
再看看两人,一个是刘村长的宝贝儿子刘子山,还有一个不认识,应该是农用载货三轮摩托车(其实是四轮,俗称“三蹦子”)司机,衣着朴素,车里还载着几个白色塑胶桶和几包肥料,桶里装得应该是农药。
司机赶紧下了车,劝和。正在打架的两人只是看了一眼,便没有再理会。
彦姿也跟着下了车,原本,沈秋实已经伸出手阻拦,并说:“刘痞子的事,少管。”
这话彦姿听到了,但没听进去,只是想了片刻,还是自顾自地打开了车门。
看到彦姿从车上下来。
“哟,这不是沈大师的徒弟吗?”
说话的人是刘子山,他从狰狞的脸部肌肉中挤出了几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左手掐住对方的脖子,右手死死地攥着对方的右手,整个身躯将另一个人狠狠地压在引擎盖上。
众人也是不断地劝解。
“不就是擦挂吗,至于动手动脚吗?你赶紧把人放开,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也脱不了干系,本来是件小事,栽进去了不值当。”
刘子山看了看彦姿,又看了看被自己摁在车头的村民。
“屈老三,你服不服?”
“不服!”
“不服是吧,老子让你心服口服!”
说着,刘子山甩开攥着的右手,伸直了手掌,正要向屈老三的脸上扇过去。
竟不想,那只扇过去的手,被彦姿用手拦了下来。
“干什么?你还想打人?”
趁着刘子山失去一只手的力量,屈老三用手将刘子山一掀,奋力从车上直起了身子。
“屈老三,你有福了,这么漂亮的小姐姐给你说情,看在她的面子上,这事我可以就这么算了,但是,该赔的钱,你还得赔,一分都不能少!”
“我直行,你右转,你不知道转弯车辆理应让直行车辆先通行吗?”
刘子山又操起手来,恨不得把刚才没扇的那巴掌补过去,“怎么,你还给老子上交规课?在这里,还轮不到你给老子上课。”
“你……”
“你什么你,你要不要报警?要不要让交警来看看谁的责任?”
“好啊,报警就报警,依法处理,正好。”说罢,彦姿拿出手机。
“使不得……”屈老三赶紧说道。
“小姐姐,你倒是报啊,我可等着交警来把他的三轮车拖走,别磨蹭,报啊,现在就报,要不,我帮你?”
屈老三一脸委屈,彦姿不明所以。
这农用载货三轮车没办行驶证,驾驶人也没有驾照,买来就在村里务农使用,平时不出村,一旦出了事故,驾驶人不但要接受处罚,还要承担事故责任。
“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说,老乡何必为难老乡,是不是?”此时,彦姿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小姐姐深明大义,我们想到一块了,所以我让他赔我一千块钱,都是老乡,这事就算过去了。”
“什么!一千?只是擦挂,补点漆要得了这么多钱吗?”
“补漆是要不了,但是我的精神打击、时间占用、劳务损失等等,都是要算钱的。”
“一千也太多了,我看,五百就差不多了。”
“我没听错吧,五百?你当打发叫花子呢。我看啊,还是报警吧,省得我浪费口舌。”
彦姿沉默了一会儿,把屈老三拉到了一边嘀咕着什么,只见彦姿一边说话,屈老三一边点头,没一会儿工夫,两人就回来了。
“八百!多的没有。你要是报警,指不定还拿不到八百。”
刘子山呵呵一下,然后说道:“好!屈老三,这次,我可是看在这位小姐姐面子上,下次,可没这么走运了。”
说完,他走到彦姿身边,小声说道:“哪天有空,我请你吃个饭,咱们相互认识认识、了解了解,如何啊?”
随后,刘子山对着围观的村民喊着:“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的!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见众人慢慢散去,彦姿道:“等有空再说吧。”
然后,上了车,在刘子山那目不转睛的邪笑中离开。
此后,这件事很快便在村里传开了,尽是夸赞表扬,觉得彦姿厉害,能够镇住软硬不吃的刘痞子。
陆铭他们听后,都觉得她了不起。
包括陈君,还专门打电话彦姿表示认可。
彦姿问陈君,之前的交流会和协调会他怎么没有参加,陈君说,当时他正在省上市上跑手续,这样,两腿同时跑步、两边同时推进,能够最大限度实现项目尽早开工建设。
其实,交流座谈会之后,彦姿便给凯盛集团的总经理赵世雄通了电话,第一,让乘风传媒暂时拿下项目,让他们在空中飘一会儿;第二,充分调研、做足准备,找准时机,联合沈秋实给乘风传媒来个措手不及,让他们直接从天上摔到地上。
赵世雄一边听着一边“嗯”“好”“是”地答应着,表示该项目在凯盛集团的总投资里面也不算大的,只是光用钱去砸,最后收益肯定会受损,项目也无法长远发展,但如果能够处理好这边的关系,那么项目投运后,肯定会大有收益。
关于赵世雄担心的这点,彦姿本来是有些拿不准的,但是在跟沈秋实达成一致意见后,便完全打消了这方面的顾虑。
能够携手声名显赫、人人敬畏的大师,就凭他的力量和关系,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同时,依据自身丰富的实战经验,赵世雄还给彦姿提出了一些资本对垒的建议。
有雄厚资本,有人脉关系,还有背后的人才智囊,天时地利人和都齐了,完全可以轻易取胜,只是,决不能让乘风输得那么轻轻松松。
自从乘风传媒拿下了项目,唐亮便没有再回北京,一方面是担心人走茶凉,项目再出什么岔子;另一方面,留在村里亲自负责推动项目进展。
为了顺利推动项目建设,公司高管专门赶过来拜访各级领导,同时也陆陆续续派了一些人过来,长期驻扎在东月村。
很快,乘风传媒便在衢江注册了一家名为东月文旅的新公司,在项目附近租了一套农房作为办公地点,门外树着一块“东月文旅项目建设指挥部”的牌子,有模有样的。
这一仗,势在必行了!并且,定能全胜!唐亮那帮傻子,现在还沉浸在短暂胜利的喜悦中,估计都飘起来了吧,飘得越高,摔得越痛。
不……现在他们还飘得不够高,这线还得再放放。
你飞,你飞,让你再飞高点。
正当她得意忘形地沉浸在还没有变成现实的胜利喜悦中时,门外急匆匆闪过一些群众,并愤愤不平地骂着乘风传媒“不是东西”。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彦姿跟着大家一起来到了东月文旅的指挥部,只见门外已经有几十个人把门口堵得水泄不通了。
没一会儿,陈君也到了现场。
看到彦姿也在,示意地打了个招呼,便急急忙忙地进了门。
“说好的补偿标准怎么说降就降……”
“我们家的三亩地,竟然被他们测成了两亩半……”
“开个工,把我家门口路面碾得坑坑洼洼……”
“就是,还把我家的橘子树压倒了一大片……”
“他们一定要给个说法……”
“不然,我们不答应……”
……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果然,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群众这关过不了,干什么都是白搭。
这下,有好戏看了。
彦姿抱着双手,想看看这事如何收场。
没过多久,陈君和唐亮便走了出来,站在门口,陈君先让大家静一静,然后说,关于大家的诉求和问题,他们已经有了具体的解决方案,一定能够让大家满意。
其后,是唐亮上场,大致意思就是,所有的问题诉求,公司都会在一个星期内给大家解决好落实好。
等大家散去后,唐亮见到彦姿还站在原地微微笑着,没好气地看了一眼。然后转向陈君,又是含笑点头,又是许诺道歉,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让人搞不清楚此人的哪一面才是真的,哪一面才是假的,不愧是双面人中的高高手,彦姿早就领教过了。
陈君告别前,再次嘱咐务必要尽快把群众的事情解决妥当,不然影响项目进度,最大的受害者还是东月文旅。
唐亮转身进了门,陈君对着彦姿笑了笑,然后领着他一同往外面走。
“我刚才听老百姓说,东月文旅还有好多问题没有处理好,他们意见很大呢。”
“是的,不过,这都是难免的,群众有诉求,企业有难处,我们要正视问题并协调处理好。但凡大一点的项目,都会涉及这样那样的问题,我已经见见怪不怪了。”
“他们能处理好吗?”
“唐总已经跟总部说好了,他们近期就会筹措资金,把老百姓的诉求逐个逐个解决好。”
“你看,我早就说过,这是他们必走的一步,了解他们的人,还得是我啊。”
“是是是,就属你最了解。我可管不了那么多,我不是决策者,我只是执行者。”
“那你瞎操这份闲心干什么?”
“你以为我想啊,职责所在,我也没办法。
“对了,关于隆盛文创,我跟领导提过,领导的意思是,既然隆盛文创没有主动,加上乘风传媒追得紧,此事就没有再议了。
“但是,奇怪的是,最近隆盛文创非常关注项目进展,连凯盛集团的张副总都来亲自过问了。
“哎,真是搞不明白。现在项目都给了东月文旅了,他们现在才后知后觉,是不是亡羊补牢、为时晚矣。
“不过,他们也没有明确表态,这番操作,我只想说,我这笨脑袋真的一点都看不懂。”
你肯定看不懂,你要是看懂了,就显得我特没水平了,我这往后的计划更不好实施了。
“大家都在说,你帮着屈老三跟刘痞子对着干,这事干得漂亮!”
说着,竖立大拇指。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但是你因此得罪了刘痞子,我可告诉你啊,那货可不是省油的灯,以后,你得注意着点,有什么麻烦,可以随时找我。”
“怎么?他要吃了我啊?”
“哼哼,吃你就是几口的事,关键就怕他既不吃你,还骚扰你,让你不得安生。”
“放心吧,我也不是待宰的羔羊,还轮不到他在我头上拉屎,他要是敢吃我,我非撕烂他的嘴。”
“反正,你要小心。”
“知道啦知道啦,谢谢陈主任的关心。”
回到工坊,彦姿在沧澜打了一头,便来到鲛痕,跟玫林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半遍。
她心里清楚,有些事情是断然不能告诉陆铭和秦怡了,万一,吓到他们怎么办。但是心里的喜悦,又装得盆满钵满地忍不住向溢出。
玫林一边听着,一边吐着嘴里的烟雾,她娴熟地在一个红色玫瑰花瓣形的烟灰缸上抖着烟灰,燃烧的烟头忽明忽暗。
“对了,上次那批货,得亏有玫林姐的帮衬,不然,不知要等多久才给人家发货。”
“行了,你就别跟我客套了,还有,不要在我面前装不知道。”
“嘻嘻,原来,你知道啊。”
“对了,你还知道,你父母最近可能要到村里来。”
“什么?他们什么时候来?”
“这个具体我就不知道了,我之所以告诉你,是让你心里有个准备。”
“准备?我需要准备什么?难道,我还要组织村里的文艺队敲锣打鼓夹道欢迎?”
“你这顽皮丫头!没个正经!”
“他们来就来呗,只要别在这里给我捅什么娄子就行。逼我入职家族企业,催我跟罗家联姻,这些事,我现在都还在气头上呢。”
“亲人哪有隔夜仇的。至亲父母,骨肉相连,你要庆幸你现在还有爸爸妈妈在你耳边唠唠叨叨,哪天你看不到他们相貌、听不到他们声音了,那时候看你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犟嘴。”
彦姿拨弄着自己的手指,说:“本来就是嘛,不然,也不会把我逼得离家出走……”说完,还嘟了嘟嘴。
“不过,好像他们就算不逼我,我也会鬼使神差地来到东月村……”
玫林听后笑了笑。
“你现在是修炼者,对你来说,这条路还很漫长,胸襟格局打开,修炼者就要有修炼者的姿态!”
“对了,玫林姐,我要什么时候才能修炼到你这样的境界啊。”
“急不得,得慢慢来。”
此时,一只蝴蝶从院子里飞进了屋里,偏偏倒倒就跟喝醉了酒找不到方向一样。在屋里四处转了转,最后飞向玫林,围着玫林的脖子绕了一圈后,在玫林的肩膀上停了下来。
“玫林!”
屋外传来叫喊声。
这声音听起来异常熟悉,不看,也知道来人正是沈秋实。
本来同他一起进大门的,还有他的美女助理姜锦,但是刚进门,沈秋实就示意姜锦在门口等候。
沈秋实从姜锦手里接过一个透明文件袋后,姜锦便又退到了大门外。
看到彦姿也在这里,沈秋实道:“正好,燕子姑娘也在。”
“秋实,你这是有什么事吗?”
玫林一边询问,沈秋实一边落座。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主要有两件事跟二位商量。”
“请讲。”
沈秋实正要开口,谌惠琼提着一壶水走了进来。
“惠琼,把水放桌上就行了,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一下。”
“好。”
谌惠琼踏出门外后转过身来,两只手分别扣着两只门环,缓缓闭上。
但闭上门后,沈秋实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端着玫林给他沏好的茶水,时而看看窗户,时而微微叹气。
大家沉默着。
“没想到,我终究还是成不了修炼者,我认了,死心了,不再挣扎了……”
说完,叹了叹气,啜了一小口茶。
“命由天定,运承自身。希望你明白,成仙得道是修炼,济世扶人也是修炼。于平凡人而言,终其一生,都是修行。”
“可是……我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和汗水,还是有些不甘心呐。”
“找对方向,才能向前而行,方向不对,只会越走越远。
“秋实,我们认识这么多,你从未放下过心头的执念,一心求道,以致成痴。我也无数次提醒过你,不可偏其道而行之,顺天命、应天运,才能正心术、走正道。
“你看看龚婆,为了尽快完成修炼,不惜毁天逆道,最终落到得如此下场,要是在你身上,恐怕,下场比她还要惨。”
沈秋实往后一仰,后背全部贴在椅子靠背上。
“是啊……”
“龚婆没有指定你成为修炼者,说明她对你没有把握,这点清醒,最后……还是没有用在自己身上,看人如明镜,视己若迷茫,修炼者的大忌。”
说完,玫林吐出一口烟雾,从浓到淡,由粗变细,在空中慢慢消散。
“放下执念,也是修行。世间万物,都有轮回,今生修炼,来世得道,说不定,一个轮回之后,灵石就选了你呢。”
“哈哈哈……”沈秋实笑得有些精神失常,“选我?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不过,这话只有三岁的小孩会信。燕子,你信不信?”
“我……不知道。”
“罢了罢了,我原来一直幻想能够得道成仙,与众仙一道享受永世不灭的长生之乐,现在……呵呵,我认了!”
随后,现场陷入了一片寂静,唯有玫林沏茶时,端杯放盏还能发出一点声响。
“哦,对了,差点搞忘了。”沈秋实随即打开放在面前的文件袋,从里面取出文件来,并递给彦姿。
规划设计,项目概要,投资测算,发展方向……彦姿一边大致翻看,一边惊讶诧异。
因为文稿总量比较大,只能看个大概。自己曾是专业的策划,看过这沈秋实的一系列方案过后,不觉为之震惊。
心想,他一个外行人,竟能在短时间内做得如此专业精细!简直惊为天人、意想不到啊。
估计,是他跟自己达成一致意见后,他立马行动见到的成效吧。
嘿嘿,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使唤如此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师级别人物。
“这些规划设计,全部来源于隆盛文创的鼎力相助。”
彦姿:“……”
幸好没把心里话说出来,不然,这巴掌肯定疼到骨子里。
“这套规划很细致、很全面,既有当前的谋划,也有长远的展望,把县、镇、村,还有村集体、驻村工坊和村民的利益都考虑进去了,重点是,这20个亿的总投资显得诚意十足。”
彦姿把翻看过的材料整理一下,起身递给玫林。
“这是一场有准备而且必胜的仗!”
“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隆盛会主动找到我,而且不出一分钱帮着我策划,要知道,隆盛的背后是凯盛,凯盛的背后是天盛,那可是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家族式商业帝国啊。
“燕子啊,反正这场战斗势在必行,我跟隆盛文创合作让我们如虎添翼,没有打乱你的计划吧。”
“不仅没有打乱我的计划,而且正在朝着我预想的方向发展。”
“什么意思?”
“沈……大师”,彦姿差点就喊出了“秋实”,怎么说,分个长幼还是要的,既显礼节,又显尊敬,“你后面就会知道的”。
彦姿和沈秋实两人的谈话,玫林自始至终没有插过一句,只是认认真真地看着规划。
等她看完后,放下文案,淡淡地提了一句:“这东月窑也该修葺修葺了。”
沈秋实和彦姿两人听后,对眼望了望,仿佛被点醒了一样,异口同声说道:“是是是。”
“我这就去跟隆盛文创协商,把这茬补上。”沈秋实说完,立即起身准备离开,正当他打开房门时,正巧看到唐亮带着3个人气冲冲地走进院子。
“彦姿,你给我出来!”唐亮高喊着。
但当他看到出门的人是沈秋实时,立马改了面色,变脸比变天还快,而且说变就变。
彦姿曾经说过,他是一个被策划耽误的演员,不拿个奥斯卡最佳男主奖,天理不容。
“沈……沈大师也在啊。”
“你嚷嚷什么。”
“刚才我去沧澜找彦姿,听说他到这里来了,于是,我便过来了……”
说罢,陆铭已经来到了门口,估计是怕这人找彦姿麻烦,秦怡本来极少到鲛痕的,这次,也跟着陆铭来了。
“你找燕子姑娘什么事?”
“我就问她一点事情,沈大师,没打扰到您吧。”
“你没有打扰我,但是你这大呼小叫的,扰了这里的清净。”
“对不起,对不起,我小声一点便是。”
此时,陆铭和秦怡已经来到正屋门口,彦姿也站了出来。
唐亮一见到彦姿,脸色刹那间就暗了下来,笑容瞬间收敛。
“彦姿,你老实说,那些村民,是不是你串通起来闹事的?”
这话不仅让陆铭听得吃惊,就连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喂喂喂,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才到东月村多久,你心里很清楚,多谢你抬举我,我还没那个能耐。”
“我知道你对公司、对我怀恨在心,看到公司在东月村拿下了项目,心里嫉妒不平衡了吧?”
“唐亮,你要清楚,项目是我主动让给你们的。”沈秋实说道。
“这个我知道,所以感谢沈大师高抬贵手给我们机会”,唐亮先是抿着嘴微笑,然后又拉下脸来,“你跟那些村民串通起来无理取闹,这笔账,怎么算!”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你们的工作有问题,没本事满足群众要求,搞得民怨四起,怪不得任何人。”
“嘴硬!敢做还不敢当了?”
“我没做过,你要我承认什么?”
说着,叫嚣着让身边人把彦姿拖过来。
“你敢!”沈秋实严厉呵斥道。
见状,姜锦立马拨通了保安电话,让他们迅速从工作室赶过来。
“沈大师,这是我跟她之间的恩怨,我劝您都别插手,否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说着,让身边的人现在就上。
陆铭和秦怡立马挡在了彦姿面前。
“谁敢动燕子一根手指头,我跟他没完!”陆铭说。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我们乘风想办的事情,你们谁也拦不住!”
说罢,那3人已经跟陆铭和秦怡扭扯在一起。楚天和谌惠琼也迅速加入其中,怎奈,虽然这边人多,但是那3个男人五大三粗、力大如牛,拉扯起来明显不占上风。
“你给我住手!”眼见彦姿已经被他们擒住了双手,陆铭操起身旁的板凳向他们砸去,抬起板凳举到头顶时,被其中一个大胡子一脚踢在胸口,板凳落在了地上,陆铭也踉跄着后退几步,重重地摔倒了墙上。
见到陆铭被打,彦姿虽然焦急,但是被人拦着,根本不出去。
秦怡毫不犹豫地转身奔向陆铭,俯身搀扶着陆铭站起来。
他一手抚着胸口,一手努力撑着墙壁,站在慢慢直起身子时,大胡子似乎并不打算就此作罢,丝毫不给喘息的机会,直接上前,抬起右腿……
彦姿见大事不妙,焦急地回头,看到玫林眉头紧锁。
“玫林姐!”
只见玫林自然下垂的右手轻轻地做了一个翻转的动作,那人原本稳稳站立的左脚好像被地上的板凳绊了一下,摇摇晃晃地向侧面倒去,看得众人都以为是他不小心绊在了板凳上。
只有彦姿清楚,这是玫林在使用驭物技能帮助陆铭脱险。
打手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好像刚才摔倒的一幕让他丢尽了颜面,气不打一处来。
但大胡子明显感觉到是脚上绊到什么东西,以致于失去重心,才丢人现眼地摔了一跤。
他看着眼前的凳子,猛地一脚将凳子踢到了院子里,砸在玫瑰花丛中,惊得几只蝴蝶翩翩而起。
这一幕,也是看傻了众人,他非常成功地向在场的所有人证明了自己是个狠人。
不过,大胡子马上就跛着脚一瘸一拐、一高一低地朝着唐亮缓缓走去,搞得唐亮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活该!”秦怡扶着陆铭说道。
大胡子来到唐亮身边,唐亮轻轻地骂了一声:“败类。”
然后朝着众人说:“你们别得意得太早!一会儿就让你们看看,谁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说着,让打手迅速打电话再叫些人过来。
“今天,我就要让你们看看,我唐亮绝不是好惹的!来都来了,我就没打算空着手回去!”
沈秋实说:“唐亮,你们简直无法无天了!你们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沈大师,我敬你,所以叫您一声大师,您要是执意给那不知好歹的丫头站台,天王老子来了,也拿我没辙!
“今天,这话也说了,事也干了,就算我今天躺着出去,也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唐亮用手指着彦姿,并大声喊着:“动手!”
剩下的2名打手,仿佛让唐亮的怒吼声下加满了油,三下两下扯开了楚天和谌惠琼,轻易便擒住了彦姿的双手,并押着朝唐亮走过去。
“唐亮,你这是不想活了吧?”彦姿恶狠狠地看着唐亮。
“哟,怎么,你还想威胁我,你当我是吓大的?沈大师在这里,也不能奈我何,更何况你,无名小辈,不知天高地厚!”
“唐亮,你也太把我放在眼里了。我好心好意把项目让给你,你却搞成这样,你让我太失望了!”
“沈大师,您息怒,我们之间无冤无仇,我只是教训教训这丫头,好让她长长记性。”
此时,沈秋实的5名保镖已经赶到,站在院子里听候指令。
沈秋实道:“唐亮,我劝你放了燕子过娘,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沈大师,看来,您执意要护着她,是吧?”
“那又怎样?”
“好,好,那您也别怪我不客气。我的人马上就到!”
“你们还等什么,动手啊!”
说罢,5名保镖分分钟拿下唐亮的3名打手。
跛脚的大胡子,还被摁在了地上。
摆脱控制的彦姿迅速跑到陆铭身旁,和秦怡一起搀扶着陆铭,“陆先生,你有没有受伤?”
陆铭摇了摇头。
“唐亮,是你们自己实力不够,是你们自己胯下海口,自己不行,反过来咬别人,你们还讲不讲理啊?”
“讲理?若不是你从中挑衅,怎么会这样!今天,项目要拿,人我也要收拾!不出这口恶气,难平老子心中怒气!”
“把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尤其是你现在是项目启动的关键时刻,你是不想继续这个项目了吧。”沈秋实说道。
“比人多是吧?好!你们都给我等着!我的人马上就到!”
没过一会儿,又来了七八个人。
院子里,除了栽种的玫瑰花,其他地方所剩无几了。
“上!把她丫头给我老子弄过来!”
唐亮一声令下,众人蜂拥而上,跛脚的大胡子也涌入其中,沈秋实的保镖因为人数悬殊,加上刚才耗费了体力,完全落了下风。
挥拳的,踢脚的,拉扯的,整个院子,满是喧嚣……
“都给我住手!”
门外的声音似乎没有起到任何反应。
“住手!”喊话的人减少字数,把力量集中在提高分呗上,这招固然奏效,声如洪钟、如雷贯耳。
众人骤然停下,朝着门口望去,只见一男一女严肃地站在门口。
彦姿看到后,蓦然笑了,心想,救兵来了!
站在门口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彦姿的父亲彦秦章和母亲刘海霞。
后面,还站着王大力等人。
大家不知道来者何人,但是玫林、彦姿和沈秋实是非常清楚的。
不过,让彦姿没有想到的是,玫林只说过,他们近期可能会来,她哪里会想到,他们竟然来得这么及时,而“近期”竟然这么“近”。
这不就是现实版的说曹操曹操就到吗,就连及时雨宋江都未必把时机掐得这么准。
彦秦章等人一脸怒不可遏地看着众人,特别是对唐亮,锋利的眼神让唐亮在心里不禁打了个寒噤。
唐亮这种人,不是没有经过风雨,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上至达官显贵,下至流氓无赖,能让他放在眼里的,只有一种人,那便是有利可图之人,对于其他碍事之人,他完全豁得出去,能冲能打还能不要命,这也是他为什么能一直身居公司要职的重要因素。
沈大师都未能让他望而退步,但是现在,他却被眼前的两人气势所震撼,双腿不听使唤地抖了一下。
玫林朝着彦秦章的方向微微点头含笑,彦秦章严肃的表情被这情形搞得乱了阵脚,竟也微微点头含笑。
彦姿以为,彦秦章的这一点头、一含笑是对她的,但她和彦秦章都错了,玫林是跟彦秦章后面的凯盛集团副总经理张耀点头打招呼。
和张耀站在一起的,还有王大力和赵世雄。
“你们是……”唐亮开口道。
“他们是凯盛集团的赵总和张总。”沈秋实说。
唐亮心头一惊,怎么凯盛集团的人也来了?
“这两位,是天胜集团的秦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赵世雄补充说道。
这时,陆铭才发现,这人不就是前些日子在沧澜下了100套青花瓷瓶订单的客人吗。
沈秋实和唐亮都露出了一脸的惊讶,虽然他们知道天盛集团,也知道天胜的掌门人,但他们都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过董事长。
王大力走进院子,穿过人群,在众人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迈向彦姿,然后掷地有声地说:“放开!”
拽着彦姿衣服的,拉着彦姿手的,一下子就撒开了手。
王大力和彦姿若有所思地对望了一下,在王大力的眼神中,彦姿看出了这位叔叔的怜惜和疼爱。
王大力环顾四周,表情愤怒,默不作声。
随后来到唐亮跟前,唐亮就像被谁推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
面对此种情形,他就算再豁得出去,也不敢轻举妄动。
当务之急,颜面一文不值,保命才是关键。
“今天真是晦气……走!”
很明显,彦姿,他今天是绝对不能再动了。
站在门口的彦秦章等人并没有给唐亮让路,眼睛一直注视着前方。
唐亮等人不得不扒着门边,一前一后、秩序井然地离开,出了门,便加快了脚步。
此时,一直站在角落里的姜锦来到人群中。
彦秦章等人也走进了院子。
“你们先回去吧。”
姜锦和保镖等人相继离开后,沈秋实主动迎上前来,伸出双手与彦秦章握手。
“欢迎彦董事长……”
而刘海霞,一进门就径直来到了彦姿身旁,一脸的揪心,还不停地上下打量。
玫林则轻描淡写地对着张耀说了声:“张总,好久不见。”
然后对着谌惠琼说:“谌姐,屋里太小,赶紧把凳子搬来,请大家就在这院子里坐坐。”
“是。”
说完,谌惠琼四处搜罗凳子,楚天和秦怡也来帮忙。
不过,搜来的凳子,高的、矮的,大的、小的,长的、短的,独凳、椅子,形式各样、姿态万千。
秦怡和楚天只管搬了过来放下,围成一个圆形。谌惠琼则还在手里拿了一张帕子,负责把大家搬来的凳子都仔仔细细的擦一遍。
谌惠琼还弄来了几张可折叠的露营餐桌,拼接在一起,由于地面不平,所以桌子高低不一。
她麻利地上下左右调整,并把放好的凳子挪了挪,为的是让凳子较为规整地围着桌子,并保持适当的距离。
其实,摆桌子的目的,完全是为了等会儿摆放茶具。
一切准备妥当后,玫林邀请彦秦章和刘海霞上座,原本还放着3张凳子的主方位被她抽走一张,顺手便摆在了侧面,她就便坐在这张凳子上。
“彦董事长,您这么大的老总,怎么亲自到东月村来了?”
“我是看看我的宝贝……”
“咳咳……咳……”其实,彦姿心里面早有准备,所以,在彦秦章还没有把话说完的时候,就故意咳嗽提醒。
有了女儿离家出走的教训,彦秦章和刘海霞一听这干瘪的咳嗽声,就晓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们清楚彦姿的脾气。
“……项目,项目。”彦秦章的改口虽然看得大家不明所以,但也合情合理。
“刚才,幸好有您及时赶到,不然,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彦秦章斜眼望着坐在左侧的彦姿,心里既疼惜又气愤,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憋在心里难受得不行。
“没想到,乘风传媒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公司,竟然在这里如此嚣张跋扈!”
说着,他用手拍了一下桌子。
“对付他们,我都已经想好了,这里,还得感谢隆盛文创,感谢凯盛集团,感谢天盛集团。”
“世雄都给我汇报过了,不过,老沈啊,我们天盛之所以出手,你可还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此时,彦姿又警觉了起来,原本托着腮帮的手放了下去,目不转睛地盯着彦秦章。
这不是好奇的眼神,也不是期盼的眼神,而是警告的眼神。
“就是这里的项目,叫什么来着?”
“田园综合体。”
“对对对,田园综合体项目,我们天盛也要参与入股,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可是……”
沈秋实随即看向彦姿,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协定在这里方不方便说出来。
“可以啊,没问题,欢迎。”
彦姿主动把话头接上,简洁,干脆。
不过,她的声音让在场的众人都显得有些惊讶,让人感觉到,她就是一个涉世未深的丫头,这不是捣乱吗。
“彦姿,你……”陆铭开口问道。
“哦,是这样。我与沈大师非常投缘,一见如故,我帮沈大师策划,沈大师给我股份,相互合作、互利共赢。”
陆铭皱了皱眉头,表示怀疑,同时也觉得,本来沈秋实这老头子就对玫林没怀好意了,现在又搭进去了一个彦姿,他们都是怎么了,沈秋实这款老腊肉有这么香吗?
陆铭接着说:“可是,项目不是让唐亮拿下了吗?名花都有主了,你们还怎么争?”
“小伙子,这你就不懂了,他们只是暂时拿下这个项目,如果他们吞不下,就会吐出来。”彦秦章和颜悦色地说道。
“他们吞不下,也不会那么积极主动啊。”
“他们吞不吞得下,我不知道,但是我一定要让他们吐出来,就凭他们今天的所作所为!”
“他们这么一闹,事情很快就会传开,对他们极为不利,他们肯定会加快融资进度,尽快摆平烂摊子,好拿政府补贴。”说这话的人,是赵世雄。
“一个小小的乘风传媒,还兴不起什么风浪。不过,你们的进度也要加快,不能让他们高兴得太久了。
“这样,世雄,等他们拿到了银行融资,你们就马上行动拿下项目,等银行发现他们的融资抵押主体发生变更,就会抽回资金,并要求赔偿。
“这里,还要烦请沈大师多费心,帮我们疏通疏通这边的关系”
这不都是我的计划吗。彦姿心想。
“这点,请彦董事长放心,其他我不敢说,这个我还是可以打包票的。”
谈到后面,彦秦章还对着大家客客气气地说:“感谢大家对天盛集团的支持,还有……项目拿下以后,我不会亏待大家的。”
说完,给了王大力一个怒气的眼神,意思就是责怪他没有保护好彦姿,当时全权托付让他感到失望。
王大力固然明白,垂丧着脑袋,悔过认罚。
不知道什时候,刘海霞已经离开了座位,一会儿在花丛间溜达,一会儿在彦姿身后,一会又看看展架上的瓷器,一会又看看屋里的摆设,所有屋子都快被她串完了。
彦姿听得入了神,后知后觉才发现母亲已经在等着她过去。
“夫人,我来给你介绍介绍吧?”
刘海霞咬着牙伸手想要去捏彦姿的脸,彦姿侧身一闪,躲开了。
彦姿轻声说:“夫人一把年纪了,还喜欢玩这套?恕小女子可没这癖好。”
“说你什么才好,跑这么远,还尽遭罪。”
“总比任人摆布好。”
“你……你不气我们不行?”
“我没气你们,是你们找气受。”
“这下好了,你今天差一点就挨揍了。”
“不是还差一点吗?”
“……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我见了棺材也不会掉泪。”
“……女大不中留,管不了了。”
“管好你们自己就行。”
“……国家一级抬杠运动员啊。”
“过奖了。”
“……跟我们回去吧。”
“夫人喝多了。”
“……”
此时,陆铭也走了进来,他的本意是活动活动,刚才后背撞在墙上,到现在痛感都还没消除,坐久了,就感觉后背那种生硬的疼痛感更为明显。
彦姿向母亲作了介绍,刘海霞上下打量着陆铭。
“夫人,我们这里看帅哥是要收费的。”
弄得陆铭害羞地挠了挠头。
“如果您买一些我们的陶瓷艺术品,看帅哥的费用可以免了,买一送一,划算不?”
“你……”
“来都来了,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
“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上一批订单的客户,就是凯盛集团的赵总,感谢天盛集团对我们的支持和信任。”
陆铭的话,让刘海霞瞬间明白了什么,放下手中正在把玩的瓷器人偶。
“小意思。”刘海霞和彦姿异口同声地说道。
“天盛那么大,怎么也有千把号人,夫人买点艺术品带回去,就当给员工发福利了。”
千号人?看来,你对家族企业还是一点都不了解啊。
刘海霞一边想着,一边竖起食指。
陆铭愣住了,以为这就是1000的意思,彦姿却问道:“1000?”
“10000套茶具,每套就按1个茶壶、6个杯子来搭配,白色打底,腊梅点缀,底部都要印上‘天盛集团’标记。”
陆铭听得目瞪口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好勒!”
“我们的生产能力……”
彦姿知道陆铭想要表达什么,1000只瓷瓶就让他们忙得团团转了,现在10000套茶具,岂不直接干瘫痪。
但是,她立刻打断了陆铭的话,因为在她心里,早就做好了谋划。
当时1000只花瓶,让她看明白了沧澜和鲛痕的生产能力,于是她就想,万一来了更大的订单怎么办?也就在那个时候,她便想好了应对之策,这不,刚好可以派上用场实践一番。
所以,她是完全有底气的。
“没问题的,夫人。”
女儿不听劝,本来也受气。但是此刻,刘海霞仿佛觉得眼前彦姿在逐渐成长成熟,虽然在外面受了些委屈、吃了些苦头,不过,事态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要知道,彦姿刚离家出走那会儿,彦秦章既百般无奈又不得不自我安慰的想法,目前,正一点一滴变成现实。
想到这里,刘海霞的眼眶有些湿润,这是心里由衷地感到欣慰。
果然,没过多久,陈君便给彦姿打来了电话,询问今天发生的事情。
听了事情的前前后后,陈君叹息地认为,乘风传媒这么闹,这个项目很难继续下去,就算勉为其难地让他们完成建设,后期的运行、管理、营销等等,还需要很多方面的大力支持。
他们这是自己在掐断自己的后路。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唐亮一行人带头闹事、打人的行为,若是被传开了,谁还敢与他们为伍,更没有人会支持项目。
总之,一句话:他们自己毁了自己。
陈君表示,这件事他会如实上报领导,并建议领导对乘风传媒是否继续承担项目建设主体进行重新慎重审议。
既然看到了可预知的风险,及时止损才是正道。
当晚,沈秋实做东,盛情邀请彦秦章、玫林和陆铭等所有人到他那里用餐,毕竟,只有他的工坊才有足够大的接待能力。
红酒、白酒、啤酒一应俱全,陆铭被要求喝白的,玫林坚持喝红的,而彦姿,则自己选择喝啤的陪同。
几圈下来,气氛已经变得异常热烈,已经到了随意发挥阶段,有的坐着,有的站着,还有的打着堆,餐桌上的座位隔几个又空几个。
酒桌上,大致可以分为2派,分别以彦秦章和沈秋实为代表,也就是说,自己人跟自己人喝的时候,都是“意思意思”,走个程序,表示敬重。
而跟另一方喝的时候,通常都是斟满喝完,但是干杯之前,总要讲很多话作为铺垫,干完之后,还要相互斟满。
但,这仅限于男士之间,对女士不作任何要求,随意就好。
彦姿见陆铭刚开始还能自我把持,到后面,就有些难以自控了,生怕他喝多了等会儿没办法回去。所以,在喝酒的时候,她每次都只是小小的抿一口,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
这个想法,最后没能实现,因为陆铭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只能被沈秋实的安保架着回去。
刘海霞趁着彦姿旁边空档的间隙,总要时不时过来坐一坐、聊一聊。
也不知过了多久,彦姿透过窗户看到夜空中挂着一轮明亮的月光,再看看这满屋子热热闹闹的景象,心头涌出无限的舒适感、自由感,还有满足感。
第二天清晨,秦怡起了个大早,早早地给大家煮了小米稀饭,放在锅里不冷不热地温着。
这次,彦姿终于起得比陆铭早了。
不是她不想睡懒觉,而是想着要处理好昨天接下来的10000套茶具订单,睡也睡不好,索性早点起来干活。
吃过早饭,跟秦怡大概说了下,便急匆匆出了门。
整个东月村,陶艺工坊有10多家,但是位置比较分散,有一些她甚至都还没去过。
但是,这也难不倒她,即便自己没车没驾照。
她联系了沈秋实,提出派车、带路的要求,沈秋实立马就答应下来,还客套地抱歉说自己昨晚喝多了,不能陪着她一同前去了。
虽然彦姿口头上说着没事没事,但心里已经有了“这老头真会装客套”的想法。
有司机开车,还有梁二妹带路,彦姿很快便走完了所有陶艺工坊,结果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堪称圆满。
为什么成功?一路同行的梁二妹看得明明白白。
彦姿在东月村,就凭借跟刘痞子的那次正面交锋,全村所有人都已经有所耳闻,甚至有人在听说来人正是跟刘痞子叫板的彦姿后,一改冷漠无关的表情,又是交口称赞,又是热情款待。
其实,让彦姿想不到的是,居然还有人都已经听说了昨天的事情。
村子太小,一阵风,就把消息吹进了千家万户。
唐亮的所做作为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所以,在这件事上,彦姿毫无意外地又获得了大家的支持。
其次,10000套瓷具,就算陆铭和玫林不吃不喝不睡觉,也得几个月才赶得出来,还不如把订单分摊给其他工坊,统一收购价格,统一工艺标准,挣钱还省事,关键是,让大家都能分得一杯羹,共同富裕才是真正的富裕。
最后,这笔大订单让她意识到,单打独斗难成气候,任何一家工坊面对如此大的订单,都是难以独自吞下去的。
换作以前,常规做法是委托外地的第三方批量生产,纯工业流程,虽然成本减少了,效率提高了,但是品质也打了折扣。
所以,彦姿一边洽谈合作,一边征求意见,准备成立一个联合所有生产工坊的陶艺联盟,广泛开展生产协作、技艺培训、品牌推广,共享资源、互通有无,最后形成一个集生产、培训、销售等为一体的联合共同体。
对于精于策划的彦姿而言,这方面的思路还是够足够清晰的,只是,曾经她不少优质的提案都被那唐亮否决了,原因很简单,唐亮这人除了心眼小,还担心她因为过于出色超越自己。
关于成立联盟的倡议,有的工坊立马表示愿意加入,并对此赞赏有加;有的不置可否,表示要考虑考虑;还有的工坊提出质疑,认为实际意义不大。
但是这一趟,总归收获很大,首先就是解决了眼前的燃眉之急,其次就是增进了彼此间的情感交流,最后,从反馈的情况来看,成立联盟也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没想到,燕子小姐这么厉害。”回去的路上,梁二妹也不禁感叹。
“梁姐,你说笑了。”
“你说得对,成立联盟才是我们共同发展的长远之计,否则,一直都是你干你的、我干我的,哪有抱团取暖强啊。”
梁二妹迟疑了片刻,又问道:“如果那几家不同意加入联盟怎么办?”
“不打紧,他们是极少数,同意的占大多数。
“联盟一旦成立,大家分分钟受益,就算他们暂时不同意,也熬不了多久的。
“他们是‘不到江边不脱鞋’的人,等他们看到了效果,自然会争着抢着加入联盟的。
“再说了,加入联盟也不让大家出一分钱,运维费用从联盟的收益里面支出,对大家百利而无一害。你说,谁能抵抗这样的诱惑?”
“是啊,看你年纪不大,点子还不少呢。哦,对了,还没男朋友吧?要不,让姐给你介绍一个?”
“谢谢梁姐好意,这个……我暂时不考虑。”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这么年轻、这么好看,还很有想法、很有主见,谁要是娶了你,那才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彦姿意识到,梁二妹的这番话,就跟从自己父母嘴里说出来的一样,不过,只是少了些咄咄逼人的强势姿态,但意思还是那个意思、道理还是那个道理,不免有些反感。
还没到工坊时,彦姿便看见了王大力和赵世雄两人站在门外聊着天。
两人见到彦姿后,暂停了聊天,并排着站在门口。
当彦姿来到两人面前时,王大力说了句:“小姐,老爷、太太在里面等您。”
“知道了,王叔。”
赵世雄和王大力紧随其后,彦姿抬脚跨进了门,一眼便看到父亲正在院子的水缸处俯身观察着水面漂浮的睡莲,粉红色花瓣甚是娇艳。
父亲的这个姿态,一改往日的威严,这让彦姿不仅嗅到了一个父亲和蔼可亲的气息,还感受到了一位老人可爱的模样,忽然联想到方才梁二妹的劝婚之言,心想:是不是应该成个家生个娃,好让这年迈的父亲享享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可还想着我嫁到罗家给家族事业添柴加火呢,我的幸福岂是儿戏,好不容易才逃到这里,再折回去,除非我脑子被驴踢了!
彦姿和父亲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什么,倒是陆铭看到了,立即开了口:
“燕子回来了?彦董事长和夫人都等你好久了,我说打电话叫你回来,他们不同意,非说让你安安心心在外面办事情,事情办得怎样了?”
一听彦姿回来了,在屋里的母亲也迅速走了出来,见到女儿后,恨不得跑上前去又拥又抱。
正当彦姿要开口时,陆铭又说:“大家都别站着呀,快请进屋坐下喝杯茶。”
桌上的茶水都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可能,他们的确等得太久以致于无聊透顶,所以最后才只有母亲还在这屋里,其他人都出去打发时间了。
众人坐定后,陆铭最后一个进来。
陆铭屁股一落座,便又问起了彦姿出去的情况。
彦姿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然后看了看杯上的翠竹图案,说:“本小姐出马,志在必得!”
众人不动声色,唯独刘海霞有些忍俊不禁。
“昨天,有些人还差点挨揍了。”彦秦章慢条斯理地说。
“知道为什么唐亮要来闹事吗?知道为什么你们会及时赶到吗?知道我为什么最终没挨揍吗?”
彦姿一边连珠炮式地发问,一边环顾地看着大家。
“这就叫命!什么叫命?就是……”她用手指了指天上,“老天安排的”。
“燕子小姐,你就别打哑谜了,快给大家说说,董事长夫人还想听听那10000套订单你是怎么安排的呢。”
“哦……这个呀,没问题啊,都安排好了呀。”
“安排好了?你是怎么安排的?”刘海霞问道。
“这个嘛……商业机密,想听就得看这个……”说着,用拇指和食指相互搓着,这个意思是就是“要钱”。
陆铭显得有些尴尬,毕竟,彦姿现在是他工坊的帮工,彦姿的言行举止也关乎自己的形象和声誉。
彦姿不识大体,固然也跟自己教导无方有关,于是赶紧说道:
“燕子,这可是天盛集团的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不得无礼。”
“先生说滴是。不谈这个也行,但是,我也有条件……”
彦姿俏皮地用“滴”来替代“的”。
陆铭正要开口把彦姿的话怼回去,竟不料,彦秦章先于自己开口:
“你说。”
“田园综合体项目,天盛只能无条件全力支持,请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没事少到东月村来干涉我们的工作。
“我马上要成立一个陶艺联盟,隆盛文创必须协助我。
“给隆盛文创增派人手,保障项进度和我们的人身安全。
“天盛无偿出资,把东月窑修葺维护起来。
“利用你们在京城的资源和关系,给乘风传媒施压。”
其实,彦姿的这番话,既有对父母的告诫,还有自我的展示,所以,现场众人无不听得仔细神。
尤其是彦秦章,目不转睛、若有所思。
听彦姿说完,赵世雄第一个发言:“董事长,我觉得彦姿小姐的这套打法,跟我们集团的策略是完全吻合的,这些都是我们目前正在筹备的事情。”
彦姿心想:这个赵总,还真会审时度势,短短几句话,既溜须拍马,还表态邀功,难怪人家能当凯盛集团的总经理。
彦秦章紧接着说:“没问题。”
其他人心里都是清清楚楚的,只有陆铭,一脸的疑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之后,彦姿说了早上出去走访对接的情况,刘海霞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表示肯定,而彦秦章则不动声色,不过在他心里,也跟刘海霞有着如出一辙的想法。
沈秋实听说彦秦章一行人在沧澜,本想赶过来的,但还没等他过来,彦秦章一行人就走了,说是定好了机票,而且集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回去处理,再晚就赶不上飞机了。
临走时,专门给赵世雄和张耀交代了一些事情,还嘱咐赵世雄在这边亲自负责项目对接和建设等工作。原来,平时这边的事情都是张耀在负责,赵世雄只是偶尔来一次成都。
彦秦章要求两人全力配合,彦姿有什么要求,无条件满足,目的只有一个:打赢这场战役。
当彦秦章走到院子中间时,停住了脚步,他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空,依稀看到了自己女儿在东月村宏伟的商业版图,小声念叨着“虎父无犬女啊”。
他们走后,沈秋实还是屁颠屁颠地带着助理赶了过来,不过,扑了个空,见到赵世雄和张耀,邀请他们去自己办公室商量项目。
本来,也邀请了彦姿一起,但是彦姿以“起得早”“有些累”为由拒绝了。
所有人走后,彦姿开始关心起陆铭来,说他昨晚醉得不省人事,要不是沈秋实派了人把他架回来,自己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秦怡也跟着说就是就是,还劝他以后喝酒悠着点,就他这点小酒量,哪能跟那些老总和大师比,人家都是“酒精”沙场的老将。
这话,尽显秦怡对陆铭的了解,听得彦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不出彦姿预料,唐亮在接下来的第三天便顺利拿到了银行融资,其间,他在东月村的所作所为也传得沸沸扬扬,自然也传到了各级领导的耳朵里,政府还专门派人到村里作了调查核实。
在唐亮拿着融资成功的消息兴高采烈到县上对接时,正巧遇见沈秋实和赵世雄也在,心里面顿时咯噔一下。
但领导也没有马上表态项目易主的事情,只说让唐亮赶紧补偿群众受损的利益,不然,就算政府同意,老百姓也不会答应的。
唐亮自然是个明白人,不过,这一步是风险与机遇并存的一步,如果项目易主,补偿群众的那部分资金就打了水漂,但如果不管不顾,必然会失去项目建设资格。
事到如今,刀都架在了脖子上,不赌不行啊!
回去后的第一时间,唐亮便把群众召集到指挥部,逐一发放补偿款。本以为,这事能给自己加分,获得群众的支持认可。哪知道,会场上,就有人在议论他带人闹事、打人的事情。
他只能当什么都没听见。
唐亮在补窟窿的同时,沈秋实也没闲着,带着赵世雄连续跑了两趟县上,一套完善的方案,超过原计划的投资总额,辅以无偿修葺维护东月窑,以及天盛集团雄厚实力的加持,没有一个领导不动心,若不是人员不齐,恨不得马上开会,集体决策更改项目主体。
彦秦章让赵世雄留在这边也是有原因的,就是考虑到这边的人脉关系不及乘风传媒,所以让赵世雄在这边密切跟踪、亲力亲为,让政府和领导看到天盛集团的诚意和决心。
是时候行动了!
彦姿到沈秋实办公室前,已经给赵世雄打了电话,赵世雄带着张耀和钱大福,这钱大福还拿着一个笔记本,毕恭毕敬地跟在后面。
沈秋实也把姜锦叫了过来,还是那副高冷的表情。彦姿侧面望去,从腰到头发丝,笔挺挺的活像一根烟囱。
赵世雄首先开口说道:“有一个好消息,有一个坏消息,燕子小姐想先听哪一个?”
“什么!还有坏消息?”
除了彦姿满脸的惊愕,其他所有人面无表情。
沈秋实啜了一口茶,缓缓说道:“还是我来说吧。
“好消息是,天盛集团联合京城商界,阻断了乘风传媒的合作渠道,大家都在撤资撤项目,他们目前不仅资金吃紧,而且发展受限。
“坏消息是,听说,他们董事长把这一切的责任都归咎于唐亮,如果解决不好,就让他滚蛋。
“所以,这几天,唐亮花钱买通了一些无所事事的闲散青年,准备跟我们硬来,死马当作活马医。
“我们必须做好完全的准备,绝不能让他们闹事、打人的恶性事件再次上演!”
“另外,从各级领导的反应来看,我们基本可以稳操胜券拿下项目。”赵世雄补充说道。
“集团给隆盛文创加派了专业人手,我们也从社会上紧急招募了一批安保力量。”张耀接着说。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既要正面迎敌,也要树立形象,还要合法合规,在较量中,这三者难以同时兼顾啊。”赵世雄满脸愁容。
沈秋实说:“我也想过,但是我能想到的,就是玫林。”
“玫林?”赵世雄和彦姿异口同声问道。
“是……啊,她对这里知根知底,而且法子又多。”
“那怎么行,神仙打架,怎能让凡人遭殃。”
其实,彦姿心想:玫林也不是凡人。
她明白沈秋实的意思,玫林已是驭物境界的修炼者,可以在背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帮助他们。
只是,这沈老头子表达得比较隐晦含蓄而已。
不过,自己的路还需自己走,如果什么事都找玫林,那岂不显得自己很无能。再说了,自己也是一个修炼者,只是……只是现在还没什么技能,只能依靠世俗的手段解决世俗的问题。
彦姿沉思了一会儿,“要不,你们看这样行不行?”看到钱大福在笔记本上走笔飞书地记录着,提醒道:“这里不用记录”。
钱大福停止了记录,还盖上笔盖、合上了笔记本,大概是说:请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写。
“我们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动出击。”
“怎么个主动法?”沈秋实好奇地问道。
“乘风传媒我们动不了,那些闲散青年我们不能动,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唐亮。我们只需要拿捏住唐亮,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正当沈秋实想继续提问时,还没等他开口,彦姿便继续说道:“我现在思路如尿崩,不要打断,让我一口气说完。”
众人本来还听得一脸蒙圈,忽然被这话逗得笑了出来。
“他唐亮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打架闹事,我们完全可以趁其不备,给他来个措手不及。
“不等他找上门来,我们主动找上门去。
“趁着夜黑风高的夜晚,让他们也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对待唐亮那种人,只能这么干,而且只有这么干才有效果。这就叫,用社会手段解决社会问题,俗话叫做以牙还牙。
“至于具体怎么做,现场随机应变,只要让他服输,能不打人就不打人,能不伤人就不伤人。”
“万一,他要是嘴硬打死不认呢。”沈秋实补充问道。
“呵呵,他……还不至于,他要是有这般硬气,昨天在我爸……我们,还有彦董事长面前,就不会轻易认怂跑路了。
“在强势面前,他唐亮根本算不上一条汉子,顶多算一怂包。”
“就这么办!”赵世雄在大腿上利落地拍了一下,让这隔着裤子的大腿都能发出响亮的声音,不知道得用多大劲才能达到这般效果,搞得众人愣了一下,似乎现场的每个人都感到了疼痛。
“事到如今,只有这么办了,可是,上级追查起来怎么办?”沈秋实还是抛出了疑问。
“就说我们去找他们协商处理上次打架的事情。”彦姿说。
赵世雄惊讶并竖起大拇指说:“妙啊!打架的事情本来就要有个说法,我们主动找他们协商处理,表明我们态度端正、积极处理,如果现场动起手来我们完全可以咬死说他们挑衅在先。
“简直是妙啊!这样,我们不仅掌握了主动权,而且还占据了法理的制高点,任何人也拿我们没辙。
“燕子小姐,妙!妙!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呀。”
沈秋实也拍了拍腿说:“好,就这么办!”不过,完全没有赵世雄拍得那通透响亮。
说干就干!
当晚,张耀便带了人去唐亮的指挥部,只见大门紧闭,但里面灯火通明。
敲开门后,只见不少人围坐在一起。原来,他们并没有休息,而是在一起商量着如何对付彦姿。其中一人便是刘子山。
张耀带着大伙如潮水般涌进了屋子。
看到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刘子山知道这大半夜的来者不善。
“我是村长的儿子,这事跟我没有关系!不关我的事。真的!”
说完,刘子山便踉踉跄跄往门外跑。
因为跑得太急,加上门口视线不清,刘子山一脚踢在了门槛上。
“哎呦!”
刘子山“啪”的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
众人以为这厮在门口抄家伙,齐刷刷地把头转向大门处。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刘子山迅速爬起来,连身上的灰都来不及拍,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这事,彦姿庆幸自己行动得早,晚一步,就被他们抢先了,事情就会陷入被动境地。
凭借着明显的人数优势,唐亮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擒住了双手。
当然了,他肯定不会轻易认输的。
张耀将其带到一间屋子,几人将他围起来。
嘴硬,也换来了几个耳巴子,硬撑,就把他摁着跪在地上。
如此僵持了一个多小时,这唐亮才带着哭腔软了下来。
临走时,张耀也放出狠话,说最好别让他再撞见,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唐亮自然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也知道江湖规矩,与其在这里狼狈不堪地活着,不如夹着尾巴逃命。
一个是活命,一个是面子,孰轻孰重,唐亮作出了一个正常人的正确选择。
不过,在彦姿看来,唐亮如果宁死不屈,她倒还能敬他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可惜了,到最后,他只是一个只会装腔作势、扮猪吃老虎的胆小鬼。
自从彦姿发起成立联盟的倡议之后,打电话来咨询的,亲自登门拜访的,骆驿不绝。
“燕子姑娘都快成了村里的大名人了。现在,村里的人都说,这姑娘啊,聪明、机智、勇敢,还能挑大梁,扛大旗。”
陆铭听了秦怡这番话,会心地笑了,说:“看来,你这丫头还是一尊大佛呢,我这小庙,估计快要容不下了。”
彦姿觉得这里面有误解,赶忙解释道:“先生可别这么说,你要是不收留我,我还只能露宿街头,吃了上顿没下顿,哦……不,连上顿都没得吃,保不齐哪天天就暴尸荒野了。”
“呸呸呸,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不吉利。”秦怡斜着眼睛瞥了瞥彦姿。
“先拿1000只瓷瓶订单,又拿10000茶具订单,成立制陶联盟,联合沈大师投资开发项目,还制服了唐亮一帮人……
“燕子,我们都不敢想象,你还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看来,你才是不显山、不露水的高人啊,我还是小看了你。”
彦姿被陆铭夸赞的时候,还是显得有些难为情,说:“我可不是什么高人,真正的高人,是玫林姐。”
秦怡说:“咦……她有什么?我看啊,跟你比,可差远了。”
而陆铭,则没说什么。
彦姿认为,陆铭没回应,应该是认可自己的说的。毕竟,玫林可是她修炼路上的引路人,而且,由始至终,她对玫林都是心怀敬畏、崇拜有加。
别说陆铭,就连她自己,对玫林都是毋庸置疑地认可。
此时,陈君面带笑容走进了院子。
秦怡见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迎接。
一边走,一边说:“哟,这不是陈主任嘛,好久没来了,这是什么风,又把您给吹来了呢?”
“秦怡姐,你就别拿我开涮了,我这是来报喜的。”
“您报的是什么喜啊?”
陈君看了看彦姿,秦怡似乎懂了。
“那赶紧进屋坐吧,我去沏茶。”
三人坐定后,陆铭说:“的确有些日子没见陈主任了,最近都在忙什么呢?”
“还不是项目建设的事情。”
彦姿一听是项目,脑子里立马浮现出了舍我其谁的念头,毕竟下了那么大功夫,还动用了天盛关系,这是一场集众智而必胜的战斗,其结果,哼哼,没什么悬念,就是舍我其谁。
念想归念想,总不能把什么都说出来吧,尤其是她亲自策划的深夜行动,现实情况也不允许啊。
全部说出来,还有什么秘密可言,不就跟把自己浑身上下扒得一丝不挂一样吗。
可是,有再大的智慧,也要显得跟个蠢蛋一样,这叫什么?大智若愚!不然,陆铭又得说自己是尊容不下的大佛了。
“哦?那你快说说,现在什么情况?”
说完这话,彦姿意识到,为了低调而低调,甚至为了彰显低调而故作低调。自己怎么装得有点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我可是听说,你把这浪子掀得一浪更比一浪高啊。”
“这话……怎么说?”陆铭狐疑地问道。
“陈主任,你这话里有话啊,明摆着说我兴风作浪呗。”
彦姿本来还是低调的心态,但是被陈君这番话搞得顿时没有了低调的心情,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不爽。
“哦,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唐亮他们现在撤得连一个人都不剩,你知道吧?”
彦姿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乘风传媒现在资金链断裂,自身都难保,你知道吧?”
彦姿依然摇头说:“不知道。”
“听说,有人夜闯项目指挥部,你知道吧?”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先说来听听。”
“我什么都不知道。陈主任,你都搞得我晕头转向了,何必为难小女子呢。”
“那好,你不说,这喜,我就不报了。”
“咋了?报个喜还讲交换条件?”
“我就是想了解了解事件的原委,你又何苦藏着掖着呢。”
“不是,陈主任,我就纳了闷了,你为什么老揪着我不放呢?”
“这里面,我听到的,关于你的故事可不少呢。”
“哦……听风就是雨、看雨就是雪啊,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你还能有点主见不?”
“我……我这不就是向你求证嘛。”
“女孩子的事情,男孩子少打听。”
听到这里,陆铭“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然后说:“行了行了,陈主任,这丫头的嘴巴紧得很,她要是不想说,你就算拿千斤顶来也撬不开。劝你啊,别费口舌了。”
“好,听君一席劝,胜读十年书。我不跟你贫嘴,你不说,我说。”
这话把陆铭和彦姿都逗乐了,气氛也一下子发生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项目的事情,县上开会决定了,由你们来作为项目实施的主体,领导对你们无偿投资的公益建设项目大为赞赏。”
彦姿想:乘风传媒撤得连个影子都没有了,我就不信,还有其他更合适的主体?所以舍我其谁,舍我……就没谁了。
“这是大事好事呐,燕子,恭喜你啊。”
“咳咳,承蒙各位抬爱,得之,幸也。”说着,还拱手向陆铭和陈君作揖。
“好了,说着说着还演上了。”陈君又接着说:“其实,我们分析过,这件事,还得感谢你们,若不是你们出面掀开他们的底牌,我们都还被蒙在鼓里呢,如果任由他们继续推进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我不是早就给你打过预防针么?”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他们不仅底牌烂,拿着一手好牌也被他们打得烂透了。”
“事出必有因,有因必有果。对了,赵总和沈大师他们知道不?”
“怎么可能漏掉他们呢,他们由领导亲自登门报喜。”
彦姿忽然坐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睛,搞半天,就我一个人不配领导亲自登门?这不是区别对待嘛,非把死人气得活过来不可……
不过,转念又想:这不正合自己心意吗?刚才那番问话,换作是领导,还不知道怎么回答呢,唯独对熟悉的陈君,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
光鲜亮丽的面子可以不要,但是关于自己真实情况的底牌绝对不能摊,否则,一定会带来很多麻烦,一定不能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咯……
陈君接着说:“刘痞子的事情,你们听说没?”
“怎么了?”陆铭问。
“他爸,刘村长说,要找隆盛文创给个交代。”
到底怎么回事儿呢?
陆铭和彦姿听陈君慢慢道来,连进来掺水的秦怡听了,都不自觉地在屋里坐了下来,
原来,那晚夜袭指挥部的时候,刘村长的儿子刘子山不是狼狈地摔了一跤么,谁都没想到,这一跤,竟然把腿杆上的骨头摔断了。
起初,刘子山自己都不知道把腿给摔断了,直到卧床休息了两天依然不见好转,才去了医院照了片。
“摔断骨头可不是小事呢。”秦怡说。
“可不是嘛,刘村长找了隆盛文创,结果没人搭理他。于是又找镇上,他儿子又不是被谁打的,谁也没碰过他,你说……这事……可不好办。”陈君摊了摊双手。
“他刘村长找隆盛文创,几个意思啊?”彦姿问。
陈君回道“道歉,赔钱,刘痞子住院,还是花了不少钱的。”
“活该!”彦姿啐了一口。
就在众人聊天的这会儿,陈君看到刘村长打来电话,并向众人展示着手机屏幕说:“你们看,又来电话了,准是说这刘痞子的事情。”
陈君接起电话,不多言、不多语,只听电话那头没完没了地说个不停。
看样子,这事的确不好办,不给个交代,村长这关没法过。
不过,后来,从陈君的回话中不难发现,此事又有了转机,这事也不是那么不好办。
挂断电话,陈君露出了一脸鄙夷的笑,说这刘村长本来还坚持要讨个说法的,但听说隆盛文创拿到了项目,问今天领导去拜访沈秋实和赵世雄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还问了隆盛文创背后的大老板是不是天盛集团。
“他最后说,这事他就不追究了,希望有机会,引荐他跟沈大师和赵总他们多交流交流。”
“原来,这刘村长也是专挑软柿子捏的人,他不知道自己宝贝儿子在干什么啊?”
“他只说那小子去指挥部找唐亮他们打牌,牌还没打完就被冲进来的一大帮人给吓跑了。”
“打牌?”他也太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他爹也是个见风使舵的人,凭他一己之力,怎么掰得过天盛,更何况,沈秋实也不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他既然不追究了,那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这件事也是教训,以后记得,可不能鲁莽行事。”
“哪里鲁莽了,跟那种人讲道理、讲情义、讲规矩,等于没说。”
“就是就是。”秦怡表示认可。
在聊天期间,有其他工坊的主事来拜访彦姿,面对面咨询联盟的事情。这事,陈君也有所耳闻,所以毫不犹豫地站在彦姿角度当起了促成者,来人见镇上的干部都在极力推崇,也就毫不犹豫地现场表了态。
来人离开后,陈君说:“这事,完全可以由我们来牵线搭桥,保准马到功成。”
“我看啊,还是算了。还得是隆盛文创自己来做,盈亏自负,省得今天这个来指导、明天那个来检查,最后应该听谁的都搞不清楚,去行政化、走市场化,才是我们这些工坊生存的王道。”
“行行行,不过,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说。”
“知道啦,陈主任,谢过了,陈主任。”
陆铭叹了叹气,又摇了摇头,劝陈君不要跟这小丫头一般见识。
陈君走后,彦姿拿来一张纸,在上面写写画画,不久,纸的两面都被填得满满当当,然后又将这张纸放到了屋里。
关于成立联盟的事,眼瞅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该问的也都问了,该跑的也都跑了,打铁还要趁热。
她让钱大福邀请所有工坊主事来隆盛文创来开个座谈会,不是打电话,而是逐个逐个上门当面邀请,主事没在的也派了代表来。
在文创中心会议室,除了钱大福,彦姿还把赵世雄和张耀也请来坐镇。
果然,有了赵世雄和张耀坐镇,这效果跟彦姿之前走访时,截然不同,这种感觉非常明显。
彦姿坐在赵世雄和张耀中间,钱大福坐在张耀旁边。
光看这座位秩序,所见之人无不心生疑惑:她彦姿能力再强,也不至于坐在中间位置吧。
看到大家疑惑的眼神,她刚开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左望望,右看看,然后小声问身边的赵世雄:“赵总,我是不是脸没洗干净?”
赵世雄仔细看了看,说:“没有啊,挺干净的。”
她用眼神从左边再次扫到右边,忽然发现自己的座位排在正中间,恍然明白了怎么回事。
大意啦!大意啦!难怪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肯定是认为她没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说好的低调低调,现在不经意地高调了一回。
唉,这是不是就是别人口中的高调不起来呢。
彦姿叹了口气,然后埋下了脑袋,同赵世雄和张耀抬头挺胸的形象截然不同,直观地衬托出了她是一个无名的小喽喽。
为了弥补自己的粗心大意,开场白便说明自己只是受隆盛文创的委托,邀请大家来商议成立联盟的事情,但她也坦言,想法的确是自己想出来的,考虑到联盟的今后长期稳定的发展,经过和隆盛文创商量,决定由隆盛文创来牵这个头,带领大家一起把东月村的陶艺做大做强做出品牌。
她一边滔滔不绝地开场,赵世雄和张耀一边听得稀里糊涂的,心想:这彦家的千金,不仅能言,而且还善辩,关键还心思缜密,果然是彦董事长的亲闺女啊。
结束了开场白,她看了看赵世雄,又看了看张耀,赵世雄和张耀就像突然从睡梦中被活生生拽出来一样,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得附和着刚才彦姿说过的话,换个说法,简短地给大家重复了一遍。
彦姿从兜里拿出那张被她画得满满当当的纸,皱得就跟刚从坛子里捞出来的咸菜一样,她用手掌不断地连铺带压让纸张变得平整一些。
这些动作被赵世雄和张耀看在眼里,止不住地咽了咽口水,一种“卑职无能”的愧疚感油然而生,以至于只敢用余光窥视,不敢正着睛看一眼。
铺平了纸张,彦姿先是认认真真地看了看,她这是在确定自己写了什么、画了什么,然后有条不紊地向大家介绍起了联盟的宏伟蓝图。
当进入讨论阶段时,会议室瞬间热闹得就跟菜市场一样,问问题的,提建议的,还有议论的,整个场面好不热闹。
当彦姿觉得事情非常顺利的时候,禅心院的主事郑芳春站了起来。
彦姿不免心里咯噔一下,她心里面清楚,这郑芳春应该就是成立联盟过程中一块最难啃的硬骨头,当时要不是看在订单的份上,这郑芳春恐怕连彦姿开口的机会都不给。
“你说,联盟订单每笔抽成5%作为运维成本,依我看,谁领头,谁出钱,凭什么要摊到我们头上?”
“联盟是我们一起组建的大家园,也是我们利益的共同体,请客吃饭、广告宣传、通讯跑路,等等这些,都是需要花钱的啊。”
彦姿回应道,心里却想着:拉皮条还要挣个人头费呢,指不定还远高于这个比例。
“隆盛文创有天盛集团的支持,不会缺这点小钱吧。再说了,现在又拿下了村里的大项目,给大家伙做点贡献又怎么了,你们说是不是?”
说着,用手扯了扯坐在旁边的男人的衣服,示意他对自己的话附和一下。
扯衣服的动作,彦姿看得清清楚楚,心想:估计他们是提前就商量好的,不过男人之所以没有按照之前的约定附和,应该也是没想到今天有赵总和张总镇场子,另外,也低估了大家对成立联盟的支持力度。
本来,郑芳春此举就显得不讲道义,他要是再突兀地站在她这边帮腔,必然也会陷入不道义的尴尬境地。
约定好了又怎样,那是被郑芳春一时迷惑了双眼,现在幡然醒悟过来为时不晚,和绝大多数人一起站在道义的一边,合情合理啊。
见旁边男人没有任何动静,郑芳春一咬牙,使劲揪住男人肩膀,疼得男人“啊”的一声。
众人纷纷投来疑惑的眼神,主席台上的几人却看得明明白白。
“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人家天盛集团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抽成的目的是增加大家的责任感,白嫖的都不会放在心上,花了钱的才懂得珍惜,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众人无声,唯独钱大福应了一声“是”,然后发现情况不对,暂停了记录,抬头尴尬地望着众人。
随即,大家笑得合不拢嘴。
“那不等于让我们给联盟打工吗?我们这份辛苦钱,你们也想捞一笔,还有没有点良心?”
“联盟给大家拿订单,这是盈利;到联盟开展培训,发放劳务报酬;还要对贡献突出者进行奖励,种种算下来,5%的抽成能抹平就算不错了,这笔账怎么算,工坊都是最大的受益者。良心,都在这一笔一笔的账单里面。”
此时,有人点头,也有人小声说着“就是”。
郑芳春被说得哑口无言,见自己既不占上风,也不占道理,索性来了一句“反正……我不同意”后,在众人的目光中,气冲冲地走出了会议室。
没有禅心院,还有其他13家工坊,无一不认可。
这次座谈会,标志着东月村陶艺联盟正式成立。
会议结束后,彦姿让赵世雄、张耀和钱大富留一下,四人开了一个短暂的小会。
大概意思就是,以后要争取不断拓展市场,为各成员单位争取更多更优质的订单;联盟要积极发挥作用,邀请名师大家开展技能培训,广泛组织交流座谈甚至外出考察;把联盟纳入田园综合体项目建设范围,隆盛文创场地局促、功能受限,在项目综合展示区完善联盟所需要的一切配套。
最后,彦姿说:“这件事,还有项目建设,就请赵总和张总多操心了。”
赵世雄作为代表,表态性说道:“请小姐放心,我们一定尽心尽责、全力以赴!”
从大会到小会,钱大福一个劲地记录,彦姿让钱大福把记录给她看一下,她看到“白嫖”两个字后傻了眼。
众人拾柴火焰高,万人划桨开大船。
有的所有工坊的齐心协力,10000套茶具很快就制作完成了,纷纷拿到隆盛文创来验货交单,绝大部分都是合格的,只有禅心院的货质量参差不齐。
钱大福把不合格的挑了出来,跟郑芳春交涉无果,硬说那是纯手工打造,还指责钱大福不懂行货。
这钱大福虽然不是专业出身,但他凭借负责隆盛文创的经验,接触到的瓷器制品并不在少数,甚至哪家品质好、哪家品质差,他的心里都是有数的。
他也知道,郑芳春这人不好沟通,有一次,有游客看到禅心院放在隆盛文创的瓷瓶存在明显瑕疵,反馈意见后,郑芳春一口咬定没问题。
撤下展架还不行,因为入驻时便签订了帮助所有工坊展销的协议,郑春芳也会上门找茬,卖也卖不出,反而损了东月村的名声。
无奈之下,只能放在最偏僻的角落里,常年无人问津。
也是从那时开始,钱大福对郑芳春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隆盛文创紧挨着龚婆的家,离开文创中心时,彦姿还专门朝着龚婆家的方向看了看。
她只看见一只凳子放在院坝里,不见龚婆她人。
彦姿回到沧澜后,跟陆铭和秦怡提起这件事情,才知道,这郑芳春是本地培育起来的制陶人,学艺不精,爱钻牛角尖,看重蝇头小利,谁要是占了她的便宜,她可是会咬人的。
禅心院也是她依托自己的老宅经过改造而来的,所以生意好不好都没关系,反正不出房屋租金。
幸好,禅心院不合格的茶具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套。
彦姿得知后,让钱大福找了另外一家工坊来重做。
有赵世雄盯着,项目建设非常顺利。
在这方面的经验,他远不如赵世雄,除了东月窑,其他的都叫赵世雄看着办。
本来,村里还流传着隆盛文创打人的传闻,但是大家看到隆盛文创处处都为群众着想,传闻就慢慢消失了。
所以,彦姿就总结出一个道理:欲得人心,必顺人心。
产业发展是陈君的主责,按理说,他应多与赵世雄对接才对,可是,他却偏偏往沧澜跑得无比勤快,时不时就来跑一趟。
陆铭和秦怡两人觉得,这明显是奔着彦姿来的。恰好,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年龄也刚好合适,这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
一天早上,彦姿正在修剪院子里的花草,秦怡见了,让她放下手上的活,把茶沏好等着,一会儿,陈君就要来了。
“他来就来呗,管他呢。”
“人家好歹也是个主任,就算你们再熟……”
彦姿打断了说:“唉……我们不太熟。”
“你不给他面子,也得给我们面子啊。”
“我们很没面子吗?”
“你这丫头!往后,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拜托人家。”
“秦怡说得对,我可告诉你啊,在这件事情上,你可不能任性。”陆铭站在秦怡旁边,对着彦姿说。
“那我也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啊,惯坏了,往后,可不好使唤咯。”
陆铭和秦怡对视而笑。
“快了,陈君应该马上就到了。”秦怡看了看时间说。
果不其然,门口出现了陈君的身影。
彦姿发现,天气预报都远不及秦怡这掐指一算来得准。
陆铭和秦怡客气地跟陈君打了声招呼,便走开了,最后还不忘嘱咐彦姿将陈君请到屋里喝茶。
彦姿只是“哦”了一声,也没有起身的打算,依然蹲在地上仔细地剪着那些干枯泛黄的枝叶。
陈君主动靠了过来,挨着彦姿蹲了下来。
“作为综合体的股东,怎么说,你现在也是大老板了,还亲自修花剪草啊?”
“股东很了不起么?我是项目的股东,也是沧澜的帮工。陆铭经常教导我们,要懂得感恩。”
“是啊!有感恩之心的人,才能干大事、成大事。但是项目和联盟的事情,你就不亲顾问?”
“我怎么没顾问,只是,在这些方面,我不是专业的,专业的事情还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我顾问多了,就是瞎指挥。”
“你这翘脚老板真让人羡慕。”
彦姿冷眼一瞥,没好气地说:“你才翘脚呢1”
“我没那个命。”
“那你想不想要那个命?”
说着,拿着手里的剪刀在陈君面前比划了一下。
陈君笑了笑,用手拨开了剪刀。
“赵总他们,每天可是忙得脚尖不着地。”
“各有各的事,我去凑哪门子热闹。”
“以前,沈大师在村时间极少,这次,都被项目绊得抽不开身了。反正我每次去现场,几乎都能看到沈大师。你说,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搞得沈大师对你就跟对玫林一样毕恭毕敬,赵总他们对你的话也是唯命是从?”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还用看吗?他们在研究商议事情的时候,总是把你的这个指示、那个想法挂在嘴边,生怕就遗漏了什么。”
“这个嘛……自然是他们觉得我的想法可行,这就是团队意识,遇事好好商量,充分尊重彼此意见,齐心协力克服困难。”
陈君听着,感觉哪里不对劲,但也说不上来,反正不是彦姿嘴里说的这么简单。
“对了,东月窑的项目怎么样了?”
陈君忽然回过神来说:“这个事情,沈大师极为上心,不过……”
“不过什么?”
“一个普普通通的东月窑,愣是被他搞得神神秘秘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要翻阅资料、审慎再三,那种味道……就是……他修的不是一座窑子,而是一座庙子。”
“那不更好!那些传说,正好给东月窑披了一层神秘的外纱,让它变得不再普通。”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当初之所以没有承包给他,就是怕他搞得神神叨叨,那样肯定要不得。历史文化底蕴要呈现出来,但是也不能陷入迷信思想。”
“陈主任,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回头我帮他把把关,可不能让好事办成了坏事。”
说着,傻乎乎地笑了笑,就跟个孩子似的。
然后,又时不时看看彦姿。
“我脸上有饭吗?”
陈君傻傻地边笑边摇头,“没有。”
“你这样看得我心里有些发慌,就跟旁边蹲了一个随时会发病的精神病一样。”
陈君:“……”
突然,彦姿猛地抬头望着前方,若有所思地一动不动。
“怎么了?”
“我想到有件事要跟玫林商量一下。”
“我跟你一起去。”
“你确定?”
“确定!”
“女人的事情,你去干嘛。”
陈君:“……”
“陈主任,失陪了。”
说着,把剪刀放到桌上便出了院子。
来到鲛痕门口,彦姿先是探着四处观望,没发现任何人,于是又走进院子,正朝着屋里走去。
“燕子。”
明明刚才一个人影都没看到,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玫林的声音,把彦姿吓了一大跳,而且,这声音分明就在身边,因为很近,所以很清晰。
彦姿感觉就像做贼心虚一样,浑身抖了一下。扭头发现,玫林就在这乱花渐欲迷人眼的玫瑰丛中,只是这身打扮,已然同花丛融为了一体,特别是那张成熟而美丽的面容,娇艳得如同这玫瑰一般。
“玫林姐,你吓我一大跳,搞得我就跟做贼一样。”
“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没空就不能来啦?”
“贫嘴,欢迎,随时都欢迎。”
坐下后,玫林点燃一支烟。
“最近挺忙的吧。”
“还……好……吧,今天好不容易轻松会儿,陈君又来串门了。”
“怎么?你是跑我这里来躲他了?”
“我知道他对我有那么一点点意思,可是,我对他毫无感觉。你知道吗,这种感觉就是……就是……”
看着彦姿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玫林笑了笑。
“就是没有对陆铭的那种感觉?”
“是是是……”彦姿连忙点头,随即又皱着眉头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玫林,“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忘了我是谁啦?你忘了你是怎么跟陆铭相遇的?”玫林停了一会儿,“其实,感情这东西,虽然微妙,但是任何人,一旦用点心,都会发现端倪的。你觉得天下人不知,但实际上,天下人皆知。只是当局者想藏起来,所以大家也就没有说出来。”
“现在就是搞得我心里烦躁得很,想见的人,他不知道;不想见的人,他天天来找你。”
“人家陈君有什么不好?年轻,帅气,品行端正,人也不错,还前途无量。”
“我要的,跟这些都无关。如果我能轻易被外表和物质所打动,那我可能随时都有被打动的可能。”
“哦,对了,玫林姐,我想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修炼者,是不能恋爱结婚生娃的吧?”
“谁说的?”
“那……万一修炼成功了,不是要抛夫弃子吗?”
“你可以恋爱,可以结婚,可以生子,没人可以阻拦,神仙也不行。生而为人,就有七情六欲,怎么看待、如何处理你所面对的情和欲,这就是对修炼者的考验。”
“那必然会影响修炼了?”
“这不叫影响,这叫考验。修炼者也是人,这些作为人性的一部分,是逃避掉的。”
“那我剃发出家?”
“六根不净,你出了家,出了家也是假尼姑。”
“那我到底该怎么做呢?”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修炼者都是自己找答案,就像我最初跟你说的,需要自己去经历、去锻炼、去感悟。”
“要是成了仙,最后抛夫弃子,那得多残忍啊。”
“真到了那个时候啊,根本就不存在抛夫弃子一说了。”
彦姿听得不太明白,心里只是认为,抛夫弃子是可耻的,是极不负责任的,要么干脆不爱,要么终其一生。
这里面的道义太深了,真是搞不明白。彦姿心头打不开的结成了一团乱麻,不问还好,就当什么都不知道,问了,不仅没弄明白,反而搞得更复杂了。
玫林最后的一句话还是给她宽了心的:“不急不躁,来之则受。”
最近,彦姿总是做着一个奇怪的梦,反反复复。
刚开始,并不在意,甚至醒来后只觉得疲惫不堪,对梦境全然不记得了。
但是同样的梦,不断重现,让彦姿不得不警觉起来:
那是一个她根本就看不清或者根本就没有看清过的一个模糊的男人的背影,在一片陌生的树林深处,男人慢悠悠地转过头来,五官模糊,就跟一张无面的魔鬼一样,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忽然极速奔跑着朝彦姿冲过来。
同样奇怪的是,那只匕首闪着光芒,好像上面还刻着字。
也不知道匕首上面是真的有字,还是自己潜意识里认为匕首上有字。反正,匕首上的光亮让她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字。
吓得她想转身就跑,可是转身后,她发现自己怎么也跑不动,好像双脚陷入了泥潭,连跨步都难。
于是乎,她只能当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边担心着男人的匕首刺进自己的后背,一边又不得不等待着那只匕首刺过来。
她想着,到底那只匕首会带来怎样的疼痛,不知道自己受不受得了。
然而,那只匕首始终没有刺过来。
但是,她始终也不敢转头。紧闭着双眼,焦急万分又惊恐不已地等待着。
这种精神上的折磨,让她每次醒来后都感觉身体软得像一滩烂泥。
不过,她也非常庆幸,这只是一个梦。
因为反反复复出现,联想到沈秋实告诉她,她现在只是知我的初始境界,只能依靠梦境来觉醒。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梦一定是在告诉我什么。但是,到底是什么呢?男人,树林,匕首,一张模糊不清的脸……简直就跟猜谜一样,可是,猜谜也有提示啊,这梦,奇怪。
每天搞得本小姐好累啊,不行,得去找找玫林。这事儿,说不定她知道些眉目。
说着,立马下了床拿了衣服,然后转头看了看,抱着衣服一声扑通又倒在了床上。
来到鲛痕工坊时,玫林刚送走一批客人。
玫林告诉彦姿,这批客人可是专门奔着联盟来的,他们准备订一批货,不过,考虑到量比较大,在订货前,先到东月村来实地考察考察。
彦姿听了,虽然只是嘴巴上“喔”了一声,但是想到联盟刚刚成立,就见到了成效,这钱大富笨是笨了点,但还算是一个可树之才,加上赵世雄和张耀帮带点拨,应该不会让自己失望。
彦姿赶紧将自己梦到的奇怪的事情说与玫林听,玫林听后,脸色忽然沉了下来,仿佛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垮掉了一样。
但是她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而是心不在焉、自顾自地说着联盟的事情,说完联盟的事情又说项目的事情
“玫林姐!”彦姿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玫林见状,抿了抿嘴唇,那深红色的口红仿佛生动了起来,然后低着头,不声不响地进了屋子。
彦姿觉得玫林有些奇怪,按照常理,就算她不正面回答,也不至于如此逃避,甚至精神低迷。
紧跟着,彦姿也进了屋子。
玫林给彦姿倒了茶,然后点燃一支烟,脸上写满惆怅。
“玫林姐,你这是怎么了?”
玫林吐出的烟雾就像一团迷雾,模糊了她的眼睛。然而,彦姿发现,那双带着惆怅的眼睛,此时此刻越发深邃,好似一个无尽的小宇宙,楚楚动人,又神秘莫测。
“没想到啊。”玫林抽了一口烟,叹了叹气。
“没想到什么?”
“这事,竟然进了你的梦境。”
“到底什么事啊?”
“这是我自己的事,托梦于你,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梦到的那个人,是……孙晓岚。”最后这三个字,彦姿要不是把耳朵竖起来听,是断然听不清的。
“什么?孙晓岚?”彦姿大吃一惊,又问道:“他……他……是你前夫?”
“严格来说,他……还是我现任丈夫。”
“什么?这……怎么可能!”彦姿惊讶得无以言表。
就她和玫林之间的关系,这不是瓜,而是雷,惊天轰雷!
玫林连着几口,将手里还剩三分之一的烟抽完,杵进烟灰缸的烟头严重变形,然后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一杯茶喝出了酒的感觉。
玫林停顿了许久,以低沉而缓慢的声音,向彦姿诉说她和孙晓岚的过往。
孙晓岚,玫林年轻学习陶艺制作时认识的,那个时候,他还是玫林师傅的徒弟。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在学习制陶期间,孙晓岚对玫林穷追不舍、百般讨好、无微不至,最终同玫林步入了婚姻殿堂。
婚后,他们另起炉灶,开了一家工坊。但从此以后,孙晓岚性情大变,或者说,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轻则恶语相向,重则拳脚相交,
玫林很是不解,一个人为什么婚前婚后完全变了一个人,不过,她还是觉得是自己识人不准。
在痛不欲生的生活里,玫林忍了又忍,有好几次都被打得住进了医院。
也就是在她对婚姻和生活完全失去信心希望的时候,龚婆给了她指引,她来到了东月村。
后来,东月村打造国际陶艺村,玫林顺理成章地成立了自己的制陶工作室。
不过,孙晓岚并没有轻易放过她,千方百计找到东月村来,每次来,最初都是求和,但是要不了多久,便失去了耐心,不是责骂就是打人,打骂之后,又开始后悔起来,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玫林早就提出了离婚,但孙晓岚打死不同意,一边想着复婚,一边拖着耗着,打死不离,还时不时追到东月村来,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孙晓岚到东月村的次数越来越少,在东月村待的时间也越来越短,甚至有时候是当晚来、当晚走。
那把闪闪发光的匕首,是玫林学艺时,孙晓岚请人专门订制打造来送给玫林的,说的是给她一件称手的工具。
那上面刻的字,就是“玫林”。
“这些……陆先生知道吗?”
“知道。也正是因为有陆铭在,孙晓岚才不敢正大光明地来,来了也才有所忌惮。”
“以你现在的境界,完全可以轻而易举摆脱他的魔掌啊,不让他死,也可让他疯。”
“我试过,没有任何效果。”
“啊?怎么会没有作用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这就是我们修炼者的软肋吧。”
“什……么,软肋?”
“世间万物,本就相生相克,没有什么是毫无禁忌的,不管再厉害,都有他伸手不及之处。”
“托梦给我,这又是为什么呢?”
“我也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事把你搅和进来了,你我都要共同面对。”
“我?”
“兴许,正是因为我所不能,所有灵石唤醒你,让你有所准备。”
“可是……我该怎么准备呢?”
“我也不知道,听天由命,见机行事。”
很明显,这又是一次考验。既然让我准备,那必然是对本小姐的认可,既然认可我,那我一定没问题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还不信,他孙晓岚在东月村还能上天不成!
不行!他既然来了,可不能再让他轻轻松松走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必须让玫林姐再无后顾之忧!
事后,彦姿立即找来楚天和谌惠琼商量,让他们一旦发现不速之客后,立即给她打电话,特别是楚天,要特别特别注意晚上的动静。
“要不要告诉陆铭?”楚天问道。
“是啊,以前,这种事情陆先生可都是出了面的”谌惠琼附和着说。
“不过,也有陆先生不知道的时候。”楚天晚上住在鲛痕,所以很清楚状况。
“他能干什么呀,打,又没人家力气大,骂,又没人家嘴贱。不用告诉他,直接找我,我才有办法让那个孙晓岚有去无回!”
“你不会是要搞出人命吧?这事可干不得啊。”谌惠琼面露惊讶。
“怎么会呢?你们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楚天和谌惠琼点了点头。
走到沧澜门口,彦姿并没有立马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给赵世雄打了一通电话,意思很简单,就是让他随时准备好人手,以便不时之需。
赵世雄以为这是跟谁结了仇恨,问道:“小姐,这是要跟谁打架吗?”
“其他的,你无需多问,你只管备好人手便是。另外,最近,你要保持24小时电话畅通,我要随时能够找到你。如果我这边有需要,我要你准备的人在5分钟内赶到。哦,对了,你不用来,你只需要安排人过来。”
赵世雄说了一声“是”,便结束了通话。
此后,彦姿每天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俨然一副枕戈待旦姿态,陆铭和秦怡明显感觉不对劲,问彦姿这是干嘛,彦姿只说了保密,并没有将此事告诉他们。
不仅晚上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而且白天还在门外四处晃悠,每隔一会儿,便会晃到鲛痕工坊。
起初,还跟大家打了招呼,问了情况。后来,索性一个对望的眼神,便替代了所有。
所以,彦姿到后面,仅仅只是站在门口观望一眼,头一伸,再一缩,一切尽在掌握中。
“滚开!不要拦着我!老娘就要进去找她问个明白!”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刺耳的吵闹。
即便这是女人的声音,但近来一直保持高度警惕的彦姿蹭的一下,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什么情况?这外面是谁在大吵大闹……
因为不是男人的声音,所以,从椅子上弹射起来后,彦姿并没有急着跑出去。
只要不是孙晓岚,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首先走到门口,映入眼帘的是钱大福,其次,是郑芳春。只见两人推推嚷嚷,钱大福自然是轻声细语,而这郑芳春,恨不得再拿一个大喇叭,生怕别人听不见她的大嗓门。
“我怎么就不行了?我凭什么就要被你们区别对待?今天不给老娘个说法,你们谁都别想糊弄过去!”
说着,郑芳春已经推开了钱大福阻拦的手,走进了院子,并一把将他掀到了一边。钱大福没站稳,后仰着脑袋,摇摆着双手,差点摔倒。
郑芳春进门后,钱大福赶紧调整状态跟了进来。
郑芳春一脸凶相,朝彦姿迈着步子。
钱大福一脸委屈,跑到了郑春芳前面。
“小姐,我……我……实在没拦住啊。”
“不打紧,让她进来。”
“哟,这是哪家小姐啊?我倒要看看,她凭什么狗眼看人低。”
“别乱叫!有话好好说。”
此时,陆铭和秦怡听到了声音,都出来站到了彦姿身旁。
郑芳春:“你……”
“别嚷嚷了,让人听见了,还以为哪个男人把你怎么了没给钱呢。”秦怡一脸的嫌弃。
郑春芳:“你……”
见郑春芳满脸通红、哑口无言,彦姿心想,秦怡姐真是厉害啊,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则一鸣惊人啊。
“你要是好好说话,我给你端个凳子来,你要是再大吵大闹,我可把你撵出去了。都多大岁数了,不嫌丢人啊。”
秦怡前后两句话,先给她来个下马威,堵住她的嘴,然后再抚平她的情绪,让她有话好好说。
彦姿看在眼里,学在心头,满心都是佩服。
秦怡和郑芳春都是本村人,在地理上有着自然的亲密关系,若是追溯到祖上几代,说不定还有血缘关系。所以,他们之间,相互熟悉,说点狠话,彼此也不会特别在意,只当是邻居之间的拌嘴罢了。
郑春芳没有说话,秦怡也端来了凳子。郑春芳一屁股坐下去,就想把这怨气撒到凳子上,岂料,这凳子太矮,加上郑春芳屁股有些大,坐下去时,半边屁股没对准,落了空,险些栽到地上。
“到底多大的气啊?非得跟你这大屁股过意不去,凳子坐坏了,可是要赔的。”
说完,秦怡还端来一杯水递给郑芳春。郑芳春没有马上接过去,而是迟疑了片刻,大概觉得,不接也说过去,于是没好气地端在手里。
郑芳春来了,秦怡自然知道这种情形,自己是万不可缺席的。
大家围坐在一起,听着钱大福和郑芳春一来二去说着来龙去脉。
每当钱大福开口时,总会惹来郑芳春没好气地插嘴,也是每每遇到这种情况,秦怡便会挺身而出、直言相劝。
郑芳春找钱大福,无非就是说加入联盟的事情。
联盟成立以后,郑春芳看到大家的订单越来越多,眼睛红,嘴巴馋,但自己当时计较眼前利益,拒绝加入联盟,后来找了几次钱钱大福,考虑到她的供货质量较差,外加此人不对付,找几次被拒几次。
于是,郑芳春换了个思路,找隆盛文创不行,就调转方向找联盟发起人彦姿。
她即便不知道彦姿的份量,也知道这个创始人说的话,定能算个数。
拒绝郑芳春加入联盟,也是彦姿同意的。但万万没想到,这女人还找上门来了。
说到最后,郑芳春没了最初的怒气,语气平和如常。
彦姿非常清楚,如果一直把郑芳春拒之门外,她也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想到了玫林说的,修炼者要把胸襟格局打开,在两人陈述时,便想好了应对之策。
她想加入可以,但不是现在,更重要的是,她的制陶水平还不够,烧出来的陶瓷有的还存在瑕疵,联盟好不容易步入正轨,可不能让她一颗老鼠屎坏了东月陶瓷的招牌。
于是,彦姿提出了她的想法,要接受专业的培训,由隆盛文创联合专家进行考核评估,评估通过了,才能加入联盟,跟其他工坊享受同等权利和义务。
“你要是找自己人串通起来,我不是一直没法通过评估?”郑芳春问道。
“你放心,隆盛文创花钱请人手把手教你,时限,一个月,最后能否通过评估,就看你自己了。”彦姿回道。
秦怡说:“你看你看,都不让你花一分钱,还一对一培训,也只有燕子小姐,只有隆盛文创,才有这份心,换了其他人,任你闹到天上,才不会管你。”
郑芳春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又看了看钱大福。
似乎,彦姿说的算不算数,要等钱大福点头确认才行。
钱大富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啊……啊……是,郑大姐,你就放心吧,我们马上就可以安排你的培训。可是……”
一听这“可是”,彦姿瞪大了眼睛,看得钱大福有些心虚。
“可是……郑大姐,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处处让我们为难,我们的初衷都是为了大家好,我们也不是光为自己着想。”
彦姿接着说:“联盟有吸纳你的包容,就有踢你出局的权利,任何一心找茬的人,我们联盟一概不欢迎!”
郑芳春没有说话,只顾低着头,喝着杯子里几近干涸的白开水。
郑芳春离开后,秦怡还专门陪着送了她一程。大概,一路上也没少劝她。
秦怡回来后,彦姿依然坐在椅子上,恢复到了郑芳春来之前的样子。
只是,秦怡一边走,一边回头,疑神疑鬼的样子,好像在不断确认什么。
走到彦姿跟前,她才告诉彦姿:“刚才从入口处回来,后面有个人跟着我。”
“那有什么奇怪的?人家就是一个游客。”
“不对,不是游客。那人戴了帽子,用口罩把嘴巴和脸遮得严严实实的。那人……咦,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想不起来了。”
此时的彦姿,瞬间意识到了什么。都怪刚才的郑芳春打乱自己阵脚,警惕性都降低了不少,以至于防备之人都到了,还不以为然。
幸好被秦怡发现了。
“他现在在哪里?”
“他跟着我进来的,应该还在外面。”
彦姿迅速跑了出去,在小路上没有发现任何人影,但是那些树林、竹林,却透露出阴森寒冷的气息。
回来后,秦怡追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嘴上说着没事,但彦姿明显觉察到,那孙晓岚,已经来了。
彦姿也容不得自己多想,立即给赵世雄打了电话,让她派人马上到这房子周围的树林和竹林里面搜索,一旦发现身着黑色上衣、头戴黑色鸭舌帽、面戴黑色口罩的人,立即拿下。
赵世雄当即召集人马,果然在5分钟内赶到。
彦姿站在门外的小路边上,看着众人进入林子,焦急而不安地等待着。
过了许久,一个名负责人看到彦姿还站在路边,便跑了过来。
彦姿认知此人,此人也知道彦姿,这人叫林勇,一名部队退伍的军人,之前在隆盛文创当导购兼保安,项目启动后,提拔了当安全生产负责人,怎么说,也算是个项目部门经理了。
林勇到了跟前,先是站直了身子,然后以洪亮的声音说:“报告小姐!没有发现可疑人!”
这架势,彦姿委实还不习惯,环顾四周后,说道:“别一惊一乍的,知道规矩么?”
林勇想了想,不好意思地说:“知道。”
“知道还大呼小叫。”
林勇低着头,回想到赵世雄专门嘱咐过的事情。
“这林子里,有没有看到其他人?”
“有一个老百姓,没有戴帽子,没有戴口罩,衣服也不是黑色的。”
“盘问过没有?”
“没有,我们见到他时,他已经出了那片树林,朝着马路走去。”
“他还有没有其他特征?”
“他背上背了一个包。”
彦姿瞪大了眼睛,指着树林方向,怒不可遏地说:“给我追!”
林勇立马转身飞奔而去。
糊涂啊!真是糊涂!这帮人都是干什么吃的!眼看着目标人物从眼皮底下溜走,竟然还没发现!非把一死人气得活生生跳起来不可!
这下好了,人没抓住,还打了草惊了蛇,这该如何是好。
都怪这帮蠢驴!
这里房屋零散,竹林幽深,树木繁茂,就连很多地方的杂草都有一人多高,一旦脱离了视野,想再抓住,如果不采用地毯式搜索,那么就是他孙晓岚蠢到了家。
地毯式搜索,也未必奏效,毕竟,东月村地广人稀,既要投入大量的人力,还要耗费大量的时间。有这搜索的时间,他孙晓岚早就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不等林勇回来,彦姿便去了鲛痕。
她料定,林勇这趟,白跑。
在鲛痕,彦姿将刚才的一切都讲给了玫林听。
楚天和谌惠琼知道是关于孙晓岚的,也赶紧放下手上的活,凑了过来。
看上去,彦姿要比玫林紧张许多,玫林除了低迷的状态,一点点紧张感都没有。
好像,这事迟早会来,她迟早要面对。也像,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要来,就让他来吧。
过了好一会儿,彦姿接到了赵世雄打来的电话,就说人没找到,然后问彦姿下步怎么办。
怎么办?把人给弄丢了肯定要负责呀。这么办,分两组,三班倒,每组4人,到鲛痕工坊门口24小时不间断值守。
人没抓住,就给我严防死守。
不对……大白天的,这阵仗,村里人见了,肯定要猜测怀疑,有猜测怀疑就有流言蜚语,这是在缘木求鱼、背道而驰,可不能当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样,从晚上八点到早上八点,组数、人数不变,还是三班倒,让大家伙有充沛的精力,要是遇到村民了,主动避一避、躲一躲,免遭闲话。
此事,她没说撤,就一直守下去。
目的只有一个,确保玫林安全,如果抓住人,更好!
转攻为守。无奈之下,只能这么办了。
赵世雄自知事没办好,骂了林勇一顿,然后命其专门挑了挑人选,还亲自检查了一遍,个个都是精神饱满、身材魁梧之人,再三叮嘱、再三强调,生怕再出现办事不力。
为了责罚林勇,让财务本月给他发放普通员工薪资,以示惩戒。
值守的第一天晚上,彦姿心里始终放心不下,不断地确认手机是否是处于响铃的状态,铃声是不是最大的,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以目前的准备,要对付孙晓岚,那叫一个手到擒来,怕就怕他不来。
有了安保在鲛痕工坊外面,虽然可以让他望而却步,但也并非上上策,毕竟,自己在明处,那坏蛋在暗处。
一直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更不是长久之计。
不行,得好好想想法子才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彦姿透过窗户,看见外面明亮的月光照进屋里,隐约看得见屋里的陈设。
当晚,彦姿又做了同样的梦,醒来后倍感疲倦,加上可能睡得有些晚,睁开了眼睛也不得不再次闭了起来。
不过,想要再次入眠已是难上加难。索性,还是起了床。
除了那个令人焦躁不安和疲惫不堪的梦境,平静的夜晚,平静的一天。
在沧澜干活的同时,还是时不时溜到了门外,驻足观察,也溜去了鲛痕,看看那边境况。
这平静,让人有些不适。
时间又来到了晚上,平静得让她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连自己的筷子往哪里夹都没注意,愣是跟陆铭和秦怡的筷子碰撞了好几下。
陆铭和秦怡都看出了她的状态不正常。问她,她也没明说,只说担心着东岳窑被沈秋实搞得神神颠颠。
“哦!对了!”秦怡如梦初醒一般,“我想起来了!昨天,我见到的那人,应该就是孙晓岚。”
“什么?”陆铭有些不知所措。
“对!应该是的,就算他捂得严实,但是从身高、身材,还有走路的姿势,我觉得大差不差,就是他,准没错!”
“他……怎么又来了,看来,玫林又得受气遭罪了。”
“鲛痕有楚天和惠琼,这不……还有你嘛,关键时刻,我……也可以顶上去。”秦怡有些吞吞吐吐,显然,这里面有着她不愿意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是啊,关键时刻,我也可以豁出去。”彦姿说道。
不过,彦姿心里想着的,可是如何才能一劳永逸,让玫林彻彻底底摆脱孙晓岚那货。而他们所担心的问题,彦姿甚至都可以挺直了腰杆拍着胸脯保证不会发生。
陆铭放下了碗筷,说:“不行,我得去一趟玫林那里。”
还没迈开脚步,就被彦姿往下拽了一把,复又坐下。
“先生不必着急,有什么事情,玫林和楚天都会立刻打电话过来的,这里到鲛痕就几步的距离,想他孙晓岚也干不了什么蠢事。”
“就是,燕子说的对。一旦有什么情况,我们立马赶过去就是了。”秦怡也劝说着。
“但是……至少,得让玫林知道啊,她好有个准备。”
说完,走进了院子。
没有月亮的夜晚,漆黑得连院子里的人影都看不到。
没一会儿,大门响起了嘎吱声,这是陆铭出了门,用脚指头也猜得到,他去了玫林那里。
秦怡微微叹了口气,放下碗筷,痴痴地望着漆黑一片的院子。
过了许久,彦姿都已经进了屋准备洗漱了,大门的嘎吱声复又响起,然后是关门的声音,接着,是踩在碎石上的脚步声,不急不缓,平稳如常。
本要打算洗漱的,但又觉得心里不踏实,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还是再等会儿吧。
要不,我也出去看看?反正也睡不着,还不如去检查检查这安保工作到底有没有按照计划和要求来。
出门的时候,特别小心翼翼,生怕这总是嘎吱嘎吱的大门叫出声来,只是这夜实在黑得什么都看不到,摸了好久,才一点一点地打开大门。
夜无声,人无影,物无形。
在彦姿小心翼翼跨出门槛之后,突然,一根尖刺一样的东西抵在自己腰处,同时,一张张开的手掌捂住了自己的嘴。
完了!彦姿知道此人是谁,也知道自己面临着什么。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彦姿一直防备之人,孙晓岚。只是,还未等她想到权宜之策时,就被这孙晓岚反拿了。
我真是大意失了荆州啊,大意了!大意了!彦姿想着。
“闭嘴。”孙晓岚紧贴着彦姿的耳朵小声说道。
孙晓岚以捂嘴的左手为主力,掌、肘、肩并用,控制着彦姿转了个身。
嘴巴被捂得根本就无法呼吸,幸好孙晓岚还给她留了两只鼻孔在外面。腰处,锋利的刀尖让她感觉到了疼痛,但凡用点力气,极容易破皮穿肉。
所以,哪怕前方就有4名安保,彦姿也不敢贸然行事。
都怪自己出门时太小心翼翼了,安保没有任何察觉,陆铭他们也没有发现,可是,现在却落到了孙晓岚手里,这才是真正的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怎敢造次。
两人缓缓向前。
在这黑夜里待久了,这黑夜也没就那么黑了,看见了脚下的路,还隐约看到了前方的树林。
孙晓岚挟持着彦姿走进了树林,林子里杂草丛生,时遇荆棘缠身,若不是提前熟悉了这林子里的境况,绝对会被杂草荆棘绊得走不动。
这……不就是梦里见到的那片树林吗?这么说来,孙晓岚手里的那把利刃,应该就是当时他送给玫林的匕首,上面的字,也必然是“玫林”两个字了。
两人在林子深处停了下来,孙晓岚的手心有些出汗,紧靠着鼻子,这味道,可不好闻。
抵在腰处的刀尖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反而捂住嘴巴的手掌慢慢挪开了,彦姿终于可以大口大口喘气了。
挪开了嘴巴,但顺势又转而勒住了彦姿的脖子。
“你是孙晓岚吧?”
“是,我也知道你。”
“呵,都是做足了功课来的?”
“死到临头了,还能笑得出来?”
“大丈夫,生又何欢,死又何惧。玫林姐都不怕,我还怕什么。”
“我跟玫林两人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来插一脚?”
“听你这话的意思,我还成了你们之间的第三者?”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一刀把你了结了!”
说着,孙晓岚微微用劲,彦姿便有了疼痛加剧的感觉,甚至,都怀疑刀尖已经戳到了肉里。
“哎呦!兄弟,有话好好说,对女人动粗的男人,可算不上男子汉。”
“你少贫嘴!说!为什么要插手干涉我跟玫林,我的忍耐可是有限的!”
“你手上的这把匕首,是曾经送给玫林的吧?”
“你是怎么知道?”
“你猜。”
“是玫林告诉你的吧。”
“我说……你……能不能先把这刀子拿开,君子动口不动手,杀了我,对你也没什么好处,是不是?”
“我要找的人是玫林,跟你们没有关系,是你们非要来碍事!”
“兄弟,瞧你这话说的,你要是不对玫林姐动手动脚,你说,谁能碍你什么事,是你,把一个个事不关己的碍事之人,逼成了一个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好汉。”
说完,匕首的劲又大了一些,刺得彦姿止不住“呦”了一声。
“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嘴硬!门口的那些保安是你安排的吧?”
“是我安排的又怎样……哎哟……痛!”
“我要你把安保都撤了!”
“什么……哟……哟……哟,你轻点。”
“把人撤了!听见没!”
“撤人?绝不可能!除非,你杀了我。不过,杀人呢,是要偿命的。我倒是想劝你,放过玫林姐,放过她,也是放过你自己。”
“我跟她的事情,跟你无关!”
“以前的确没什么关系,但是现在,有关系了,这事,我管了,而且本小姐告诉你,我管定了!”
彦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说话这么硬气,连自己都佩服自己。
可能,是孙晓岚时不时地用这刀尖折磨她,让她气不打一处来,烦都烦死了,反正都是痛,大不了就是两眼一闭、两脚一蹬,如果命大死不了,那就让他加倍奉还!
想不到,这话竟然没激怒他,抵在腰处的刀尖没有用劲。
难道……这孙晓岚吃软不吃硬?好话听不进去,歹话还让他犯了怂。早知道这样,说不定,给他来个硬气开场白,本小姐还不至于挨那么多痛。
顺着这样的逻辑,彦姿继续说:“玫林姐对你早就死心了,劝你,也死了这条心。无论如何,你们已经走到了尽头,拖着耗着,对谁都没有好处,还不如断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早点把该办的手续办了,你也好重新找一个。
“你们在一起的时候,玫林姐可没少遭罪。现在,她开启了新的生活,岂容你想打扰就打扰、想怎样就怎样!
“劝你断了这个念想,只要有我在!你!休想动她一根头发!
“别说你现在杀了我,你的小命也保不住!你就是不杀我,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来啊!来!现在就动手,大不了一尸两命!
“来啊!你倒是动手啊!
“只要我一个电话,我让你走着进村、躺着出村!
彦姿越说越激动,心跳也越来越快。
孙晓岚没有言语,也不知道脸上什么表情,彦姿认为,应该是被他的话给镇住了。
说完,孙晓岚用那只勒住脖子的手就要去掏彦姿包里的手机。
趁着热血澎湃的时候,不顾抵在腰处的匕首,彦姿一个转身,右手一挥,只听“啪”的一声,一记耳光扇在了孙晓岚脸上。
只是太黑,加上即兴发挥的缘故,彦姿明显察觉,这一耳光没有完全打在他脸颊上,而脸颊偏上、挨着耳朵处。
孙晓岚毫不迟疑,手持匕首朝着彦姿后脑勺来了重重的一击。
随后,彦姿瞬间感觉既痛又晕。
完了,得去阎王处报到了!
这是彦姿大脑波动产生的最后意识。
鸡鸣声,狗吠声,还有模模糊糊的人语声……
难道……冥间也养了鸡鸡狗狗?
嘴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手也被绑在了后背,连脚都动弹不得。看来,我应该是被阴差绑来阎王殿了,他们将在这里对我进行审讯……
有了意识之后,彦姿感到后脑勺还有疼痛感,一定是给那坏蛋捅的,头也是晕乎乎的。她努力睁开眼睛,想看看这阎王殿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看看这阎王是不是胡子长得垂到了桌子上。
阎王没看到,倒是看到了一间破旧的屋子。全屋,只有一个木制的箱子放在墙角,还有一些画呀衣服呀树枝呀之类的东西杂乱地散落在各处。屋里有一扇关闭着的窗户,窗户内侧是铁栏,还有一扇关着的木门。
原来,我没在阎王殿,在阴间的牢房里。手脚被绑,嘴巴被一团什么东西堵住了,满口被塞得满满当当,既尝不出什么味道来,也无法吐出来。
旋即,看到地上地被撕烂的衣服。
靠!还能不能再讲究一点!就地取材,竟给我塞了这么一个又脏又烂的衣服,地府的经济这么不景气吗?
看得彦心里一阵厌烦,还发呕,但她尽力控制,因为完全吐不出来,如果真吐了,还得被这嘴里塞得毫无空隙的破衣服给活生生逼回胃里。
咦……恶心!
她又看了看被捆住的双脚,猜测材料也是来源于这屋里的绳索。
简直太不专业了!要是早知道地府穷困潦倒到这般地步,早就让父母捐钱捐款了,至少,改善改善这牢房的配套。
再不济,光是她自己的钱,也可以给自己置办一身干净又专业的牢房行头。
不过,生前听说,只有罪恶滔天之人,才会被押到殿上审讯,积德积福之人,都不用到阎王殿,更不用关进阴间的地牢。
难道……我是犯了什么错了?
彦姿开始在脑海中像放电影似的回忆自己的过往。
我犯什么错啊,不就是违背父母意愿、离家出走么,不就是给了孙晓岚一耳光么,至于吗?
不行!我又不是十恶不赦之人,我还是被孙晓岚一刀子捅得丧了命的冤死鬼呢!
还有没有天理了!还有没有王法了!还讲不讲道理了!凭什么!我一定要为自己申冤鸣不平!
彦姿想搞出点动静来,但是,动又动不得,喊也喊不出来。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无可奈何。
不过,这阴间牢房的地上寒气逼人,如果不是已经死了,估计还是要被这寒气冻死。
过了很久,彦姿听到门外的有脚步声,她只能等待,什么都做不了。
开门的瞬间,彦姿立马呆住了,那不是孙晓岚吗?
怎么,他是追到了地府?还是他也呜呼了来到了阴曹地府?
这……到底什么情况?
难不成……我们俩还被关在了一间牢房里?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这往后,可没好日子过了。反正死都死了,他未必还能让我再死一回?
开门后,孙晓岚立马把门关上,关门前,还朝着外面看了看。
透过门缝,彦姿似乎看到了外面不是牢房,而是院坝,跟东月村一样,典型的川西民居农家院坝。
这……
正当她在思索时,孙晓岚已经蹲在她身边。
鸭舌帽加口罩,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她记得,秦怡讲过,这身打扮,应该就是秦怡见到他时的打扮。
“嗯……”
彦姿嘟囔着。
孙晓岚摘下口罩,然后小声说:“我可以让你说话,但是你不能叫。”
“嗯……”
彦姿还是嘟囔着。
“说好了,不准叫喊。否则……”说着,孙晓岚亮出手里明晃晃的匕首。
此时,彦姿方才看清楚,那匕首上面,的确刻着“玫林”两个字,刀尖锋利无比,刀把呈铜色,上面雕刻着精致的玫瑰花。
怎么也想不到,看上去这么有心的一个男人,竟然是一条恶棍!
也怪不得玫林当时看走了眼,换作任何人,如果不是他自己本性暴露,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发现他内心最阴暗的那一面。
“嗯……”
孙晓岚就跟抽丝一样,从彦姿嘴里扯出一块又大又脏又长的布条,跟那件被撕烂的衣服同色。
她看了看那件地上布满灰尘的衣服,直接干呕了一下。
“我要喝水。”
孙晓岚将她扶起来,然后往后面挪了挪,靠在墙上。从屁股到脚,半个身躯在地上磨出了沙沙声。然后,从背包里拿出来一瓶矿泉水。
竟然,地府还有这玩意儿?
彦姿并没有马上吞下去,而是包在嘴里,然后涑了涑口,连吐带喷地往旁边一射,还“呸呸呸”了几下。
然后,示意孙晓岚再来点,又重复了一次刚才的动作。
“再来点。”
孙晓岚并没有马上把瓶子递过去。
“我口渴。”
孙晓岚有些无语,迟疑之后,还是把瓶子递了过去。
彦姿这才把水咽下去。
“我饿了,要吃东西。”
“没有!忍着!”
“我早就说过,你杀了我,你也活不了。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谁杀你了?你这不是活得好好的。”
原来……原来……我还没死呢!难怪……我被这么捆着绑着,我就说嘛,我怎么可能是十恶不赦的恶人呢,是我搞错了。
再者,那么多人天天给地府烧钱,地府怎么会连个买绳子的钱都没有了,这不是让人笑话吗。
可是昨晚……孙晓岚明明拿着匕首捅了我啊。
如果我没死,那么,他昨晚只是将我打晕过去。
“那你把我绑到这里来干什么?”
“反正,你现在在我手上,要杀要剐,我说了算。”
“得了吧,你要想杀我,我还能活到现在?”
“别嘚瑟得太早,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明明是你来找麻烦,你如果放过玫林,大家不都相安无事了?”
孙晓岚把弄着手里的匕首,不断地摸着刻在匕首上的“玫林”字迹。
他又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
“几点了?”
孙晓岚没有回应,而是从旁边拉过来一个硬纸板,垫在屁股下面,靠着墙壁坐下来。
“你这么做,也不想想后果和代价。”
“我既然敢做,就不会怕什么后果。”
“放手吧,看你也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何必。”
孙晓岚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其实,你后面的路还很长,犯不着因为一段感情、一个人,葬送了自己的所有,你算过账没有,这可是最……”
正当彦姿说话时,门忽然被一脚踢开,踢开门的人,正是林勇。
孙晓岚见门被踢开,先是愣了愣,然后迅速想将匕首架在彦姿脖子上,同时,左手也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搂住彦姿的脖子。
不过,他的迅雷之势,跟林勇比起来,还是慢了一点点。
说时迟,那时快。林勇踢开门之后,毫不迟疑就跑过来,抬腿便是一脚,将孙晓岚手里的匕首踢了出去。
匕首从他手里飞出去之后,啪的一声打在了另一面墙壁上,随后,落在了一堆杂物里。
足见,这一脚,既准又狠,踢得孙晓岚猝不及防。
有过部队服役经历的老兵,动起手来,就是不一样。
林勇冲进门之后,另外3个人也簇拥着跑起来,但是门口不大,只够一个人进出,加上后面两人冲劲十足,同时挤进了门框,却因为肩膀撞到了一起,又无法同时进门,不得不停顿了一下,这一停,搞得后面的第三个人没刹住又撞了上去。
还好,这三人迅速调整了状态和秩序,前前后后相继冲进来。
林勇踢掉了孙晓岚手里的匕首,也就意味着,他的手也被狠狠地踢了一脚。
看样子,应该被踢得很痛。不过,现场的情况根本就不容他去细细体会。
他顾不上疼痛,随即想站直身子,哪知,林勇的脚一放下去,整个身子的支撑力就恢复到正常水平,双手往孙晓岚肩上使劲一摁,孙晓岚随即就被摁得扑倒在了地上。
孙晓岚扑在地上后,林勇乘势坐在了他背上,并拿住孙晓岚撑在地面上想要爬起来的双手。
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将孙晓岚驾驭得妥妥的,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
彦姿想,好身手!得亏是项目启动后,他全职从事安全生产工作,否则,他就成了那个被导购耽搁的安保……安保?不对,是安保经理!
而其他三人,其中有两人,进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彦姿扶起,并连拖带拽地避开了了孙晓岚,目的就是不让林孙两人伤及彦姿。
还有一人,则站在林勇后面,随时准备冲上去帮助林勇。
可惜了,这林勇动起手来甚是凶猛,三两下功夫便将孙晓岚拿下,根本就没有表现的机会。只得在孙晓岚被摁在地上后,又跟着扑上去,压着孙晓岚双脚。
本来,孙晓岚还像只乌龟似的动动脚,这下,连脚都动不了了。
彦姿被捆绑的手脚终于被解开,瞬间,真是轻松加舒服。不过,被捆绑过的地方,都留下了绳索的印记。脚上,也可想而知。
彦姿发现自己手机不见了,于是搜了搜地上的包,果然,在包里找到了自己手机,只是,手机已经关机,她按了按开机键,然后揣进兜里,让手机自己慢慢开机。
彦姿从为他松绑的两人手中拿过绳子,递给了摁住孙晓岚的林勇和另一个人,两人固然知道,这是让把孙晓岚绑起来。
孙晓岚被绑起来后,林勇两人便站了起来。
“把手脚都给本小姐勒疼了,这下,也让你尝尝被捆绑的滋味。难受吧。
“哦,对了,还少了一样东西。”
她从地上捡起孙晓岚从她口中抽出来的衣襟,说:“这滋味,那才叫一个酸爽,尝尝?”
一听这话,林勇随即从她手里拿过衣襟,准备塞到孙晓岚嘴里,却被彦姿叫住了,“你把他嘴巴堵住了,我怎么问话。我逗他玩儿,你还当真了。”
林勇自知悟性有些迟钝,没怎么说话,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地站着。
他们刚刚救了自己,虽然是职责所在,但也值得表扬、心存感激,这么说他……的确有些不近人情。
于是,立马对大家说辛苦了,然后问林勇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林勇说,天还没亮的时候,守在玫林门口的安保就发现了沧澜有些不对劲,门一直开着,而且从未见里面出来过人。
有了前车之鉴,这事定然不敢再马虎大意。于是,立即汇报给了林勇,林勇立即给赵世雄汇报。赵世雄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即给彦姿打了电话,哪知道,电话始终没人接听,重复几次后,电话彻底关机,连个“嘟”的声音都没了。
赵世雄知道出大事了,但又不敢贸然行事。
他即刻组织所有力量,项目上的财务、行政、司机、规划等,包括隆盛文创人员,一百多号人打着手电筒,在夜色里浩浩荡荡出发,以沧澜为中心,分组四散开来进行搜索。
同时,安排了钱大福在沧澜门口蹲着,等屋里一有动静便进去打探情况,结果正如赵世雄所料,彦姿出事了!
那天,搜索树林后,林勇知道了孙晓岚逃走的大致方向,只是那天的搜索远没有这次这么仔细,毕竟,事关彦大小姐生死,来不得半点马虎,除了竹林、树林、草丛,凡是可藏人的地方都逐一仔细查看,只差农户家里了。
在搜索过程中,林勇发现了可疑人,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跟着他来到这所废弃的农房。
林勇等人在外面等的同时,也查看了周围的地形和情况,主要是怕时间久了再出什么岔子,于是在孙晓岚进门不久后,就踹门而入。
“小姐,接下来,该怎么办?”林勇问道。
“既然他喜欢绑人,就把他绑在这里。
“这里,也是他亲自选的地方。
“哦,对了……还是用那块烂布把他嘴堵上吧。”
然后,她蹲到孙晓岚面前,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说:“不要出声哦。”
本来,她没有打算这么做的。
刚刚听完了林勇讲的,心里也觉得憋屈。
不让他吃点苦头,自己的罪也白遭了。
不打他,也不骂他,省点力气,也省点口舌,就让他这么被绑着。
这就叫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彦姿叫林勇安排两个人,轮番在这里看守,另外,再次强调了保密,绝对不能向外面透露任何信息。
林勇还想问问绑到什么时候的,但立刻又想到自己完全不够用的脑袋,还是索性把问题化作口水,往喉咙里咽了咽,毫不费劲地吞了下去。
这咽口水的活计,可比动脑筋轻松多了。
出了门,彦姿站在院子里,环顾四周,发现这个院子前后全是竹子和树木,农房掩映其中,甚是幽静舒适。
树枝、叶子,落得满地都是,院子与村道相连的小路,完全被厚厚的落叶所覆盖。
望着眼前的一切,彦姿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只是,这房屋年久无人居住,加上没人维护修葺,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大部分房间的窗户都已经碎掉。
回到沧澜工坊时,秦怡说了一大早钱大福来找她的事情,还抱怨似的说,陆铭也是一起床就去了玫林那里,连早饭都没吃。
彦姿听到这里时,也是抬头望了望天上,然后往自己的刘海处吹了一口气,吹得刘海飘了一下。
“知道了,秦怡姐,钱大福还说什么没有?”
“怎么?你们不是在一起吗?”
“哦……是……在一起,我……是说,他有没有背着我讲我什么坏话?”
“钱大福多好的人呐,哪能啊。他见你没在,就说你肯定去项目上了,说完,就急匆匆走了,说是去项目上找你,一个字都没多说。”
“……是……是……我们在项目上见到了。”
“我就说嘛,你一大早就出了门,他一大早就来找人,你们一准是为了项目的事情。怎么?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没有,秦怡姐,就是一点点小问题,已经解决好啦。”彦姿用手比划着,笑了笑问道:“陆先生还没有回来吗?”
“可不是嘛,这会儿都还没回来。”秦怡面带无奈。
“哦……”彦姿思索片刻后,又说:“秦怡姐,你催他回来吃饭,就说饭菜都凉了。”
秦怡迟疑了片刻,但也随即给陆铭打去了电话,挂了电话后说:“他马上回来。”
彦姿舒了口气,又吹了吹额头的刘海。
没一会儿,彦姿便看到陆铭走进了院子。
见到彦姿后,陆铭说:“听说,你一大早就去了项目上?”
“是的,一点点小问题,都处理好了。”
“那就好……咦……你这衣服这是怎么了?”
彦姿顺着陆铭手指的方向,发现腰处的衣服都快破出了一个口子。
一准是孙晓岚的匕首所致,这孙晓岚,差点把我衣服戳了一个洞,怪不得那么疼。
“哦,是刚才在工地上,不小心给挂的。嘿嘿,差点就挂了个口子。”
“以后注意着点,不管什么事情,安全最重要。”陆铭严肃地说。
“知道啦,先生,我去一趟玫林姐那里。”
“我刚从她那里回来,你又去做什么?”
“没事……就不能去找她玩儿吗?你刚刚玩过了,现在,轮到我了。”
“……”
陆铭觉得这话里有话,而且不是什么好话,但也不知道如何回应。
陆先生啊陆先生,本小姐一大早没了人影,你问也不问一声,玫林都没出过院子,你却一大早就跑去守着,要是我真出了什么事,准能让你把肠子都悔青咯……
见了玫林,彦姿将玫林拉进房间,并合上了门,讲了从昨晚到现在的一切遭遇,还把快要破洞的衣服给她展示了一下。
“玫林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玫林点燃一支烟,神情依然惆怅,只说了句:“我也不知道。”
“你对他比较了解,你觉得,他害怕什么?”
玫林笑了笑,就像好不容易才挤出来似的,然后说:“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不可能!怎么说,也是夫妻一场,一定是知而不言。
不过,既然玫林不想说,一定有她的理由,这个,没什么好质疑的。
玫林抖了抖烟灰,“我发现了,为什么托梦给你。”
“为什么?”
“因为,只有你,才能解开这道结。”
“难怪我总是做着同样的噩梦,每次醒来,就跟跑了一场马拉松似的累得够呛,原来,意有所指啊。
“看来啊,除掉孙晓岚那祸害,也是天命所归,连老天都容不得他。
“还差点要了我的小命。”
说着,彦姿又向玫林展示了衣服上的口子。
“如果你的技能能够用在他孙晓岚身上,也不至于搞得大家都担惊受怕的,我也不至于被他威胁绑架了。”
“你这不也把他绑了嘛。”
“绑是绑了,可接下来,该怎么做呢,我完全没有头绪。”说完,彦姿横着手掌在脖子上抹了一下。
玫林笑了笑,“你看着办吧。”
玫林知道她根本不会那么做。
这时,彦姿也有些着急了。
两人沉默良久,你不言,我不语。玫林自顾自地抽着烟,彦姿把茶杯上的花纹看了一遍又一遍,忽然眼睛一亮,打起了精神,问起了孙晓岚的家庭背景。
玫林笑着掐灭烟头,详细地跟彦姿讲了起来,彦姿也瞪大了眼睛认认真真地听着,对于关键信息,还努力在脑子里又重复了一遍。
听完后,只留下一句“我记下了”,然后就急匆匆出了门。
她并没有回沧澜,而是朝着荷塘方向走去。
到了荷塘,走在木桥上。拿出电话,打给了远在京城的王叔。
他本来可以直接打给她爸的,但老爸要是问起来就麻烦了,如实讲,老爸肯定要被气得炸毛,不如实讲,又懒得编话绕弯。
还是直接打给王叔最方便,可能在效率上不如老爸,但他是老爸在公司里面最信任也是最亲近的人,就凭这一点呢,王叔的话应该是集团的“通货”。
开口问了集团在湖北朔县有没有经营业务,都怪自己对家族集团的业务和范围一点都不了解,关键时刻,只能靠问。
王叔说,他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可以马上问,问了立即回话。挂了电话一分钟都没过,王大力便打了电话过来。朔县没有业务,但是紧邻着朔县江州有,而恰好,距离朔县只有十来公里路程。
王大力本来还想问问怎么回事的,还没开口,彦姿便首先让王大力不要多问,只管去落实便是,唯有一点,时间要快,越快越好,着急等着回话。
彦姿吩咐的事情,就是让王大力利用集团在全国的资源关系,去打探一下孙晓岚家里父母的情况。
从玫林的介绍中得知,至少在玫林离开时,他的父母还健在,在湖北朔县。孙晓岚这人虽然对老婆不怎么样,又打又骂,可是对父母,还是尽心尽孝的,有什么,都是第一时间想到父母,甚至在婆媳关系不和谐的时候,他也从未想过玫林的感受,而是一味地甚至不分青红皂白地为他母亲站台。
据玫林讲,有一次,还当着他母亲的面对玫林拳脚相交,若不是孙晓岚父亲实在看不下去了,出手阻拦,一时还无法收场。
玫林最初,也是看上他孝敬父母的责任担当,可万万没想到,他的孝心简直就是愚蠢至极,完全可以用愚孝来一言以蔽之。
愚孝的背后,是人模狗样的变态心理。难怪他这么些年一直纠缠着玫林,就这种人,谁敢要,唯有避之不及,根本不敢近而待之。
彦姿让王叔安排人去他家里走一趟,如果他父母健在,直接见一面,找个理由,让孙晓岚父母给他他们儿子打个电话。
打电话之前,先预通知彦姿,这样,彦姿也有时间赶到孙晓岚那里。
这招,损是损了点,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总不能真抹了孙晓岚脖子吧,那事可不能干。
这事,应该是玫林同意的,不然,依她的风格,是绝不会跟彦姿讲这么多关于孙晓岚家庭背景的。
玫林这人,嘴巴就是严实。不该讲的,一个字都不会说。该讲的,她也不会直言相告,而是意味深长地循循善诱。
呵呵,引路人,真的只是引路,从来不指路,更不带路。
站在木桥上,看着荷塘里的荷花,格外娇艳,就像一个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在微风中婀娜多姿。
大约半个小时后,彦姿远远望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朝这边走过来,刚开始没看清,直到那人越来越近,彦姿才发现,那人正是刘痞子。
彦姿见识过这人的混账无赖,觉得还是听人劝,躲远点。
于是,开始往回走。怎料,那人竟然也加快了脚步,甚至带着小跑一路追过来。
所幸,荷塘距离鲛痕不远,还没等那人追上,彦姿便进了院子,然后回头望着门外。
没一会,刘痞子便站在了门外,盯着彦姿邪恶地傻笑。
这时,楚天路过院子,手里恰好拿了一把砍刀。看到刘痞子站在门口,于是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刘痞子。
刘痞子收起了邪恶地笑脸,然后,便转身走了。
等刘痞子走后,彦姿才发现,楚天竟然能站在他身后,手里还提了一把砍刀。
“楚大哥,你这是……”
“哦,我去烤房劈柴烧炉子。”
彦姿:“……”
电话响起,是王大力,说朔县那边还有10分钟就到他父母家里,等彦姿这边准备好就打电话。
可是……这刘痞子刚走,还是彦姿要出去的方向,这会儿,刘痞子一准还在出去的小路上。
彦姿给林勇去了一个电话,然后就出了院子,看到刘痞子果然还在门外的小路上。
她也不顾上那么多,都差点一命呜呼见阎王了,还怕这刘痞子不成!
于是,小跑着前进,等快到了刘痞子身后,加快了脚步,一股气冲了过去。
刘痞子先是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后,也跟着跑了起来。
彦姿听见后面的脚步声,感觉就像后面跟着一条随时会咬到自己屁股的疯狗一样,卯足力气又加快了脚步。
就是这么奇怪,一个人跑的时候,速度怎么都提不起来,如果放一条疯狗在后面紧追不舍,一定能够激发提速的强大潜能,因为,稍微慢一点,就会被疯狗咬了屁股。
到了大路上,彦姿停下了脚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她向右边望了望,林勇带着几个人正从赶过来。
当刘痞子庆幸追上彦姿时,看到林勇等人正朝着这边赶来,马不停蹄地朝着左边跑去。
一样的原理,刘痞子此时的步伐,无比矫健,开跑之后,还能跟自动挡似的迅速从一档提速到五档,看得弯着腰气喘吁吁的彦姿傻了眼。
彦姿带着林勇等人来到废弃的农房处,安排两人站在院子外的村道上溜达,其余几人一同进屋。
在院坝里,彦姿给王大力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又看看了这房屋和院子周围。
林勇先是从孙晓岚衣服包里掏出手机,然后拿出孙晓岚嘴里的破布后,孙晓岚咳嗽得不行,连往地上吐了几口乌黑的口水。
“早跟你说了,这味道很酸爽,只有尝过的人才知道。”
“你想怎么样?”
“接电话。”
林勇将电话拿到孙晓岚眼前,孙晓岚看了一眼后,并没有发现任何来电,于是疑惑地看着彦姿。
当他再次看向手机屏幕时,电话来了,震动,备注显示“母亲”。
林勇手指一划,并按下免提。
“喂……晓岚啊……”
孙晓岚并没有马上回应,而是不知所措地看着彦姿,又看了看站在屋子里的众人。
“喂……晓岚……晓岚……晓岚……”
“嘟”……
那头挂断了电话,但没等几秒,电话又来了。
“喂……晓岚啊……”
“喂……晓岚……晓岚……晓岚……”
“……妈……刚才信号不好,这下……有信号了”
“你在哪里呀,你那里的信号怎么那么差啊。”
“……妈……我在外面办事,现在……信号正常了,妈,你……有事吗?”
“是这样,我们家里来了一个大老板,说啊,你的手艺好,要跟你订做一批瓶瓶罐罐,我也不懂,他们专门来找你,让我给你打电话。”
那边,还时不时传来孙晓岚父亲微弱又不清晰的声音。
“……是……这样啊……”
“你可要好好给人家大老板做啊,不要辜负了老板的一片诚意,啊,听到没有?”
“听……到了,妈……你……不懂,让我给他们讲吧。”
“好,那我把电话给老板了啊。”
电话那头说:“孙总好啊,久仰大名,我们这批货要得急,10000个瓷盘,价格可以商量,但你现在必须给我个准信,行,还是不行。”
“你们……”
孙晓岚一听,便懂了这其中的意思,送货,瓷盅,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明摆着是在逼他就范,否则,连带家人。
还没等孙晓岚说完,电话那头又说:“哦,对了,我们可找着你老家了,货好,我们以后都找你,让你天天都有订单,怎么样啊?”
好家伙,这显然是不给人留活路啊。
“好……我答应,行……”
电话里面,传来孙晓岚母亲的笑声,还说什么“这是好事”,“老板大气”,“晓岚有福”,等等之类的。
“那行,我挂了啊,我们可等着你的好货。”
挂断电话,孙晓岚低垂着脑袋,竟然不自觉地抽搐起来,没一会儿功夫,鼻涕就流到了嘴角,他扭头在肩膀上擦了擦。
看得彦姿心里头有些过意不去,很不是滋味。
其时,朔县那边的人并没有马上离开,只是出了门,坐在车里等消息。
孙晓岚这边,不等彦姿说什么,就哭着喊着,她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唯一的要求,就是放过自己年迈父母,永远不要再去找他们。
给孙晓岚解了绑,彦姿让林勇给孙晓岚买好车票,并派车送他到车站,再给他一千块钱路费。
有点要谨记,送他的人,要看到他上车后才能回来,还不能让孙晓岚发现。
安排好这一切,彦姿站在院子里,望着头顶繁密的树枝,久久伫立,感慨万千。
随后,给刘海霞打了个电话,这是她离家出走后,跟母亲最长的一次通话。
事情办妥后,彦姿并没有马上赶着回去。而是让林勇等人先走,自己沿着乡村小路慢悠悠地走到鲛痕。
见到彦姿后,玫林恢复了往常那成熟美丽的微笑,甚是迷人。而彦姿,则没有一丝一毫愉悦的心情。
“怎样了?”玫林问道。
“这下,彻底解决好了。”彦姿有气无力地回应。
“我就知道,灵石托你,定有善果。”
“可是……”彦姿欲言又止。
“什么?说来听听。”
“……算了,还是不说了,怪闹心的。玫林姐,往后,你再也不会被那孙晓岚骚扰了。”
“是啊……”玫林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么些年来,这件事情一直困扰着我,简直……”她苦笑一下,“比噩梦还要痛苦。”
“玫林姐,你说,我这么做,是不是太损了?”
玫林长长地吸了口气,“损是孙了点,但,这不是你决定的,而是,由你的对手决定的。不然,其他法子也制服不了他。他孙晓岚,除了父母,对其他任何人,都没有怜悯敬畏之心。”
“最初,他是那么那么爱你,怎么就……”
“他应该不是变了,由始至终,他就是他,只是……新鲜感也有保质期,得到了,就不珍惜。得不到的,永远才是最好的。”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你看,你离开后,他又开始纠缠,又想重新得到你。”
“看人也好,观世也罢,一定要擦亮双眼,即便一时蒙蔽,后知后觉,也要及时纠偏,否则,就是在拿自己的人生命运儿戏。”
“就孙晓岚那恶习,谁敢招他惹他,难怪这些年都没找着,他活该。”
“都怪我当时太年轻,看不清,被他的花言巧语迷了心智。”
“要是,像陆铭那样……”彦姿止不住将内心的傻笑溢在了脸上。
望着彦姿,玫林嘴角也扬起微笑,连眼睛都笑得极为迷人。
彦姿发现后,顿时脸上一阵发烫,害羞地将头埋下。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人之常情。”
“可……人家心里装的……哪里是我啊。”彦姿本想把陆铭心里装着玫林的事情直接说出来,但她认为,这么说,玫林心里也非常清楚。够了,点到为止。
“别人心里装着谁,是别人的事情,你喜不喜欢,是你自己的事情。就算别人心里没装着你,不还是没拦住你心里的喜欢。”
“玫林姐,你说,是不是一个人必须要对另一个人从一而终呢?我以前觉得,要么干脆不爱,要么挚爱一生,可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也这么看了。”
“大千世界都是爱,芸芸众生都有情。谁爱谁,爱多久,怨与恨……这些,没个定数,谁也说不清的,也没谁能打包票。”
“情感这玩意儿,太复杂了,好烦啊……”
“烦,是因为你受其困扰;不烦,是因为你身在其外;享受,是因为你得其所利。爱与不爱,不一样;是深是浅,又不同。”
“那玫林姐,你认为,我该怎么做?”
“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不懂。”
“就是……顺其自然。”
“……”
这几日,光顾着应付孙晓岚,还差点丢了小命,对项目的事情,一点都没过问,还真成了陈君口中的“翘脚老板”。
想到陈君,就想到东月窑。
之前,陈君不是有所顾虑吗?还担心沈秋实搞得过于玄乎。
现在,打发走了孙晓岚,可以抽空去看看了。
她一个人溜达着慢慢来到东月窑,看到窑子还是那个窑子,一切如故,毫无改变。
怎么回事呢?怎么没有一锹一钏铲的痕迹,难道……这项目出了什么问题?
立即给沈秋实打了电话,沈秋实只说一言难尽,还说,正想找彦姿商量此事。
得知彦姿正在逛窑子,沈秋实说,请她在原地稍等,自己立马就赶过来。
没一会儿,沈秋实便带着姜锦坐了车过来。下车后,只见沈秋实在前面快速急走,姜锦穿着高跟鞋在后面小跑追赶,手里,还拿着一卷东西。
见面后,两人先是寒暄了几句。然后等着姜锦把图纸拿过来。
这图纸,又大又宽,一个人根本无法展开。
沈秋实找了一块平坦且干净的地方,让姜锦把图纸铺开,沈秋实准备逐页逐项也给彦姿介绍。
彦姿翻了翻页数,看到还不是最后一页,数字就已经到了28。连连摆手,然后带着沈秋实对窑而立,让他不照着图纸,就这么口述,把主要的、重要的讲清楚即可,理由是,她的眼睛对设计图纸过敏,看来容易眼花,一旦眼花,就会犯晕。
沈秋实对设计图纸了然于胸,每个细节都是门清,不仅讲清了这里怎么修、那里怎么建,还辅以风水、玄学、史志、传闻,讲得里里外外头头是道,彦姿却听得晕头转向,内容太多,信息太大,一时间,根本无法吸收消化。
这沈老头果然用心,还不是项目迎合了他的喜好,所以才沉浸其中、乐此不疲。如果让他负责田园综合体建设,兴许,他也只能随便画个草图应付了事。最初,他手里的综合体项目策划方案,还不是来自隆盛之手,哪有现在这个用心。
整个项目,分工明确,赵世雄全面负责,张耀主抓综合体,钱大福负责联盟和隆盛文创,鉴于沈秋实的专业和爱好,他就负责东月窑。
本来,不复杂的事情,却因为沈秋实精于此道、如痴如醉,反而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了。这人啊,可不能吃得太饱,吃太饱了就会没事找事干。
听完了介绍,彦姿问及哪里“一言难尽”。沈秋实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高昂兴致,就像一盆冷水泼下来,瞬间变成落汤鸡。
沈秋实口中的“一言难尽”,就是这规划设计过不了县上那关,领导肯定了这份规划设计的专业性,但关键是,搞复杂了,要删减的地方太多,要修改的地方也不少。
说来说去,所谓的复杂,就是这个不能修、那个不能建,这里太突出、那里太扎眼。
彦姿倒是听明白了,因为之前陈君打过预防针,结果,还是把窑子修成了庙子。
要知道,沈秋实早就想打东月窑的主意了,虽然时间过去了这么多年,并且,他也坦然面对无法成为指定修炼者的事实,现在,连他自己也想不到,修炼不成,竟还能承包开发古窑。
这话怎么讲呢,洋话应该叫,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必然为你再开一扇窗;土话应该叫,东边不亮西边亮。
这份规划设计,沈老头子是花了心思的,就跟他自己生的孩子一样,上面过不了,他也舍不得删,就此僵持着动不了土,如果平衡不了二者关系,要么不动窑子,要么打击老头子。
窑子要修,老头子的情绪也要顾。但是法子……算了,还是回去慢慢想吧。
彦姿带着设计回了沧澜,本想请陈君帮忙参考参考,但又担心陈君误会,于是还是作罢。
她把设计图拿给陆铭看,陆铭一翻,哟,有30多页,说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完,要费些时间心思。
彦姿又说出了她的顾虑,问问陆铭能否想到法子。
陆铭放下设计图,若有所思地说:“的确不好办……但要动古窑,必须按照规矩来,这事,还只有把沈大师说通。”
“我要怎么说呀,唉,可是件麻烦事。”
陆铭想了一会儿,说:“我倒是有个建议。”
彦姿瞬间来了精神,“快说来听听。”
“找玫林去说,沈大师不是历来都非常尊敬玫林么?玫林说什么,他都能听进去。这事要是有玫林出面,准能说服沈大师。”
彦姿一听,本来振奋起来的精神,又萎靡了下去。
这算什么法子,玫林能办到的,我也能办到,与其让玫林出面,还不如自己就解决了,只是……我在想,还能不能找到兼顾各方的法子,让老头心里好受些,不至于受到什么打击。
更何况,曾经,他还指望着玫林指定他为修炼者,现如今,化为泡影,已经今非昔比咯。
若不是古窑项目,沈老头早就离开东月村了,这种人情世故,怎能不顾及,我可不能变成第二个唐亮。
陆铭见彦姿没有回应,继续说:“要不……换个思维和角度?”
彦姿吧嗒着嘴巴,朝自己额头吹了一口气,眼睛上翻,看到飘荡的刘海。
想来,也不是什么金点子吧。
“改造!”陆铭眼神坚定,充满了自信。
“什么?改造?”
“对,改造这规划。”陆铭拿起了设计图。
“把女娲雕像,改成山水国画,请名人执笔。
“把供奉室,改成村史展馆,融入村民生产生活实物,不摆香炉,不磕头,不朝拜。
“把入口改造为民居大门。
“把修炼过程的阐释,改为寓教于乐的场景体验。
“把主题室,改造成宣传、培训、会议室。
“整体形象,以传统的民风民俗为主,让神怪传言变成民间历史故事。突出村子发展这条主线,其中,传说只是增添色彩。
“这样,就可以避开迷信,还能展示东月村的历史传统和风俗习惯。”
彦姿已经听得入了神,出乎意料,惊叹万分。
陆铭接着说:“石头房子,展示的是村里的产业现状,在传统和历史方面,还是空白。
“东月窑项目,恰好可以借助保护的机会,把这块空白补上。
“如果,都这么改了,不管是哪个领导,应该都会同意。
“对这份规划设计,内容不删不减,只是换种方式呈现出来,也算是,重复尊重沈大师的劳动成果。”
陆铭说完后,彦姿依然听得目不转睛,“你继续,继续说。”
陆铭放下设计图,“还说什么?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些。”
“只有?”彦姿睁大了眼睛,惊讶地说:“陆先生,你知不知道,可是让我,还有陈君、沈大师最为头痛的事呢,大家都陷在泥潭里,一点一点越陷越深。嘿嘿,你一个人稍稍用力,把我们都救起来了。”
“有那么夸张吗?”
“你还别说,真有!我都没说,你是救大伙于水火的救世主呢。”
“你再说,我都成这图纸里面的神仙了。”
“陆先生真是厉害!这题连沈大师都破不了,让你给破了,厉害啊,厉害。”彦姿托着半边脸,竖起大拇指
“都是呕心沥血之作,他哪里舍得删减。”
“陈君他们不是也没辙。”
“因为他们只想不行就砍掉,没有想如何转变。”
“所以咯,你看”彦姿摊开双手,“还是只有你,才是这难题的天命答卷者。”
“什……什么……天命?”陆铭有些疑惑。
“没什么。先生,你都还没细看,就给出了这么漂亮的建议。要不,你再仔细看看,说不定啊,还有更多更奇妙的思路,是不是?”彦姿眨了眨眼睛,既满心欢喜,又调皮可爱。
陆铭又拿起图纸,端详一会儿,抿了抿嘴,“好吧,怎么说,这也是你的事,你的事,我就帮,要是沈大师,我可就……”陆铭将眉毛上挑,双唇紧闭。
之后,陆铭拿着设计图仔细研究,那般认真劲,恨不得把眼睛都贴到纸上。
都怪沈老头的设计图太细太复杂,谁看了不得头晕脑胀。反正自己看不懂,想想那厚厚的图纸,再想想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光是想想,就觉得头晕,要弄清其中的内容,还必须像陆铭那样把眼珠子贴在纸上。
要说不找陈君,可有件事,还只有找他,躲不掉,避不开。
只是,找陈君之前,得先跟赵世雄、张耀他们商量商量。
于是,她独自来到隆盛文创中心。
临近文创中心时,望了望龚婆的房屋,坝里没人,那张竹编的椅子也没在院坝里。
走进中心,只有一名导购在整理货架,其他一个人都没看到。另外,听见会议室传出声音,似乎,是有人在搞培训。
彦姿走到会议室外,蹑手蹑脚地推开会议室房门,里面坐满了人,还有一名留着络腮胡子的人,站在最前面,双手比划着讲课。一张落地白板上画得乱七八糟,字体大小不一,不怎么顺眼,还有陶瓷的简笔画,比字好看多了。
钱大福坐在最后面,一会儿抬头,一会低头,低头便在那本笔记本上做笔记,很是专心。
彦姿还发现,一个坐在最前面的女人总是喜欢东张西望,在整个会议室尤为显眼。那女人把头转向背后,与彦姿的眼睛四目相对,这个听课不认真的女人,不是别人,就是郑芳春。
“哟,这不是彦创始人嘛。”郑芳春忽地站了起来。
众人齐刷刷将头转过来,本来授课的培训老师早就发现了,没想到,郑春芳就跟神经病一样,还站起来打招呼,这不是扰乱课堂秩序、打断培训老师么。
彦姿尴尬地笑了笑,点点头。心想,这郑芳春,就是个二愣子!
然后,马上小心关上了门。
片刻之后,钱大福跟了出来,带着笔记本,快步上前,说:“小姐,不好意思,刚才没看到。”
“没事,我是来找你们商量点事情。赵总张总他们呢?”
“额,他们都在项目上,这些日子,两位老总盯得可紧了,每天去现场。”
“项目进展得怎么样?”
“顺利!有赵总张总在,非常顺利。”说完,钱大福犯傻似的笑了。
“要不,去办公室说吧。我这就给赵总张总打电话。”说着,拿起电话就要拨。
“你就说,我有一个新项目,想请他们参考参考。”
“新项目?额……好,我这就请他们过来。”
没过多久,赵世雄和张耀便来了文创中心,后面,还跟着陈君。
咦?陈主任,他怎么跟过来了?
见面后,陈君看到彦姿便笑得露出了牙齿。
陈君带着小跑,进门后,赶在了赵世雄前面。
还没停住脚步,陈君便说:“我听说你到中心来了,刚好我也在项目上,就跟着赵总他们一起过来了,主要呢,表达两个意思,第一呢,感谢你们搞的培训,把想学习制陶技术的村民一并纳,第二呢,东月窑的规划设计,县上那关可不好过,你要是有空,我们可以商量商量。”
彦姿一听,一个是职责所在,一个是正在解决。
面对陈君的感谢,自然还是笑着客套了一番。而另一件,只说他们现在正在想办法解决,估计应该很快了。
此时,那一惊一乍的郑春芳出来上厕所,看到彦姿,急急忙忙走了过来。
“哟,陈主任也在啊,赵总也在啊……”
陈君估摸到,下一个肯定是“张总也在啊”,于是接过话来问道:“郑大姐,培训得怎么样啊?”
郑春芳瞬间有些不高兴了,本来还是笑嘻嘻的脸,一下就拉了下来,不过,也向陈君使了一个俏皮的眼色,“什么大姐大姐的,我有那么老吗?”
然后,看着彦姿,这脸上又恢复了笑容,“你看看人家彦姿,不是小姐,就是姑娘,个个叫得哟,一声比一声还年轻”,然后又转向陈君,“凭什么我就当不了小姐,成不了姑娘,非得一口一口大姐的喊,没见过我的,还以为我七老八十了。”
这话,听得在场所有人都笑了。
“好好好,郑……小姐,郑……姑娘。”陈君立马改了口,只是,叫出来,的确有些难为情,“行了吧?”
此时,连在整理货物的导购在内,大家都止不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郑芳春先是迷茫了一下,然后皱了皱眉头,有种自取其辱的羞愧感。“哼”了一声,然后一言不发地去了卫生间。
“陈主任,我找赵总他们商量点项目的事情,我后面也有事情请你帮忙。”还没笑完的彦姿,捂着嘴巴对陈君说。
陈君自然明白,有他在,肯定不方便。于是说:“那行,我就先回镇上了。”
走到门口时,又转身说:“东月窑的事情,得抓紧了啊。”
“好嘞!请陈主任放心。”
陈君笑了笑,在钱大富的陪同下,往停车处走去。
隆盛文创面积不大,只有一间会议室和一间办公室,其他都是展销区,所以彦姿才有了利用项目拓展中心的谋划。
办公室,也只有一张办公桌,一张茶几,一张三人沙发,铁皮文件柜靠着墙壁层层而叠。
彦姿找赵世雄他们商量的,就是租赁改造农房的事情,这农房,正是孙晓岚绑架关押彦姿的“地府牢狱”。
赵世雄他们并不惊讶,在东月村,但凡是外地来开工作室的,都是租赁的本地闲置农房,所以,这种现象在东月村比较普遍。
随着老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有的村民在城里买了房子,家里的农房就被闲置起来,起初,没有打算租出去,日子久了,回来得少,房子就越放越破,回来住一回就得全面打扫修葺一次,花时间,费工夫。久了,就不回来了,房子也破得无法继续住人。
赵世雄谈到,租赁倒是不成问题,只要房主同意,价格合适,签好协议,就行,只是,不知道彦姿改造的方向是什么。
彦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参观过这里的工坊、民宿、餐饮、茶馆,结合房屋的现实情况,她想打造一家别具一格的咖啡屋。
“别具一格的咖咖啡屋?”赵世雄接着说:“可是……东月村有咖啡馆啊。”
“是的,所以,我要特色,要氛围,还要……”
“别具一格?”赵世雄抢过话。
“对,别具一格!”彦姿拍了一下办公桌,“我要让每一个看到图片的人,都有来体验的强烈欲望,这种欲望,会产生拦都拦不住的冲动。”
“这个事情,就交给我们来办吧,您只管审核把关。”
“那就辛苦赵总和在座的各位啦。对了,东月窑的规划设计,你们帮老头子出过主意没有?”
张耀叹了口气说:“怎么没有呢。他老人家搞的那套,本来就跟我们的理念和方向相去甚远,更不过了县上那关,他就是不听,我们……也是没办法啊。”
“犟驴。这件事,我来负责,你们只管后续开工建设就是了。”
赵世雄表示,这边新增了项目,他会再调些集团的人手过来。
另外提到,听彦董事长的意思,他会把王大力派过来,贴身保护彦姿。
彦姿问,是不是她在这边被绑架的事情,传到董事长耳朵里了?
赵世雄笃定地说,不可能,这件事情,他跟所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强调,绝不能对外透露任何信息,至少公司里面,没有一个人敢走漏风声。
回到王大力到东月村来的事情上,彦姿一口回绝,说不行。
王叔是老爸的心腹,这边发生的一切,他肯定都会如实给老爸汇报,做什么事情,也没有那么方便。
此举,明摆着是在安插卧底,那怎么行!老爸啊老爸,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不过,这倒提醒了自己,就实际而言,他好像的确需要一个人,起码,也需要一辆车,这样,不光自己出行方便,还能给澜沧和鲛痕提供方便。
“这方面,我有自己的打算,就不劳烦他老人家割肉出血了。”
“这……”
“你就告诉他,我这边有专门的安保。”
“可是……这不还没有吗?”
“你马上安排便是。”
“……”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懵圈。
“把林勇安排给我,他虽然脑筋转速不够,但身手敏捷,是块硬料。”
赵世雄想了想,马上说了句“好!马上就安排。”
大家走出办公室后,彦姿竟然注意到,这林勇和奔驰车,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出了中心,彦姿看到龚婆坐在院坝里,好似,她正朝着这边看。
在车上,彦姿特意交代林勇,他不用随时跟在自己身边,有需要的时候会叫他过来,其他时候,做好他自己的分内之事,以大局为重。
“可是……赵总吩咐了……”
“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当然是……小姐您的。”
林勇本想说“都得听”,但不敢说出口。
的确,一个是直接给他发工资的老板,一个是老板的老板的千金,每一个,都拿捏着他的七寸命脉,没有哪一个是他惹得起的。不过呢,老板都得听她的,她安排的就是老板安排的,这样想,就通透了。
林勇暗自窃喜,这榆木脑袋,竟然也转过弯了,绕是绕了点,至少没撞墙上。
回去后,彦姿将隆盛文创提供人手和车辆的事情跟陆铭说了,同时,也让陆铭转告玫林,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别不好意思,这是她作为项目股东应得的待遇,不用白不用。
随后,陆铭便给彦姿一本薄薄的笔记本,翻开一看,呀,全是字,没有一幅图画,看字可比看图难多了。
递过去的同时,陆铭说:“这里面,我增加了信息化建设,包括导览、听书、模拟……”
“好!”彦姿打断陆铭的话,合上笔记本,眼睛一闭,感到眩晕,“先生,辛苦你了。我现在,就去找沈大师商议。”
“我都记在本子里了,你们拿去研究研究吧,我能力有限,仅供参考。”
“好!先生,我去……”
最后两个字,彦姿拉得特别长,还故作奇怪表情。
彦姿前脚一走,陆铭便摇了摇头,笑着说:“这丫头,有趣。”
刚进门,看到姜锦在站立在院中,抬头望着二楼,而几名保安,不再是西装皮鞋,一个个穿着随意,其中,有一人正抱着一捆柴从后院走进来,还有两人陪着游客参观交谈,还时不时用手比划,乍看,就像他们的本职工作是讲解,而非安保。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没有安保任务的时候,保安就是这工坊的杂役,一旦有什么突发情况,摇身一变,就是能冲能打的猛将。
反正,人也请了,钱也花了,总不能每天光是站站岗放放哨吧,时间长了,搞不好,游客还以为这是家黑店,或者,闯进了黑帮,就算不被吓跑,也会有所顾虑。
精神小伙,加身形刚健,再配上天然的身高优势,硬是把那些年轻的、年长的女性吸引了过来,后面的想挤到前面,旁边的想挪到正面,前面的想直扑身上。
看得彦姿为她们感到脸上发烫,丢娘们的脸!
沈老头,这算盘,打得还是挺精的。
“燕子小姐,这会儿,大师办公室有人。”
看到彦姿手里拿着规划设计图,姜锦便知道她此行是来找沈秋实的。姜锦抬头挺胸,一步一步走过来。
彦姿发现,姜锦这身段,绝对无可挑剔,而且这胸……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只是,不知道里面是不是真的。
“谁在沈老……办公室?”差点,“沈老头”吐口而出。
“是陈主任。”
“陈主任?哪个陈主任。”
“陈君,陈主任。”
陈君不是说他回镇上了吗?怎么会来这里呢?原来,这小子刚才蒙我呢。
“是吗?哎,巧了,我正要找他们两个。”
彦姿正要从姜锦面前走过去,却被姜锦抬起手拦住,并说:
“燕子小姐,要不……我先去通报一声。”
彦姿一愣,心想:几个意思啊?看来,这姜锦还没搞清楚状况。也不能怪她,都怪自己藏得太深,过于低调。
“不用,我已经给他们打过电话了,是他们叫我过来的。”
其实,她并没有提前打电话,胡编乱造一通,反正,她姜锦是拦不住自己的。
说完,彦姿便绕开姜锦的阻拦,朝着楼道大步而去。
“喂……”
不等姜锦再说什么,对她的“喂”也毫不在意。
来到楼上,彦姿敲了敲房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再敲。
“等会儿。”这是沈秋实的声音。
于是,又敲。
房门打开了,但随之而来的是“不是说了……”
沈秋实看到来人是彦姿后,把没说完的话立马咽进了肚子里。
转而和颜悦色地说:“噢,是燕子姑娘啊。”
陈君一听是彦姿来了,立刻站了起来。
“快请进,刚才,我们还在说你呢。”
“是不是……在议论我啊?”
“哪敢啊,我们啊,是在说东月窑项目的事情。”
见到陈君后,彦姿说:“陈主任,你不是回镇上了吗?怎么又来这里了,你这移魂幻影术,可是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呀。”
陈君傻傻地笑了笑,“还不是因为项目的事情,我每天都围着项目转,可是,我也想了,坐在办公室,这项目还是开不了工呀,于是,就来打扰沈大师了。”
“看你这话说的,你是来指导工作了。”沈秋实客气回应。
“不敢不敢,我是想尽快修改完善规划设计,好过了审批破土开工。”
“那……两位可以有办法?”
沈秋实微微叹了口气,陈君用手挠了挠脑袋。
“我有。”
两人瞬间眼睛一亮,来了兴致。
沈秋实和陈君拿开桌上的所有物品,腾出地方。
彦姿铺开图纸,然后拿出笔记本递到陈君手上。
“这,可是陆铭不吃不喝、殚精竭虑,扣掉了好几根头发丝才想出来的,图纸上标注的123,都详细记录在这本子上了,请二位过目。”
两人抬头望了望彦姿,仿佛在确定,彦姿说的是不是真的。
沈秋实见图纸上没有做任何注解,便让陈君把笔记本给他。
拿到笔记本后,他也没有逐页逐页看,而是翻着图纸上他认为的关键点,小声念了念序号,然后再翻看笔记本。
在他翻阅图纸的时候,因为纸张过大,不太方便,陈君主动帮忙。
这样,没一会儿,沈秋实便以呆滞的目光望着彦姿。
“这是换汤不换药,也可以说是偷梁换柱,我怎么就没想到啊,看来啊,我这年纪大了,脑子远远不够用咯。”
陈君疑惑地看着沈秋实,彦姿则满脸的自信和骄傲。
“我最关心的这几处,陆铭的建议完全符合老夫心意。”然后对着陈君说:“想来,你们这下也没什么话说了吧,哈哈哈。”
陈君还是迷茫不解,皱了皱眉头,从沈秋实手里接过笔记本。他记得刚才沈秋实念叨的数字,不用再翻图纸,直接翻看笔记本。
看完后,发出了一个由高到低且长长的“嗯”的声音,然后合上笔记本,眼神坚定,“这套方案,我看行。”
沈大师也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没想到,陆铭的脑筋这般活套,佩服啊佩服。”
“我家先生,可是费了好大劲的。”彦姿指着笔记本,“这可是他毫无保留的呕心力作。”
此时,陈君带着略显苦涩的微笑说:“那就请沈大师,将规划设计修改完善了,我好尽快报请上级审批。”
“那是自然,我都有些急不可耐了,哈哈哈……”
随后,陆铭说镇上还有事情要处理,告别了两人先走了。
待陈君走后,沈大师本想让彦姿讲讲陆铭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彦姿也没实际参与,对这其中的过程并不了解,所以,随随便便捡了一些话来搪塞。
这趟来,他还想问问沈大师关于修炼的疑惑。
“燕子姑娘,你但说无妨,我一定悉数相告。”
彦姿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涉及到男女两性,涉及到情情爱爱,而关系又是微妙的,曾经相爱,后来不爱,最后反目成仇,修炼者的技能在对方身上完全施展不开,但又不能明说是玫林,等等这些,彦姿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想了又想,还是开了口:“沈老,你说,这情感,会不会影响到修炼者?”
“你指的是?”
“哎呀,就是……修炼者能不能……谈恋爱。”
“哈哈哈”,沈秋实用手指了指彦姿,这意思是,彦姿谈恋爱了,“这个,难免会受到影响。”
“那到底是好的影响呢,还是坏的影响呢。”
“具体……我也没参透这其中的要害,不过,我可以给你讲一个故事,哦,不是故事,是实例,你可以参考参考。”
沈秋实眼睛向上瞥了瞥,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话说,有一个名修炼者,在觉醒前,坠入了爱河,两人甚是相爱,发誓要共同度过余生,一辈子不离不弃。
觉醒后,修炼者一心想要提升自己,专注于修炼的各种门道,想要尽快完成修炼,登入仙境、位列仙班,渐渐地,疏远了对方,对曾经的挚爱之人爱答不理,本是两个人的世界,成了一个人的苦闷。
为了挽回两人的感情,另一方不断地努力,但修炼者就是无动于衷,久而久之,还遭来了修炼者强烈的反感和抵触,甚至视为修炼路上的绊脚石。
为了潜心修炼,既然摆脱不了,就只有让对方消失。
修炼者自然知道有些事,是万万不能触碰的底线,技能完全无效,于是,想着法子、换着花样,让对方消失。
终于,在一场离奇的车祸现场,那人瘫在血泊里,永远告别了尘世。
沈秋实告诉彦姿,虽然,他不知道修炼者具体用了什么手段,但他很清楚,那场离奇的车祸,就是修炼者一手策划的。
修炼者也遭到惩罚,之前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付之东流。
听完,彦姿陷入沉思。不过,她很想知道,这位修炼者是谁。
“龚婆。”沈秋实压低了音量小声说。
这沈秋实,现如今什么都敢说,承诺悉数相告,一点都不含糊。
彦姿倍感诧异,没想到,此人,竟然是龚婆……她联想到了玫林在孙晓岚事件整个过程中的方式和态度,现在,她终于明白的其中的原由。
但和龚婆的男人相比相比,孙晓岚分明就是胡搅蛮缠,本性暴露,让一段好姻缘变成了孽缘,两人之间,没有爱,只剩恨。
倘若……玫林的修炼之技对孙晓岚有效,那么……或许,这个事情就好办多了,可是……稍有不慎,玫林也可能步龚婆的后尘,成为又一个失败的修炼者。
人,最复杂的就是情感,最难自控的,也是情感。林徽因不是说过吗,“情若能自控,要心何用?心若能自控,何苦要心动?”
所以,修炼者的技禁,大概也是因为这方面的因素吧。
“沈大师,你觉得,是情感的经历,还是身体的接触,才使得修炼者无技于施的?”
沈秋实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又说:“若是无情无爱,又怎会肌肤相亲,既然肌肤相亲,定是有情有爱。”
“那……”彦姿忽然想到,那些一夜情的,咦……扯远了,根本就是两回事。
算了,这也太低端太庸俗太恶心了,说出来,一定会遭这老头子耻笑。
“谈恋爱……还是会影响修炼的咯?”彦姿换了个问题。
“情爱欲望,人之常情,世之常态,想要修炼成仙,本身,就是一种欲望。”
彦姿听后,只是“额”了一声,便没有再说什么。
在回去的路上,彦姿心头只想着一件事,那便是:我只管做好我自己。
倘若,我没有资质,五彩石也不会选我,就像沈老头子,踏破门槛、磕破脑袋也无济于事;倘若,我成不了仙,不管我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都是注定的结局,就算是……再贡献一个反面教材吧。
管他呢,我就是我!神仙也改变不了我!
某天夜里,熟睡中的彦姿突然感到床在剧烈摇晃,她赶紧跳了起来,以为地震来了。
当她下了床,除了有些头晕,没有任何晃动的感觉,大概,是地震停止了。
她还是穿了衣服走出房间查看,想看看房屋有没有受损的地方。
明月高挂,繁星闪烁,这也让她的视野比较清晰。
奇怪的是,一切物品的摆放没有任何动过的迹象,挂在墙上的斗笠,桌子的工具,架子上的瓷器,就连石缸里的水面,连一丝波纹都没有。
刚才,难道我在做梦?不对呀,起来的时候,我还晕乎乎的呢。难道……是做了什么梦,起来后搞忘记了?
完了完了!要真是做梦,肯定是灵石在给我托梦。唉!我这脑袋,我这记性,什么都不记得了,完蛋了完蛋了!
其他修炼者是天才,我这个修炼者是蠢材!给我我都接不住!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修炼者,简直给修炼者丢脸丢到家了!
正当彦姿要折回房间时,地上被什么光给照亮了。
她转头望向墙壁上方的天空,亮光,正是从那边发出来的,那是鲛痕工坊的方向。
看着亮光,她往身后不断退去,一边后退,一边观察,直到退到对面墙壁处。
神奇的亮光由鲛痕工坊射出来,由下而上,由亮变淡。
当她想去鲛痕看个究竟的时候,那道莫名其妙的亮光由上到下,就像被什么东西给压下去一样,瞬间被压得一点不剩。
因为刚才的光线太亮,现在变得漆黑一片,哪怕天上挂着明月,也跟什么都看不到一样。
一不小心,彦姿意识到,脚下踩到了什么,她躬着身子查看,还是什么都看不清。于是,用手摸了摸,这不就是秦怡平时细心照料的兰花么。之所以直接种在地上,就是盼着它不受束缚地肆意生长。
彦姿顿了顿,然后,小心翼翼地探着步子行走,等视野恢复清晰的时候,都已经进了房间。
日次清晨,正在洗漱的彦姿听到秦怡在院子里说:
“是哪个不长眼的,把我种的兰花都踩倒了。”
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楚。
彦姿透过窗户看了看,只见秦怡蹲着身子。
就当不知道……没看到……没干过,咿咿呀呀地哼着小曲刷着牙。
早饭吃的秦怡蒸的馒头,软软的,还溢着香味,配着从泡菜坛子里捞出来的咸菜,彦姿吃得津津有味。
秦怡提到被踩倒的兰花,问他们知不知道是谁干的,陆铭先摇摇头,然后继续啃着馒头。彦姿先是愣了愣,然后使劲摇摇头,说:“不知道。”
吃完早饭,彦姿就跑到了鲛痕,玫林站在玫瑰花丛里,院子里的蝴蝶全部都在飞舞,不高不低,最高的还不及屋檐。
而且,看到的数量,似乎感觉比平时多了很多。就像,那些平日里外出游山玩水的蝴蝶,此时都回到了工坊。
这景象,场面蔚为壮观,就连楚天和谌惠琼都看得呆住了,表情甚是诧异。
玫林置身花丛,面带微笑,左手自然下垂,右手平直抬起,左摇右摆,不知道是在逗这些蝴蝶,还是在同这些蝴蝶一起舞蹈,美得如同画卷里的仙女一样。
看到彦姿后,玫林没有打招呼,也没有停下来。
有一只蝴蝶,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玫林手上,玫林也停止了摆动。她放到眼前凑近看了看,然后置于一朵玫瑰花瓣旁,蝴蝶扇动几下翅膀,便飞到了玫瑰花瓣上。
渐渐地,其他蝴蝶也停了下来,纷纷落在枝干上、叶子上、花瓣上,还有的停在石头上、地面上、草丛里,直到最后一只停下来,玫林才缓缓走出花丛。
“简直就跟魔术一样,玫林都成了魔术大师了。”谌惠琼还拍了拍手说:“太精彩了。”
楚天也跟着拍了拍手,“是啊,这些蝴蝶就跟都有了灵性一样。”
玫林看着脚下,专挑没有蝴蝶的地方下脚,笑着说:“它们在这院子里生活了这么久,都听得懂人话了。”
谌惠琼和楚天对眼看了看,呵呵地笑了。
彦姿和玫林一进屋,彦姿便说起了昨晚似梦非梦的地震,还有亲眼所见的神奇亮光。
玫林一脸茫然,说完全不知道昨晚有什么亮光,而且,她昨晚睡得早、睡得香,今早起床后,精神焕发,心情舒畅。
她还发现,但凡一踏进院子,所有的蝴蝶都会飞起来,除非离开院子,或者让其中一只停下来,否则,它们就会一直飞一直飞。
尝试了几次,都是如此。他也觉得奇怪,以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奇了怪了,那道亮光,明明就是从鲛痕射出来的。难道是……”
玫林好奇地看着彦姿。
“跟玫林姐……你的修炼有关?”
玫林马上皱了皱眉头,心有所想,若有所思。
“会不会……是你的修炼晋级了?”
“应该不是,不可能这么快。”
“要不,你现在就试试?”
说着,彦姿赶紧把门合上。
“你做什么?”
“玫林姐,你试试啊。”
“你这丫头,想多了吧?”
突然,彦姿双手捂着嘴巴,眼珠子差点就掉了出来,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玫林姐,你……你……”
彦姿惊讶地合不拢嘴,用手指着玫林。玫林,却跟毫无察觉一样。
“怎么啦?”
“你……你刚才竟然变成了我的模样。”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只是……瞬间又变回来了,你……不知道?”
“你让我试试,我就试试。没想到,成功了?”
彦姿举起双手攥成拳头,激动不已地说:“玫林姐,你成功了,这……是不是……就是幻化境界?”
玫林点点头,说:“嗯,是的。”
“恭喜你!玫林姐,你成功啦!可是,为什么只是闪了一下就消失了呢?”
“那是因为,我还不能熟练运用和掌握,还不算真正的成功。”
“你距离成功,只有半步!半步之遥。”
“好了,修炼尚未成功,吾辈仍需努力。”说着,玫林也眼含笑意,翘了翘嘴。
“我以为,你已经到了幻化境界了呢,你不是说,那些蝴蝶就是你么?额,对了,沈秋实也说过,那会儿我刚来,说你当前正处于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阶段,怎么……”
“蝴蝶是我没错,它们本就是五彩灵石所化,与我同为一体,我即是蝶,蝶即是我。秋实所指的阶段,是指从你出现之后的新阶段。”
“我出现之后?”
“你出现之前,有龚婆为我引路,我也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修炼者,你出现之后,我便有了引路的使命,这么说,你理解了么?”
“理解!可是……修炼进阶,怎么会连修炼者自己都不知道呢?”
“这个啊,一般会有不同的征兆,全靠自己去领悟。我没看到你说的奇光,只看到满院飞舞的蝴蝶,现在想来,这些都是征兆,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丝毫没觉察到。看来,我的悟境还不够。”
“会不会是解决了孙晓岚的事情,为你的修炼之路扫清了一道障碍,助你加快了速度呢?”
“应该是。这件事,只有你,方能助我一臂之力。”
“嘻嘻,玫林姐,从今往后,你更加厉害了。”
“你这丫头,好好修炼吧,路还长着呢。”
沈秋实就是较真,彦姿没讲清改造方案的来龙去脉,他就专门到沧澜工坊,满怀诚意地请教陆铭。来的时候,专门带了一只上等金丝楠木雕刻的蟾蜍送给陆铭。
还让姜锦带上笔记本,做好记录。说是拿回去了反复看,认真学习消化。沈秋实专门嘱咐姜锦,好好学习人家陆铭的思路。
沈秋实是制陶行业响当当的人物,把陆铭搞得煞是不好意思,言语之间尽是谦卑,还不忘恭维奉承沈老头。
经过陆铭指导的规划设计,镇上一看,交口称赞,马不停蹄就送到县上。县上也没耽搁,当天就组织了相关部门来研究,要不是为了走流程,体现集体研究决策的过程,否则,大家都恨不得秒过。
东月村以东月窑而得名,东月村火了,而东月窑还是老样子,之所以没有纳入国际陶艺村统一规划打造,还是资金短缺的缘故。
要么不动,要动就要动出个样子来。修修补补意义不大,小打小闹没有格局。
在资金短缺的情况下,宁可暂放一旁,也不能将就凑合。
两人交谈,彦姿甚是没兴致,把玩着沈秋实赠送的蟾蜍,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最终还是待不住了,索性拿着剪刀到院里修剪花草。
看到被自己踩得趴在地上的兰花已被秦怡修复,一根树枝插进泥土,捆绑着长长的叶子,这大概就是中医所说的正骨吧。
田园综合体项目启动后,赵世雄就没再离开过东月村,一心扑在项目上,敬业之心就连彦董事长也深表赞赏,这也给赵世雄抽调集团力量到东月村增加了底气。有老爷子的赞赏鼓励,赵世雄还是明白其中道理的。
但是,由此也带来了一些负面影响,集团的某些业务推进滞后迟缓,困难问题无法及时解决,这也让赵世雄感觉有些苦恼,跟董事长汇报后,董事长只说了再想想办法。彦姿的建议是,干脆将凯盛集团办公总部搬到东月村来。
这是集团的大事,赵世雄肯定不敢擅做主张,彦秦章的答复,还是等等再说。
本来,赵世雄还想调一名副总过来的,但集团管理层不断反映,集团人手已经捉襟见肘了,眼看着业务下滑,又不可能招人。赵世雄顶着大家的意见和情绪,还是调了综合部经理过来。
此人叫冯桂兰。听张耀介绍,她跟秦怡一样,属于大龄剩女,主要还是把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甚得领导赏识,加上岗位属性,谈了几次恋爱,最终都谈崩了。
之所以调冯桂兰,赵世雄除了看重她的能力,还考虑到自己长期不在集团,集团上上下下,唯独综合部对集团的各项业务工作最为熟悉。把冯桂兰安排在身边,也方便她协助赵世雄处理集团事务。
彦姿认识她,也是在隆盛文创,那时,冯桂兰还搞不清楚状况。
那次,彦姿让林勇开车将她从沧澜工坊接到隆盛文创。
进了门,只见一个女人抱着双手,气得眼睛、眉毛、鼻子和嘴巴都歪了。
彦姿问赵世雄在不在,还没等其他人回应,冯桂兰就怒力冲冲地说“不在”,吓得其他人赶紧躲开不敢说话,但还是有一名工作人员过来扯着冯桂兰的袖子,示意她借一步说话。此举,反而更加激怒了她,青筋爆绽,脑袋都快冒青烟了。
等林勇进来后,怒气终于有了发泄之处。
“我跟你说了赵总要用车!你没听见吗?
“今天,其他所有车都出去了!你不知道吗?
“放着赵总你不管,非要去接其他人!
“你作为部门经理,还亲自去接!你是闲得发慌吗?
“多大的人物啊?什么来头啊?排场这么大!
“好好动动脑子!是谁在给你发薪水!
“你林勇吃饱了撑的,没事找骂!”
林勇被骂得一头狗血,没吱声,但也没垂丧。毕竟,她接的人肯定比赵世雄份量更重,而且,在还没有明确她职务的以前,林勇怎么说,也算是仅次于张耀的部门经理。
只是,好男不跟女斗。
这女人在气头上的时候,最好别再招惹,不然,更难以收场。等她把气撒完了,再慢慢解释。尤其是冯桂兰这种急性子女人,
冯桂兰骂完后,整个展销厅,终于安静了。
“说完了?”林勇冷不丁地冒了一句。
“……”
彦姿说:“行了,是我叫林勇来接我的,有什么火,你尽管冲我来,别再欺负他了。”
“你算什么?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说话!
“我怎么就欺负他了?
“我这是在给他长记性!吃一堑长一智,教他别挥霍浪费公司资源!”
“行了行了,还有完没完。念在你也是为公司着想,我就不跟你费口舌了,林勇,走,我们去会议室。
“哦……对了,你也一起。”
“什么!我?”
彦姿和林勇走到会议室门口时,扭头看见赵世雄、张耀,还有钱大福,从一辆面包车里陆续下来,下车后,还不忘把摘下的安全帽放到车上。
看到彦姿进了会议室,赵世雄加快了脚步。
赵世雄看到冯桂芳没跟着自己,停下脚步说:“愣着干什么?走啊。”
“我……”
“快走啊。”
“可是……赵总你要是不说清,我是不会进去的。”
“你犯什么傻,进去了我给你介绍。”
冯桂兰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跟上去。赵世雄以为这是跟着他到会议室,没想到,被冯桂兰拉着来到了办公室。
“你这是干什么。”
“赵总,来嘛。”
张耀和钱大富进了会议室。
在办公室,赵世雄将所有情况都告诉了冯桂兰。
听完,冯桂花心跳加速,在办公室来回踱步,讲了刚才发生的一切,赵世雄连连骂她糊涂蛋,还说,刚来不清楚情况可以理解,但是既不清楚又不问,就是她冯桂兰的严重失误了。
彦姿等人还在会议室等着。赵世雄也不敢耽搁太久,让冯桂兰一起,冯桂兰打死不去,硬说得罪了小姐,轻则,往后没好日子过;重则,立马卷铺盖滚蛋。
赵世雄好说歹说,让她后面在再说,她就是不去会议室。
正当赵世雄起身打算离开时,彦姿开了门进来。
冯桂兰一惊,马上低着头,心里已经做好了听候发落的准备。
“怎么?大会之前,你们还要开个小会呢。”彦姿笑着说。
“桂兰她……”赵世雄指着冯桂兰,只见冯桂兰紧紧地攥着拳头,估计手心都出汗了。
“她怎么了?记住,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
“我既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更不会跟谁讲什么。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任何人都不准放在心上。
此时,冯桂兰抬起头,胆战心惊地望着彦姿。
“现在,项目建设工期紧张,需要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团结起来,共同战斗。
“我可告诉你们啊,谁都不许袖手旁观,谁也不准临阵退缩。
“我们一起加油吧!”
彦姿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随后,转身便朝会议室走去,冯桂兰张着嘴巴傻傻地站在原地。
“还在发什么愣呢?走啊!”
“哦……”
冯桂兰跟着赵世雄,一前一后进了会议室,进去之前,冯桂兰还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不打不相识。自此之后,冯桂兰对彦姿说一不二,都不能简简单单用“言听计从”四个字来形容。
冯桂兰来了,赵世雄便把咖啡屋的事情交于她来具体操办。
她心里非常清楚,咖啡屋是彦姿提出来的,也是彦姿非常看重的,能否把这件事办好,关系着她能否在彦姿心里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所以,对于赵世雄的安排,她不仅毫不犹豫地接下来,而且还非常坚定地告诉赵世雄,此事她一定办得漂漂亮亮的。
可是,事情也并非她预想的那么顺利。来了就接活,接活就遇阻。
那农房的主人可不好对付。
男的叫曹成,女的叫苗凤,家里产业搞得不错,在市区和县城都置办有一套房产,市里的给了孩子,县里的自己住。就凭着自己不缺钱的底气,还知晓隆盛的实力,漫天要价。
按照村里的行情,通常一年就三五万,但他们少了二十万就是不答应。
虽然冯桂兰没有汇报给彦姿,但从林勇那里,彦姿可全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彦姿并没有干涉,还让林勇管好自己的嘴,让冯桂兰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就是想看看,一直在集团从事管理协调工作的冯桂兰,现在换了环境,而且直接面对老百姓,她又将如何应对。
在处理过程中,听说她还请了刘村长出面协调,终究还是没有下文。赵世雄和张耀也去过,这曹成和苗凤见来了两位老总,说话更加硬气。
赵世雄和张耀建议,让她跟彦姿汇报,但被她一口就拒绝了。同时,还提出要不换一家农房。
换一家?冯桂兰也不是没有做过调查。
空闲的要么已经租出去了,要么就是位置太偏远,论环境,论位置,论基础,唯独那家是最好的,其他的,连她都看不上。
赵张二人知道,她是在逞强。
一天,林勇匆匆忙忙来到工坊,气喘吁吁地告诉彦姿,冯桂兰和苗凤在老房子里都动起手来了。
秦怡一听,跟苗凤家有关,赶紧凑过来说:“这冯苗凤家跟你刘村长家,可是亲戚关系呢。”
彦姿这下明白了,为什么冯桂兰请刘村长出面协调丝毫不起作用,原来,问题的根本在这里。
这刘天财要不是身兼村长一职,恐怕都会帮着苗凤撑腰要价,正是因为村长的身份,所以既没有帮腔,也没有协调,大概,只是象征性地说两句,就撤了。这事,就让苗凤自个儿去闹腾,都是自家亲戚,胳膊肘往外拐,就已经很对得住苗凤一家了。
“难怪,他刘村长出面,尽做表面功夫。”
“怎么还动起手来了呢。要不,我去劝劝?我跟他们一家子熟。”
“秦怡姐,先不慌。”然后问林勇:“都是哪些人在动手?”
“就兰姐和苗凤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掐起架来,还有些生猛。”
秦怡和彦姿疑惑地看着林勇。
“她们不是扯头发、揪耳朵,就是扒衣服、脱裤子,好在没抄家伙。”
“衣服撕烂没?”
“没有,不过……也差不多了。”
“曹成没动手?”秦怡问道。
“就是没有,搞得我们……也不方便动手。”
“女人打架撕衣服,你们男的站边上也好意思看呐?没拦吗?”
“怎么没有,拦了,没拦住,拉开没一会儿功夫就又干上了。”
“那不怕,女人之间掐架,就那么一回事儿,不要大惊小怪的。”
“要不……我把公司其他女同志也叫上一起?”
“干什么?亏你想得出来。以多欺少啊?传出去,还以为你们是黑社会呢。”
“那……”
秦怡说:“还是我去劝劝吧。”
“打就打呗,反正这仇,不结也结了,让冯桂兰吃点苦头,让她知道,这里的工作可不是她想的那么轻松简单。
“你们人多,还都是一帮男人,虽然不能动手,但也不能隔岸观火,冯桂兰衣服裤子要是被撕烂了,让其他人脱了支援。
“最好……把那苗凤的衣服裤子全部撕烂,让她光着身子。”
说到这里,秦怡止不住地捂着嘴笑了。
陆铭看到三人在谈论,走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彦姿说,什么事都没发生,就是开开玩笑。
陆铭走后,彦姿对林勇说:“你赶紧过去盯着,衣服裤子要是不够,把你身上的也脱下来。”
林勇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裤子,然后说了一声“好”,便转身离开了。
秦怡笑得合不拢嘴。
林勇快要走到门口时,又被彦姿叫住了。
“差点忘记一件事了,今天是联盟第一期培训结业考核,你载我去趟文创中心,我也想去学习学习。”
说着,彦姿跟了上去。
到了隆盛文创,彦姿便催着林勇赶紧去现场盯着,还专门嘱咐,绝不能让任何一方流血见红。
在会议室,一张凳子一个人,隔着大约半米的距离,大家都在埋头答题,钱大福在会议室里来来回回地走着,看到彦姿后,示意地点点头。
钱大福走到郑芳春右边时,停住了脚步。
郑芳春先是抬头看看钱大福,又转头往左边看看,钱大福用手在她桌上敲了敲,提醒她不要东张西望妄想抄袭。
彦姿在后面找了张凳子坐下,一直等到测试结束。
钱大福安排工作人员到座位上逐个逐个收答题,收到郑芳春答题时,她摁着卷子就是不放,当工作人员告诉她,时间到了,测试结束了,她才依依不舍地松手。
交了答题,转身看到彦姿,还是一惊一乍的。
第二轮是实操,大家在等待的间隙,郑芳春来到彦姿身边,搬来一个凳子,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绕了一大圈,听郑春芳说了一大堆,概括她的意思,只有一点,就是考核评估通过后,多拿订单多挣钱,其他的话,全是废话。
正当彦姿觉得很是无聊又不好离开时,赵世雄从工地上回来了。
彦姿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说找赵总谈事情,起身离开了。
临走时,后面还传来“喂,我话还没说完呢”。
彦姿跟赵世雄来到办公室,谈起咖啡屋的事情。
赵世雄无奈地摇摇头,只说目前项目遇到点困难,旋即表示,困难只是暂时的,他们一定会千方百计克服。
彦姿建议,尽快把苗凤一家和刘村长约到一块,大家坐到一起商议商议,让赵世雄和张耀也参加。
赵世雄表示,这事马上就办,随即出去打了几个电话,回来后说,刘村长今天有事不在村上,碰头时间定在明天上午,刘天财要他们去石头房子的会议室。
彦姿走出办公室时,考核的实操环节还没完,于是又悄悄地开了门瞧了一眼,恰好被候考的郑春芳看到,郑春芳立刻起了身,举起手想给彦姿打招呼时,彦姿迅速将门掩上。
她打电话问林勇那边什么情况,林勇说,打完了,现在正送冯桂兰回去的路上。
隆盛文创原有的住宿远远无法满足当前的需要,幸好村里还有一所废弃不久的小学,赵世雄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租了小学来当作员工宿舍,不仅宽敞明亮,还处于隆盛文创和项目指挥部中间。
彦姿让林勇送了冯桂兰后来接自己,她在文创中心等着。
没等多久,林勇便开了车过来。上车后,彦姿看到林勇衣衫不整的样子,问他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那苗凤给打了?
“不是,您不是让我脱了衣服支援兰姐嘛,我就……”
“真把衣服撕烂啦?”彦姿有些吃惊。
“可不是,两个人打架,不往死里打,就想把对方扒个精光。”
“这是撕烂了几套衣服呀?”
林勇比划了一个“二”的手势。
“才两套啊?这架打得不怎样嘛。她苗凤呢?”
林勇噗嗤笑了出来。
“你倒是说来听听啊。”
林勇没回答,倒是笑出了咯咯咯的声音。
“你笑什么?”
“我……我是笑……,对不起小姐,我实在没忍住。”
“最后到底谁输谁赢?”
“兰姐两套衣服,换她苗凤只留一条内裤和内衣。”林勇使劲憋住没笑,才把这句话说完,然后,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还说,现场看得她男人曹成都笑了。
这还不明显嘛,劝也劝不听,拉又拉不住,两人扭在一起,不是你扯,就是我撕,男人也搭不上手,与其干着急,不如让他们掐个够,只要没有舞棍弄刀伤及性命。
这几个袖手旁观的老爷们儿,好像除了能够提供衣服补给,还能搬张桌子一起斗个地主或打个麻将,娱乐看戏两不误,精彩刺激,还大饱眼福。
苗凤的实力明显胜过冯桂兰,最先被撕破的,也是冯桂兰身上的衣服。不过,冯桂兰被撕烂的衣服裤子能够及时得到有效补给,苗凤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老房子里有用的东西都搬空了,没留一件衣服。打完后,穿着内裤和胸罩,不依不饶地又跟冯桂兰打了一场嘴仗。
冯桂兰等人走了以后,苗凤才捂着胸、夹着腿进了屋子,还骂骂咧咧地让曹成赶紧给她找衣服去。
“你们咋不凑一桌麻将呢?还能边打麻将边看戏。”
林勇止住了笑声,安安静静地开车。
回去后,秦怡还很关切地问起打架的情况,彦姿讲得绘声绘色、身临其境,听得秦怡和陆铭就跟林勇一样哈哈大笑。
时间很快就来到第二天。彦姿见到冯桂兰时,早已料到她脸上必然有淤青,只是没想到,两只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冯桂兰看什么都得抬起头。
苗凤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除了眼睛眯成一条线,右脸的脸颊还有明显肿胀。
在石头房子门外的马路上,冯桂兰和苗凤一见面,瞬间,火药味呛鼻。尤其是苗凤,昨天吃了败仗、丢尽颜面,今天怎么都想扳回一局,幸好,曹成早就看出了端倪。
当苗凤抬腿即将冲向冯桂兰的时候,曹成一个半蹲从背后抱住了苗凤。冯桂兰见苗凤一动,她也毫不示弱,正要走上前去,却被林勇拉住了衣服,但她根本不在意,一把甩开林勇,又往前走了几步。
林勇见势头不对,学着曹成半蹲抱住冯桂兰。怎奈,这一抱,竟把冯桂兰直接抱起来悬在了半空中。她试着掰开林勇的双手,却怎么也掰不开。
两人被钳制住,动弹不得,只得用手指着对方,同时,仰着脑袋怒视对方,咬牙切齿。
刘村长从石头房子走出来,见此情形,指着苗凤,差一点就对苗凤开骂。
冯桂兰这边,彦姿等人也是耐心地劝解。
在会议室里,彦姿算是看明白了,要不是赵世雄和张耀参加,刘村长恐怕连面都不想出,可想而知,刘村长在咖啡屋项目上,一心向着苗凤一家,脸上刻满了一副“爱租不租”的无所谓姿态。
会议还没结束,彦姿便意识到,这件事情,她想简单了,也想天真了。不过,这也让她更加清醒地看到,想要通过刘天财来促成此事,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苗凤咬死二十万不松口,曹成紧随其后唯唯诺诺。刘天财在双方之间打太极,听得彦姿实在觉得没有任何希望了,会议再继续这么开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可恨的是,还让赵世雄和张耀过来参加,耽搁了半天时间陪着刘天财打太极,对这种毫无意义的会议,多一秒,都是浪费生命。
最后,彦姿提醒赵世雄,让她提前打个总结,就说,关于价格的事情,他们下来再商议商议。
其实,就凭凯盛集团,哪怕是隆盛文创,要拿出几十万来,也并不难,但是这道口子一旦打开,这股歪风就刹不住了,往后,隆盛文创在东月村绊脚的地方就会越来越多。
彦姿等人先起身离开,直到他们走出展厅来到马路上,也不见苗凤两口子出来。
出来后,彦姿询问起郑芳春考核的情况,赵世雄说,她的理论测试压线过关,好在实操评估还不错。
当天考核,现场打分,评估结果不过夜。因此,郑芳春现场就拿到了自己通过考核评估的结果,一拿到成绩,就嚷嚷着让钱大福给她派单。
本来,钱大福还想过段时间再说的,但不给她派单,她就纠缠着不走,钱大福不得不给她派了少量的订单。
起初,郑芳春还嫌弃量太小,说不够她塞牙缝,让再给多派点。
钱大富劝她不要着急,慢慢来,等她技术越来越好,订单量也会越来越多,到时候,量大的大单和价优的好单也会陆陆续续派给她,这才让她安安心心地回去。
几人在路边聊了许久,苗凤和曹成两口子一直没出来。
冯桂兰对于他们的聊天并没在意,她心里只想着一件事,就是如何才能拿下农房。
解铃还须系铃人。冯桂兰默默念叨着,眼神透露出坚定。
打从这天起,曹成两口子便把老房子简单收拾了一下,从城里搬来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过来,特别是苗凤,准备了充足的衣服裤子。就这样,两口子在老房子里升起了袅袅炊烟。
冯桂兰也是坚定了信心、咬死不放,几次要自己去苗凤的老房子看看,有前车之鉴,林勇自然放心不下,每次都陪着她。
但每次还没走到村道通往院子的小路上,就被苗凤一边骂着,一边端了一盆水往冯桂兰泼过来。
屋前不让走,就走屋后;白天不行,就晚上。
“我都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问她,她也不说,搞得神神秘秘的。”林勇同彦姿谈道。
“她苗凤,也算碰到硬茬了。不过,冯桂兰身上的这股劲,倒是让我佩服。”
“她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呵呵,她就是见了棺材也不见得会掉泪。我们就等着看吧。”
“主人家不同意,我们也拿他们没办法啊。”
“话别说早了,你只管负责她的安全便是,其他的事情,让她自由发挥。想来啊,她心里已经想出法子了。”
“应该……不可能吧,我看她,应该是既没法子,又不认输。”
“我要的,就是这种精神。要是人人都像她这样,我们还有什么困难克服不了?还有什么险关闯不过?你说,是不是?”
林勇先是点点头,然后陷入了思考。
陆铭得知咖啡屋项目受阻的情况后,私下让秦怡帮忙去劝一劝苗凤,秦怡去倒是去了,但回来气得灰头土脸,说这苗凤油盐不进,还被苗凤赶了出来。事没办成,陆铭和秦怡就没有跟彦姿讲。
一天,彦姿正在鲛痕跟玫林聊着天,接到赵世雄打来电话,说项目施工现场遭人恶意破坏,白天砌好的墙,晚上被人推倒了,刚栽种的花草,一夜之间被人拔了,还有艺术涂鸦,被人泼了油漆。
问了晚上值守的安保,说一点异常都没有觉察到。
所谓,防君子不防小人。既然有心来搞破坏,那么,就不会轻易被发现。
起初,彦姿认为是苗凤两口子。但问了林勇,那天晚上,冯桂兰带着林勇去了苗凤老宅,两口子也没有异常举动和言语。
排除了苗凤两口子,还会有谁呢?奇了怪了,谁吃饱了没事做去工地搞破坏呢!要是被我逮着,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他。
玫林有意无意地咳嗽了一声,然后抿了一口茶水。
彦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望着玫林。
“玫林姐,莫非……你知道什么?”
玫林又咳嗽了一下,然后笑笑,说:“你想想,跟谁结了仇怨?”
“没有啊,除了苗凤两口子,在村里,没有仇家啊。而且,项目的事情,现在大家都挺支持的,也没听谁说不高兴不满意不答应什么的。”
“再想想。”玫林指着自己的脑袋,让彦姿再认真想想。
突然,彦姿愣了一下,“难道,是……”
玫林会意地点点头,轻描淡写地说:“是的。”
彦姿心里想着,搞破坏的人或许是唐亮。其实,她也不敢确定,只是,思前想后,除了唐亮有这个胆量,其他也没谁敢这么干,而且,唐亮阴险狡诈,明的玩不过,就玩阴的,完全符合他不要脸的气质。
可是,倘若背后没人撑腰,他也不会冒这个险。
彦姿后来听王大力谈起过,自从乘风传媒在京城的业务被天盛集团阻断后,基本上处于苟延残喘之势,发不起工资,养不起员工,走的走,散的散,就连房租都成问题。
最后,公司从京城的商业版图里彻底消失,人去楼空,公司法人、总经理邹凯也不见了踪影。
按理说,唐亮也算是个识时务之人,树倒猴孙散,公司垮了,他也应该另谋他处,为何还要为邹凯卖力,回到东月村来破坏项目呢?对了,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邹凯要报复天盛,唐亮也咽不下这口气。
就乘风那点实力和手段,远不是天盛集团的对手,现在,公司没了,更拿天盛集团无可奈何,只有鬼鬼祟祟潜回东月村,拿曾经失手的项目撒撒气,以解心头之恨。
既然有备而来,他们就不会只满足于拔几株花花草草。
又是一场敌在暗处、我在明处的斗争。
为此,彦姿专门召集赵世雄等人碰了个头,大家坐在一起商议对策。
赵世雄一听是唐亮,气得一拍桌子说道:“只恨当初斩草不除根,留下了后患啊。”
张耀也表示赞同。
林勇则说:“当时,就该断了他的手脚,这样,也好让邹凯知道,天盛可不是好惹的。”
“事到如今,我们只有从长计议了。”彦姿无奈地说道。
赵世雄补充说:“的确,搞得我们现在非常被动,关键是,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防不胜防。”
张耀点点头。
正当大家沉默之际,林勇突然站起来说:“要不,我带人去抄了他们家。”
大家先是被林勇突如其来的勇猛吓了一跳,随后,赵世雄看了看林勇,说:“匹夫之勇!现在,连人影都看不到,你抄他家有什么用,只会让他们躲在暗处更加有恃无恐。”
彦姿没想到,林勇竟然也会这招,而这招,恰好是彦姿在处理孙晓岚事情的时候,指挥赵世雄办的。
赵世雄这话在理,万不得已,祸不及家人。当初在处理孙晓岚事件时,起码明面上,没有让他的家人感到恐惧害怕,而且放在孙晓岚身上立竿见影。
最关键的是,他们现在躲在暗处,除了防守,毫无他法。
这是彦姿的想法,赵世雄等人也认为,当前,也只有这么办了。
但冯桂兰却提出:“严防死守,只会让他们行动更加警惕,我们反而会更加被动。倒不如……内紧外松,让他们以为我们毫不在意,也不会追究,只当是不懂事的孩子造成的。”
钱大福在笔记本上快速地记着。
冯桂兰继续说:“我建议,把力量分散在文创中心和项目现场,白天,乔装打扮,便衣巡逻,晚上,打起精神,轮番值守。看到可疑人,搭讪盘问,然后跟踪调查。想来,他们也会再来打探踩点,既然来了,就别想再轻易离开。”
厉害啊!这其中,有些还是自己曾经用过的手段。这会儿,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还是这冯桂兰心思缜密、想得周到,人才啊,得亏认识她那会儿自己没耍性子,否则,就痛失一员大将了。
关键时刻冲得上去,困难时刻想得到办法。赵世雄慧眼识才,调她到东月村来,如虎添翼啊。
“好!就这么办!”彦姿也学着拍了拍桌子,不过,她还是第一次拍桌子,所以,发出来的声响并不大。
说干就干。赵世雄立即现场布防,林勇总体负责,安排部署过程中,冯桂兰还时不时提出自己的思路想法和意见建议,一套内紧外松、细到点位、密切监控的布防图就形成了。
随后,林勇赶去项目施工指挥部,召集了所有安保,包括项目施工人员开了一个动员会,最后,要求只做不说,所有工作按照正常开展。
项目建设遭到破坏的事情,很快就传到镇上,陈君给彦姿打电话询问情况,彦姿回复称,听说是一群不懂事的小孩子干的。陈君表示,这事领导也知道了,说覃副镇长要亲自带队到现场查看。
覃淮阳来的时候,彦姿也去凑了个热闹,村长刘天财也陪着。
其时,被破坏的涂鸦墙壁已经全部刷白,被拔掉的花草也被重新种上。
覃淮阳双手背在身后,脸色凝重,在赵世雄引路下,逐一查看了破坏现场,每到一处,摇头叹气,不断重复说着“不懂事的孩子”,就跟这些孩子都是他生的一样,恨铁不成钢,但又舍不得打舍不得骂。
一路上,在领导身旁紧紧跟着的,不是陈君,而是刘天财。陈君反而落到了后边,跟彦姿走到一块,走走停停,侃侃而谈。
最后,在指挥部会议室,覃淮阳拿出了主持大局的架势,对刘天财说:“村上要加强宣传教育,田园综合体是全县的重点项目,全村都必须无条件支持项目建设。对这个事情,要举一反三,让各家管好自己的孩子,决不允许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要是再发生,我拿你刘村长是问!”
刘天财从覃淮阳讲话开始,便不断地点头。最后,表态说,一定认真落实领导要求。
其后,又转向赵世雄说:“赵总,这样的事情,我们都不愿意看到,我向你保证,这种事情,以后绝不会发生。你们在监管上,也应加强力度,不能让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毁在小孩子手上。”
覃淮阳随后向众人说:“幸好,没有小孩受伤,不然,这个事情就麻烦了……”
彦姿一听,气不打一处来。
原本,还时不时去苗凤老宅打探情况的冯桂兰,此后便跟大家一起,投入了对唐亮的监控中。
彦姿则去请教玫林,想从玫林口中再探些关于邹凯、唐亮的情况。
毕竟,当前的玫林已经步入悟我的幻化境界,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帮助彦姿探听虚实。
结果,玫林不但没帮忙,反而还给彦姿上了一堂关于技能使用的专题课。
玫林直言不讳地说,使用技能帮助他人也不是不可以,但绝不是随随便便、想用就用的。
五彩石灵石赋予修炼者超凡的能力,既是馈赠,也是使命,更是考验。
使用技能很容易,难的是,一旦形成依赖,想要摆脱就不是说说那么简单了。
更令人担忧的是,如果修炼者随时都以技能傍身,那么最后,技能就会反噬其主,让修炼者沦为技能的傀儡,那个时候,修炼者拥有的技能,就不是修炼者能够驾驭得了的。
彦姿听后,陷入了思考,仿佛在消化玫林的教诲。
好像,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如果修炼者能随心所欲使用技能,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哪里还有什么规则可言。
成为技能的傀儡?咦……想想都可怕,这是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的万丈深渊,到时候,别说修炼成仙了,恐怕……连人的最基本底线都会丧失。
嗯!对!玫林是我的引路人,她的话不能不听,她也是为好我。我们可是一根线上的蚂蚱,她修炼失败,我就没有引路人了;我修炼失败……她……好像也没什么影响,我又不是她指定的修炼者,我可是五彩石选定的,嘻嘻,是官方认证的修炼者。
最好的教材,不是教本,而是教训。
之前,林勇疏忽大意放跑了孙晓岚,这次,警惕性十足,就差把心眼提到嗓子眼了。
每每遇到可疑的人,都会上前去搭讪盘问,宁错勿漏,搞得有些游客就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有一些村民,认识他的,还以为他神经失常,不认识他,觉得他脑子一定有病,尤其是陌生女性,觉得这人奇怪,生怕被林勇揩了油。
冯桂兰倒是看在了眼里,说他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打草惊蛇。让他擦亮了眼睛,不要逢人就问逢人就问。
林勇倒是有所改观,倒没有逢人便问,而是紧随其后,又被冯桂兰说他像个猥琐男,而且男女不论,一并通吃。
人还没抓住,林勇就不松懈,为了布防大局。冯桂兰只得每天把林勇拴在身边,一边教他看人识人,一边教让他方式方法。
冯桂兰怎么说,林勇就怎么做。
为了观察情况,冯桂兰让工作人员把隆盛文创的用餐地点改到了大厅。
一天中午,留守在文创中心的冯桂兰等人正在用餐,一个旅行团引起了冯桂兰的注意。
在旅行团的后面跟着两个人,虽然衣着普通,但是戴着面罩和帽子,就凭这点,就与旅行团里的其他人员格格不入。
冯桂兰还发现,这两人还时不时东张西望,始终与团里的其他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冯桂兰先是看在眼里,然后告诉林勇,说她心里面忽然闷得慌,让林勇放下筷子,跟自己出去散散步。
林勇满脸问号,问她是不是没有休息好,哪里不舒服。
冯桂兰说:“不要紧,就是胸口闷,你陪着,出去走走就好了。”
冯桂兰清楚,如果实话告诉林勇,哪怕让他正常点,他也会正常到露出马脚。
两人就跟一对情侣散步一样,跟在旅行团后面。
走到一条岔路口,旅行团右拐进了小路,那两人也跟着拐了进去。
冯桂兰急忙上前,跟到两人后面。
“邹凯。唐亮。”冯桂兰忽然小声地喊着前面两人。
那两人突然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应,也没有转头。
但是显然,他们已经被冯桂兰认出来了。
林勇也意识到了,眼前的这两人,就是邹凯和唐亮。
瞬间,两人朝着右边的长满杂草的地里飞奔而逃。
“追!”分桂兰一声令下,林勇一个飞身,就跨过沟壑跳进了地里。
冯桂兰也没有袖手旁观,紧跟着林勇,只是跨入地里的那一刻,差点没站稳掉进身后的沟壑里。
唐亮速度快,跑在邹凯前面。
邹凯跑着跑着,啪的一声,被地里的树桩绊倒在了地上。在地上连打了几个翻滚,最后,掉进了沟壑里。
他回头看了看越来越近的林勇,迅速起身,竟不料,他又迅速地躺在了沟壑里,抱着右腿疼得啊啊直叫。
林勇见他受了伤,没有管他,而是直接加快速度追向唐亮。
冯桂兰跑到了邹凯面前,弯着腰喘着大气。拖着邹凯那只受伤的右腿,从沟壑里往平坦的地里使劲拽。使得本就疼得直叫的邹凯,声音更大耿洪亮了,眼泪都流出来了。
不过,这招倒是让冯桂兰省了不少力气。邹凯再痛,也得用另一脚和双手配合着冯桂兰往地里挪动,否则,就会被冯桂兰拽得更痛。
拽上来后,冯桂兰坐在地继续喘粗气。
随后,便听见对面橘子树地里传来痛苦的哀嚎声。
听这声音,唐亮应该是被林勇抓住了,还被狠狠地揍了一顿。
没一会儿,唐亮就带着鼻青脸肿的模样被林勇擒住双手走了过来。
冯桂兰让邹凯站起来,邹凯哪里站得起来,身子侧躺在地上,抱着右腿,眼泪直流。
冯桂兰使劲将他扶起来,起初,他怎么也起不来。直到冯桂兰往他右腿踢了一脚,邹凯这才啊啊啊地叫着勉强站起来。
林勇押着鼻青脸肿的唐亮,冯桂兰赶着一瘸一拐的邹凯。
这片地原本种着猕猴桃,为了灌溉方便,每隔三五米就会有一条沟壑,不深也不宽,只是猕猴桃被村民砍了,有些树桩还没有被拔起来。
每过一条沟壑,冯桂兰就让邹凯自己坐在地上,先下去,然后再扶着他上来。
走完这块地,邹凯似乎没有那么痛了,或者说,开始慢慢适应了,最后一道沟壑,邹凯都能利用一只脚的力量跨过去。
快要走到岔路口时,邹凯跛着右脚忽然跑了起来,三人看着他满是泥土的后背和屁股,一时有些惊讶。
当冯桂兰正要追赶时,邹凯已经几步跑到了路口,恰恰就在这个时候,一辆轿车从右边驶过来,砰的一声,邹凯被撞飞在两米开外地方躺下了。
这下,他没有再爬起来了。
邹凯被车撞了以后,冯桂兰第一时间打了医院电话,结果检查发现,邹凯的两条腿都有骨折了,也就是断了。
他的右腿,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逃跑过程中折断的,可以肯定的是,左腿一定是被汽车撞断的。
两条腿都断了,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医好的。
邹凯被车撞了之后,唐亮被吓得呆住了。
他被林勇押到了项目部,眼见大势已去,对他和邹凯做过的事情供认不讳。
冯桂兰倒也机灵,在问话的时候就拿了手机来摄像录音。
这样,邹凯和唐亮做过的事情,都记录在了手机里。
关闭了手机摄影功能之后,冯桂兰对林勇说了一句“交给你了”,然后就出了房间。
唐亮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啪”的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向林勇求饶。
林勇清楚地记得,上次,就是没怎么教训唐亮,所以才有了现在的麻烦。
而且,他还记得,冯桂兰说过,既然来了,就不会让他轻易离开。
不给点教训,这厮还以为他们都是纸老虎。
于是,唐亮一边哀嚎,一边求饶。
冯桂兰在门外,只听见里面传出一阵又一阵的叫喊声。
门外的冯桂兰请示了赵世雄和彦姿,建议报官将两人绳之以法,赵世雄和彦姿都觉得可行,这牢饭也够这两人吃一段时间了。
林勇打开门后,冯桂兰又再次进了门,看见唐亮浑身无力地趴在地上抽搐。
冯桂兰对林勇说:“把他扶到凳子上。”
林勇没有扶唐亮,而是往唐亮大腿上踢了一脚,大声说:“起来!”
冯桂兰愣了一下。
唐亮艰难而缓慢地爬起来。
此时,冯桂兰才看到,唐亮两边脸颊又肿又红,肿得面部把眼睛都快挤得睁不开了。
“唐亮,你给我听好了……”说到这里,林勇给冯桂兰端来一张凳子,让冯桂兰坐着说话,“我们没有要了你的狗命,也没有打断你的狗腿,你要知道,这是彦小姐和赵总对你的仁慈,是天盛集团的仁慈。”
赵世雄努力睁大了双眼,歪着嘴巴问:“她……她彦姿到底是谁?”
“怎么?你还不知道吗?把你狗耳朵竖起来,听好了,我现在就告诉你。她是天盛集团彦董事长的独生女,也是天盛集团未来的掌门人。”
“什……什么?天……天盛未来的掌门人?”
“你要知道,天盛集团要弄死你,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林勇指着唐亮说。
冯桂兰说:“彦小姐为人处世低调,所以,一直隐瞒身份,没有对外透露半点消息。”
“我……我真是瞎了我的狗眼啊,难怪天盛也在给她撑腰,我真的是……呜……”说着,唐亮泣不成声,眼泪鼻涕混在一起。
冯桂兰接着说:“乘风已经完蛋,邹凯也完了,你最好识趣点,别逼着我们把你赶上绝路。”
“这些……都是邹凯逼着我做的,呜……”
“念在你也是被人胁迫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们已经报官,你会接受法律制裁。”冯桂兰说。
“我……我……呜……”
“我现在问你,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啊?什……什么?”唐亮擦着眼泪鼻涕,脸上根本就看不出什么任何表情。
“来,说一说,你脸上身上的伤,都是怎么来的?”冯桂兰又问道。
“哦……哦……我自己打的。”唐亮恍然大悟地回答道。
“你自己打的?再想想。”
“你要是想不出来,我可以帮你!”说着,林勇握紧拳头就要朝着唐亮脸上挥去。
“我……我想起了。”唐亮迅速反应了过来。
“我脸上身上的伤,是我刚才跑的时候,摔的,对,摔的。”
“那彦小姐是谁?”冯桂兰又问道。
“她……她就是一个小小的帮工,呜……”
林勇放下拳头,看着冯桂兰,意思就是,问问冯桂兰,这个回答行不行。
冯桂兰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随即,让林勇安排人过来看着他,还倒来一杯水放在面前。
林勇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全部讲给彦姿听,彦姿听后,顿时对冯桂兰刮目相看,还专门告诉赵世雄,此女是个可塑之才,好好培养,将来必有大用。
赵世雄听后,觉得彦姿说的在理。于是,把顶着凯盛集团压力把冯桂兰调过来的事情,又重复了一遍。
邹凯、唐亮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陈君听闻后,专门来到沧澜工坊,说是想来了解事情的原委。
“谁都想不到,竟然是他们。”陆铭有些感慨。
陈君附和着说:“是啊,我们都以为是调皮的孩子捣乱。”
“活该!”秦怡愤愤不平。
“好了,燕子,你好好陪陪陈主任,我们去干活了。”陆铭对着彦姿说完,又看了看秦怡。
“额……额……对,我们还有一批产品要赶,你们聊,你们聊。”
“我也去。”彦姿急忙说道。
“你来干什么?你有人家陈主任忙?为了你们的项目,人家陈主任现在都快转成陀螺了。搞得陈主任现在都没时间来我们这里,你现在的工作,就是陪好陈主任。”陆铭表情严肃。
“可是……”
“可是什么呀,先生说的对,陪陈主任,就是你现在的工作,其他的事情,有我呢,放心,啊。”秦怡对着彦姿眨了眨眼睛。
陈君一会儿看看陆铭,一会儿看看秦怡,大概也知道他们的用意,脸上泛红,有些难为情。
陆铭和秦怡出去后,两人沉默着不说话,陈君脸上还留着傻傻的笑。
沉默了许久,直到被一个什么声音打破。
那是一张毛巾掉落在地上的声音,紧挨着门边。当彦姿和陆铭转过头去看的时候,正看到一张脸盆的边缘,只是闪现一下,就又消失不见了。
显然,这是有人扒在门边上。
看得彦姿和陆铭哈哈哈地笑了。
秦怡听到笑声,带着尴尬的笑声走了出来。端着盆子,然后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毛巾。
“嘿嘿,毛巾,毛巾掉了……”
彦姿和陆铭对视一下,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陈君腼腆地说道:“你说……秦怡姐搞不搞笑,她还偷偷站在门外偷听,我们什么都没说,她听什么呢。”
彦姿看着陈君,只见他低着头,左手右手两只手掌不断搓过来揉过去。
忽然,陈君抬起头来问道:“哦,对了,你们怎么知道是唐亮他们搞的破坏?”
彦姿托着白里透红的脸颊,若有所思,“这个嘛,自然是掐指一算,算出来的。”
“什么?算出来的?是谁这么会算,竟然算得这么准?”
“这个嘛,当然是玫……是赵总。”彦姿差点就说漏了嘴,幸好反应快,把玫林换成了赵世雄。
“那为什么,一开始,你们也说是小孩子捣乱?”
“那还不是因为怕打草惊蛇,如果,从一开始我们就认定是唐亮,那他们怎么还会自投罗网,你说是不是?”
“听你这么说,好像也是。不过,我听说,这次,你们对唐亮的布控,冯桂兰可是出了大力气的。”
“哟,陈主任,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你都是听谁说的啊?”
“呵,东月村就这么大,有点风吹草动,很快就传开了,要打听点消息,到小区广场就可以了。那里,可不就是村里的情报站嘛。”
“广场上的那些大妈大娘,个个都是顶尖的情报员啊。你还听说了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你想听啊?”
“嗯。说说嘛。”
“我还听他们说,说你可是来头不小哟。”
彦姿心头一惊,难道,这些闲来无事的情报员探听到了什么?如果我的身份暴露,一定是项目上的人泄露出去的。
赵世雄可是拍了胸口的,保证我的身份信息不会被泄露。
现在,赵世雄的郑重承诺,变成了信口开河,赵世雄对下面人的管教,还是有漏洞啊。
这可怎么办呢?
“什么?我?呵呵,我还来头不小?”
“是啊,他们说,你可厉害了,要不是背后有人,就是上面有人。”
“背后有人和上面有人,不是一个道理吗?”
“背后有人,说的是你的家庭背景;上面有人,是说你的社会关系。”
“哦,她们也够专业的呀。那……她们还有没有说其他的?”
陈君摇摇头,说没有了。
彦姿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都是自己想多了,虚惊一场。看来,刚才是我冤枉赵世雄了。我就说嘛,赵世雄这么精明能干的,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这个,可是我的大忌,他就是再糊涂,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我还听说,你们在打算做一个咖啡屋的项目,是不是真的?”
“陈主任,你简直就是村里的小灵通,什么事都瞒不住你啊。”
陈君笑了笑,继续说:“可是,我也听说苗凤他们不怎么配合。”
彦姿沉思了一会儿,“这个,目前隆盛文创正在想办法解决,这事也是冯桂兰在负责。”
“那,要不要我这里搭把手?”
彦姿想都没想,立刻摆摆手说:“谢了,暂时不需要。我相信,冯桂兰一定有能力妥善处理好的。”
陈君只是“额”了一声,随后,便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陈君吞吞吐吐问道:“你年龄也不小了,就没想过个人问题吗?”
彦姿知道陈君指的是什么,但她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假装出一脸的疑惑,“你指的是?”
“唉……就是找个对象,谈个恋爱。”
“哦!”彦姿的恍然大悟,也是装出来的,“没想过。”
“你自身条件这么好,人也漂亮,而且还聪明能干,父母没催吗?”
“没有。”这倒是让彦姿想到了父母曾经的催婚甚至逼婚,要不是添了一把柴,她也不会以此为由来到东月村,不过,就算不是父母的催婚逼婚,她也会拐弯抹角地来到东月村。
“你不着急吗?”
“不急。”
“有没有合适的对象?我可以帮你们在中间牵线搭桥。”
陈君这话明显违心,明明是他对自己有意思,现在,反而要为我牵线搭桥,这……也太难为他了吧。
“没有。”彦姿停了一会,继续说:“感情这个东西很奇妙的,有时候很难理解,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急不来。属于你的,他跑不掉;不属于你的,你留不住。”
陈君看着彦姿,然后低下头,有气无力地回了一个“是”。
“其实,我……”
忽然,彦姿感到有些局促起来,她猜到,陈君接下来想说什么,于是,赶紧打断他的话,说道:“哦,对了,咖啡屋的事情,需要你的时候,还希望你倾力相助。”
陈君被打断,突如其来的话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心里面一直想的,不是咖啡屋,而是彦姿,忽然提及此事,仿佛来了措手不及,一时还不知道说什么。
陈君顿了顿,“哦,这个啊,没问题,只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便是,毕竟,这也是村里的产业,有利于全村经济发展嘛。”
“说到这里,我倒是想问问东月窑项目的进展,现在如何了?”彦姿岔开了话题。
“你说东月窑项目啊,现在进展非常顺利。一切,都按照计划施工,只是,有一些迷信的群众,看到东月窑施工后,又是点香,又是烧纸的。”
“什么!还有这样的情况?”
“可不是么。他们说啊,这东月窑里,可是有神仙留下的神器,要懂得敬畏。”
彦姿心想,当时,沈秋实还专门设计了祭拜大厅,没想到,还真有祭拜的香火。
陈君继续说:“沈大师对东月窑项目跟得紧,生怕出一点差错,差不多每天都会去施工现场查看质量和进度,搞得姜锦都有些抱怨了。”
“哦?她姜锦就是沈老的助理,有什么好抱怨的?”
“是啊,可她就是觉得没有必要天天往工地上跑,她脚都磨破皮了。她还说,哪有沈秋实这么当老板的,跟着他,有点吃不消。”
“他可以不去啊。”
“是啊,我也是这么跟她说了。但她觉得,老板都去了工地,自己不去,哪行啊。总不能,当员工的还比当老板的过得舒坦吧。”
“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彦姿似乎觉察出了什么。
姜锦随时都是一副冷面美人的模样,无论是谁,一看就是难以接近、不好沟通的人,怎么会在私底下与陈君讲这么多,甚至还向陈君抱怨起来了呢?
陈君走后,彦姿思来想去,觉得这其中,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姜锦这个冷面美人对陈有好感,所以才会毫无保留地向陈君袒露心声。
而陈君,天生就是热心肠,他不仅人缘好,而且,对别人也不错。这样的人,不仅能给人带来温暖,并且还可以充当一个忠实的听众,不厌其烦地听人诉说。
彦姿不禁感叹,再冷的美人,看来啊,也需要一个知音来倾诉衷肠。姜锦和陈君之间,如果长期保持这种良好的交流沟通,指不定,还会产生情愫呢。
就目前的状况看,陈君显然是不清楚姜锦内心是怎么想的,但我作为女人,女人自然了解女人的心思,光是听陈君这么一说,我这心里,也多少有些数了。只是陈君这榆木脑袋,完全看不清形势,错把好感当信任,说不定,这姜锦已经把陈君放在心坎上了,而陈君,却只当成了普通朋友之间的信任,又或者,仅仅是工作上的交流。
邹凯的事情解决了,彦姿又松了一口气。但租赁苗凤老宅的事情,想想就伤脑筋,不过,从之前听林勇的讲述来看,大概冯桂兰心里面已经有了计谋,只是,彦姿也觉得很纳闷,不知道这冯桂兰到底准备怎么干。
于是,彦姿给冯桂兰打了个电话,让她到沧澜来,说是商讨苗凤老宅的问题。
冯桂兰挂断电话后,立马让林勇送她过来,林勇也一起来到了工坊。
冯桂兰和林勇踏进院子,便看到彦姿拿着扫把在扫地。
她面露惊讶,对林勇说:“彦小姐这帮工当的,可是一点水分都没有啊。”
林勇回道:“你以为她是闹着玩儿的?”
“我知道她低调,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低调,简直是真人不露相啊,难怪,在唐亮手底下干了那么多年,唐亮一点没发现,不怪唐亮眼睛瞎,全靠小姐藏得深。”
彦姿看到冯桂兰和林勇两人站在原地窃窃私语,说:“你们在嘀咕什么?赶紧进屋坐啊。”
冯桂兰如梦初醒似的说道:“额……来了。”
两人进了屋,秦怡端来茶水,冯桂兰两人起身接过茶水。
彦姿对秦怡说:“秦怡姐,你忙吧,桂兰和林勇也不是外人,这里还是我来吧。”
秦怡看了看大家,然后笑笑说:“那好吧,来即是客,可别怠慢了客人。”
彦姿“嗯”了一声,然后邀请冯桂兰和林勇坐下。
彦姿开门见山,问冯桂兰有什么想法打算。
冯桂兰说:“这段时间以来,我跟林勇……哦……林经理一起,把那房屋的前前后后都看了个遍,各方面的情况都摸得透透彻彻了。”
说完,冯桂兰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后,彦姿提起水壶为其掺水,冯桂兰立马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
彦姿小声说:“干什么?坐下。都是一家人,这么见外,会让人怀疑的。”
冯桂兰心领神会地想了想,便立刻坐了下来。
“然后呢?你接着说。”
“我了解到,苗凤他们两口子,最信那个。”
“那个?你说的那个,到底是什么?”
“就是鬼神。”
“你是怎么了解到这个的?”
“我们偷听到的。”林勇抢过话说道。
林勇说完,冯桂兰向林勇翻了一个白眼。林勇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对劲,低下头抿了一口茶水。
“什么叫偷听!说得那么难听,这叫打探,打探。林经理你懂不懂。”冯桂兰说着,用右手中指敲了敲桌面。
林勇喝着茶,默不作声。
冯桂兰对彦姿说:“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妥不妥当。原本打算,我就是想跟您汇报的,但还没来得及。”
“跟赵总他们商量过没有?”
“还没有。因为……因为我这个计谋有点偏门,赵总、张总他们未必理解,也不一定会同意。”
“那你为什么认为我会理解并同意呢?”
“大小姐,您不一样,年轻有为,鬼点子……哦!不对,是金点子,金点子又多,我感觉,跟您更好沟通。”
“你就别拿我开涮了,说吧。”
“我想啊,给她苗凤搞出点那些东西出来。”
彦姿瞪大了眼睛,林勇也诧异地看着冯桂兰。
“他们不是信那个嘛,我就让她苗凤以为老宅闹鬼,逼着她把老房子租出来。”
“这……”彦姿心里认为,这个主意不错,可以一试,“这招管用吗?”
冯桂兰想了想,说:“我认为,只要对症下药,应该管用。”
“怎么个对症下药?”彦姿问道。
“具体怎么操作,我也还在思考,我想,只要您点头同意,我就去操办。”
“我不仅同意,我还要参与。”
冯桂兰和林勇对眼望了望。
冯桂兰说:“这……怎么行呢。”
林勇也说:“是啊,把您也搅和进来,不好吧。”
“这么有趣的事情,我肯定要参与。如果你们不把我叫上,你们就不够仗义。”
冯桂兰有些难为情,“可是……”
“什么可是,没有可是,我把加入你的行动人员名单里面,说定了,就这么办。”彦姿轻轻拍了拍桌子。
冯桂兰看看林勇,又看看彦姿,“那好吧,既然您执意要参与,那我就把您也算上。”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这个项目本来也是我提出来的,少了我,怎么行,你们说,是吧。”
“行吧,就按您说的办。哦,对了,这事要不要跟赵总、张总他们汇报一下?”
“我看,暂时不用,等事情解决好了再说也不迟。”
冯桂兰走后,陆铭进来问道:“你们在商量什么?搞得神神秘秘的。”
“还不就是那所破房子的事情。”
“你们想怎么做?”
“这个嘛,我先保密。”说着,彦姿挤了一下眼睛,做了一个俏皮的表情。
“都是有自己事业的人了,还这么调皮。”
“嘿嘿,我的事业,就是扫地。”
说着,拿起扫帚,继续把刚才没扫完的地扫完。
冯桂兰回去后,立即动手开始撰写行动方案,前前后后修改无数次,其间,还几次跑到沧澜工坊专门找彦姿商量,问问彦姿有没有什么高招和意见。
彦姿想,自己要是有点技能,也不至于搞得这么麻烦,但随即又想到,玫林也说了,即便有了技能,也不能随随便便使用,一旦形成依赖后,就会适得其反、反噬其主,那不就因小失大啦。
话又说回来,我这不是还没有技能吗?我这瞎操哪门子心啊。
从方案中,彦姿明显看得出来,冯桂兰给她安排的角色,要么是什么指挥、协调,要么是什么放哨、观察,反正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工作。
彦姿既然决定参与其中,那么,就不是简简单单地当个隔岸观火的旁观者。怎么说,也要冯桂兰给她安排一些具体的事情。
既然我要参与其中,那么我肯定不能当一个隔岸观火的旁观者,怎么说,也要分派一些具体的任务给她。她认为,这件事一定会非常有趣,这么有趣的事,怎么能少了自己呢。
方案几经修改,彦姿总算成了行动骨干。
行动定在晚上,当天下午,冯桂兰把涉及到的十来号人召集起来开了一个秘密小会,会上,她竟然拿出了一幅农房的布局图出来,房前屋后有什么,尽数展示在图纸上,虽然有些图大家都看不懂,简直跟象形图一样,可以用“既像”“又像”“还像”来形容,但歪瓜裂枣的图上,都用文字标注了出来。
除了图纸,还有一张任务表,上面注明了姓名、位置、任务、注意事项等要素,每个人在哪里做什么,一目了然。
除了这些,冯桂兰还给大家展示了晚上行动需要的道具,什么冥币、面具、蜡烛、戏服等等一应俱全。
还真不愧是冯桂兰,一个人就把这些事情全都考虑准备齐全了,想不成功都难。
彦姿在心里面默默为她点赞加分。
彦姿的工作,是负责在苗凤两口子睡觉的屋子后面点灯扮鬼。
所有工作准备妥当,就等着太阳落山后的深夜到来。
这天晚上,月牙弯弯,高挂夜空,星星零零散散地点缀着夜空。
乌鸦啼叫,树影斑驳。
曹成往院子里倒洗脚水时,透过月亮照射下来的光线,隐隐看到前屋林子里有一个人影。他走到院子里,想看看那人到底是谁,但他在院子里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
因为,那个人影,忽然消失不见了。
曹成揉了揉眼睛,身子前倾向前探视。不料,在另一个地方,又出现了另一个人影。
“谁?谁在哪儿?”
影子无声,静静伫立。
“是谁啊?”屋里的苗凤听见曹成的声音后高声问道。
曹成没有回答,而是又朝前走了两步。当他再次抬头时,林子里的不同位置同时出现了多个人影。
“你们是谁?”曹成问道。
影子缓慢地向曹成靠近。
曹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丢下洗脚盆,拔腿就往屋里跑。
进屋后,心跳加速,眼神迷离,脸色有些煞白。
“大半夜的,你这是怎么了?”
“鬼,有鬼,外面,有鬼。”
“你是心里有鬼吧?别神神叨叨的,有没有鬼,你还不知道吗?”
“真的,我看到了,就在林子里。”曹成指着屋外的林子说。
“大半夜的,发什么神经。”苗凤往身上披了一件衣服,然后往屋外走。
本来没什么的,但是被曹成这么一搞,加上眼前的树林的确阴森幽暗,苗凤心里也不禁汗毛耸立。
苗凤在院子里没走几步便不敢再往前走了,她左看右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当她转身时,林子里忽然传来了“沙沙沙”的声音,就跟有人在铺满落叶的林子里爬行一样,这声音异常清晰。
苗凤站立着不敢动弹,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苗凤小心翼翼地转过身,那声音又停止了。但她看到了一个人被吊在树上。
此时,苗凤咽了咽口水,额头已经冒出了汗水。
她想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心头害怕得只想快点进屋。
她僵硬地转动身体,当视线挪到墙角时,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影子迅速窜进了旁边开着门的房间。
苗凤不自觉地“啊”了一声,迅速跑进了房间,并把门锁上。
看见曹成傻傻地坐在床边,苗凤的三魂七魄此时此刻已经不见了三魂。
“你也看见了?”曹成有气无力地问道,苗凤点了点头。
忽然,后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苗凤后退几步,然后缓缓走向窗户,拉开窗帘,只见外面若隐若现的光亮中飘着一张鬼脸,吓得苗凤赶紧拉上窗帘,脸色惨白,双腿发软,瘫坐在床上。
此时,从隔壁房间传来断断续续的敲击声。
苗凤和曹成坐在床上,双腿发颤。
“是不是……房子太久没住人,让……让那些东西给住了?”
苗凤双手合十,嘴里念着“打搅了打搅了”,“莫怪莫怪”。
从房门下面的缝隙间吹进了一丝凉风,凉风吹到两人腿上,吓得两人赶紧把脚放到床上,并拿了被子盖在身上。伴随着凉风吹进门的,还有一张张黄色的纸钱。
苗凤和曹成顿时吓得抱在了一起。
隔壁的敲击声仍在持续,窗户玻璃上发出奇怪声响,就像锋利的指甲在窗户上划出一道道裂痕。
曹苗二人抱得更紧了,紧紧地抓着盖在身上的被子,身体哆嗦得非常厉害。
“我们……我们还是搬走吧,这……这房子住不得。”曹成说。
“搬……搬……我们马上就搬……”苗凤吓得语无伦次。
门缝的凉风没有了,隔壁的敲击声停下了,窗户上的指甲声也消失了,苗凤两人惊魂未定,好不容易可以好好喘口气了。
正当两人在平复心境的时候,房门又传来急促不断的敲门声,苗凤和曹成直接吓得哇哇大叫。
“我们搬,不住了,把房子腾给你们,求你们给条活路,饶命啊!”苗凤紧闭着双眼大声叫喊道。
说完,房门的敲击声也停止了,一切,好像恢复到了最初的平静。
但是曹苗两人一点也不敢放松,还是紧紧地抱在一起,吓得都快哭出来了。
那晚,苗凤和曹成恨不得马上就搬离老宅,但是,他们根本就不敢出门,两人关在屋里,把房门锁得死死的,并且还搬了一个老柜子抵住房门,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阻止那些东西进来。
不敢出门,也根本睡不着,生怕再闹出什么动静来。
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实在撑不住了,便相拥入了眠。
这种情形,恐怕也只有最初谈恋爱的时候才会出现,后面生活归于平淡,感情也不像当初那么浓烈炽热,这一抱,反而让他们找回了初恋时候的感觉。
也正是因为如此,抱在一起的两人才能入睡,否则,必定惊恐到天亮。
次日,彦姿决定跟着冯桂兰和林勇一起躲在后屋观察,不过,当他们来到老宅时,已经不见了人影,门都敞开着,似乎,他们此举是为了给那些东西提供便利。
大家散去后,冯桂兰和林勇去了项目上,彦姿则回了沧澜工坊。
也是这一天,快要中午的时候,刘天财电话约了赵世雄见面,准备说说苗凤老宅的事情,赵世雄带着冯桂兰按照约定时间赶到文创中心。
双方一见面,冯桂兰便看出了刘天财心事重重的样子,但刘天财见到赵世雄后,还是面露和善微笑。
双方寒暄客气一番后,刘天财直切主题,“那天协商以后,我不断给他们做思想工作,让他们啊,站在全村的角度,支持隆盛文创,支持全村经济,反正,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这不,好不容易才把思想工作做通。”
赵世雄面带惊讶问道:“哦?他们同意了?”
“同意是同意了,可是……”刘天财吞吞吐吐。
“刘村长,但说无妨。”
“二十万的确有些高了,二十万,他们可以不要,但十万总要吧。”
“十万?”
“对,我做了很久的工作,才让他们把租金降到十万的,可不容易。”
“这……”赵世雄紧闭着嘴唇,眉头紧锁。
冯桂兰说:“刘村长,这要价十万,肯定也高出其他农房价格了,不合适,也不符合村里的规矩,您说,是不是?坏了规矩,往后,谁还敢到我们东月村投资兴业呀。”
“桂兰说的在理,十万,还是高了。”赵世雄补充道。
刘天财说:“那你们看,怎么才合适呢?”
“刘村长,您可是东月村的父母官,至于什么价格,我相信,您比我心里还清楚,是吧?”冯桂兰面带微笑,她很清楚,这是苗凤委托刘天财来谈判,只是,能够多要一点是一点,只要能把那所闹鬼的老宅最大程度变现。
这下,老房子住也不能住了,还不如变现。哪个傻子也不会嫌钱太多。
“刘村长,要不,你再帮我们做做思想工作?”赵世雄说。
“刘村长,我倒是建议,你们也不用商量了,一口价,每年五万,您看怎样?”
赵世雄转过头来,吃惊地望着冯桂兰。
“五万……五万……倒也符合村规矩,符合市场价,可是……”
“价格不能再高了,再高,我们就放弃了。”冯桂兰接着说,赵世雄一脸迷惑,不知道冯桂兰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这么说,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啊。
刘天财原本还皱着眉头,听了冯桂兰这番话,立马抬起头来,“五万!五万就五万,你说的对,不能让他们破了村里的规矩,要是传出去,谁还敢来投资。”
赵世雄愣住了,冯桂兰却一脸的欣喜。
随后,冯桂兰离开,给彦姿打了一个电话,“拿下了!只是,苗凤两口子没来,刘村长来的。”
“当初,他们态度那么强硬,现在哪里放得下颜面。这件事的功劳,完全归功于你。”
“小姐,快别这么说,都是您领导有方,若不是您,我们哪能轻松拿下那房子。”
“少拍马屁,你这情绪价值提供的,让我感觉屁股都在疼。”
“哈哈哈,小姐,您真会开玩笑。”
打完了电话,冯桂兰收敛笑容,一本正经地回到办公室。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签协议。”赵世雄问道。
冯桂兰说:“赵总,我马上就可以拟协议。”
“不用了,我这里带了一份,现在就可以签。”说着,刘天财从包里拿出协议,搞得赵世雄和冯桂兰甚是诧异。
“全村租出去那么多农房,这项工作我都驾轻就熟了,除了房屋信息有区别,其他的,都是统一模版,大家都一样。”
刘天财将协议递给赵世雄,赵世雄认真看了又看,看完后,又递给了冯桂兰。
冯桂兰虽然料到了必然会走到这一步,但是没料到的是,竟然苗凤那两口子这么着急出手,再耽误一天都不行。
想来想去,冯桂兰还是想通了一个问题,就是想让他们租了房子来当这个冤大头。既然老宅闹鬼,那就让别人特别是跟自己打过架的人去住,既拿钱得利,还能报仇解恨。呵呵,苗凤这算盘,打得再精,也不及她冯桂兰。
冯桂兰从协议的甲方看到了“委托人”几个字,看来,苗凤都不打算来签协议了,直接委托刘天财来签,不敢签协议,估计是怕那些鬼怪找上门,明明说好了腾地方,但是转手又把地方腾给了别人,这不是出尔反尔么?
这世间,有骗人的鬼话,自然就有骗鬼的人话。
苗凤,就属于专门骗鬼的人。
刘天财身上不仅带了协议,还带了笔和印泥,这架势,今天是非签不可。幸好刚才还了价,不然,就让苗凤占了便宜了。
苗凤委托刘天财签字,赵世雄委托冯桂兰签字。签字前,刘天财还跟赵世雄反复确定,冯桂兰签字行不行。
“我建议,还是赵总您亲自签比较好。”刘天财说。
“怎么?刘村长,您这是信不过我啊?”冯桂兰看着刘天财。
刘天财难为情地笑了笑,“怎么会呢,您别误会,我只是觉得,赵总签字,更妥当一些。”
赵世雄抿嘴一笑,“刘村长,你就放心吧,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签吧。”
冯桂兰签了协议后,就迫不及待想到工坊跟彦姿汇报,但他看到刘村长从办公室出来了以后,就一步一步慢吞吞地走着,就跟丢了魂似的。于是,他不得不在办公室等着刘村长走出文创中心再出去。
“桂兰,你肯定是用了什么法子,就不打算说给我听听?”趁着冯桂兰在办公室,赵世雄也想打听打听,这冯桂兰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要知道,苗凤为了老宅的事情,可是跟冯桂兰动了手的,而且两人为了护住老宅,还专门搬到老房子里居住,可见,苗凤对老宅,是绝不会轻易放手松口的。
“这个嘛,赵总,您得问小姐了。”
冯桂兰不是不想说,只是担心赵世雄听了,对她产生什么误解,反正自始至终,彦姿都是全程参与了的,谎话不想编,实话又不敢讲,与其如此,还不如推到彦姿身上。
再怎么样,彦姿也是彦董事长的千金,不管她说什么,赵世雄都得听,不管她做什么,赵世雄也得认。
更何况,拿下农房,啃下了这块硬骨头,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不看过程,只看结果,推给彦姿,也是劳苦功高。
只要,彦大小姐知道事件的来龙去脉,就够了。
“问小姐?”
“嗯。”冯桂兰点点头,然后看看门外,见到刘天财已不见了人影。
“我去一趟工坊,有点事情。”冯桂兰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马上开饭了,你不吃午饭啊?”赵世雄的话,冯桂兰根本就没听进去,一心想着给彦姿当面报喜。
叫上林勇,两人来到工坊,恰巧撞见彦姿他们快要开饭。
脚都踏进院子了,也被他们看到了,冯桂兰有些尴尬,心想,这不是蹭饭来了么。
“桂兰、林勇,你们来了,别傻站着呀,进来啊,刚巧赶上午饭。”秦怡热情地上前迎接。
“对呀,快进来坐。这俗话说得好,来得巧不如来得早。”
彦姿说完,陆铭笑了,彦姿不知道陆铭笑什么,但是秦怡立即就解释说:“什么来得巧不如来得早,说反了,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桂兰和林勇不好意思地入了座,秦怡让他们先吃,说自己再去炒两个菜,搞得冯桂兰都不晓得说什么才好。
没过几分钟,秦怡就端了两盘菜过来,大家才开始动筷子。
“你们尝尝,秦怡做饭的手艺,可是一流。”彦姿热情招呼大家吃饭。
林勇本是两三碗的饭量,当他添第二碗的时候,看到锅里剩下的饭不多了,只舀了半碗。
吃完了午饭,秦怡收拾碗筷,陆铭说去打个盹,留下了彦姿、冯桂兰和林勇。
冯桂兰兴高采烈地把签协议的过程讲了一遍,听得林勇都感到不可思议。
三人凑一起,又将那晚的行动就跟放电影似的回忆了一遍,时不时传来哈哈的大笑声,彦姿让他们小声点,说陆铭正在午休,等会儿,秦怡也要午休。
回忆完了行动,又商讨起咖啡屋怎么打造的事情,林勇没有插话,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
彦姿提出了一些她的具体想法,总的来说,既要保持农房原有的风貌,也要注意打造细节,既要体现时代感,也要突出乡村味,布局要温馨,氛围要浓厚,让人一看就有松弛感,也让所有来到咖啡屋的人尽情享受消解疲惫的放松。
冯桂兰大概明白,但也不是非常清楚,说先规划设计,如果有哪里不懂的再请彦姿指导。
彦姿心想:我其实也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做,才能达到最好的预期,反正……反正要的就是那样的效果,至于如何设计,就让桂兰他们去做吧,这样,她能够更好地发挥。
三人聊了很久,临走时,彦姿让林勇先送桂兰,再接自己去趟东月窑项目现场。
冯桂英一听彦姿要用车,坚决让林勇先送彦姿,自己走路回去也无妨。
但彦姿哪能让她走路回去呢,坚持让林勇先把桂兰送了再回来接自己。
在车上,彦姿问林勇:“你觉得,桂兰怎么样呢?”
“我觉得……挺好!”
“哪里好啊?好在哪里啊?你倒是说来听听。”
“燕子小姐,您是指哪方面啊?”
“当然是全方面。”
“哦,我觉得吧,兰姐这人虽然有时候有点架子,但只要处久了,知道她为人了,就觉得她是一个能干的人。”
“能干?就这么多?”
“哦,还有,对事情认真负责,很有想法主见,执行力也强……”
“还有没有?”
林勇摸了摸脑袋,“没有了,大概就这些吧。”
彦姿望着林勇,看到他在说冯桂兰的时候,嘴角是微微笑着的。
“你觉得她漂不漂亮好不好看?”
林勇忽然转过头来,懵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小姐,您问这话的意思是……”
“我就问你,你觉得她好不好看喜不喜欢?”
林勇忽然害羞了起来。刚开始,还以为彦姿对冯桂兰有什么想法,但听到这话之后,他才明白彦姿话里的意思。
林勇点点头。
彦姿又问:“什么?”
“好看。”林勇没有回答喜不喜欢,显然是作为男人感到害羞,仅仅回答“好看”两个字,就让彦姿看到林勇脸上红得就跟被人扇了巴掌一样。
彦姿带着林勇来到工地上,看到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心里不禁高兴。
现场没有看到沈秋实,但是看到了陈君和姜锦,还有姜锦脸上洋溢的笑容。两人看到彦姿后,陈君主动走上来迎接,姜锦则站在原地不动,而且笑容也消失了。
“燕子小姐,都开工这么久了,你可算是来亲临现场了,最近在忙什么呢?”
“没什么,这些东西,”彦姿指着施工现场,“我又不懂,我来,不是给你们添乱吗?”
“咦……没看见沈大师,他老人家呢?”彦姿问姜锦。
“沈大师最近没在村上,他出差去办点事情。”
“那他放心东月窑?”
“就是放心不下,所以才让姜锦留在村上,不然,都带着姜锦去出差了。”陆铭解释说道。
“我说嘛,这窑子的修葺,可是沈老心心念念的事情,哪能轻轻松松说不管就不管了。”
姜锦笑了笑,有些勉强,陈君邀请彦姿去走一走,参观参观。
陈君等人离开后,发现姜锦没有跟上来,姜锦还是站在原地,左看看右看看,又低头看着脚下。
“走啊,一起啊。”陈君对着姜锦喊道,姜锦这才跟上来。
在工地的边缘,彦姿发现,地上有一些还没有烧完的红烛和纸钱,这让她联想到捉弄苗凤两口子那晚所用到的道具,其中,就有这红烛和纸钱。
看着这些纸钱、红烛,还有地上的灰烬,彦姿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紧贴着她的后脑勺,轻轻地跟她耳语一样。
她摸了摸后颈处的朱砂痣,这种感觉又瞬间消失了。
彦姿觉得有些奇怪,但也说不上来,不过,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近来太累了导致的,于是,也没放在心上。
“还有人来点烛烧纸?”彦姿问道。
陈君说:“是啊,大部分都是晚上来的,白天,我们看到就把他们赶走了,不许他们在工地上做这些事。”
其实,彦姿心里也不清楚,到底民间烧的纸钱,那些神仙和鬼神能否拿得到。反正,她是没有这个习惯的,在成为修炼者之前,根本就不相信这些。
但是她的父母还是有些相信,毕竟,他们都是做生意的,逢年过节,总要搞点仪式祭拜一下,她都不参加,连看都不会去看。
不过,她一直相信,无风不起浪,传说,总是源于一定的根据。这个世界,肯定还有很多人类尚未探索的领域和没有发现的东西。
所以,她也认为,不信,就不代表不存在,只是肉眼所及,都是世间凡尘。
姜锦一直跟在陈君后面,不插话,也不接话,沉默不语。
按理说,这个项目是沈秋实在具体负责,沈秋实委托给姜锦,自然由姜锦来介绍最为妥当。
但现在的情况是,陈君对彦姿有意思,所以陈君主动介绍;姜锦显然对彦姿存在抵触情绪,所以不愿意为彦姿讲解。
彦姿心想,算了,我在这里也是碍手碍脚,眼不见心不烦,此地不宜久留,免得遭人厌恨。
陈君一直把彦姿送到停车处,并为她开门关门,看得姜锦心里很不是滋味。汽车启动后,姜锦一个转身就朝工地走去。
彦姿摇下窗户,指了指姜锦,示意陈君追上去。而陈君,只是看了一眼,等车子走远了,才笑嘻嘻地向工地走去。
回到工坊后,彦姿什么都不想干,只想瘫坐椅子上。但是看到陆铭和秦怡都在忙活,也不好意思当个老太爷。
看到秦怡正在抬着一批刚出炉的陶瓷,彦姿主动上前说:“秦怡姐,我来帮你吧。”
彦姿还没伸出手,秦怡便说道:“你挡着我道了。”
彦姿赶紧靠边站,给秦怡让道。
“我说燕子小姐,你现在,可是肩负着重任啊,你把隆盛文创的事情处理好,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了。你看看”,秦怡指着刚刚放在桌上的陶瓷,“这些,可都是你的功劳,要没有你,我们也不会有这么多的订单。”
“可是……我是工坊的帮工,现在,除了做一些打杂的事情,其他都帮不了你们啊。”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招聘的本来就是杂工,制陶的专业活儿,没个两三年,根本就学不会。你看那郑芳春,要不是前期积累,哪能轻易通过评估考核。我跟着先生这么多年了,关键环节,不还得要陆先生亲自操作,我也只有袖手旁观的份。”
“哦,对了,咖啡屋的事情怎样了?”
“桂兰在负责,我也只是帮忙看一看。”
“最近,我怎么听人说,那房子闹鬼呢?”
“什么?闹鬼?不会吧。你听谁说的?”
“这事是梁二妹给我讲的,也是别人告诉她的。我想,咖啡屋跟你有关,所以,我才告诉你,要换作其他人,我才不懒得跟他说这些。”
彦姿心想:一定是苗凤两口子把房子租出去后,跟外人讲的。
彦姿笑了笑,说:“哪里有什么鬼?谁见过?”
“说是苗凤、曹成都见到了,所以他们都搬回了城里。”秦怡小声地说。
“能见到鬼的人,说明他们心里有鬼。”
“我告诉你,就是让你多留点心,如果有必要,请个半仙去看一看,做做法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凡事,还是谨慎一点好。”
彦姿很想说,苗凤两口子见到的鬼,其实就是自己,但想到,这么做,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忍算了。
苗凤和曹成,平日本就没住在村里,想必,也是想以此来报复一下隆盛文创,让所有人都认为,隆盛文创拿到的房子,是一座闹鬼的老宅。
这样,不管是在改造施工阶段,还是正式投入运营,都会让人有所忌惮,甚至,可能还会影响收入效益。
“苗凤到处乱说,村里就不管管?”
“怎么没管,还是刘天财亲自管的呢。”
“哦?”
“说是啊,有人听见在办公室,刘村长把苗凤骂得够呛,苗凤也活该,张起嘴巴乱说话。”
“那村长,也算是大义灭亲了?”
“这可是闹鬼呀,传出去,毁的是全村的名声,他刘天财再护着苗凤,也不允许她乱来啊。”
“也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村里名声毁了,他里子面子都不会好过。”
“唉,对了,燕子,你老实跟姐姐讲,是不是你们在后面捣鬼?”秦怡瞪大了眼睛看着燕子。
彦姿忽然有些不知所措,“秦……秦怡姐,这……这怎么可能呢。”
“苗凤那么倔的犟驴,连我去都被赶了出来,怎么会轻易让出来呢!怪了,怪了。”秦怡皱着眉头自言自语。
“什么?你被赶出来?”彦姿忙问道。
“我……我什么被赶出来,我……我去都没去过,我才懒得跟他们浪费口舌。”
刘村长还算是识大体、顾大局的人,没有放任苗凤在外面胡言乱语。只要管住苗凤两口子的嘴,这股歪风,就吹不长,也吹不远。
当晚,彦姿早早就洗漱好,躺在床上酝酿睡意,刚躺下不久,从后脑勺又响起了奇怪的窃窃私语声。
她摸了摸后颈处的朱砂痣,还翻过身来把枕头也翻了一遍,那种声音,也像是从脑海里发出来的脑电波一样。
没响多久,声音就消失了,她以为,又是幻听。
晚上,入睡比较早,但根本就没睡好。
睡着睡着,彦姿总是被那种奇怪的声音不断打扰,在安静的夜里,彦姿终于听见,那声音就像是人的说话声,但全都是乱七八糟的内容,一个字都听不清,叽叽咕咕烦死了。
以至于,声音越来越频繁,每次醒来,声音就消失,入睡不久,声音又响起,反反复复,扰得人根本无法入睡。
“什么玩意儿!还要不要人活啦!烦死了!”彦姿被声音扰得怒不可遏。
醒一会儿,睡一会儿,好不容易,才熬到天亮。
早晨起来,无精打采,洗漱好出了房门,恰好被陆铭看到。
“呀,燕子,你这是……怎么了?没睡好吗?”陆铭看着彦姿两只宛如熊猫眼的黑眼圈,关心地问道。
“嗯……”彦姿半闭着双眼,有气无力地回应道。
“那你吃了早饭赶紧再去睡会儿,你这个样子,也没法工作。”
做完早饭的秦怡看到彦姿些蓬松的头发,隔空喊着:“燕子姑娘,你这鸡窝似的发型,还挺新潮的,什么时候变风格了?”说完,咯咯咯地笑着进了厨房。
“走吧,吃饭去。”陆铭说。
彦姿跟在陆铭身后,头晕眼花,连脚步都有些东倒西歪,一不小心,腰杆撞到了桌角,疼得彦姿用手捂住,“哎哟哟”直叫。
陆铭迅速扶着彦姿,问她:“痛不痛?”
彦姿整张脸皱得就跟一张刚刚拧干水的洗脸帕一样,点点头,“嗯……桌角没长眼啊”
陆铭“噗嗤”一下笑了,“都这样了,还能开玩笑。”
彦姿一只手撑着腰,一只手被陆铭拽着,慢吞吞往前走,生怕她再磕磕碰碰。走路的样子,像极了怀孕几个月的孕妇,就连表情也是惊人的相似。
直到坐在饭桌上,疼痛方才缓解了些。
“这是怎么了?”看到彦姿痛苦的表情,秦怡问陆铭。
“桌角没长眼。”
“什么?桌角没长眼?”秦怡疑惑地看看两人,彦姿倒是“噗嗤”一下笑了,不笑不打紧,一笑起来,腰杆痛得就跟刚撞到桌角一样。
“哟,怎么还有黑眼圈呢?这也是桌角没长眼给撞的?”秦怡又问道。
“没睡好,”陆铭对彦姿说:“赶紧吃了饭去补一觉。”
“我说怎么搞了个新潮的发型,原来是没睡好。吃吃吃,吃了去补一觉。”
这顿早餐,彦姿第一次对秦怡做的饭菜没有胃口,勉强吃了几口,就回了房间。
临走时,陆铭还不忘提醒她注意看路。陆铭的话的确提醒了她,可不能再撞到了什么,刚才的滋味,堪比钻心之痛。
彦姿心想,晚上不好睡,白天总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吧。
一进房门看到床,彦姿觉得,从未像今天这么爱它,还没到床边就想直接扑上去。
躺到床上以后,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舒坦!要不是顾忌面子,今天早上,就算闭着眼睛睡不着,也想赖着这张无比舒服的床。
江湖第一大教派——回笼觉(教),好久没有享受“回笼教”的福利待遇啦。
彦姿硬是没搞明白,那乱七八糟的声音到底是怎么来的。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怀疑是从自己脑袋里面发出来的。
静静地躺着,她等着那声音再来,可是直到她睡着了,也没等到那声音。
当她再次醒来,那是意识模糊的时候,感觉到床边坐着人,那人没动,但是从空气中,她嗅到了味道,是玫瑰花的香味,就像是……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玫林正坐在自己床边。
彦姿还以为自己眼花,使劲眨了眨眼睛,然后又用手揉了揉,感觉到腰部还有些疼痛。
“玫林姐?你怎么来了?”彦姿赶紧从床上坐了起来。
“昨晚没睡好?”玫林露出了那副成熟迷人的笑脸。
“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听陆铭他们说了。”
“我脑子里总是有种奇怪的声音,搞得我整宿没睡好,我都不知道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说完,又“啪”的一声倒了下去。
“那不是你脑子里的声音。”
彦姿顿时又坐了起来,惊讶地看着玫林。
“不是我脑子里的声音?那是什么?白天,我在施工现场就感觉到了,我都没在意。晚上一直不断,我以为是我没睡好的缘故。”
“昨天,你是不是去东月窑项目现场了?”
“嗯!到底怎么回事?”
“你被盯上了。”
“被谁盯上了?”
“无面魔。”
彦姿坐在床上,认认真真地听玫林讲述。
那声音,不是自己脑袋里的声音,也不是幻听,更不是谁的声音,而是无面魔靠近自己的声音。
五彩石在焕发灵性的过程中,光芒照射,灵性散发,那些散发出来的灵性附着于物体,在吸收人气之后,汇聚成了另外一股力量。
由于灵性不强,所以这股力量没有形成具体的形态,连游魂野鬼都不如,甚至都没有一张像样的脸,无影无形,所以叫无面魔。
有正就有邪,有神仙就有妖魔。无面魔的由来,就跟弃婴一样,所以,怨恨是其与生俱来的天性。
无面魔想要成型,就要吸收人气或者灵气,前者事倍功半,后者事半功倍。
之所以盯上彦姿,是因为彦姿是五彩石新选定的修炼者,身上有无面魔需要的灵气。而玫林,是无面魔根本就招惹不起的引路人。
普通人看不到,也感受不到,唯有修炼者可以,但也仅限于它靠近修炼者吸收灵气时,那声音,就是无面魔。像玫林这样的引路人,既能感受到它的存在,也能看到一团充满怨恨的黑气,那黑气就是无面魔。
在彦姿没来之前,无面魔吸收的人气还不够,所以没有任何灵性。近来,东月窑破土施工,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一定是附着物吸收了大量人气,有了灵性,彦姿恰好这时来到工地,被无面魔发现。
听玫林讲完,彦姿想,这世间,还真有妖魔鬼怪,自己还扮过鬼怪吓唬别人,现在,轮到真的鬼怪来缠着自己了,这是不是叫因果循环啊。
我怎么这么倒霉,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轮到自己修炼的时候它就来了,难道是自己的福德积得不够?
“哟哟哟”,彦姿动了动腿,“我脚都坐麻了。”
彦姿起了床,穿上鞋,跟玫林一起坐在床边上,嘟嘟嘴说:“都怪我,动了窑子,才让那无面魔有了灵性。”然后想了想,又问道:“那我该怎么办?总不能……让它一直吸一直吸,最后,把我的灵性全部吸完,我岂不是完蛋了。”
玫林捂着嘴笑了笑,“不管是人气,还是灵气,它都是吸不完的,它吸收的气息,都是你散发出来的,并非你体内的。”
“我明白了,就是说,除了那烦躁扰民的声音,其他,对我造不成任何伤害,是不是?”
玫林点了点头,“修炼者朱砂痣处散发出来的气息最为强烈,所以,你会觉得有人在你后面说话。不过,它现在对你造不成任何伤害,不代表以后也不能伤害你。”
“哦?玫林姐,这话怎么说?”
“它现在只是一团怨气,要是吸够了你的灵气,它就会成型,到时候,就不是扰民那么简单了。”
彦姿皱起了眉头,“玫林姐,你快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玫林拍拍彦姿肩膀,“不要怕,任何妖物,都有她的软肋,趁它现在还没有攻击性,最好对付。你只需要去东月窑,找到那附着物,滴上黑狗血,然后放到烧制陶瓷的炉子里,只需烧它一天,便可消灭它。”
“对了,玫林姐,你说它不敢招惹你,你可不可以帮我消灭它?”彦姿牵着玫林的手,撒娇地说道。
“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也是你的修炼成长路上的‘炼金石’,这么简单的事情,等于白捡,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哟。”玫林笑了,笑得那么迷人。
“是这样啊。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说完,彦姿扔下玫林,急匆匆就出了门,刚刚踏出房门,就又转身回来。
“我头发搞忘梳了,别人见了,还都以为我换了哪门子新潮的发型呢。”
彦姿一边梳头发,一边给林勇打电话,让林勇赶紧到沧澜工坊来接自己。
看着彦姿着急忙慌的样子,玫林说:“不要着急,你慢慢弄。”
“我能不着急么,我可不想今晚再睡不着。”
玫林“呵呵呵”地笑了。
临走时,彦姿还不忘客气地对玫林说:“玫林姐,你在工坊坐,我这就去收拾那无面魔。”
陆铭看到彦姿急急忙忙出了门,心想,玫林还在她房间呢,丫头这是去哪儿?走得这么着急。于是,他把玫林请到了正屋,问彦姿干什么去了。
玫林只说,她去东月窑项目上了,临时有点急事。
在车上,彦姿让林勇等会儿去村里给她找一条黑狗。
“小姐,您要黑狗做什么?”
“你别管。我只要黑狗血。”
林勇想了又想,硬是想不出彦姿要黑狗血做什么。
“哎呀,还不是沈老嘛,非要相信这些,硬要我用黑狗血给这窑子祭一祭,现在,明白了?”
林勇“哦”了一声,顿时释怀了,“您不是不信这些吗?那么多人在窑边焚香烧纸,也没见您烧一张纸啊。”
“你懂什么,这叫抓住关键,烧纸有个屁用,沈老说,要用黑狗血。”
林勇“嘿嘿”了一声,大概是觉得严大小姐搞这些,就跟玩过家家一样。
到了东月窑,彦姿让林勇现在就去找黑狗,并提醒他,找到了就给自己打电话。
工地上的工人,忙得热火朝天。
沈老出差了,姜锦也不在工地上。想来,昨天也是因为陈君到工地,所以姜锦才来的。曾经听陈君说过,姜锦也不想天天有事没事往工地上跑。
嘿嘿,他们不在,我一个人就好办多了。
附着物……附着物……到底,附着物是什么呢?到底又在哪儿呢?完全没有头绪啊。
不过,幸好工地不大,兴许,就在某处,可是,在哪儿呢?
彦姿开始东张西望,然后从工地的边缘开始寻找,一边走,一边看,一边感受,没一会儿,那种叽叽咕咕的声音就来到了脑后,她很清楚,这是无面魔在吸收她的灵气,她摸了摸后颈处的朱砂痣。
在施工工地上,配合着各种嘈杂声,那声音弱了许多,完全没有晚上那么清晰。
吸吧吸吧,尽管使出吃奶的劲,反正你也吸不了多久了,本姑娘让你今天就歇菜。
什么妖怪都有一张脸,就你无面魔,连一张脸都没有,现在,就算给你脸,你也要不成了。
“你什么东西掉了?”
“你在找什么?”
“注意脚下,那是刚刚浇筑的水泥。”
“麻烦你让一让。”
……
从外圈到内圈,彦姿一圈一圈地走,一圈一圈地看,基本上都找完了,硬是没有发现任何奇怪可疑东西,这让她有些犯难了。
林勇来电话了,说是黑狗血找到了,问彦姿什么时候要,彦姿说,等会儿。
草船借箭草船借箭,现在,箭都有了,船还没来,我该怎么办啊。
正当她苦恼时,又有工人请她让一让。
我都找了一圈了,总不能傻呆呆地站在这里啊,这叫什么事儿啊。这无面魔还在自己后颈处叽里咕噜呢。
不行,为了自己晚上能够睡个安安稳稳的好觉,不再被无面魔纠缠,今天,必须把这事儿给办了。
但是工地又在施工,总不能傻不愣登地站在这里影响施工啊。
兴许,那附着物,被哪个工友扔到了外面呢。
于是,她又绕着工地外围开始寻找起来,刚好走到某处时,无面魔的声音突然变得更大了。
“吵死了,你就不能安安静静地吸?搞得本小姐心烦意乱!”说完,彦姿意识到,附着物应该就在附近。
她蹲在地上查看,一会儿捡个东西,一会儿又扔到地上,当她捡起一块硬邦邦的像泥土一样的黄色物体时,还放到鼻子处闻了闻,一股酸酸臭臭的味道,她还在想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竟这么难闻。
突然,只听她说了句“我草”,便把那东西扔得远远的,然后赶紧找了有水的地方把手洗了又洗、搓了又搓,最后闻不到任何味道,才回到原地蹲下来。
这回,她学聪明了,没有用手去地上捡东西了,而是拿了一个看上去非常陈旧的木块,准备用木块去掏地上的东西。
谁料,当她拿到木块的时候,无面魔那清晰的叽咕声顿时停止了。
她开始仔细地端详起木块,这木块明显是加工过的,原本是长条形,两端还有些黑炭,被烧过,只是没烧完。
她拿着木块在地上敲了敲,“一定就是它了,我带回去让玫林姐帮我看一看。”
说着,打了电话让林勇带着黑狗血来接自己。
到了鲛痕工坊,见谌惠琼和楚天跟玫林一起在说事情,她隔得远远的便叫了一声“玫林姐”,然后笑嘻嘻地望着玫林。
玫林见她手上拿着一个木块,收起笑容,皱着眉头,定睛看了又看。
玫林从彦姿手上看到的,不是一个简单的木块,而是一团黑气。然后抿了抿嘴唇,对彦姿点点头,最后又露出了微笑。
彦姿笑着说:“哦,我知道了,那我回去啦。”
谌惠琼和楚天根本就没看懂,心想,这丫头怎么来了又走了,确实有点顽皮。
彦姿拿着木块在黑狗血里面泡了泡,然后用纸垫着,以免血沾到手上。
彦姿清楚,这几天,烧陶的烤炉就没停过,订单源源不断,所以,玫林告诉她后,她才决定今天就要去把那附着物找到。
而这时,陆铭恰好在烤房,她觉得,现在不方便进去,于是,先进了自己房间伺机行动。
她把木块拎到眼睛处,对着木块说:“不是我说你,你要是一直吸人气,慢慢成型,怎么会被我发现呢?
“玫林你惹不起,我就是那么好惹的吗?
“无面魔呀无面魔,这就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你也是灵石的灵性所化,还没成型,就要烟消云散了,想想,你也怪可怜的。
“唉……你要是一直吸收灵气,从无型到有型,然后再慢慢变得强大,你说,那个时候,我们是势不两立的敌人呢?还是可以携手并肩的道友呢?
“不过啊,自古正邪不两立,有你没我,有我没你,你生来啊,注定就是我修炼路上练手的小妖,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
“你若偷偷地吸人气,慢慢成型,只要我没发现,玫林没发现,说不定,你还能练成横扫八荒的厉妖呢。
“……先生出来了,这些掏心窝子的话,我可就对你一个人说过,你必须要为我保密哟……不然,不然就随你吧……反正,呵呵,你懂的。”彦姿指了指手里的木块。
趁着陆铭出去的功夫,彦姿打开烤炉,又看了看木块,然后,扔进了烈火熊熊的烤炉。忽然,她耳边响起来咕噜声,就几秒钟的时间,那声音便停了。
关上炉子阀门,然后快速地走了出去。
解决了无面魔,彦姿更关心自己手上的味道,她来到房间里的洗漱台,洗手液、香皂、沐浴露、洗发水,统统拿来仔仔细细洗一遍,直到明显闻到香喷喷的味道。
洗完了手,就急着去鲛痕找玫林。
玫林这才告诉她,为什么每次自己遇到阻力,玫林都没有出手,而是这些都是她修炼道路上的必经之路,如果玫林出手,那么必然影响修炼的进度,就像必须经过九九八十一难考验,少一难,最后都会加题。
彦姿问玫林,她现在的最后境界修炼得怎么样了,玫林叹了口气,说还需要时间。
心想:我要什么时候,才能达到玫林姐这样的境界呢,这条路,可真长呀。
次日,沈秋实一个人急急忙忙来到鲛痕工坊,并提前打了电话让彦姿也一起,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跟她们说,也没说什么事,听语气,就是非常非常重要,而且非常非常着急。
原来,近几日,沈秋实外出考察,大概是向懂行的人介绍了自己现在负责的东月窑项目,别人听后大惊失色,赶忙跟他说了关于无面魔的事情,让他千万要注意。
听到了其他地方关于无面魔的传闻,想着东月窑正在施工阶段,担心这会加速无面魔觉醒,如果无面魔成型,就不好办了。
所以考察还没结束,就赶回了东月村,就是想跟玫林和彦姿商议对策。
“秋实,你就放心吧。”玫林说。
沈秋实满脸疑惑。
“是这样,沈老,无面魔,的确觉醒了,并且,我还跟它面对面地大战了三百回合。”彦姿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大战三百回合?”沈秋实惊讶不已。
“是啊,说起那无面魔,它就是无影无形,了无踪迹,但是!”彦姿撸起袖子,“它藏得再好,也逃不过本小姐灵敏的鼻子和敏锐的双眼。”
看得出,玫林捂着嘴,强忍着没笑出声,而沈秋实,则就跟听戏的观众一样入了神。
“无面魔最擅长的,就是搞偷袭,每天鬼鬼祟祟跟着我,最后还是被我发现了。人间正道哪能容得下妖魔邪祟,为了正义,我化生正义。”
这时,彦姿已经站起来,并将一只脚踩到了凳子上,“跟那无面魔正面交锋,不是它死,也是它死,就在生死较量之际,我使出了名震江湖的亢龙有悔……”
彦姿还没说完,沈秋实就“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玫林也彻底笑了出来。
“我还没讲完呢,正是投入的阶段,你们能不能配合一下。”彦姿有些无奈。
“好好好,我们配合,燕子小姐,你请继续。”沈秋实说。
“我……我……哼!我被你们打断了,演不下去了。”彦姿本想接着演的,但的确被打断了思路,接着演,也没刚才那股劲了。
“我就说嘛,听说无面魔除了扰人,也干不了什么,怎么在你口中,就变得这么厉害了,原来啊,都是你自导自演的戏码呀,哈哈哈……不过,你演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让我听得,都信以为真了。哈哈哈……”
彦姿摸了摸后颈的朱砂,也跟着腼腆地笑了。
东月窑是沈秋时时刻刻放心不下的心头肉,好不容易才走到这步,如果让无面魔毁了,岂不是要气得吐血。所以,在听到这方面的消息后,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就是为了能够提前预防,倘若不能提前,至少也能有效应对。
但他也没想到,潜心研究五彩石这么多年,竟然对无面魔一无所知。
看来,他研究的,都是灵石本身,对灵石相关领域的了解,还是远不及玫林。
沈秋实回来了,自然又是天天往工地上跑,有时候,还邀请了彦姿一起去。彦姿每次去,都会想起无面魔的事情,心有余悸。
每到工地上,总要东张西望,总是担心这里又会发生什么幺蛾子。
沈秋实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劝她放宽心,还打趣地调侃说,她那么能打,别说一个无面魔了,就是再来10个、100个无面魔,也不是她的对手。
想到在沈秋实和玫林绘声绘色演的那场戏,彦姿自己都会汗颜。
“沈大师,我那……那都是闹着玩儿的。”
东月窑总体工程量,跟田园综合体比起来不算大,加上沈老每天亲自监督,一天一个样。
一天,在工地上,彦姿故意把沈秋实拉倒一边,避开姜锦,对他说:“沈老,我问你,姜锦是不是还单着?”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但据我观察,目前应该是单身。”
“你每天带着姜锦来工地上,就不怕耽搁人家拍拖?”
“这……我倒没想过。”沈秋实开始思考起来。
“你都说了,你也是过来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不给人家姜锦腾点时间出来,你这老板当的,也太不称职了,只顾工作,不管感情。”
“听你这么说,她有对象啦?”沈秋实好奇地问道。
“我哪知道,你得问姜锦啊。不过,我倒是有个建议,沈老想不想听?”彦姿眨了眨眼。
“燕子姑娘,你就别跟我打哑谜了,但说无妨。”
“她有没有对象,你我都不方便打听。但是你看,你天天把她栓在你身边,即便有对象了,估计也谈不久,你想啊,时间都用在你这里了,哪里顾得上对象呢,你说是不是?”
“哎哟,燕子姑娘,你的确提醒了老夫啊。要说这姜锦,对工作确实很上心,之前,不管我去哪里,都把她带着,也没问过她愿不愿意、方不方便,我就完全没想过她的个人感情问题,粗心了,大意了。”
“这就对了嘛,你倒是有家有室的,姜锦可还单着,要不趁着年轻赶紧处个对象,年纪大了,可就没那么容易咯。”
“那我以后,多给她留一些时间和空间。可是……我也没见她跟谁处对象啊。”
“人家处了对象,难道还要写在脸上?”
“也是。”
“对了,沈老,我还有个想法,等东月窑项目竣工了,我想让姜锦来负责日常打理,到时候再招一些人,你觉得如何?”
“可是……”看沈秋实迟疑的样子,应该是舍不得姜锦这个得力的左膀右臂。
其实,彦姿也是看重了姜锦的能力,如果沈秋实舍得,让她负责东月窑的日常工作,也就意味着,把姜锦留在了村上,往后,可以慢慢地让姜锦接触项目上的工作,这样,也算是从沈老这里挖了一块坚实有力的墙角。
“怎么?舍不得?”
沈秋实难为情地笑了笑,说:“燕子小姐,我觉得,这个事情,你容我再考虑考虑,你刚才提醒了我,我认为,还得征求征求她本人的意见,对吧?”
“把姜锦留在东月窑,你不是更踏实么?省得啊,你老人家经常往村里跑。”
沈秋实没有说话。
“好,反正现在东月窑还没有完工,你考虑考虑吧。”
彦姿非常清楚,姜锦这人冷是冷了点,但是对陈君,那可不是一般的热情,更何况,她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也是值得肯定的,如果能够为我所用,不失为一件好事。
这姜锦不是还跟陈君抱怨说,每天被老头子带着往工地上跑么,姜锦不好意思说,陈君不方便说,那就让她来当这个恶人,成人之美。
更重要的是,让姜锦有更多的时间来跟陈君相处,说不定,自己还能成就一场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炽热恋情。
想到这些,彦姿就感到高兴,还没离开工地,脸上笑得就跟一朵花似的。
“燕子小姐,你笑什么?”
“没有,这项目进展速度如此之快,我高兴。”说完,她看了看姜锦,姜锦面无表情。
彦姿听林勇讲,冯桂兰自从开始规划设计咖啡屋以后,异常认真投入,甚至经常晚上在寝室挑灯夜战,为了追求方案更加优化完美,不断地征求赵世雄和张耀意见。
凯盛集团自己就有专门的设计公司,因此,也不用到市场上去寻找。东月窑的设计规划,就是利用凯盛集团的资源,不仅专业,而且方便。
正是因为这样,设计公司对冯桂兰既敬畏又害怕,敬畏她是赵世雄身边的红人、凯盛集团的综合部经理,害怕她不分时段催进度、不分场合批评人。
要不是彦姿打电话专门询问情况,冯桂兰还不打算专门跟彦姿汇报,大概是觉得,方案还不够完美。
在电话里,冯桂兰并没有多说,但是,她邀请彦姿跟她一起去老宅,拿着图纸现场给她讲解设计方案。
彦姿觉得可行,于是便等着她和林勇过来接自己。
在车上,冯桂兰便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但是车里空间太小,所以只介绍了大概的思路框架,并没有展开图纸。
到了老宅,她才让林勇帮忙展开图纸,逐个逐个详细介绍。
她感觉自己老毛病又犯了,翻了翻图纸,发现只有几页,才松了一口气。
冯桂兰年轻,年轻人最懂年轻人,跟沈老头就是不一样,力求精简、便捷、高效,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让高深的内容平易近人。
所以,整个过程,她听得毫不厌烦、津津有味。
光从效果图就不难看出,她想要表达的意思,都被冯桂兰融入进了设计,这些曾经让她都感觉头疼没有头绪的难题,在冯桂兰的思路里,都变得异常清晰且具体。不得不说,这是一套非常漂亮的设计方案。
得到彦姿的认可,冯桂兰心里异常欣慰,觉得自己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彦姿认为,方案可以就这么定了,关键是最终的呈现效果,到时候,如果不尽人意,再做优化提升。
当他们走出院子,来到村道上时,发现有几个年轻小伙子正朝他们这边走过来,但是看到彦姿几人后,又都转头回去了。
凭借女人的直觉,彦姿觉得,那几人应该是村里无所事事的闲散青年。
冯桂兰回去后,跟赵世雄和张耀汇报了情况,赵世雄也认为,是时候进场了。
不过,在正式入场前,彦姿猛地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应该先祭拜神灵。
当她跟赵世雄提起这事时,赵世雄说,已经安排好了,还说,这是规矩。
彦姿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落伍了还是入了俗,以前从来没有这个概念,但是无面魔的教训告诉她,凡事,最好还是心存敬畏,毕竟,这世上真的有神仙鬼怪。
彦姿还问,综合体动工时,是不是也搞了祭拜?赵世雄的答复是肯定的。那么,更不用说东月窑破土的时候了,有沈老头子在,不搞都不行。
开工这天,彦姿也到了现场,众人刚刚祭拜完,一群吊儿郎当的年轻人地走到了院子里,走在最前面的,是刘天财的儿子刘子山。
“小姐姐,你这是祭神呢,还是拜鬼呢,我可听人说,这房子可是闹过鬼的。”刘子山拿出衔在嘴里的一根草,说道。
见此情形,林勇等人从侧面绕到了彦姿等人跟前。
“刘子山,你带这么一些人来,你想干什么?”彦姿问道。
“我不干什么,我就是好心来提醒一下你,这是一所闹鬼的房子,你们,可得小心点,千万别沾染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谢谢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你们操心。”冯桂兰说。
“这房子,是我苗婶的,虽然租给你们了,但我来看一看,合情合理吧?”
说着,刘子山带着一群人朝着彦姿靠近,还没等他们走几步,林勇便带着一排人向刘子山走去,吓得刘子山不仅停下了脚步,还颇为惊讶地后退了几步。
“我劝你,带着他们赶紧离开,不然动起手来,他们可是全都劝不住的。”彦姿说。
“是啊,想必,你也见识过他们的厉害。”
说这话的人是张耀,那次在夜袭唐亮的时候,张耀和刘痞子打过照面,张耀依稀记得,刘痞子当时被吓得屁滚尿流、拔腿就跑,这会儿,怎么好了伤疤忘了痛。
这些闲散青年,估计也是当时刘痞子为唐亮准备的力量,只是没想到,被隆盛抢先了一步,闲散青年根本就没派上用场。
张耀的话,是在提醒他,不要得寸进尺,不要说他带了这些人,就是再多的人,也是蚍蜉撼树。
好像,别人的话,刘痞子听不进去,但是张耀的话,却异常管用。
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们走。”刘子山说完,带着人转身离开了。
彦姿搞不懂,为什么刘痞子会来,冯桂兰说,背后,应该是苗凤指使的。
坐地起价不成,就散播谣言,嘴巴被堵上了,就撺掇刘子山,那场跟冯桂兰之间的掐架,输得现在都还不服气。
鉴于形势,赵世雄认为,在这里加派一些安保守卫力量,防止他们趁机捣乱。
毕竟,他怎么说,也是刘村长的儿子,最好避免正面冲突。
但是彦姿心想,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想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得这么干……
回到澜沧工坊后,彦姿向秦怡打听留守在村里年轻人的情况,说到刘子山时,秦怡惊恐地看着彦姿,说:“你打听那刘痞子干什么?”
“你看啊,这些无所事事的青年……”
“谁告诉他们无所事事了?”秦怡抢话说道。
彦姿疑惑地看着秦怡,“他们能有什么事?”
“别看他们平时没什么事,农忙的时候,他们就得去地里干活,果子成熟的时候,他们就得去地里采果,只是,农忙的时间不多,一年就两三个月的时间。”
“哦,是这样啊。”彦姿顿了顿,仿佛在思考什么,“那也无妨,反正,田园综合体项目建成后,也要招人。”
“什么?你想让他们去田园综合体上班?”秦怡有些惊讶,“田园综合体的背后可是天盛集团,那天盛集团,说进,就能进的吗?再说了,他们就会点地里的那点活儿,其他的,都不懂啊,你让他们去,不是砸天盛的招牌吗?”
“唉,不会,就要学嘛,万事开头难,也没谁生来就会的啊。”
“你说的也是。不过,他们未必愿意哟。对了,天盛也不是你家开的,你怎么说服赵总他们?”
彦姿心想,其实天盛就是我家开的,我想让谁来,谁就来,我想让谁走,谁就得走。只是,这帮年轻人如果不愿意,自己也没办法。
“我可以跟赵总提嘛,只要赵总点头就行。”
“你要是真有这个想法,我倒是有个建议,那些愣头青未必愿意,毕竟,都懒散成习惯了,突然被管起来,肯定心里不舒坦,也不适应。不过,这件事要是能够做通他们家大人的思想工作,那么这事就算成一半了。”
秦怡说完,彦姿瞪大了眼睛,“秦怡姐,你这招不错,他们若不愿意,就让他们父母逼着去,这招‘曲线救国’不错啊。”
“我想到的是,天盛实力强、名气大,自带光环,能够到天盛旗下的公司上班,说出去,这面子上也光鲜亮丽。如果我有儿女,我都会感到骄傲的。”
“当真?”彦姿认为,不至于吧,就是一份工作而已,她怎么就没这种光鲜亮丽的感觉呢。
秦怡笑着,肯定地点点头,还说:“如果这事要是办成了,不仅啊,解决了本村闲散青年的就业问题,而且啊,隆盛文创在村里的威望更高。”
彦姿摸了摸脸颊,恍然大悟,确实啊,这可是一举多得的好事,这件事,要尽心尽力给大家办好。
当天,她就找了赵世雄商量此事。
起初,赵世雄也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还有些抵触,但听了彦姿的分析解释,赵世雄也认可了彦姿的想法。
但是,要怎么做呢?
根据赵世雄多年的经验,说这种萝卜坑,大张旗鼓公开招聘肯定行不通,那样,必然引发社会关注,投简历的人众多,审起来也麻烦,而且最为关键的是,村里的年轻人不会投简历,到最后,容易跑偏。
于是,赵世雄建议,通过散发消息的方式让村里人知晓隆盛在招人,如果消息散布出去没人报名,再让下面的人去家访做工作。
并且,赵世雄认为,农忙的时候,可以让他们回去忙地里的活,但是工资停发,其余时候,必须按照公司管理规定严格考勤打卡,对那些屡教不改、无视规定的,该辞退的,还是要辞退,不能影响公司管理运行。
彦姿觉得可以,就这么办。
随即,赵世雄便找来了冯桂兰和钱大福,让他们从即日起,开始散布消息,就说田园综合体项目招聘本村年轻人,免费培训,待遇优厚,以男性为主,如果有其他优秀的本村年轻人,有可以一并招进来,反正,项目建成后,也需要优秀人才。
冯桂兰问道:“项目前期招聘了那么多安保人员,总不至于又招一批吧?”
这点,赵世雄在跟彦姿讨论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说,到时候,所有安保人员一起参加培训,培训结束后,根据每个人的情况重新分配岗位,这样,就可以避免安保部门人员臃肿的问题。
说完此事,彦姿向钱大福询问起了陶艺联盟的收益情况,根据钱大福介绍来看,总体收益还不错,只是涉及到开支的地方也不少。
联盟之所以订单源源不断,除了利用集团本身的资源,还在宣传上铆足了劲头,在各个媒体平台做了宣传推广,加上东月村本身具备的名气,优质订单越来越多。
彦姿想,联盟本身也是公益性的,对其中的收益,完全可以再拿一部分出来做公益,这是她在应对无面魔事件中想到的,积德积缘,造福群众,让自己的修炼之路走得更加顺畅。
于是,又和大家提出,对村里的贫困儿童进行资助,现阶段只资助小学及以下的,等以后更有实力了,再资助初中生、高中生甚至大学生。
关于这个提议,还没等其他人发表意见,赵世雄就首先发表了意见,认为这事可行。其他人刚开始陷入思考,但很快,都纷纷赞同,而且顺着赵世雄的话罗列出了一大堆好处。
赵世雄说:“这件事,就由钱大福来具体负责,找刘村长商量,好事要办,但有件事,也必须跟刘村长说清楚。”
钱大福疑惑地看着赵世雄。
“就是他儿子刘子山带人到老宅的事情,也要给他刘村长提一下,他肯定不知道,我们就是要让他知道,也让他劝劝苗凤,别在打什么歪心思了,另外再管教管教自己的他的宝贝儿子。”
“对!赵总说的,非常重要。不能让我们这些为村里做了贡献的人,感到寒心啊。”彦姿说。
“还有,就是我们招人的事情,也跟刘村长说一下,让他帮着我们宣传宣传,就说,欢迎他的儿子到项目上来工作。”冯桂兰补充说。
村里的消息,传播速度就是快,不久后,便传遍了全村,小区广场的情报站每天都在议论,招人的事情,资助的事情,成为近来村里的热点新闻。不过,除了讨论事情的本身,大家讨论更多的,是觉得隆盛文创和赵总等人的厚道,所有人都庆幸,是凯盛集团拿下了田园综合体项目,给大家带来了诸多的实惠。
但是,也有让人头疼的地方,招人的消息在村里传开后,打听的,咨询的,上门的,不在少数,一时间,隆盛文创接待了不少村里的群众。
来人中,有带着子女的,有没带子女的,还有自己来的年轻人。
来者都不拒,冯桂兰和钱大福好生接待的同时,做了大量的解释工作,甚至还有不少群众想把在外面工作的孩子弄村里到项目上工作,单位好,实力强,离家近,待遇也不差。但凡是带了简历来的,全部都收下了。
刘天财对这件事也比较关心,还专门到文创中心来了解情况。
“来咨询的人太多了,搞得我们都快忙不过来了?”钱大福对刘村长说。
“有多少?”
“光是东月村的,就有一百多个人了。”
“哦?还有其他村的?”
“是啊,其他县的,其他市的,都有。”
“那不行,说好了先解决本村闲散青年就业问题,你们可要说好算话哟。”
一旁的冯桂兰见到刘村长多了些忧虑,赶紧说:“刘村长,您就放心吧,我们说好算话。不过,老房子的事情,还要请刘村长多关心关心,还有,刘子山,也需要您多做做思想工作。”
刘村长皱了皱眉头,停了一会,“老房子的事情,我知道了,我把那不懂事的苗凤和子山骂了一顿,这个,你们就放心吧,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出任何岔子。只是……”
刘天财抬头望了望天花板,眨了眨眼睛,“子山说,他现在还不想上班,我好说歹说,他死活不来。你们看……”刘天财笑了笑,“能不能……给他留个空缺,我会继续给他做工作,等他想通了,这事就好办了。”
冯桂兰“哦”了一声,想了想,顿时明白了,原来,刘天财关心的重点,是他宝贝儿子的工作没做通,让隆盛给他留个空缺,不然,等他想通了,人已经招够了,那个时候,想来都没有位置了。
钱大福看着冯桂兰,冯桂兰说:“原来是这样啊,这事不打紧,怎么说,您也是我们的父母官,贵公子什么时候想通了,就什么时候来,空缺,我们留着。但是,他也要支持我们的工作才行,是不是?”
刘天财尴尬地笑了笑,“那必须的。”
“好,有您刘村长的这句话,我们给他留着,他随时想来,我们都欢迎。”
其实,田园综合体、咖啡屋、联盟都需要储备人手,村里的青年根本就不够,在知识技能结构上,也不能满足需要。
既然刘村长都这么说了,冯桂兰就顺着村长的意思做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眼看着东月窑项目竣工在即,姜锦的事情,这沈老头子还没个准信,姜锦是他的得力干将,舍不得也能理解。
不行!不行!我要不去追着,沈老更不会主动放人了,我得去催催他,不然,这事肯定要黄。
说动就动,彦姿立马给沈秋实打了个电话,沈秋实说,他这会儿正好在玫林那里,有什么事,可以到鲛痕说。
彦姿来到鲛痕,见姜锦也在,挠了挠脑袋。
“燕子姑娘来了,我正在跟玫林讨教东月窑管理运营的事情呢,你来得正好,我们一起讨论讨论。”沈秋实说。
“额,你说东月窑啊,这……这方面,我也不懂行,我觉得赵总张总他们可能会更专业。”彦姿回道。
“我跟他们都已经碰过面了,大家都商议过了,我现在啊,专门找玫林,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完善补充的地方,或者,看看哪里做得不够好,我们也好及时纠正。”沈秋实满嘴的客气话。
“其实,我也不是很懂,你们决定就是了。”玫林说。
“我主要担心的是,这里面还有什么忌讳、讲究,所以来讨教讨教。”沈秋实对玫林说。
“根据我的了解,应该也没什么忌讳和讲究了。”玫林这番话,意思就是除了无面魔,应该也不会闹出其他什么妖魔鬼怪了。
彦姿心里清楚,深老对五彩石相关方面的研究,远远不及玫林所掌握到的,所以,专门来咨询玫林,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当然了,她现在也只是一名初练者,境界跟玫林差远了,如若不然,那沈老头也会毕恭毕敬地来咨询自己了。
“对了,燕子姑娘,你找我有什么事呢?”沈秋实忽然问彦姿。
彦姿看了看大家,难为情地笑了笑,“也没什么事,深老,能否借一步说话。”
大家好奇地看着彦姿,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好。”沈老疑惑片刻,干脆利索地回道。
彦姿走在前面,将沈秋实带到院子墙角的玫瑰花丛里。
“燕子,你搞得神神秘秘的,到底什么事啊?”
彦姿转身,将头抬了抬,养着正屋的方向。
沈秋实还是一脸茫然。
“东月窑竣工在即,我上次跟你提的姜锦的事情,沈老考虑得怎么样了?”
“哈哈哈。”沈秋实忽然大笑起来。
“小声点,让他们听见了怪不好意思的。”彦姿解释说。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件事,就按燕子你说的办。”
彦姿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没想到,这沈老头子答应地这么爽快。
“你……确定?不许反悔哦。”彦姿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确定,不反悔。这件事,我认真想过了,你说的,的确在理,纵然我心头有些舍不得,但是,也得为小姜考虑考虑。”
彦姿又用头望了望屋子里,“姜锦呢?她愿不愿意留在村上?”
“我问过她了,她说愿意,而且我也看得出,她喜欢留在这里。”
“那她跟你说过,她为什么喜欢留在这里没有?”彦姿投来好奇的目光。
“……她……只说,她喜欢这里的自然的风光、优美的环境和安详的生活,其他的,”沈秋实摇了摇头,“没说。”
嘿嘿,你看你,还说自己是过来人,人家女孩子心底想什么,你根本就不知道,还枉称自己是过来人,你是不是过来得太久了,完全忘记了年轻时爱情的滋味了?
我就说嘛,懂女人的心的,还得是女人,大概猜到了姜锦心里在想什么,幸好有我在,否则,小姜啊小姜,你指不定还跟着这老头子在外漂泊不定呢,更别提跟陈君有任何可能了。
彦姿啊彦姿,你聪明得,也有些过分了!
彦姿想着想着,不自觉地笑了。
“燕子?”沈秋实见彦姿没有反应,拍着彦姿肩膀,“燕子姑娘?”
“哦!哦!”彦姿如梦初醒,“沈老,你能深明大义把姜锦留在村上,我必须替姜锦感谢你,替隆盛文创感谢你。”
说着,彦姿高兴地握住了沈秋实的双手。
“什么?隆盛文创?”
“是啊,你给隆盛文创带来了人才啊。”
沈秋实被动地握了握手,心生疑惑,这彦姿的格局站位也太高了吧,她顶多就是占了项目的一小股,怎么为隆盛文创操起了人才的心。
莫非,修炼者的觉悟,都是这么高吗?
东月窑开园前,沈秋实带着姜锦来到隆盛文创,跟赵世雄他们一起忙碌了好几天。
彦姿也参与了,不过,她的参与似乎都是多余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旁边看热闹。
为了给东月窑充实力量,新招的人还没有经过培训,不能使用,于是紧急从工坊和项目上抽调人员,特别是应对东月窑开园的当天。
要说到开园,东月窑纯属公益项目,入园参观不要钱,但是讲解要收费,会议室要收费,体验要收费,根据赵世雄的测算,东月窑基本能够实现收支平衡。
在讲解上,沈秋实可是费了不少心思的,她把未能展示出来的内容,前期经过跟玫林商量之后,通通纳入了讲解内容,甚至在培训讲解员的过程中,沈老头子还亲自上阵,亲自把关,亲自纠正,直到他觉得满意为止。
开园当天,现场好不热闹,鞭炮齐响,人山人海,领导致辞,高朋满座,县、镇、村的领导来了,陆铭、玫林也来了,赵世雄、张耀等人也来了,还有沈秋实邀请的一些嘉宾。
在大家都致以热烈掌声时,彦姿仿佛看到,龚婆一个人站在路口处,正朝着这边张望,她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那龚婆忽然变成了一个笔挺着身子、精神饱满、着装讲究,看上去四十多岁的男子。
彦姿大吃一惊,只见那男子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过来,在人群中,跟彦姿对视一眼后,坐在了第二排的空座上,玫林也坐在第二排。
彦姿的位置,在第三排的边上,她吃惊地看着男子,那男子仿佛觉察到了什么,精准地朝着彦姿转过头来,浅浅地笑了一下,便将头转过去了。
咦,这人怎么这么奇怪,难道……是我眼花了?不对啊,他看我的那眼神,明显……眼睛里藏着很多东西,还有……他对着我笑,咦……怎么有点邪乎呢,该不会是个变态吧。
彦姿想着,不禁哆嗦一下。
开园仪式还没结束,彦姿就迫不及待地想搞清楚,那人到底是何方妖孽,于是,悄悄地来到玫林身边,嘴巴差点就贴到了玫林耳朵上。
“玫林姐,那边有个人,我觉得他有点奇怪。”
彦姿眼睛望着前方。
“嗯,我知道你说的是谁。”
什么?她竟然知道,那么,那人到底是谁呢?
彦姿吃惊地看着玫林。
还没等彦姿把心中的疑虑掏出来,玫林又说:“等仪式结束了,我再跟你说。”
彦姿点点头,说:“好。”
东月窑是沈秋实具体在负责,所以开园仪式,自然就由沈秋实在统筹,好的是,为赵世雄节省了不少的时间和精力,不好的是,这开园仪式被搞得有些复杂了,议程多,流程繁琐,每一个环节步骤都堪称隆重。
从东月窑的设计到施工,又从施工到竣工,再从竣工到开园,但凡有沈老头子参与的事情,没有一样是简简单单、随随便便的,无一不是化简为繁、千头万绪,但也都处理得非常妥当,超前谋划,思虑周全,恐怕,也只有姜锦能够跟得上这老头子的步伐了。换作自己,早就烦透了。
整个上午的时间,都在开园。彦姿觉得甚是无聊,要不是想要弄清楚那男子到底什么来头,她早就开溜了。
熬呀熬,终于熬到了仪式结束。没想到,沈秋实还安排了午餐,这个流程她竟然搞忘了,直到有工作人员来到身旁提醒中午用餐,她才意识到,刚才的强烈期待都白费了。
要是早点想起还有这茬,也不至于那么费心地煎熬。
午饭安排在一家名叫东月人家的农家餐馆,当地统一叫做农家乐。
这家农家乐也是经过精心改造的,亭台楼阁,雕龙画凤,假山池水,鱼翔浅底,花草丰茂,布局精美,就连餐厅,也都分布在花团锦簇的生态美景中。
在这里吃饭,已经不再是纯粹的吃饭了,而是赏花观景、愉悦身心,这里可以让人放下烦恼,沉醉于悠然见南山的闲适自在。
正式用餐时,彦姿同玫林,还有那个神秘人坐在同桌。
彦姿总要时不时投去好奇的目光,而那个神秘的男子,似乎一点也不避讳,当彦姿看着他时,就像用手拍了拍男子的肩膀,提醒男子转过头来回望,他眼含微笑,似乎,他对彦姿很熟悉。
而彦姿心里,也觉得这个陌生的男人并不是完完全全的陌生,有一种天然的亲和感,哪怕,就是随便搭上几句,就跟熟人见面聊天一样自然。
如此想着,彦姿发现,中间隔着一个人的玫林,却还跟男子搭上话了。
中间隔着的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是陆铭。
原本,男人在跟陆铭闲聊,正当男人赞赏这家农家乐的精美布局时,玫林侧着头说:“老贾,那你可要经常来哦。”
此话一出,彦姿诧异,难道,他跟玫林之间很熟悉?这声“老贾”,如果是陌生人,或者是刚认识的人,是绝不可能轻易叫得出来的。
男人笑了笑,“要不是平时太忙,我都想搬到这里来常住了。”
“你是秋实的客人,也是东月村的贵客,大老远过来一趟不容易,可以在这里多留几天,就当出来放松放松。”玫林又说。
彦姿想,看来,不仅沈秋实认识他,玫林也认识他。
还没等男子说话,陆铭便问道:“贾先生是做什么的?”
“我主营搞建材批发,顺便搞点地产开发和施工建设,还有一些……”
“这么多产业,难怪平时那么忙。”还没等男子介绍完,陆铭便打断了说道。
“是啊,养家糊口,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男子有些感慨。
对男子的话,彦姿打心眼里觉得,男子这是以低调的方式来衬托自己的高调,要说摆个地摊、开个小卖部是为了养家糊口倒还说得过去,他的产业都这么多了,还说为了养家糊口,这不是明摆着的高调嘛。
不过,挣多挣少,他不说,谁也不知道,万一……这些所有产业的总体效益,还真的只够养个家糊个嘴呢,可是,绝不可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不济,也不可能月入几千元。我自己家里就是经营企业的,就算我没经验,还不至于信了他说的鬼话。
想到产业,彦姿突然又萌生了一个关于东月村产业的想法。
用餐过程中,挨着的三人时不时聊聊天,有时,其他人也参与其中。
这里环境不错,但是这饭菜的口味,跟沧澜工坊比起来,还不如秦怡做的可口,可能是吃惯了秦怡做的家常菜,所以彦姿对这满桌子的菜肴并不感冒。
彦姿想从三人的聊天中,找一些关键信息的,但由始至终,她都没有听到感兴趣的东西。
贾先生,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彦姿第一个吃完离席,当她起身准备离开时,男人看了她一眼。
离开餐厅,彦姿来到架在池塘中央的凉亭里,看着池塘里被清风荡起的波纹发呆。
“燕子小姐。”
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是冯桂兰。
“这里的景色怎么样?”冯桂兰问。
“好啊,这里真是一个绝佳的清修之地。”
“咖啡屋的规划设计,我就参考了这里景致和布局。”
“哦?那你把这东月村都走完了?”
“不止呢,我还去了其他地方参观学习,集大家之所长嘛,那样,才能达到您想要的效果。”
“难怪,你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吧,辛苦你了。”
“分内之事,职责所在。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对了,我有一个想法,关于东月村产业发展的,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东月村产业?小姐,您可别这么说,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就是了。”
“这件事,比陶艺联盟更大,也比陶艺联盟更有意义。”
冯桂兰带着满脸的不解坐到姿彦姿身旁,准备认真听彦姿讲。
陶艺联盟的成立,把村里所有制陶工坊的力量都整合了起来,再加上隆盛工坊依托的凯盛集团和天盛资源,让所有工坊和制陶的工匠都尝到了甜头、看到了未来,这种抱团发展的模式,给了彦姿更大的启发。
既然,陶艺联盟都取得了成功,那么农产品呢?民宿呢?还有餐饮呢?是不是一样可以复制陶艺联盟模式呢?
这样,把东月村所有的产业都整合起来,统一宣传推广和市场营销,在村里形成既有特色差异,又有品牌效应的整体产业发展模式,给所有的产业贴上“东月村”的标签,有助于打造更有竞争力、吸引力和影响力的精品品牌效应。
其实,现阶段的东月村,吃住行,游玩乐,都有了,田园综合体项目直接让东月村如虎添翼,而综合体项目,也是整个东月村的拳头产业,因此,如果交由隆盛文创来办这件事情,应该深得人心,而且背后的天盛,也能够提供更多更丰富的资源。
“把所有产业整合起来,建一套旅游攻略,优化资源供给,为游客提供一站式服务,价格更优,服务更好,品牌更响,人人……”
冯桂兰听了彦姿的介绍后,自顾自地说起来。
忽然,她眼睛一亮,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但是,正当她要继续说下去时,被玫林的声音打断了。
彦姿看到玫林跟陆铭站在一起,对冯桂兰说:“这事,你先思考一下,等我空了,我们再商量商量。”
“好的,小姐。”
然后,彦姿便朝着玫林走去。
玫林三人一起朝着停车场走去,路上,玫林对陆铭说:“陆铭,一会儿你是不是要回去睡个午觉?”
陆铭露出好奇的眼神看着玫林,“没事的,我不睡也行。”
“一个习惯了午觉的人,中午不睡,怎么行呢。你回去睡个午觉,我跟燕子聊一会儿。”
“我今天中午可以不睡。”
“我们聊女人的话题,你听了就不害羞?”
“哦,是这样啊,我还是回去睡个午觉吧。”
彦姿知道,玫林这是故意把陆铭支开,这样,她们两人就可以敞开了聊。
其实,彦姿已经憋了很久了。疑惑没解开,就一直困在心头,不舒服,不痛快。
玫林和彦姿两人来到沧澜工坊,玫林让谌惠琼准备了茶水,便将其支开。
谌惠琼前脚刚刚踏出门,彦姿就迫不及待地问道:“玫林姐,那人到底是谁?”
玫林不急不忙地抿了一口茶,点燃一根香烟,烟雾缥缈,徐徐上升。
“他是秋实专门邀请来的客人。”
“我看,应该不是这么简单吧?”
“你这丫头,小机灵鬼。”玫林笑了笑。
“玫林姐,你就快告诉我吧,我都憋了一个上午了,心里不痛快。”
玫林说,那人叫贾绅,其实也是一个修炼者,与沈秋实相识多年,两人交情不错,沈秋实告诉他东月窑是灵石的起源,开园前,沈秋实专门邀请了贾绅来捧场的。
当玫林谈到她和贾绅也认识时,彦姿惊得愣住了。
“什么?你们也认识?一个在湖北,一个在四川,你们虽然都是修炼者,但是都是各修各的,你们怎么会认识呢?”
“你别急,听我慢慢给你讲。”玫林抽一口烟,然后将剩下的杵进烟灰缸。
原来,在修炼者中,玫林认识的,不仅仅有贾绅。
正如沈秋实猜想的,总共有12名识我境界及以上的修炼者,像彦姿这种只处于知我境界的,玫林也不知道具体人数了。
这12名修炼者分布在全国各地,所有修炼者之间,都可以通过技能来实现共鸣,可以一对一沟通,也可以大家一起交流,技能只能适用于修炼者本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修炼者之间,才可以交流分享更多修炼经验心得,互帮互助,促进大家共同提升。
彦姿这才恍然大悟,明明看到了那贾绅从龚婆的样子变回来,原来,不是自己眼花了,而是那人正是达到了幻化境界的修炼之人。
彦姿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玫林说:“你们,有群吗?我加一个。有通讯录吗?给我一份。你们要组织团建活动吗?我也来参与。”
玫林听完,站起身来,用手指往彦姿脑门弹了一下。
“傻丫头,你想什么呢?”
玫林说了,他们是通过技能来实现共鸣的,而不是通过现代化的信息手段。
彦姿刚开始不明白,为什么不用技术手段,非要用修炼技能,现在,她想明白了,上网,其实就是裸奔,你在网络上的一言一行,都会被网络平台看得清清楚楚。
一方面,是为了避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另一方面,这是修炼的规则要求,到底谁制定的,他们也不清楚,但是,只要按照引路人的要求来执行便是。
想要拥有这种技能,必须达到识我之境,也就是拥有驭物之技。换言之,修炼者必须达到识我之境界,才能担起引路人之职责,但新的修炼者什么时候觉醒,就看天选之人自身的造化了。
这样看来,全国一直保持着12名数量的识我境界修炼者。当初练者修炼到驭物阶段时,引路人便完成了所有修炼。
“是不是我不进阶,你就不能完成最后修炼?”彦姿终于搞懂了这里面的逻辑关系。
玫林点点头,表示肯定。
“是不是我一旦进阶,你就可以列入仙班了?”
玫林还是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
这么说来,引路人帮助新人修炼进步,也是对引路人的一项严峻考验啦。
果不其然,引路人和新人之间,还真是修炼路上的共生体,必须相互成就,才能修成正果。
龚婆以前也是修炼者,而且还是高阶修炼者,跟贾绅肯定认识,这一点也不奇怪。
玫林说,可能贾绅去见了龚婆,试着练习了一下幻化技能,被彦姿看到了。
说完,彦姿也想去见见贾绅,但玫林说,贾绅吃完午饭就打算离开。
“唉,可惜了。”彦姿叹息一声。
东月窑文化园开园当天,几乎门槛都被踏破,凡是到了现场的,无论是领导、嘉宾,还是老少群众,都进去参观了一番。
彦姿见到人满为患的园区,果断放弃进去参观的念头,担心那么挤进去,自己会被挤成一块压缩饼干。
同时,她也担心,那些好不容易挤进去的人,还能不能安然无恙地走出来。
参观者,特别是捐赠了实物的群众,看到自己捐赠的东西被摆放在园区内,还有一张署上了实物名称和捐赠者名字的小卡片,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这把犁头是我家的。”
“这架风米机,我们用好多年呢。”
“这件蓑衣,还是我爷爷辈留下来的。”
……
伴随着时代的变迁和社会的发展,许多曾经常用的农村器具都成了被丢弃在一边的杂物,将这些具有鲜明地方特色和时代气息的器具收集起来展示,正是陆铭想出来的。
原本,只是修葺东月窑,经过陆铭的思考策划,东月村还有了自己的村史展览馆。
文化,是一个地区最深沉的底蕴。如果单靠经济拉动,而缺乏文化内涵,那么这个地区很容易在激烈的竞争中被淘汰,一旦被淘汰,就会被遗忘。
有了文化,才算有了根基;有了文化,才能行稳致远。
东月村村史展览馆,是村里的骄傲,也是隆盛文创联合沈秋实为老百姓办的一件好事实事。
开园后,东月窑文化园引来了不少客流,本村的群众络绎不绝,特别是老人,看到墙上挂的、橱窗里摆的、地上放着的村民生产生活器具,驻足许久、感慨良多。还有带着小朋友来的,大人领着一边看,一边给小朋友讲故事。当然了,从外地回村的人,文化园是他们必来的地方。
城里来的游客,除了对这些农村生产生活的器什感兴趣,对东月窑的传说也是流连忘返,这便是沈秋实的功劳了。
每每听到有人驻足观望,或者议论,沈秋实心里特别欣慰高兴。毕竟,这是他费尽心思、亲自操刀,好不容易才打造出来的得意作品。
就跟自己亲自生出来的孩子一样,还是自己给自己剖腹产生的,看到有人欣赏,便觉得这孩子没白生。
关于东月窑文化园开园的收获,超出了彦姿的预期,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投资不大的小项目,竟然取得这么好的效果,这简直是事半功倍。
也正是因为园区火得出了圈,沈秋实意识到,幸好有彦姿的劝说,让姜锦留在村里负责东月窑项目,彦姿还歪打正着,不然,要么让他今后脱不开身,要么担心管理不善,又回到曾经无人问津的破败景象。
让姜锦负责东月窑,就算没有彦姿劝说,根据开园后的盛况,沈秋实也必然会让姜锦留下来。只有让自己信得过的人来负责,老头子心里才安心踏实。
只是,被燕子这丫头抢了一步,看来啊,修炼者的修养,的确不一般。沈秋实不禁感慨。
姜锦负责东月窑文化园区,确实也没有辜负彦姿和沈秋实的厚望,里里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条。沈秋实在征求她意见的时候,也明确表示,这是彦姿提出来的。
“不是吧?她凭什么让我留在这里。”姜锦狐疑的脸上,还写满了不高兴。
因为,在跟陈君相处期间,陈君总是“燕子”“燕子”地把彦姿放在嘴边,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是个人,都能嗅出这其中的味道。
可是,不高兴又能怎么办呢?只有使劲往心里憋,姜锦都怕把自己憋出内伤来。
“燕子姑娘也是为你着想,我想了又想,觉得她说的在理。”沈秋实慢条斯理地说。
“那,要是我不愿意呢?”
“什么?你不愿意?”沈秋实瞪大了双眼看着姜锦。
“不……不是,我是说,假如我不愿意。”姜锦连忙解释道。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这个也好办,你就还是跟以前一样,留在老夫身边。”
“我……其实……留在这里也挺好的。”姜锦显得有些难为情。
沈秋实笑了笑,看出了姜锦的心思,笑着说:“那就留在这里,把东岳窑打理好,把它当成你自己的事业,我也不用每天守在这里。”
姜锦微微笑着,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姜锦接手工作不久后,便发现这里的停车场根本不够用,不少游客的车只得停在马路边上,然后徒步走进来。她建议,扩建停车场。
她的建议得到了沈秋实的认可,不过,她也跟陈君提出了这条建议。
陈君不但赞同,而且很快就把扩建停车场的需求报给了镇里的领导和县里的领导。
社会资本完成了东月窑的总体改造,而且取得了很好的社会效果。扩建停车场的事情,陈君很快便给姜锦带来了好消息,就是停车场扩建由政府出资。
陈君的消息快到,沈秋实还没找赵世雄商量此事。
这就是明星效应,没红的时候,谁都离得远远的,火了,就都想来沾个边。很快,园区外就打了围,这里远离人家农舍,施工队也是昼夜兼程。
与此同时,各种名目繁多的牌子也接踵而至,刚开始,通通挂在门口,后来,姜锦发现挂不下了,于是决定,撤下所有牌子,统一风格后在简介墙上展示出来,这样一来,既整洁大方,而且规范美观,更重要的是,不得罪任何挂牌的单位。
为了感谢陆铭,沈秋实还专门到过一次沧澜工坊,听沈秋实说了许多,彦姿也想再去看看。
一天,彦姿让林勇开车带她来到东月窑。在路口停好车后,彦姿看了看排在路边的车辆,认真数了一下,停放了12辆车。
停车场扩建还在施工,但不影响大家参观。林勇跟着彦姿进了门,一眼便看到姜锦那冷傲的眼神。
不过,在看到彦姿后,那双冷傲的双眼仿佛被什么融化了一样,没有以前那么冰冷刺骨了。
彦姿心想:咦,姜锦竟然还会笑得那么自然!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其实,姜锦每天都会面对诸多游客,甚至还有领导,再怎么冷艳,工作性质就要求她,哪怕是挤,哪怕是装,也要笑脸相迎。
“你好,燕子小姐。”姜锦笑着走了过来。
“你好啊,姜锦。”
“开园后,你还没来过吧?”姜锦问道。
“是啊,我听说,你把这里打理得不错。”
“哟,你这是来视察我的工作呀?”
彦姿尴尬地笑了笑,觉得姜锦这是在故意刁难她,“哪里,你真会开玩笑,视察这里,还轮不到我,我就是过来随便看看。”
“既然不是视察工作,那我让讲解带你去参观参观?”
让讲解带?为什么她姜锦自己不带呢?这不明摆着对自己有意见吗?
“姜锦,你带我参观,如何?”彦姿还是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姜锦笑了笑,看了看四周,“可是我手上还有工作,走不开啊。”
“没关系,就一会儿。怎么样?你也跟我和林勇,介绍介绍?”
虽然姜锦明确拒绝了彦姿,但彦姿还是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姜锦抿了抿嘴唇,想了一会儿,“好吧,反正,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但我要是讲得不好,你可别嫌弃。”
“怎么会,我们都是自家人,随便讲点就行。”
于是,姜锦走前面,彦姿和林勇跟在后面,边走边讲,彦姿俨然一副视察工作的领导模样,不多言不多语,只管听。直到走到农器具展厅,彦姿没忍住,用手摸了摸摆放在地上的犁头。
“咳,咳,咳。”姜锦见状,故意咳嗽了几声,然后指着挂在围绳上的标语,“禁止触摸”。
彦姿看到后,赶紧将手缩了回来,然后清了清嗓子,跟着姜锦继续走。
虽然,这里面的有些内容,彦姿不是很懂,但从姜锦熟练的讲解上,不难发现,姜锦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任谁来,也都能给她的讲解打个高分。
这也是彦姿看重她的地方,对工作认真负责。
没一会儿,三人便又来到了进门处的接待点,彦姿诧异地问道:“这就讲完了?”
“你不是说,就一会儿吗?我想,你工作比较忙,所以省略了一些地方和环节,但是你放心,关键的、重要的、核心的,我都介绍完了。”
彦姿想,好你个姜锦,让你讲一会儿你就讲一会儿,敷衍我。不过,我对那些东西也不感兴趣,我这次来的重点,是试探试探你。
果不其然,还是撞了墙。
彦姿“哦”了一声,然后说:“隆盛文创在招兵买马,你听说过没有?”
“怎么没听说,全村都传开了,梁二妹经常挂在嘴边。”
“那……你想过去应聘没有?”
“瞧你说的什么话啊,我的老板是沈大师,一心怎么能够侍二主呢,我去应聘,不是打沈老的脸吗。”
彦姿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明显是自己的话没有经过大脑思考,恨自己这把严的嘴和没管用的脑袋,忙说:“是是是,你说的对。”
其实,心里想,本小姐这么惜才爱才,总有一天,你会为我所用,想跑,门儿都没有!
又想到,姜锦现在对自己还存在一些抵触情绪,就凭刚才的讲解就看出来了,现在,还没有必要往这墙上撞,撞得头破血流,疼的是自己。
这件事,等以后再说吧,反正,不管怎样,已经把她留在了村里,而且,这东月窑文化园区,也跟自己有着必然的联系。
现在,你姜锦就已经钻进了我下的套子里了,往后,你也只会越钻越深。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要我想。
彦姿邪魅地笑了笑。
回去的路上,林勇问彦姿,是不是也想把姜锦揽入旗下,彦姿坚定地看着前方,说:“是!”
但她也很清楚,现在,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如果在东月窑和陈君这两个选项上,可以让她姜锦选,她必然会选择陈君,而绝不会选择东月窑,只不过,陈君和东月窑,只要选择一个,就必须把另一个选项也勾上,她也是没的选。
想到这里,她让林勇先不急着送她回去,她要去趟隆盛文创找赵世雄。
林勇一听,立马给赵世雄打了电话,他现在正在工地上,得知彦姿要来,这就赶回来。
在隆盛文创中心外面,彦姿朝着龚婆的方向望了望,看见龚婆正坐在椅子上,悠闲地仰着头,估计是在闭目养神。
忽然,就像龚婆意识到了彦姿正在望着她,她坐直了身子,将头转向彦姿方向,静静地注视。
彦姿到了会议室,没过多久,赵世雄便回来了。
彦姿跟赵世雄提到招揽姜锦的事情,赵世雄认为,姜锦对工作也很负责任,光是从她管理东月窑就可以看出来。只是……
“只是什么?”彦姿问。
“那次彦董事长来村里,你还记得不?”
“那次?记得啊。”
“当时,我发现她躲在墙角处,我就觉得吧,在关键时刻,她未必冲得上去,不像……不像桂兰那么敢冲敢打,这点,让我对她的印象有些打折扣”
“确实如此,我都关注她的工作了,忽视了这方面,还是赵总你看得透。”
“小姐,你还考虑过没有,她是沈大师的人,我们用了,且不说她本人愿不愿意,沈老那里怎么交代呢?”
“这个你可以放心,只要她本人意愿,沈老的工作,我可以来做,保准没问题。”
两人陷入了沉思,彦姿以为,现在的问题,就是她根本就不愿意。
“赵总,姜锦这人,你可以多观察观察,如果可用,其他的工作交给我,要是实在不行,就算她想来,我们也不要。”思索片刻后,彦姿说道。
说完了姜锦的事情,彦姿又问招聘的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赵世雄说,根本就不用去家访做工作,针对他们这些年轻人,集团也算是开了先例了,允许他们在农忙时节回家务农,放哪个公司有这样宽松的条件呢?
这次招聘,不仅将全村十来个无业的青年招了进来,同时,还招了一批本村的其他优秀青年,田园综合体运营后,人的事情就不用发愁了。
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刘天财的消息,应该是还没把他儿子的思想工作做通。
走出隆盛文创,彦姿说去见见龚婆,让林勇就留在文创中心等她。
就像刚才看到龚婆一样,她原本靠着椅子的身子,从彦姿走出文创中心时,便直了起来,眼睛虽然看不到,但也一直看着彦姿从远到近,直到走到龚婆跟前。
“龚婆,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那边有凳子,你去搬过来坐。”龚婆指着房屋门前的凳子说,然后又将身子斜斜地靠着椅子。
彦姿搬来凳子,坐在龚婆旁边,这根凳子是张独板凳,坐的地方只有屁股大小,她想像龚婆一样躺着,但是没有条件。于是,她又环顾了四周,发现,龚婆那样的椅子只有一张。
“听说,贾绅来看过你了?”
“是啊……”龚婆有些感慨,“都是曾经并肩前行的修炼者,现如今,我却成了瞎婆子,亏他有心,到了这里,还知道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
“那……玫林姐来不来呢?”
龚婆笑了笑,“她也来,毕竟,我曾经是她的引路人,所谓吃水不忘挖井人,这么近,她若是不来,你说,她这良心怎么迈得过去。”龚婆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但我……我怎么就没看到玫林姐来过呢?”彦姿有些疑惑。的确,她既没看到过,也没听玫林提过。
“丫头,有些事情,不用拿着大喇叭到处说的,你还是初练者,很多事情,你还不懂。不过,以后,你就会慢慢明白的。”
“那你以前,也可以和其他修炼者一起,运用技能交流咯?”
“你要是到了一定境界,你也可以。”
“龚婆,我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进入下个阶段啊?”
忽然,龚婆哈哈地笑出了声,“这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但这也不是你自己能够决定的?”
“也就是说,取决于我自己,又不不是我能决定的,是不是?”
“是。你能决定的,就是走好这条修炼之路;你不能决定的,是灵石什么时候让你进阶。你千万要记住,可不能想着走捷径。修炼,是没有捷径可走的。”
彦姿看着龚婆,龚婆闭着眼睛,一脸的苦涩,仿佛是在回忆自己的过往,回忆中,充满了悔恨与惆怅。
人生就是这样,没有后悔药,错了,就是错了,只是,有的错,可以及时纠正,而有的错,足以让你悔恨一生。
假如,人生可以重启,假如……可是,哪里有什么假如。
看着龚婆安详的姿态,彦姿认为,龚婆已经放下了过去,已然能够坦然面对,这或许,也是对生活最好的交代的了。
当她起身打算离开时,接到了冯桂兰的电话。彦姿看向隆盛文创,发现冯桂兰正站在文创中心门口给自己打电话。
“龚婆,我走了,空了再来看你。”
龚婆背靠椅子,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
“燕子小姐,听说龚婆疯疯癫癫的,你也敢去?”彦姿来到中心门口,冯桂兰对彦姿说。
彦姿叹了口气,说:“如果,她要是真的疯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冯桂兰不解,彦姿想的是,在经历一场人生重大变故后,如果接受不了,每天备受煎熬,与其如此,还不如彻底地疯掉,那样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像龚婆那样,能够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对自己的过往释怀,已经算是非常难得的修为了。
“您的意思是,她没疯?”冯桂兰问。
“疯不疯又如何,外人的看法不重要,关键在于她自己内心的那份笃定。”
彦姿越说,冯桂兰越是迷糊,觉得还是算了,不讨论龚婆了,还是说说产业联盟的事情。
冯桂兰邀请彦姿去到办公室,顺便也邀请了赵世雄、钱大福和林勇一起参加。
在办公室,众人认真听,冯桂兰讲得滔滔不绝。
此前,有了陶艺联盟的成功经验,冯桂兰认为,田园综合体建成后,东月村的产业会更加丰富,业态会更加完善,将所有产业联合起来,走共同致富道路,应该是东月村未来的必然之路。
单打独斗,难成气候,抱团发展,方能走得更远。而且,在东月村,有着很好的先天条件,田园综合体运营后,更是锦上添花。
冯桂兰建议,撤销陶艺联盟,听到这里,众人大惊失色。
大家心里明白,陶艺联盟也是彦姿提出来的,冯桂兰的建议,不是在拆彦姿的台吗?
冯桂兰让大家不要着急,听她慢慢讲。
原来,冯桂兰的本意是,撤销陶艺联盟,成立东月村产业协会,根据村里产业的发展状况,再成立陶艺、民宿、餐饮、农产品等协会分会,总会由隆盛来牵头,分会就由有实力、有威望、有奉献精神的产业能人来负责。
这样,既能用好集团资源,还能充分调动村民的积极性,更重要的是,把所有产业资源整合起来,大家相互之间互通有无、优势互补,打破行业之间的经营壁垒,破除同行业之间的无序竞争。
“如果是这样,那负责人可要选好了,不然,以后就会很麻烦。”林勇说。
“这个可定要精挑细选、优中选优。”冯桂兰说。
“那,这个利益分配……”赵世雄谈到。
“利益分配,我正在做方案,总之,就是让大家都挣到钱。”冯桂兰说。
彦姿高兴地说:“对!桂兰说的对。我们就是要让大家都赚得盆满钵满,让东月村这张名片更加闪闪发光。”
“等我的方案做好了,再跟大家汇报商议。”冯桂兰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可我怎么觉得,这件事,应该是村里或者镇里来做更合适呢。”林勇有些疑惑。
“你说的也没错,但是,我相信,凭借我们成功的先例和丰富的资源,我们可以做得更好!”彦姿说。
赵世雄补充道:“燕子小姐说得对,我们来做,符合市场经济规律,可以省去官场那些繁文缛节。”
冯桂兰点点头,随后,说趁大家都在,把咖啡屋的改造情况又向众人汇报一遍。
还说,刘子山此后再没有到过老宅,一切都在按照计划顺利推进。
其实,苗凤哪里会甘心,只是,刘天财让隆盛给他留了空缺,就凭这点,刘子山一旦发现苗凤还想闹什么幺蛾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哪怕没见着她人,都要打电话过去臭骂一顿。
村里的其他群众也是,这种架势,就跟谁要是与隆盛为敌,就是与村里的群众为敌一样。所以,苗凤虽然歪心思多,但根本就使不出劲来。
忙碌的日子,就是充实。
在彦姿看来,她既是一名修炼者,也是东月村的一名创业者,同时,还是沧澜工坊一名普普通通的帮工。
对工坊的工作,彦姿始终无法抽出身来学习制陶技术,所以,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这制陶的工序流程,在陆铭和秦怡眼中,她始终是制陶领域的“小白”,对制陶工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平日里,也不会让她参与陶艺烧制。但不得不说,陶艺联盟成立后,订单量的确增加了不少,陆铭虽然有些忙碌,但秦怡更是鞍前马后,有钱挣,大家都很开心,不过,陆铭似乎对源源不断的订单并非特别感冒,同样的情况,要是换作郑春芳,绝对每天都是笑得脸上就跟开了花一样灿烂。
陆铭在乎的并不是钱,只要能够养活自己,养活工坊,多余的,他并不贪。但越来越好的境况,却让秦怡倍感高兴。她经常感叹,幸好把彦姿留下来了,本以为,他们招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杂役,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招了一个财神爷。
换句话说,秦怡将工坊不断增收的功劳,归咎于彦姿带来的好运。在同村里人交谈时,关于村民对彦姿的探讨,无一不是交口称赞,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挺直了腰杆,附和着村民的话,说彦姿这丫头就是机灵、能干、聪慧。有时候,还说,彦姿来到东月村,是全村的福气,给村里带来了好运。
其实,秦怡一直不知道,村里的龙头企业——隆盛文创,其实,只是天盛集团下面的一个小项目,保密工作做得好,全靠赵世雄的工作做得好,不然,就这么小的一个村子,消息早就传开了。
秦怡心里也知晓,村里的发展,有彦姿的一份功劳,但对于她和隆盛文创的关系,她的知晓度,也仅仅停留在众所周知的层面。不管怎么说,彦姿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可不是当时初到工坊时可以比拟的,就凭她哪怕与隆盛文创存在一丁点的关系,也是值得她秦怡敬佩的。
所以,在工坊,但凡彦姿有事情要出去,即便彦姿手上还有没有做完的工作,都会得到陆铭和秦怡的支持,他们一致认为,彦姿的事情更重要。
一天早上,吃过早饭后,秦怡看到彦姿拿着洒水壶给院里的花草浇水,还是没忍住,走近了彦姿问道:“我说,燕子小姐,你现在,可是村里的大名人了?”
彦姿一脸不解,不知道秦怡想要表达什么,“秦怡姐,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算什么大名人啊?充其量,我就是工坊的杂役。”
秦怡拍了拍彦姿肩膀,“瞧你这话说的,还杂役,谁不知道你给村里办的好事,大家对你啊,赞不绝口,都说你是村里的大能人、大善人。”
彦姿自嘲地笑了笑,“什么大能人大善人,这也太夸张了,我不过就是给隆盛文创提了一些中肯的意见建议,而恰好,他们也采纳了,更巧的是,这些意见建议都是对大家有益的,他们不采纳,也不行啊,秦怡姐,你说,是不是?”
“你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纳闷,你到底跟隆盛文创什么关系?”说着说着,秦怡还是憋不住内心的疑惑。
“这……秦怡姐,我跟隆盛文创什么关系,你难道还不知道?”
“知道是知道,但我觉得,不是那么简单。外人看不出来,难道我还看不出来吗?”
彦姿皱皱眉头,小声说:“秦怡姐,你看出什么了?”说完后,笑了笑,然后继续浇水。
秦怡有些懵,左思右想,“反正,我就是感觉,事实不是我看到的样子,到底哪里不对劲,我也说不上来。”
彦姿左手提壶,右手拉着秦怡的手,“好了,秦怡姐,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我跟隆盛文创,仅仅是合作关系,最初,还不多亏了沈大师牵线搭桥嘛,后面,我跟隆盛文创之间的合作越来越多,自然,我的份量就越来越重啦。”
“赵总……他,不会是……”
见秦怡说话吞吞吐吐,彦姿反问道:“不会是什么?”
“哎呀!你这丫头,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秦怡姐,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他赵世雄……”
彦姿还没把话说完,秦怡就接过去说:“不会是你干爹吧?”
顿时,这话让彦姿不知所措,被问得愣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彦姿“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起来。秦怡的话,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她以为,秦怡会认为彦姿的家世不凡,从未想过,秦怡会怀疑自己是赵世雄的干女儿。
彦姿非常清楚,这里的干爹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也太离谱了,就是我愿意当他赵世雄的干女儿,他赵世雄也未必有这个胆量!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秦怡会这么想。
大笑之后,彦姿跺了跺脚,故作生气的样子说:“秦怡姐!你怎么能这么想!”
见到彦姿有些生气,秦怡忙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然后用手摸了摸彦姿的头,就像大人安抚哭泣的孩子一样,“是姐不好!给你道歉。别生气了!以后,姐绝对相信你,好不好?不生气了,姐给你道歉了。”
千奇百怪的世界,总有千奇百怪的人和想法。在这纷繁复杂的世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是,你想不到,或者你没有遇见罢了。
想来,秦怡也是为自己好,如果真是那种关系,必然也会好言相劝。
但,此事也提醒了彦姿,如何继续保持自己低调的身份,她必须要跟赵世雄商量商量,毕竟,目前,隆盛文创还没有村里人,而这批招募的,则全是村里的,如果不想想对策,彦姿的身份分分钟就被揭穿,那个时候,必然招来诸多麻烦,不仅影响自己的事业,而且还会影响自己的修炼。
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我彦家千金的身份,绝不能泄露出去!
既然,秦怡怀疑自己跟赵世雄之间存在如此荒唐的关系,仅凭自己嘴上解释,难以服人,那么,就让她看看,我跟赵世雄之间,到底是不是如她所想。
但是,也不能做得太过头了,否则,秦怡不怀疑这个,也会怀疑那个。
下午,彦姿找了个合适的时间和地点,故意打了一通看似无心的电话,实则,就是要让秦怡听见,“喂,赵总,我有点事情想找你商量,我想请你来一趟工坊,哦对了,把桂兰也叫上。”
秦怡听见了,陆铭也听见了。
秦怡倒没说什么,脸上有些难为情,陆铭反而高兴地问道:“赵总要来我们工坊?”
“是啊,我请他来商量点事情。”
秦怡还是没说话。
“好事啊,秦怡,赶紧备好茶水,不能怠慢了赵总。”
“好的,先生,我这就去准备。”
彦姿忙说:“先生,秦怡姐,不用那么麻烦。”
“你这是哪里的话,以后,我们仰仗人家的时间还多着呢,这会儿招呼好了,往后有什么事情,都好办了。”秦怡说。
“就是就是。”
见秦怡朝着屋里走去,彦姿拉住了秦怡的手,“不用麻烦,我们聊不了多久,就一会儿,不用准备茶水,我跟赵总都那么熟了,平日里,我去文创中心,他也没给我准备什么茶水。”
“你是你,他是他,能一样吗?人家是谁?凯盛集团的总经理。来工坊,连个茶水都没有,像什么话!”
彦姿听这话,还觉得有责备自己的意思。
“秦怡姐,真的不用麻烦,你也挺忙的,正忙我帮不上,难不成还给你们帮倒忙。我们很快的,可能茶叶还没泡开,就结束了,省了省了。”
“你就不能留赵总他们多坐会儿?”秦怡问。
“他们都是大忙人,哪有空闲跟我在这里闲聊,只谈正事,谈完就撤。”
“那……”秦怡看看彦姿,又看看陆铭。
“好吧好吧,就你这倔性子,可别得罪了人家赵总哟。”陆铭笑着说。
“不会的,放心吧。”
没一会儿功夫,赵世雄便带着冯桂兰和林勇来到了工坊,陆铭自然热情地走到院子里迎接,而彦姿则站在屋里没有出去。
陆铭陪着赵世雄走到屋里,邀请赵总坐下,大家坐下后,没有说话,彦姿看了看站着的陆铭,陆铭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然后说:“哦!你们聊,我先去忙事情了。”
彦姿给陆铭俏皮地使了个眼神。陆铭踏出屋子后,本来准备关上门的,但被彦姿叫住了,“先生,不要关门,就这么敞着,透光透气。”
“我找你们来,就是想找你商量一下,下一步,我们的保密工作该怎么做。”彦姿开门见山,直接抛出话题。
“小姐,这事,我已经想好了,你看这样行不行……”
赵世雄谈到,很快,隆盛文创就将进入一批本地村民,如果工作衔接没有做好,必然泄露彦姿身份。尤其是,这里面,还有不少是村里闲散青年,他们的觉悟,可比不得那些正儿八经招进来的人。
赵世雄建议,在本地村民正式入职前,先给所有职工打好预防针,统一口径,就说彦姿只是隆盛文创的小股东,此前,也是沈秋实引荐的,随着隆盛文创的不断发展壮大,隆盛文创给彦姿的配股也越来越多,彦姿在文创的地位份量也越来越重。
赵世雄说完后,冯桂兰还补充说,这件事情,我们可以做到让原有的职工守口如瓶,小姐的身份一直藏得很好,就是因为,公司把这条写进了纪律里面,凡是泄密者,除了被开除外,还要承担严重后果。
怎么说,天盛集团的实力不容小觑,让泄密者付出惨痛代价,绝不是唬人的。
除了赵世雄和冯桂兰说的这些,彦姿认为,还必须让他们都明白,公司的事情,不能随意打听,这条,也列入日常管理。
“可以!我们回去就办,近期,我们就把大家召集起来,严明纪律!为村民入职,做好准备!可是……小姐,纸是包不住火的。”赵世雄说。
“包得住包不住,都得给我包住,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请你们多费心了。”
赵世雄紧闭着嘴唇,点点头。
随后,彦姿问冯桂兰,产业协会事情筹备得怎么样了,冯桂兰说,目前,正在征求各方的意见,等方案较为成熟后,再向彦姿汇报具体情况。
说到征求意见,冯桂兰说,刘天财的积极性异常高涨,不仅提出了很多思路想法,而且还推荐了分会的后备人选,什么性格特点、产业现状、人品德行等等,讲得头头是道。
冯桂兰分析说,估计,也是因为隆盛文创一直给刘子山留着空缺的缘故,不然,他哪里会这么积极。
说到这里,冯桂兰提到,陈君知道此事后,说要专门找彦姿聊聊此事。
聊聊?有什么好聊的。但是,站在大局角度看,这事避不开他,谁叫他负责了全镇的产业发展呢。聊吧聊吧,顺便……打探打探他跟姜锦之间,到底什么情况。
这事不提还好,一提,大家便听见了院子里陈君的声音。
陆铭看到陈君来了,热情地上前招呼,“陆先生,我找燕子,她在不在?”
“没想到,找燕子丫头的人还挺多的,一波接着一波。”陆铭笑着说道。
“哦?是吗?”
“你看,赵总他们正在跟她谈事情呢。”陆铭指了指屋里。
“先这样,其他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谈。”彦姿小心而急促地对大家说。
众人起身时,陈君已经跨步进了屋里。
“哟,赵总你们也在啊。”
陆铭跟着陈君进了屋里。
“陈主任好啊,我们的事情谈完了,你们接着聊,我们就先回去工作了。”
陆铭和陈君将赵世雄等人送到大门口,赵世雄转身让两人留步。
两人回到屋里后,陈君说:“陆先生,我觉得,这门口应该挂个牌子。”
陆铭疑惑不解,陈君又说:“彦姿接待室。”
陆铭笑了,“哈哈哈……这个,可以有。”
陆铭将陈君带到屋里后,便出去了。
“我们出去聊聊?”彦姿建议道。
“可以,去哪儿?”我带你出去转转。
“现在熟悉情况了,轮到你带着我出去转了?”
“怎么,你不愿意啊?”
“愿意愿意,请吧。”
两人走了出来,陆铭和秦怡笑呵呵地看着两人。
“陆先生,我跟陈君一起出去一趟。”
“去吧去吧。”陆铭笑着,没说话,秦怡挥挥手。
两人沿着门外的小路,来到荷塘,荷塘不大,没有“接天莲叶无穷碧”的宏伟景色,但这里距离工坊近,彦姿会时不时来这里。
看着池塘里绽放的荷花,抬头可见慢慢飘浮的云朵,远处是一片树林,她很享受一个人在这里独处的时光,除了安静,还能冥想。
彦姿走在前面,陈君跟在后面。两人来到搭在荷塘里的木桥上,彦姿双手扶着木制的栏杆,望着前方的树林。微风吹拂,几根发丝贴在脸上,陈君侧面看去,觉得彦姿美得就像仙界下凡的小仙女一样。
陈君看着看着,双目被定住了。
当彦姿意识到陈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时,转过头来,对陈君微微一笑。
刹那间,陈君心头,原本像这平静的池塘,现在,却泛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走神了?”彦姿笑着问道。
陈君就像被人从美梦中拽出来一样,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刚才没把持住,失态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时间过得真快啊,回想到你来到村里的第一天,我的感觉,就跟发生在昨天一样。”
“是啊,恍如昨日,历历在目。”
“我说,你怎么那么能干,单枪匹马来到这里,还闯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我……只是运气好罢了。”
“运气好?不可能!”
彦姿心想,这个小灵通该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你很聪明能干,还有……善良漂亮。”
陈君这番话,不是赤裸裸的表扬么?话里的意思,尽显陈君的爱慕之情。
彦姿不自觉地将眼前的陈君跟陆铭作了一下对比,虽然陈君活泼上进,但是陆铭踏实勤奋,这种踏实感、安全感和沉稳感,是陈君身上没有的,也是别人无可替代的。
“我哪里有姜锦好看,是不是?”彦姿说。
“姜锦?她没你好看。我觉得,还是你最好看。”
“陈主任,你这是要打本姑娘主意啊?”
“我哪里敢打你的主意,我只是直面我心中的想法,没有避讳。”
“撩妹技能一般嘛。”
陈君:“……”
“你觉得姜锦怎么样?”彦姿问道。
“什么意思?”陈君一脸疑惑。
“女人的心思,女人最清楚。陈主任,你就别装了,我可看在眼里呢,她姜锦对你,有点意思吧?”
陈君表情惊讶,“不会吧,这怎么可能。我跟她之间,只是工作上的接触。我对她,没有感觉。她对我,应该也不是你想的。是你想多啦。”
“要不,你问问姜锦?”彦姿使了个眼神。
“我去问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陈君非常坚定。
“如果可能,你们倒可以试着交往一下,万一,你们情投意合呢。”
陈君“呵呵呵”地笑了,“我心里,可是装着一个人呢,这人,一旦心里装了一个人,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彦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该说什么,或许,日子久了,有些人、有些事,总会归于顺其自然的。
“有个事情,我想请你帮我一下,关于姜锦的。”
陈君疑惑地看着彦姿,“关于她?什么事?”
“我发现,姜锦挺能干的……”
彦姿还没说完,陈君便急着说道:“是,她个人能力的确不错,思维清晰,谋事周全,现在负责东月窑文化园,话也比以前多了,如果再历练历练,应该是个挑大梁的得力干将……”
彦姿看着陈君,没有说话,想听他继续说下去。心想,看来,你们的相处,对彼此还增加了了解呢。
不过,陈君忽然感觉没对,有些尴尬,“我……就是……帮你分析分析。”
“你说的没错。她现在也留在了村上,我想,可不能让她守着那窑子守一辈子,那多无趣,也会限制她的发展空间。”
“你是想……”
“为隆盛所用。”其实,彦姿想说,为我所用。
“东月窑不就是隆盛的嘛,在文化园工作,不就是为隆盛文创所用嘛。”
“呵呵,东月窑才多大点项目,跟田园综合体比起来,差远了。”
其实,彦姿心想,田园综合体跟跟凯盛比起来,也不大,跟整个天盛集团比起来,更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帮我劝劝她,赵总说了,以后,等田园综合体正式投运后,让她参与进来。”
“什么?参与田园综合项目运营?”陈君满脸的吃惊。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这是赵总的意思?”陈君表示怀疑。
“是啊,赵总的意思,要不,我让赵总亲自跟你说?”
陈君连忙摆摆手,说:“那……那倒不必。”
“这忙,你到底帮还是不帮?”彦姿问道。
“帮!这帮我一定帮。但,姜锦同不同意,我可不敢保证。”
“我相信你,可以的。”
“什么?大小姐,你就别给我抬杠了,我连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你还指望我能把姜锦劝服?”
“我觉得,就凭你跟她之间的关系,只要你出马,十拿九稳。”
陈君苦笑了一下,“那可未必,我试一试,你可别抱太大希望,这个事情,我不能保证的。”
“陈主任,这件事对你来说,是小事,但是对综合体来说,可是至关重要的大事。”
陈君想了想,没有说话。
两人走出荷塘,顺着田地间的小路,路过一家扎染工坊,又来到了河边。
河水不深,清澈见底。河床上的小石头,就像人工堆砌的一样,高低有致,稀疏有度。河水撞在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紧靠着河边,是人工栽种的草坪,绿草茵茵。草皮旁边,是修建的绿道,绿道以外的地方,就是错综交织的田地。
两人站在河边,望着清澈的河水,彦姿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顺手还掐来一条细长的小草衔在嘴里,然后躺在地上,将双手置于脑后垫着。
陈君见状,也坐了下来,随后,就像彦姿一样,平躺地躺在草地上。
躺下没多久,一个村民背着背篓从这里路过,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两人。
“陈主任。”村民喊道。
听见有人叫自己,陈君“蹭”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那架势,看得彦姿差点误认为陈君是空手翻身起来的。
迅速起身后,陈君拍了拍自己身上,然后笑笑,跟村民聊了两句。
等村民走后,又像彦姿一样躺在了地上。
“丢脸了?”彦姿悠哉悠哉地问道。
“干部嘛,得随时注意自己的形象。”
“陈主任,姜锦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哟。”
彦姿侧着身子,眼含笑意地看着陈君。说完,恢复平躺的姿势。
陈君沉默不语,望着湛蓝的天空,只想珍惜当前的时光,跟身旁的人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起。
“陈主任,我……”
彦姿正要说话,被陈君打断了,“你不用陈主任陈主任地叫,好关系都被你叫得疏远了,叫我陈君就行。”
“可是,我都叫习惯了,不好改口了,陈主任。”
“……”陈君有些无语。
彦姿说:“还有个事情,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陈君扭过头来,看了看彦姿,只见她不断地搅动着叼在嘴里的小草。
“怎么,还有你燕子不会的事情?”
“你就别跟我抬杠了,我跟你说正事呢。”
说正事?哪有这样躺在地上说正事的?还有她嘴里的草,这也不是说正事的嘴啊。
想到这里,陈君不自觉地笑了。
“说吧说吧,看我还能帮上你什么忙。”
彦姿将成立产业协会的事情跟陈君说了一遍,陈君说,之前,冯桂兰专门找过他,他也听刘村长提起过,但刘村长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清楚具体如何操作,所以也没有说清楚。
陈君问,要不要把相关人员组织起来搞一个研讨,广泛征集征集大家意见?
“你们干什么事情,动不动就是开会,一开会,动不动就是半天。人多了,嘴杂,不一定管用。”
“这件事,的确是桂兰会跟你们对接的。不管怎么说,也要你们点头同意才行。”
“产业协会是一块大蛋糕,如何做大做强,关键在于解决好利益分配问题,特别是建立资源互补、相互支持的协同发展模式,这样,才能把这块蛋糕做得更大。”
陈君想了一会儿,又说:“这事,我觉得,还只有隆盛文创才行,村里、镇里来做,都有短板,加上这里根深蒂固的人缘关系,很难把这碗水端平。”
彦姿得意地笑了笑,小声说了一句“小菜一碟”。
“到时候,我想请你帮我把把协会分会长的人选关,一定要把人员选好。”
“你们怎么不考虑让隆盛的人来担任分会长呢?这样,岂不更简单直接。”
“简单是简单,但是有些粗暴了,不合适,剥夺了村民的权利,不利于发挥他们的积极性。”
“哎,我就纳闷了,”陈君从地上坐起来,“我怎么感觉,隆盛文创现在都是你说了算呢?你到底给赵世雄他们下了什么迷魂药?”
彦姿“呵呵呵”地笑了,“我哪有给他们下什么迷魂药的本事,我就是一个小小的股东,你可别忘了,隆盛的背后是凯盛,凯盛可是京城天盛旗下的,我……我要是有那本事,至于窝在这里吗?”
“大小姐,怎么,这里配不上你身份?”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什么身份?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帮工,运气好,时代好,平台好,所以本小姐的才华有了施展拳脚的机会。”
言语之中,彦姿充满了自信。
“不过,停车场扩建端的事情,还得感谢你。”
“嗐,那有什么,你们做得够多了,政府出点钱,完善一下基础设施,也是理所当然的。”
“对了,陈主任,你说你,为了村里的项目,鞍前马后、不辞辛劳,就没想过往上走?”
陈君露出一副苦笑的表情,“怎么没想过,想过。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努力,不代表一切。”
“那你还那么努力那么拼?”
“不努力不拼,就更没可能了。努力过,拼搏过,至少,以后也不会再留任何遗憾了。”
彦姿沉思了一会儿,“嗯!你说的也对,不努力,连可能都谈不上。”
陈君又躺了下来,两人闭着眼睛,想着各自的事情。
快要傍晚的时候,两人才回头往工坊走。
“我送你回去。”陈君说。
“不用,这里离镇上近,你直接从这里回去,更方便,何必再去绕一圈。”
“我车停那里了。”
“……”彦姿很无语。
回到工坊,陆铭和秦怡热情招呼陈君就在工坊吃饭,陈君本来还有这个想法的,但见彦姿没有说话,便说,还是算了,他还要赶回镇上处理点事情。
陈君走后,大概秦怡也看出彦姿的心思了,轻言细语地数落彦姿。彦姿倒是觉得无所谓,总之,不能给陈君任何希望,又不好直接说出口,委婉一点,相信他心里也有数。
没几天功夫,东月窑文化园停车场很快就竣工验收了。扩建前,原来的地方一般只能停放10多辆小汽车,如果来一辆大巴车,停车位一下子就捉襟见肘了。扩建后,停车场能够容纳50多辆小汽车,外加2个大巴车停车位。
停车场建好后,沈秋实来到鲛痕工坊找玫林,恰好遇到彦姿也正。沈秋实说,东月窑的试运行阶段已经圆满结束了,现在又让姜锦留在这里,除了负责东月窑,另外还兼顾工坊,他现在可以安安心心地走了。
临走时,还不忘嘱托玫林和彦姿,多关照关照姜锦,她有什么困难,希望两人多出手帮助。最后,还小声地拜托两人,如果有合适的对象,也帮姜锦介绍介绍。玫林和彦姿听了,笑着并答应了。
彦姿心里非常清楚,姜锦哪里还需要谁来帮她介绍对象,她早就有了意中人,只是,这冷美人平时少有在沈老头耳边讨论工作以外的事情,再加上老头子对年轻男女的情情爱爱早就没挂在心上了,所以,我不问,你不言,大家表面上,都不当回事。
凭彦姿的直觉,可以感受到,姜锦这种女人,一旦心里有了意中人,是很难改变的,因为,她对异性产生好感的概率是非常低的,很难对一个男人上头,但,一旦入了心,再放下,就更不容易了。
姜锦对于事业的态度,其实跟冯桂兰有得一比,要不是因为陈君,要不是因为她对陈君心生好感,她是断然不会留在村上的。
万幸的事,彦姿的直觉敏锐,洞察到了姜锦的心思,所以将计就计,既帮姜锦,也帮自己,一箭双雕,何其幸哉。
给她姜锦介绍?介绍谁呢?除了陈君,别无他人。每次想起沈秋实的嘱托,彦姿都会撇撇嘴,往自己额头上的刘海吹口气。
要说彦姿机灵,还真不是吹的。沈秋实有嘱托,彦姿也有诉求。
那是沈秋实来告别后,走出屋子,来到院子时,彦姿追上来,告诉沈秋实,既然姜锦都留在这里了,那么,如果以后有机会,让她也为凯盛集团所用,这样,也让她在事业上有个奔头。
沈秋实当时没有立马爽快地答应下来,而是摸了摸下巴。
“可是……”
“可是什么?没什么可是的,她既然留下来了,也得为她的事业发展考虑考虑不是?”
“那……窑子和工坊……”
“沈老,你就放心吧,就这点事情,还不够她姜锦塞牙缝呢。再说了,感情也不能填饱肚子,要事业留人,才是长远之计。你说,是不是?”
“好吧!”沈秋实没有再考虑,一口便答应了,又说:“既然不再跟着我了,你们,就看着办吧,总归一条……”
听到这里,彦姿高兴地打断了沈秋实的话,“沈老,你说。”
本来,沈老就没打算停下来。只是,彦姿太高兴了,嘴巴有些不受控制。
“让小姜这孩子,有个美好的未来。”说完,沈秋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也不枉她跟着老夫这么些年。也就是交给你们,我才放心,换其他人,我怎么也不会答应的。”
“交给我们,你就放心吧,不会辜负你老信任的。”彦姿面带笑容,吐词清晰,眼神坚定,仿佛,这是对沈秋实作出的郑重承诺。
看着沈老转身离去的背影,彦姿心里有些酸溜溜的,这种酸楚,与挖人墙角无关,而是跟长辈对晚辈的关心爱护有关。
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跟沈老比起来,父母虽然有些功利心态,但心里也是为了她好,为了整个家族好。
沈老对姜锦的关心关怀,也不是全方面的,至少,她忽视了姜锦的情感需求,只想着自己的事业。
所以,彦姿总结,人无完人,也没有完美的父母,总有一些缺陷抱憾,是每个人生来就有无法弥补的短板。
沈秋实离开后,彦姿怀着既开心又伤感的心情,没有回到工坊,而是独自来到荷塘,她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铃不超过3秒,便被刘海霞接了起来。
“燕子啊?”
“妈。”
“怎么啦?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我在这边挺好的。”
刘海霞在电话里笑了笑,“你在那边过得好,我跟你爸也开心。其实,我们都知道了。”
“你们知道什么?”
“知道你在东月村的一切。”
唉,所以说,别什么事情都跟赵世雄讲,他会毫不保留地告诉老爸。这也不怪他,谁叫他是凯盛集团的总经理呢。
不过,赵世雄还是分得清轻重的,什么事该讲,什么事不该讲,他心里有数。不然,他这凯盛集团的总经理,就别想继续干下去了。
他告诉父母的事情,都是喜事好事开心的事,还不是为了让远在京城的父母能够安心。我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他赵世雄也难辞其咎,不被开除,都要被贬谪。
“额,你跟爸,还好吗?”
“我们好着呢,倒是你,一个人在那边,要注意保重身体。之前,你爸让老王过去协助你,你又不同意,现在身边没个可靠的人,一切,都要依靠你自己。别让自己太累,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跟赵世雄讲,他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妈,你跟爸就放心吧,我在这里能有什么困难,有困难,也是工作上的。”彦姿宽慰着母亲。
“那就好,那就好,这样,我们也踏实。”刘海霞停了一会儿,“妈问你,你现在处了对象没有?”
“妈!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好好,我不提,可是……”刘海霞欲言又止,不过,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刘海霞不说,彦姿也就不会追问。
按照彦姿离家出走前的惯例,这样的话题,聊到最后,都是不欢而散,哪怕最初是开开心心的,最后也会闹得大家灰头土脸的。
“好了,妈,不说这个了。我不在你们身边,你跟爸也要保重身体,现在如今,你们可比不得年轻时候了,叫爸不要太累,晚上早些休息,身体不舒服及时就医拿药,集团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做。有时候……”彦姿眼睛有些泛红,“我也挺想你们的。”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彦姿眼泪都快夺眶而出了。大家沉默了一会儿,那边忽然传来哽咽的声音,听上去,不是刘海霞的,而是……彦秦章的。
彦姿迅速擦掉流下来的泪水,“妈,你是不是按了免提?”
“额……没有,就这样了哈,宝贝,你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先挂了。”
“你……”
嘟嘟嘟……
彦姿指着电话,自言自语道:“给你打个电话,两母女之间聊点掏心窝子的话,没想到,你竟然还按免提给老爸听,刘海霞,我又被你摆了一道啊,还是我太嫩了。”
说完,泛红的眼睛里没有了任何泪水,原本酸楚的心,也不再酸楚了。
她又指了指电话,鼓着双眼,咧着嘴对着电话一通静默地数落,也没有任何声音。
一天上午,彦姿接到冯桂兰的电话,说是咖啡屋改造差不多了,专门邀请彦姿亲自去实地看一看。还说,一会儿就过来接她。
彦姿挂断电话后,立马跑到沧澜工坊,一进门,就扯着大嗓门喊道:“玫林姐,玫林姐。”
谌惠琼见此情形,急忙向彦姿做了个“嘘”的手势,意思是让她小声点。
“谌姐,怎么了?”
“嘘……”
谌惠琼赶紧走过来,“玫林在她房间里,专门说了,让我们小声点,不要打扰她。”
“那我进她房间找她。”说着,彦姿正要朝玫林的房间走去,却不料,被谌惠琼一把拉住了。
“不要打扰,不要喧哗,不要敲门,不要叫她。你别让姐为难,好不好,燕子小姐?”
咦,玫林姐,这是在干什么?彦姿觉得莫名其妙,但既然是玫林专门交代的,也只好服从。
“好,我不为难谌姐。”彦姿小声地说着。
“你找玫林什么事?”谌惠琼问道。
“也没什么事,就是邀请她去参观我的咖啡屋?”
“什么?你的咖啡屋?”谌惠琼一头雾水。
“哦,是这样,隆盛文创的咖啡屋改造得差不多了,我想请玫林姐去实地体验一下,说不定,还能给我们提点意见呢。”
“那你进来坐,等她一会儿。”
“我就不进去了,我就在这里等她。”彦姿站在院子里没动。
谌惠琼离开后,彦姿弓着身子,就跟做贼一样,小心翼翼地来到玫林房间外,她想透过窗户,看看玫林在房间里到底干什么。
只听“啪”的一声,是谌惠琼用手掌拍在彦姿背上的声音。
“啊……”
“嘘……”
谌惠琼牵着彦姿的手,将她带离。
“燕子小姐,每次这种时候,玫林最讨厌有人去偷听偷看了。”谌惠琼小声地告诉彦姿。
“她到底在搞什么,神神秘秘的。”
谌惠琼摇摇头,“她不让任何人靠近房间。”
“哦……我—明—白—了。”
谌惠琼打了一个“OK”的手势。
离开时,一步一个回头,生怕彦姿又靠近玫林房间。
彦姿笑着,给谌惠琼打了个“OK”的手势,谌惠琼才没有再转身过来。
玫林这是在搞什么?睡觉?打坐?还是在跟其他修炼者共鸣?神神秘秘的,还不准任何人靠近。
哎呀,彦姿猛然意识到,她要是打坐睡着了,这可如何是好。我们还以为她在修炼,结果,谁都没想到,她在睡觉,这大好的时光,不就白白流失了吗?
还没等一会儿,彦姿就担心玫林在房间里睡着了。
正在她担心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冯桂兰的声音。
“燕子小姐。”冯桂兰喊道。
“嘘……”听到声音后,谌惠琼急急忙忙从屋里走出来,示意冯桂兰小声点。
冯桂兰立马捂住了嘴巴,然后压低了声音,古灵精怪地又喊道:“燕子小姐。”
彦姿从玫瑰花丛中走向冯桂兰,一边走,一边看着翩翩飞舞的蝴蝶。
“我来接您去咖啡屋。”等彦姿走近了后,冯桂兰又小声说道。
“好,我们走吧。”
彦姿想,万一玫林真的睡着了呢?即便她没睡着,也不知道要等多久,与其这么无聊地等着,还不如下次再邀请她去参观。
冯桂兰正要转身时,后面传来一声“燕子”。
彦姿还是小声地答应着“哎”,然后转身,看到站在房间门口的玫林。
“我还以为是谁叫我呢,搞得我都不敢正常答应,原来,是玫林姐啊。”
看到玫林后,彦姿终于可以正常说话了。
玫林走出房间,顺手将房门带上。
“你找我吗?”
“是啊,就是想邀请你,去参观参观咖啡屋。”
“好啊,我跟你一起去。”说完,便走了过来。
走到沧澜工坊门口时,彦姿一个健步跨,跑进了工坊,“你们等我一下。”
很快,冯桂兰和玫林看到陆铭跟着彦姿从屋里走了出来,陆铭还一边走,一边解下系在身上的围腰。
原来,她这是邀请陆铭一同去参观。
陆铭和玫林见面后,两人相视而笑,倒也没说什么话,不过,工坊的近况,就是没给陆铭更多的空余时间。跟以前相比,完全不同。
在大家走向停车处时,彦姿想:这到底是该归功于自己呢,还是应该责怪自己呢。要说归功,就是联盟给工坊带来了不少订单,秦怡也比以前笑得开心了。要说责怪,就是让陆铭的空闲时间越来越少,她去找玫林的频率也大不如从前。
有好几次,陆铭还没忙完手上的事情,便卸下装备,准备去找玫林,却总是被秦怡叫住,“先生!你去哪儿?我们还要赶着交货呢。”
陆铭就跟做了心虚事被秦怡逮住一样,二话没说,掉转头来把卸下的装备又穿戴在身上。
不过,即便如此,陆铭也没有生气和不耐烦,似乎,就像是能偷会儿懒就偷一会儿,要实在偷不成,也没什么。总不能放着工坊的订单不管不顾吧,也不可能什么都让秦怡来,这样做,明显不合适。
当家的怎能没个当家的样子,且不说给彦姿的榜样和影响了,要是传出去,即便是玫林知道了,也会责怪陆铭不务正业的。
来到咖啡屋,只见还有几个工人在做收尾的工作。
众人一见这景象,差点就沉浸其中拔不出来了。
出口处,是一块大石头,石头上刻着“田园拾光”。
眼下这条连接村道和院子的小路,已经被改造成了绿草茵茵的碎石路,路两侧,直到树林里、竹林里,全部都铺满了绿油油的草皮,在并不平坦的地面上此起彼伏,就像一波一波绿色的波浪。
抬头望去,树枝已经被修剪过,那些枯枝已经完全不在了。在较为低矮的树枝上,还吊着用竹篮栽种的吊兰,自然垂下来,颇有意境。
冯桂兰说,屋顶的瓦片全部换成了玻纤瓦,经久耐用。大家看到的屋顶,没有玻纤瓦,没有看到玻纤瓦,而是铺在整个屋顶的,长着细细长长芽子的苔藓。
“天啦!这也太好看了,堪称巧夺天工啊。”彦姿感慨。
再看院坝里,右边院角放着几把大雨伞。左边,砌了一个人工的水池,水池里面有一座高高耸立的假山,假山上是苔藓和植物,水面上漂浮着睡莲,整个水池被雾气笼罩。水池的外观,被留着树皮的原木包围。
院坝里摆着一张10人座的长条桌,另外还有3张四人小桌,桌上,都摆放着花草。
院坝的边上,是一排长长的镂空的架子,架子高低不一,每个空格处,都摆放了鲜花盛放的花盆。紧挨着架子的林边,是一排正在开放的三角梅。
房屋里里外外都被重新刷过,砖红色,还刻意留绘制了砖的条纹。墙上,挂着斗笠、蓑衣、草帽等物品,就跟走进了东月窑文创园一样。
柱子上,挂满了玉米。梁上,是垂钓的灯饰,冯桂兰还说,整个院子,都布满了彩灯。
正屋外的墙边,摆放着一张长条桌,桌上是茶水、饮料、水果,还有糖果、饼干等小吃。另外,靠着墙壁,还有几张可供3人坐的小桌子,桌上有台灯和盆栽。
正面有3间房,左右两侧分别有2间房,左侧的2间房和正面挨着左侧的1间房,做成了供客人留宿的客房,都是标间。右侧,2间房做成寝室。正面还有2间房,1间做成操作间,1间做成储物间。
以前的厨房间里,有一架木梯,爬上梯子,是一个宽敞的通光透气的阁楼,阁楼上,同样摆着4张3人小桌子,靠着低矮屋顶的那边不坐人。伸手便可触及从屋顶打开的窗户,氛围营造温馨舒适,又浪漫有情调,完全没有局促感。阁楼的另一头,是通往正屋的另一个木梯。
供客人住宿的屋顶没有开发,冯桂兰解释说,担心打扰客人休息。
要把阁楼做出这样的效果,确实不容易。
“真是物尽其用啊,所有空间都用上了,用不上的,经过改造也充分利用起来了。”陆铭不禁感慨。
众人参观完,冯桂兰邀请大家到院坝里坐。
当大家来到院坝里时,茶水都已经准备好了。
等大家入座后,冯桂兰说:“今天,就是请大家来体验一下,帮我们看看,哪里还需要改进。”
“我可算是开了眼界了。”陆铭说。
“我们当时,哪里想得到这些,确实让人眼前一亮。”玫林点燃一支烟,冯桂兰见状,立刻去长条桌上拿了一个烟灰缸过来。
“这些,都是燕子小姐指导有方。”冯桂兰喜不自胜,脸上溢满了成就感。
“桂兰,你马屁拍得,我屁股都感觉到了痛。都是你的功劳,这话,我可没一点谦虚的意思。
“其实,最初我也不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咖啡屋,直到看到你你设计图,我才有了点启发,可是,我受到的启发,也回到了你的设计上来。
“无功不表功,无赏不请赏。是你的,就是你的,谁都抢不了。林勇,你说对不对?”
“对对对。”林勇只顾着回答,完全没听懂话里的意思。
听了这话,冯桂兰忽然有些茫然,收起了笑容。不过,片刻之后,就又恢复了满意的微笑。
“燕子,这些,都是你在东月村的发展见证,你可要好好经营。”陆铭对彦姿说。
“是!先生,我会珍惜的。”
玫林看着彦姿,满意地点点头。
“你要不要搬到这里来办公?”玫林问道。
“不!”彦姿不假思索地回道,“我……我还是更愿意当先生的帮工。”
“怎么了?放着这么好的环境你不来,还想回沧澜扫地擦桌子?”陆铭心生好奇。
“我在沧澜都习惯了,做惯了杂役,当不了这里的主事。”彦姿摇摇头。
“你这丫头,我一直觉得你聪明,现在,我怎么觉得你呆头呆脑的呢,是不是在沧澜憋出什么病来把脑子烧坏啦?”
“先生,你脑子才烧坏了。”这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这经理,还是桂兰来当。”随后,彦姿对着桂兰说,“不过,桂兰也不用每天守在这里,只要找个负责人就行,就像……就像姜锦那样的。”
“人,我都已经物色好了。”
此时,林勇给大家端来了一盘水果,还用另一个篮子装了一些零食过来。
“谁啊?”陆铭问。
“她叫杨洋,我们此次招聘的本村大学生,有酒店管理经验,听她说,还跟刘子山一起上过学。另外,我们专门从外地招了一名从事酒水餐饮的小哥,叫方宇。还有一个,也是本村的,会计专业大学生,叫何婉清。”
都是干事的,没有一个吃闲饭的,唯独我自己,在沧澜工坊帮不了大忙,有时候,还要处理自己的事情。我这张年轻的脸啊,虽然年轻,可……有什么用呢,占着沧澜的茅坑不拉屎,这张脸到底该往哪儿搁呀。
彦姿忍不住埋下了头,还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颊。
“怎么了?”玫林问。
“没什么。挺好,挺好的。”彦姿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涌出一丝羞愧。
忽然,她抬起头来,“他们不是还没有统一培训吗?”彦姿问冯桂兰。
“等不得了,先培训他们三人,现在,他们正在接受小班培训,培训完就上岗。‘田园拾光’,现在就等着他们培训完正式开业。”冯桂兰说。
“那这些人是……”陆铭问道。
“哦,他们啊,临时抽过来的,专门为大家体验服务的。”
这时,路边又多了几个身影,是赵世雄、张耀和钱大富,他们也是受冯桂兰邀请,专程过来体验的。
大家有说有笑,气氛好不热闹。
只是林勇,虽然话不多,但是一会儿去端水果,一会儿去抓零食,每次拿过来没多久,差不多也是被他一个人吃完。
看着这里的变化,张耀跟玫林,不禁回忆起了最初来到东月村时的情景。两人一来二去,没人插得上话,把当时玫林牵线搭桥的事情又诉说了一遍。
张耀感慨地说:“时间过得真快呀。”
玫林说:“是啊,那些日子,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是啊,也不知道还能过多少个这样的日子,玫林姐还要修炼成仙了呢,到时候,你们眼前的大小姐,也不再是凡胎肉体了。
“赵总,‘田园拾光’开业后,沧澜工坊和鲛痕工坊来消费,你可不能收我们费用哟。”
“不收费,那叫什么消费?”陆铭赶紧接过话说道。
“该收多少,还得收多少,一分不能少。”玫林说。
“陆先生,玫林小姐,你们尽管来就是了,我们不收费,但是,我们也有条件。”赵世雄说。
彦姿皱着眉头,心想:赵世雄,你想造反吗?本小姐的话,你都听不进去了?你是不是明摆着要跟本姑娘唱反调?你要是敢收他们钱,我要你好看!
玫林和陆铭相互看了看。
赵世雄说:“希望你们啊,多帮我们宣传宣传,咖啡屋刚运营,缺的,就是宣传,这方面,还要请大家多多帮助才行。”
哦,原来是这样啊。这个老狐狸,兜了一个大圈,竟把给别人的特权,说成了别人应尽的义务。如此一来,别人享受到的权利,反而成了所尽义务对等的待遇,陆铭他们,也不好意思不答应。
姜,还是老的辣。
桌上的水果和零食又被林勇吃完了,林勇正要起身,却被身旁的冯桂兰用力拉了一下衣角。一个是退役军人,一个是撕烂了苗凤两套衣服的猛女,两股力量背道而驰,只听“嘶”的一声,然后,大家看着林勇身上被冯桂兰拉住的衣角。。
林勇一惊,腮帮鼓着,嘴里的东西还没吞下去,瞪大了眼睛呈现出非禁止画面。
听到声音后,冯桂兰一点没迟疑,将就着手里还攥着的衣角,头也不转地直接往林勇衣服里塞,塞倒是塞进去了,但她手一放,衣角又掉了出来,挂在林勇裤裆边上,晃晃悠悠。
趁着大家都在,彦姿提起了成立全村产业发展协会的事情。
这件事,本来是冯桂兰想提出来的,但见大家都没提,而且今天的主题,是来体验的,便将协会的事情咽进了肚子里。没想到,彦姿竟提出来了。
陆铭听了,非常惊讶,“不错呀!燕子!你点子还挺多的。这整个东月村,都快成你的产业的。”
“我……我只是出些点子,赵总才是真正的大老板。”
赵世雄听到彦姿提起自己,不好意思地埋着头笑了笑。
玫林,则是眼含微笑地望着彦姿。嘴里吐出来的烟雾笼罩着她的眼睛,然彦姿看得以为她是天上下凡的神仙。
“产业协会的事情,都是桂兰在具体负责,桂兰,要不,你把你现在的大概思路给大家介绍介绍。”彦姿说道。
说完,冯桂兰坐直了身子,有条不紊地给大家介绍起来。
冯桂兰谈到,产业协会,是复制陶艺联盟的升级版,有经验可循,不同的是,在产业链上形成互补,建立一套资源共享的合作模式,商家之间、群众之间合作共赢。整合全村资源后,还要建立一套集吃住行、研学游为一体的套餐,从一天到七天,供游客选择。
为了促进各行各业更好地发展,协会下面在设立4个分会,分别是餐饮分会、民宿分会、陶艺分会、农业分会,分别由各行业的代表来担任分会长,多元经营的主体,根据经营主业选择加入一个分会,不具广泛性项目,比如扎染工坊,则归入农业分会。
另外,将东月窑文化园、隆盛文创中心、“田园拾光”咖啡屋也纳入协会,起到带头表率作用。
在提及分会负责人时,冯桂兰说,对此,刘村长非常支持,他对整个村子的产业发展状况比较了解,要推选分会负责人,根本不是问题,主要是征得当事人同意。
冯桂兰还建议,鉴于产业协会的重要性,等田园综合体项目正式运营后,与产业联盟同步揭牌,有综合体作为背景,更能笼络人心,更具说服力。换句话说,综合体的影响力能够给大家带来更大的收益。
冯桂兰还提到,分成的问题是核心,可以借鉴陶艺联盟的利益分成方式,由协会带来的效益,按照百分之五来抽成,收益主要用于协会运维、广告宣传、学习培训、公益事业等。同样,将村集体利益考虑其中,让村集体也尝到甜头。
“和田园综合体一起揭牌,这……”彦姿思索了一下,“好!这个想法不错,只是,时间要推后了。”
陆铭说:“好饭不怕晚,好酒不怕迟,好事不在急头上。”
“燕子,赵总,张总,你们也该考虑考虑田园综合体运营后的名称了。”玫林说。
“是啊,我竟忘记这茬了。”赵世雄就像被一下子点醒了似的。
“是呀,大家都忙得搞忘了。玫林提醒得及时。”张耀接着说。
彦姿说:“玫林姐,陆先生,趁大家都在,要不,大家现在就帮忙想一想?”
张耀说:“对啊,这个,以后肯定是要解决的,趁大家都在,而且陆先生和玫林小姐,都是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难得坐在一起,集思广益,帮我们出出主意。”
陆铭一边喝着茶,一边沉思着,玫林看着彦姿,似乎,她认为,彦姿一定可以想出一个好名字来。
彦姿见玫林望着自己,忽然觉得,有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压在自己身上,仿佛,取名字这件事,玫林对自己有着极高的期待,这种感觉……更像是,只有自己能够解决好一样。
除了埋头苦想的陆铭,大家见玫林看着彦姿,也都纷纷投去了期待的眼神。
……这是什么情况,大家看着自己干什么?难不成,这件事,都要靠我自己一个人解决吗?
既然,大家都对我给予期望,要不,我还是要说两句,不然,怎么对得起大家期待的眼神呢。
“咳咳。”彦姿咳嗽了两声,“从我之前的经验来看,我觉得,这个事情还不能轻易草率地决定。”
玫林还是那副微笑的眼神望着彦姿。
“哦?那燕子小姐,你快说来听听。”赵世雄说道。
“这个嘛……”彦姿有些吞吞吐吐,似乎还在酝酿着什么。
“怎么?燕子,你还要给大家打哑谜不成?”陆铭有些急不可耐。
“这件事,我觉得,可以采取另外一种方式来解决。毕竟,这个项目也是衢江县的大项目,对全村、全镇乃至全县,都有着重大的现实意义。”此时,彦姿也觉得有些卖关子了,不过,她心中的确有了一个更好的想法。
“燕子,你可以把你的想法分享给大家听一听。”玫林笑着说道。
“好吧。”彦姿说,“其实,我的想法一点也不复杂,很简单。”
彦姿喝了一口茶,接着说:“既然,田园综合体项目在这里也算是大手笔了,而且竣工在即,社会的关注度一定很高,我们与其关起门来自娱自乐,不如敞开门来集思广益。”
“集思广益?我们这不正在征求大家意见吗?”张耀问道。
“我们才几个人,我们这几个人,范围太小了,也远远不够。”
“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拓宽征集意见的渠道和范围,把征集命名作为一项活动推开,这样一来,我们既可以做个开业的提前预热,还能增强项目的社会知名度,是不是这样的?”冯桂兰急切地问道。
果然不愧是冯桂兰,想法跟我如出一辙。懂我者,桂兰也。
彦姿笑着看着冯桂兰,没有说话,而是肯定地点点头。
大家看到彦姿点头后,喜上眉梢,纷纷觉得不可思议。
“我说你鬼点子多,你还谦虚,大家都想不到的事情,还是被你想到了。你这个小股东,一点都没有辜负赵总、张总的期望。”说完,陆铭笑了。
赵世雄、张耀也跟着笑了,不过,笑得非常含蓄,显然,对于不知道彦姿真实身份的陆铭而言,他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妥。
赵张二人固然是不能讲实话的,包括冯桂兰、林勇和玫林在内,他们也只能左耳进、右耳出。
“你这丫头,看来,还是个大才啊,以前,是我小看了你,我就时常感觉,你燕子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一般人物,这不,在东月村大显身手。你留在工坊当我的帮工,可真是太屈才了。”陆铭叹了一口气。
“先生,”彦姿撒娇地说,“我为什么愿意当沧澜工坊的帮工,不愿意当这个负责人那个负责人?因为我觉得帮工的工作简单,不费脑子,不耗体力,烦心事操心事没那么多,每天帮助秦怡姐打打杂,多自在啊。”
彦姿停了一会儿,又说:“要是我真的到了隆盛文创,那我不每天跟桂兰一样,忙得团团转,那些工作太忙太累太繁琐,我能力欠缺,完全不能胜任。”
最后,彦姿撇了撇嘴,“就这样,当个帮工,挺好的。”
大家微微笑着,陆铭却一头雾水。
忽然,彦姿睁大了眼睛看着陆铭,“先生,你不是要赶我走吧?”
陆铭“噗嗤”一下笑了,“我哪敢啊,你现在,可是全村产业发展的领头人,还是隆盛文创的股东,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是不是,赵总?”
“咳咳,”赵世雄就像被什么卡住了喉咙一样,咳嗽两声后,连忙说道:“是是是,陆先生说的在理。”
“嘿嘿,我就知道,先生怎么舍得赶我走呢。”彦姿俏皮地笑了笑,然后又说:“以后啊,就这样,我在沧澜的杂活工作要做,隆盛文创的工作我兼顾,隆盛的事情,只有请赵总、张总和桂兰你们多费心了。”
“是!”被彦姿点过名字的几个人异口同声回答道。
陆铭皱了皱眉头,心想: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彦姿说话就跟发号司令一样,更奇怪的是,赵世雄、张耀都跟领命一样,是不是……我错过了哪个环节?或者,我的理解认知有偏差?
玫林见陆铭皱着眉头,对彦姿说:“燕子,说到底,你还是要感谢赵总张总,没有他们,你的才华想法也没有施展的平台。”
“额,对!必须的。”说完,伸着脑袋,朝着赵世雄和张耀说:“谢谢赵总,谢谢张总。”
赵世雄和张耀皮笑肉不笑,脸色尴尬,纷纷说“不敢当不敢当”。
随后,大家又讨论这征集名字的事情,大家讨论的最终结果就是,通过县上的官方媒体平台广泛征集项目名称,同步征集项目的LOGO,隆盛出台奖励政策,评个特等奖和一二三等奖,采用特等奖,其他奖项,是作为设计者辛勤付出的劳动回报。
快要傍晚的时候,冯桂兰说,咖啡屋已经为大家准备了简单的晚餐,晚餐也是体验的一个环节,让大家尝一尝,这些简餐合不合适,简餐的口味还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
要说简餐,的确够简,几盘炒菜、卤菜,加上白酒、红酒、啤酒,就凑成了一大桌。除了林勇,大家都喝了一点点酒。
夜幕降临,彩灯闪烁,从房屋到院子,从树上到林中,一颗颗彩灯,就像一颗颗闪烁的星星,映得这里光彩照人。
彦姿和冯桂兰望着挂在树上的彩灯,心里回想起了吓唬苗凤的那天晚上,不禁感慨,如果不那么做,哪里有现在的“田园拾光”咖啡屋。
特别是冯桂兰,还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想起了跟苗凤掐架的场景。
彦姿呢喃地说道:“苗凤,你们的牺牲,是值得的。”
晚上,饭罢。回去的路上,彦姿跟上了前面的玫林,小声问玫林:“玫林姐,你今天把自己关在屋里,是在打坐修炼吗?”
“是在修炼,但没有打坐。”玫林小声回道。
“那……”
“我们在交流。”
“跟谁啊?”
玫林没有说话。
“修炼者?”
“嗯。”
“能看到对方吗?”
“嗯。”
彦姿想,这也太高端了吧,修炼之间的交流,远程对话,不用电话,不用视频,用修炼技能,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是通过一个特定的时空来见面的?或者,手持两双鞋,一双通语音,一双通视频?又或许,平平地躺在床上,然后通过梦的方式跟大家会面?……简直……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更为重要的是,不通过网络,就不会让任何人发现。
修炼者,不愧是修炼者,好神秘啊。
不过,等我到了玫林姐这个境界,我也一样可以。
到时候,我一定要会会其他的修炼者。
只是……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算了算了,别去多想了,做好现在的自己,做好现在的事情,其余的,交给时间。哦,不对,是交给灵石。
只要,别让我从大姑娘等到老姑娘就行。
想着想着,彦姿自己把自己给想乐了。
两天之后,“田园拾光”咖啡屋正式开业,彦姿没去。
不过,赵世雄也没去,只是张耀带着大家去了。在赵世雄看来,咖啡屋这个项目体量太小了,放在整个凯盛集团,不管是规模还是投资,都是微不足道的。
只是,咖啡屋在村上,就算项目再小,也要顾及一下集团和村里的面子,刘天财都去了,赵世雄便让张耀去打个照面。按理说,以冯桂兰在集团的身份和地位,足矣。
彦姿没去,考虑的不是项目规模和投资,而是,她实在不愿意去人多的地方凑热闹。东月窑开园时,重点是看在沈老头子的面子,况且,沈秋实对彦姿作为修炼者的身份是非常清楚的。
东月窑开园不去,就显得有些端着架子了。咖啡屋开业不去,就算有什么猜测,也是内部问题。
开业现场,的确挺热闹的,刘天财去了,陈君也在场。
“咦,燕子小姐怎么没来呢?”陈君问冯桂兰。
冯桂兰说:“她在忙工坊的事情。”
陈君有些吃惊:“什么?工坊?放着咖啡屋开业不来,留在工坊修花剪草,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冯桂兰摇摇头。
现场,还有隆盛文创邀请的村里的各行业的主事,这其中,就有郑春芳。
茶水免费,糕点免费,饮料和小吃都免费,所有都不收钱,所以,到场的村民群众也数不胜数。
郑春芳一点没客气,又吃又拿,眼见肚子撑得差不多了,本想打包带些东西走的,结果,她在拿出自己准备好的塑料口袋时,被何婉清察觉到了。
何婉清赶紧告诉了杨洋,杨洋一听,走到郑春芳身后。郑春芳转身,看到站在身后的杨洋,一个哆嗦,被吓得赶紧将口袋塞进了衣服包里。
“郑大姐,欢迎来捧场。”然后,杨洋抓起一把零食,塞进郑春芳手里,“来,多吃点,不能装进口袋,但是可以装进肚子。”
郑春芳双手接过零食,露出牙齿,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转身朝着村道走去。
在现场,刘天财跟张耀聊天时,又谈到刘子山的事情。
“张总,田园综合体快要竣工了吧?”刘天财笑嘻嘻地问道。
“是啊,快了。”
“现在征集名字呢。”一旁的陈君补充说道。
“哦,那……那子山的岗位……”刘天财有些不好意思。
“刘村长,你就放心吧,答应你的事情,我们一定能够办到。”张耀拍了拍胸脯。
“刘村长,你看看人家隆盛文创,心胸宽大,还给你刘村长开了绿灯呀。”陈君说。
“开……开……开什么绿灯,”刘天财一听这话有些不乐意了,“这是隆盛文创解决本村闲置青年的就业问题,给谁开绿灯了?都是公平竞争,谁都不准搞什么特权。你看,何婉清和杨洋他们都上岗了。”
看到刘天财一脸的煞有介事,陈君才意识到,刚才的话的确有不妥的地方。
不过,他认为,事实就是事实,他刘子山要不是村长的儿子,有这个特权吗?再说了,谁又愿意招个小混混到公司,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给你开了绿灯,还死不承认。哪天,你刘天财要是不当这村长了,你再试试,你宝贝儿子的事情,还有没有这么好办!
转头,刘天财又面带笑脸地对张耀说:“综合体项目是整个东月村的产业支柱,是全县的重点项目,各级领导都非常重视,张总,你们要是有任何困难需要,随时找我老刘,我一定竭尽所能为你们提供服务!”
这种表态的话,刘天财手到擒来,即便是装的,也装得不漏一丝痕迹。
此时的彦姿,并没有在沧澜工坊修花剪草,而是在鲛痕工坊,跟玫林一起。
“今天是咖啡屋开业之日,你不去现场看看?”玫林问彦姿。
“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人看人、人挤人,等人少了,我再去。”
两人坐在正屋闲聊。
这趟,彦姿想向玫林打听打听,修炼者之间的共鸣,到底是怎么实现的。
问了半天,玫林并没有告诉彦姿。只是说:“这些都是通过技能来实现的,你还没有这些技能,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彦姿心头“额”了一声,垂头丧气,心想,闹半天,我连知晓的资格都没有。不过,确实也是如此,如果自己不具备这项技能,就算玫林说了,也是一头雾水。反正,从之前玫林告知的来看,共鸣,不就是视频通话嘛,也神奇不到哪儿去。
两人没聊一会儿,陆铭来了,见到彦姿也在,便说:“我还以为你去咖啡屋了呢,怎么跑这里来了,那可是你的心血,就不想去见证一下?”
彦姿还是垂头丧气的样子,“有什么好见证的,我对这套不感兴趣。”
这时,陆铭已经坐在了彦姿旁边,玫林拿来一只茶杯,谌惠琼进了屋,她是来给陆铭参茶的。
彦姿赶紧对刚刚踏进门的谌惠琼说,“谌姐,参茶这种小事情,就让我这个小杂役来做吧。”
谌惠琼笑了笑,说:“小杂役?你也太谦虚了,现在,这一带,谁不知道你燕子是这里的产业带头人啊。”
彦姿眼珠子转了一圈,“产业带头人?他们都这么说我的吗?”
“这是夸你,说你能干,年纪轻轻,在这里大展拳脚,还好心资助贫困儿童,大人们都让家里的年轻人向你学习呢。”
彦姿摸了摸脸,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但,没有发红发热。
还好,还好,本小姐还经得起这些夸赞!
玫林和陆铭听了,乐呵呵地笑了。
“谌姐,这些,都是驻村企业对本村该有的贡献,再说了,我就是帮他们出些点子而已,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厉害。”彦姿试着努力低调。
谌惠琼又说:“说到就业,听说刘天财想把刘痞子弄进隆盛上班,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彦姿点点头,“嗯,是真的。”
“我还听说,这刘痞子不是不愿意去,而是在外面惹了麻烦,现在,刘天财正在给他擦屁股,等老子把儿子的屁股擦干净了,应该问题不大了。”
“什么?刘痞子惹了什么麻烦?”
彦姿想,难怪,平时跟刘痞子一起混的痞子们都被招降了,就他刘子山一块硬骨头也撑不了多久,原来,是惹了麻烦。
如果是这样,那刘天财肯定不会让刘子山就这么带着麻烦入职,毕竟,天盛集团是绝不容许有人来添乱捣乱的,几次苦苦相求,就是等把麻烦解决掉。
刘痞子到底惹上了什么麻烦?
谌惠琼说,她也是听村里人讲的。
几次,有村民看到一些混混模样打扮的年轻人来到刘痞子家门口,也不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每次都让刘天财两夫妻提着锄头将那些人赶走。
也是附近的村民,听到什么欠债、高利贷之类的,具体也不是很清楚。较为准确的猜测,就是刘子山在外面欠了高利贷,到现在还没把钱还清,所以,才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三番五次来讨债。
到底欠了多少钱啊?彦姿觉得,应该数目不小,不然,凭借刘天财家里现有的财力,几十万应该是不存问题的,莫非,上百万?哟,那可摊上事了。
那帮混混也应该知道刘痞子是村长唯一的儿子,所以每次来,才没有动手,这也算是非常讲理的讨债了,不然,他刘家还能有安宁之日吗?不把他刘家整栋楼房重新粉刷一遍才怪!
还宝贝儿子呢,有给老子惹祸的宝贝吗?这不是坑老子吗?
想到这里,忽然,彦姿心里有了想法。
她回到沧澜后,打电话问冯桂兰,新招聘的这批员工什么时候开始培训,冯桂兰说,快了,五天后就开始正式培训。
不过,冯桂兰也告诉了彦姿一件事,就是培训这批员工的时候,王大力也会来。
“什么?王叔要来?”彦姿有些吃惊。
因为她认为,培训隆盛的新职员,王大力亲自来,简直是高射炮打蚊子,完全没有必要。
听冯桂兰说,王大力之所以会来,还不是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力挺彦姿,表明天盛集团全力支持彦姿的态度。
王大力是老爸的贴身保镖,既然王大力要来东月村,那么,肯定是经过老爸同意的。或者,这根本就是老爸的意思,专门派王大力过来为自己站台。
她联想到,之前彦秦章想派王大力来彦姿身边,被彦姿拒绝的事情。
集中培训即将开始,王大力三天后就到,王大力在东月村的时间只有两天。
“还好。”彦姿说,心想,幸好王叔在这里待不长。
“什么?”冯桂兰问道。
“没什么,对了,桂兰,我想让你跟我去一趟村长家里。”
“小姐,去村长家里做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呃,对了,把林勇也叫上。”
当天,冯桂兰便打电话约好了刘村长,刘天财好奇,隆盛文创到家里来做什么,冯桂兰只说了专程去拜访他的,刘天财也没多想,答应了。
第二天,彦姿便带着冯桂兰和林勇来到刘天财家里,三层小洋楼甚是气派,宽阔的院落,能停下好几辆小轿车。
彦姿等人来的时候,刘子山不在家。
刘天财邀请大家在底楼的客厅入座,让妻子赶紧准备茶水。
“刘公子呢?”彦姿问道。
“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刘天财说。
“我倒是听说,刘公子遇到了点麻烦。”
刘天财瞬间脸色大变,刚刚还喜笑颜开,现在顿时乌云密布。
“燕子姑娘,你们……是怎么知道?”
“知道的人,还不少呢。”
刘天财拍了拍大腿,“唉!这小子,太不争气了。”然后,问冯桂兰:“不影响他进入隆盛文创吧?”
“这个嘛……”冯桂兰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
“影响,怎么不影响。”彦姿接过话说道。
“那……那我会尽快解决好的,现在,就是这个事情比较麻烦,都怪那小子,尽给老子惹麻烦。”说着,又责备起刘子山来。
“到底什么事?你要是相信我们,可以跟我们讲讲。”彦姿问道。
刘天财看了看冯桂兰,又看看彦姿。
“刘村长,你就如实告诉我们吧。培训马上就要开始了,如果子山能够赶上这批,是最好的,对我们大家都好。”
“是啊,桂兰说得对,说不定,我们还能帮上什么忙。”彦姿补充说。
刘天财叹了口气,垂下头来,双手握在一起。
“你就说给他们听听吧,说不定,还真能帮上忙呢。”端着茶杯进来的刘夫人也劝着刘天财。
刘天财慢慢抬起头来,说几个月前,那恨铁不成钢的刘子山在外面跟人打牌,结果被人做局,当场输了8万块,他从来没有输过这么多钱,输红眼了,硬要翻回本来。
恰好,现场就有放高利贷的。于是,他借了10万元的高利贷,当场输得精光,这才几个月的时间,10万元连本带利滚到了50万,那帮人,说他们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一点也不为过。
刚开始,刘子山瞒着家人,谁都不知道。但,他自己哪里拿得出10万元出来,更别说滚到50万元的本金带利息了。
刘子山拖着耗着,放贷的人可不同意了,于是,隔三差五就来家里闹一会,也是这样,才被家里人发现的,否则,大家都还被刘子山蒙在鼓里。
听刘天财说,刚开始,刘子山的确不想上班,不愿意到隆盛文创,但是后来,他看到平时跟自己要好的哥们朋友都应聘进了隆盛文创,心里也开始痒痒了。
哪知道,刘子山背后竟然还搞出了这么一个烂摊子。这烂摊子如果没有收拾好,想必进了隆盛文创也会被辞退,而且再想进,就更难了。
重要的是,他刘子山现在还是待业状态,那帮要账的,顶多就找到家里来。如果刘子山开始上班了,那些要账的,必然跑到公司去。那个时候,不仅干扰公司正常经营,而且也会败坏刘家名声。
所以,刘天财才让隆盛文创给刘子山留空,等事情妥善解决了,再作安排。
“你打算怎么解决了,给钱了事?”彦姿问道。
“呸!他们想得倒美!绝不可能!”刘天财往旁边啐了一口,“我们农民辛辛苦苦挣的血汗钱,怎么能说给就给。”
“那……”
“这事我咨询过相关部门,他们说,放贷没有签订借贷协议,抓不到他们放高利贷的证据。他们上门催账,只要没有动手打人,就不构成犯罪,顶多算违反治安管理条例,抓了也会放的,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是啊,他们干这行,就不怕被逮进去,估计,都是局子里的常客了。”一旁的林勇说。
刘天财望着天花板,一脸的无助,眨了眨眼睛,“我现在就是在跟他们谈,连本带利,我最多给他们15万。”
“他们同意了?”冯桂兰好奇地问道。
“咦……他们要是同意了,我就亲手把子山送到隆盛来了。”刘天财顿了顿,又拍了拍大腿,“混球!”
刘夫人早就在客厅坐了下来,只是一直在听他们讲,还没有说过一句话,听到刘天财骂着儿子,忍不住开口说:“还不都是你给惯成这样的!”
刘天财瞥了一眼妻子,没有说什么。
“江湖上的事情,还是要靠江湖上的办法来解决。”彦姿自言自语道。
“怎么解决?他们都是一帮要钱不要命的人啊。”刘天财说。
“是啊是啊,我们怎么惹得起这帮人。”刘夫人皱着眉头。
彦姿想了一会儿,“刘子山现在入职,是最好的时机。但现在的问题也必须妥善解决好。”说完,又对林勇说:“林勇,你想一想,有没有法子?”
林勇被彦姿问得不知所措,挠了挠脑袋,“燕子小姐,你让我想一想。”
冯桂兰看着还在挠头的林勇,举起手径直朝他后脑勺拍过去,只听一声低沉的“啪”的声音,“还想什么呀!燕子小姐都给出答案了,你这木头脑袋,醒过来没有?”
听了这番话,大家疑惑地看着彦姿。
不过,林勇还是一头雾水,“我……我再想想嘛。”
“唉!”气得冯桂兰环抱双手,叹息地摇摇头,“榆木不可雕也,榆木!笨!”
“明明是朽木不可雕也。”林勇小声地说。
冯桂兰举起手,正要往林勇后脑勺再次拍过去,吓得林勇赶紧把头一缩。不过,被彦姿叫住了。
“好了好了,桂兰,你就别再为难林勇了。”然后对刘天财说,“刘村长,贵公子的事情,我想,隆盛文创可以帮上忙。”
刘天财两口子瞪大了眼睛,根本不相信彦姿说的话是真的,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只有冯桂兰淡定从容,因为,她知道,什么叫做“江湖上的办法”。
“什么?隆盛文创?”刘天财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
刘夫人赶紧过来给大家续茶。
“其实,也没什么不大了的事,都是江湖上的事,好办!”
说完,彦姿端起刘夫人刚刚倒的茶水,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喝出了一段响亮又悠长的“咕噜”声。她将茶水含在嘴里,抬头,眨眼,想一口吞下去,结果,茶水走错了地方,被呛得差点吐了出来,幸好及时吞了下去,不然,肯定要喷出来。
彦姿咳嗽了几下,冯桂兰赶忙从茶几上扯来纸巾递给彦姿。
本来还想装一下的,不料,样子没装像,反而被水给呛到了。
彦姿用纸巾捂住嘴巴,又咳嗽了几下。
关键是,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彦姿,本想听她说说怎么办的,结果成了看戏,而且,还是非常失败且拙劣的演技。
装逼不成,反被水呛。彦姿想着,不免觉得有些丧气。
“刘村长,咳咳,这件事,你就交给我们来办吧。”
刘天财满脸的问号并没有打消,他对冯桂兰说:“这……”
冯桂兰心里明白,刘天财不相信彦姿,觉得她的话无足轻重,这是在向自己求证。
“既然燕子小姐都这么说了,刘村长,你就放心吧,肯定没问题的。”冯桂兰说。
“但是,你要让刘子山配合我们。”彦姿接着说。
“没问题!别说子山了,我也无条件配合!可是,你们打算怎么做呢?”
“按江湖规矩办。”彦姿说。
“江湖规矩?”
“刘村长,你是基层干部,江湖上的事,你就别参与了。走了。”
说罢,彦姿等人站起身来,跟刘村长告别后,出了门。
等大家都走远了,林勇问彦姿,她说的“江湖规矩”到底是什么。
冯桂兰告诉林勇,江湖规矩,就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彦姿对冯桂兰的解释非常满意,她告诉两人,最近,王大力要到村上来,到时候,请王叔出面,多叫点人,让刘子山把那帮人约出来,最好,让他们领头的也来,到时候,能不能把这件事彻底解决好,就看大家豁不豁得出去了。
说完,林勇恍然大悟。他也认为,既然对方不仁,也别怪我们不义,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彦姿听了,哈哈哈地笑了。
说着说着,迎面看到刘子山正往家的方向走来。刘子山看到彦姿等人后,先是愣在了原地,然后以彦姿等人的速度走过来。
双方走近后,刘子山先是笑了笑,“小姐姐,听说你们去我家里了?”
“你爸爸都跟你讲了?”彦姿问。
“是啊,你们刚走,我爸就给我打电话了,他都跟我说了。你到底是谁啊?你能帮我解决高利贷问题?你要是实在闲得没事干,可以跟着我一起去地里干活,还能学到种地的技巧。你要是不想去地里干活,陪我一起散散步、聊聊天,我想,也不是不可以。”
“刘子山,你别得寸进尺!”冯桂兰怒不可遏。
“切?你们以为,我真的相信你们肯帮我?你们当我是傻子吗?蠢货才信。”
“哦?看来,你是不领我们这个人情了?”彦姿笑着说。
“你们不傻,我也不蠢。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不信拉倒!桂兰,你马上给刘村长打电话,就说,他儿子刘子山拒绝我们的帮助。”
“好,我现在就打。”说完,冯桂兰拿出电话打给刘天财。
刘子山满脸不屑地看着冯桂兰,站也没个站相,双手插在兜里,身体歪斜着抖动着,东瞧瞧,西望望。
打完电话,冯桂兰贴着彦姿耳朵说了几句。
“各位慢走不送,我回家了。”冯桂兰打完电话,刘子山转头就走。
“等等。”冯桂兰把刘子山叫住。
刘子山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来,不耐烦地说:“又有什么事?”
这时,彦姿等人看到刘天财抡着一把锄头,吃力地往这边跑着,速度不快,但也是这个年纪的刘天财所能达到的极限了。他一边跑着,嘴里一边喊着“混球”。
刘子山转身看到老子气急败坏的样子,不敢耽搁,朝着另外一边拔腿就跑。
彦姿见状,连连摇头,心想,刘痞子的提速还是那么快,可惜了,没当个运动员。
林勇先送彦姿回了沧澜工坊,冯桂兰和林勇回到隆盛文创没多久,冯桂兰便接到了刘天财的电话,在电话里面,刘天财又是道歉,又是哀求,将求人办事的样子展现得淋漓尽致,完全没了村长的威严。
冯桂兰自然不会立马就改口,坚称刘子山亲口拒绝,还说他刚才还当着大家的面跟燕子小姐耍流氓,帮了他的忙,不是给自己埋下隐患么?这笔账,再糊涂,也是算得清的。
说到这里,只听刘村长电话那头劈头盖脸地痛斥刘子山,随后,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的声音。
嘟嘟嘟……在嘈杂的声音中,电话被挂断。
许久之后,冯桂兰透过透明的落地玻璃窗,看到两个人一前一后,一钝一钝地朝中心走来,走在前面的是刘子山,脚步缓慢,还时不时用手挡着屁股。后面是刘天财,手里还拿着一根木棍。
看样子,刘子山应该是挨了揍的。两父子来中心,应该也是刘天财连打带骂逼着宝贝儿子来的。
平日里,刘天财对刘痞子宠溺万分,关键时刻,要再护犊子,恐怕溺爱就会酿成大祸,至少,在隆盛文创伸出援助之手时,他们肯定会错失良机。
身为父亲,也是一村之长,刘天财还没有冲昏头脑,知道什么叫做审时度势。
两父子来到中心,刘天财丝毫不给儿子留面子,逼着刘子山向冯桂兰道歉。刚开始,刘子山不情不愿,但刘天财手里的棍子也不是吃素的,动不动就往刘子山屁股上来一棒,刘子山捂着屁股疼得“啊啊”叫唤。
这么大的人了,还被当众打屁股。冯桂兰等人觉得刘子山有些丢脸。但刘子山却没觉得有多丢人。
见刘子山不松口,冯桂兰拉住了刘天财的手,建议有什么事到会议室说。
来到会议室,刘天财依然是连打带骂。
不知道是不是换了环境的原因,到了会议室,刘子山屁股没挨几下,就道歉认错了。
冯桂兰问刘子山:“你愿不愿意接受我们的帮助?”
刘子山点点头,没有说话。
“行,刘村长,这事,就这么定了。”随后,对刘子山说:“后天下午,你把他们约出来,就说,他们要的钱,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但是,必须要头头来亲自取。”
刘天财父子俩一脸疑惑。
“你们……难道真的要帮这逆子偿还这笔高利贷?”刘天财问道。
“刘村长,这你就不必过问了,你只要准备好你的10万元即可。”冯桂兰淡定地说。
“好!没问题!”刘天财毫不迟疑。
王大力如期而至。他还没到,彦姿便到隆盛文创来等着他了。
两人一见面,彦姿便跑上前去,给王大力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王叔,我可想死你啦。”
“我也想你啊,大小姐。”
随后,彦姿退到一定距离,有模有样地说:“欢迎天盛集团,安保部总经理王大力先生,到隆盛文创中心考察指导。”并伸出手来,跟王大力握手。
大家在会议室寒暄了一番,彦姿看了看时间。
嗯,差不多了。
“王叔,时间到了,走吧。”
这件事,只有冯桂兰和林勇知晓,其余人只知道是彦姿等人有行动安排,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因为,项目上几乎所有的青壮劳动力都被彦姿抽走了,还神神秘秘的。
赵世雄问了被抽调的工人,工人一个字都没说,只见工人们用报纸裹了什么东西。
临走时,冯桂兰从办公室提了一个箱子,转手交给林勇。
约定的地点在上次追到邹凯的荒地里。
当他们走到岔路口时,黑压压的工人已经在此等候,大家怀里抱着裹了报纸的东西。
彦姿站在众人面前,看了看,然后带着冯桂兰和林勇走向荒地。
彦姿看见,荒地里是明显的强弱差距,一边是十几号人的讨债方,一边是刘子山孤零零的一个人。
就这阵势,如果真是刘子山独自应对,不死都得残。
看到彦姿等人后,刘子山忽然喜笑颜开。
讨债领头的站在最前面,带着墨镜,看到彦姿等人后,转身对后面的人说:“票子来了!”众人一片欢呼声。
“你们要的钱,我们拿来了。但是,想拿钱,得按江湖规矩来。”彦姿说。
刘子山觉得不应该是这样,他不知道彦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皱着眉头,也不敢吱声。
林勇将箱子放在地上,冯桂兰打开箱子,只见里面装了满满一箱子钞票。
“规矩?什么规矩?规矩就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领头的指着彦姿说道。
彦姿不急不慢,眼睛往上撇了一下,“你们心里应该明白,刘子山的钱是怎么输的。”
“怎么?输了钱还想赖账?他玩儿得起,就输得起!富贵有命,怪不得谁。”
“他也没说不认,这里,”彦姿指着地上的箱子,“50万元,一分都不少,全在这里。”
墨镜男示意身旁的一个矮个子去提箱子。
矮个子走到箱子面前,刚刚弯腰,便被彦姿一个踢脚盖上了箱子的盖子,并用脚踩在箱子上。矮个子一愣,抬头看了看彦姿,又回头望了望墨镜男。
“这钱,是这么容易拿的吗?想拿钱,可以,不过我说了,按规矩来。”
墨镜男让矮个子回去。
“呵呵,他刘子山欠老子钱,你还跟老子讲条件,说吧,你什么条件?”
“很简单。桌子上,你们做局陷害刘子山,现在,把做局的人交出来,一人断一只手,这钱,我就让你们拿走。”
“什么?我没听错吧?”墨镜男有些吃惊,不过,气焰一样嚣张。
“你没有听错,谁出的老千,交出来,砍断一只手,这就是规矩!”
墨镜男看了看身边的人,然后“哈哈哈”地大笑起来,“你以为你是谁?就凭你们几个!三个男的带着两个拖油瓶,还有一个老头子,哈哈哈哈,你们是在痴人说梦话!”
墨镜男身后的所有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50万,钱,就在这里,就看你们拿不拿得动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小丫头,你他妈眼瞎吗?没看到站在我身后的这帮兄弟吗?”
“哟呵,比人多是吗?你是欺负我们人少是吗?”
“我就欺负你人少,怎么?不服?”墨镜男一脸的傲气。
“桂兰,让他们过来!”
随即,冯桂兰一个电话,众人纷纷跑了过来,站在彦姿等人身后。
“亮家伙!”彦姿一声令下,众人撕开报纸,每个人手里亮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看到近百号人围过来,墨镜男本来就非常诧异了,现在,又看到每个人手里都带了刀子,大惊失色,吓得直接后退几步,他身后的人,也都跟着后退了几步。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墨镜男吓得有些语无伦次。
“干什么?你不是要跟我比人多吗?”
“光……光天化日……你们难道……还想杀人不成?”
“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我就要看看,你们怎么走出这块地!”
“欠……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你们出老千,故意做局让我借高利贷。”一旁的刘子山大声说。
“我又没说不给你钱,出千斩手,也是天经地义!谁干的?交出来!”
彦姿步步紧逼,墨镜男叫了一声“老四”,身后没有任何人答应,又叫了一声,然后,一个身材高挑且瘦弱的人走了上来。
男人一上来,便跪在墨镜男面前:“老大,出千,也是按照你的指示办的。”
“你……”墨镜男指着跪在地上的男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对了,你可能没有理解清楚,我再说一遍,当时有几个人玩,你就要交几个人出来。”彦姿不紧不慢地说。
“对,还有三个人。”刘子山说。
“还有三个人,一个都不能少。”彦姿说。
“你……你别欺人太甚!”墨镜男嚷嚷着。
“我就喜欢欺人太甚,怎么?不服?你交还是不交?对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没时间跟你在这儿磨嘴皮子。”
彦姿停了一会儿,又说:“要不,人,我不要了。”
墨镜男有些惊讶,难道,她是要放过自己?
彦姿转身朝着众人,把手举过头顶,大声喊着:“兄弟们,准备……”
“慢……慢……慢……有话……好好说,可以商量。”墨镜男惊慌失色,额头上冒出豆大汗珠。
“还有什么好说的,我钱都带来了,诚意满满,你拿我当猴耍。”彦姿转身对墨镜男说。
“好好好,这样,利息我不要了。”此时,墨镜男没有再犹豫。
“那不行,你看这样好不好,等我的人把你们全都大卸八块了,这50万元,我烧给你们?”
“那……那这样,10万元本金我也不要了,都……都不要了,你看……这样总行了吧。”
彦姿想:正好!反正给你们准备的10万元,就没打算真的要给你们!
“跪下!”彦姿大喝一声。
墨镜男一秒都没耽搁,立马跪在了地上。然后看向身后,见没人行动,便大叫一声“都给我跪下”。
这时,刘子山走上前去,问道:“当真连那10万元都不要了?”
墨镜男颤颤巍巍地说:“不要了不要了,千真万确!”
“你记住了,刘子山是我东月村的人,你敢动他,就是与我整个东月村为敌,今天,我可以放过你,但你以后要是再敢胡作非为,再被我逮到,就不是下跪这么简单了。”
“是是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说着,男人自己往自己脸上来了一巴掌,“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们当屁一样给放了吧。”
“滚!”
墨镜男带着众人立即站起来,急匆匆地离开,却不料,彦姿这边持刀的弟兄们却挡住他们的去路。墨镜男吓得双腿发抖,不知所措。
立刻,众人站成两排,给墨镜男等人让出一条路来,不过,见着手持刀刃、面目狰狞的夹道者,本就双腿发抖的墨镜男,此刻,都有些站不稳了,胆战心惊地看着两边的人群,腿脚都变得不利索了,忽然被地上的树桩绊倒在地,后面的兄弟赶紧将其搀扶起来。
等墨镜男走后,彦姿命令大家散去,众人又拾起地上的报纸,把刀具裹起来,纷纷离开。
等大家都离开后,彦姿对王大力说:“王叔,我们走。”
大家正要离开,只听“噗通”一声,刘子山跪在了地上,众人见他时,他都快要哭出来了。
“谢谢你,谢谢你们。”刘子山还是忍不住,痛哭流涕了起来。
“这下,连你们准备的10万元都用不上了。以后,在隆盛好好干。”说完,彦姿等人转身便离开了。
彦姿等人刚刚回来文创中心,便看到刘天财已经在中心等着他们了。
见到彦姿等人后,立刻拉着冯桂兰的手,言语之间,尽是感激之情。冯桂兰很想告诉刘天财,你最应该感激的人,是燕子小姐。
于是,她看了着彦姿。而彦姿,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彦姿和王大力来到办公室,看到赵世雄和张耀坐在办公室,赵张两人非常非常识趣地腾出办公室。
在办公室,彦姿和王大力聊起了家常,彦姿给王叔讲了她在这里的境况后,问了王大力父母的情况和集团的情况,在谈到集团情况的时候,王大力有些迟疑,这点也被细心的彦姿发现了。
“公司是不是出什么状况了?”彦姿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相信你爸爸一定会解决好的。”王大力回道。
“到底什么事?你快说给我听听。”彦姿有些急不可耐。
以前,在父母身边时,从不顾问公司情况,她也讨厌父母整天在耳边唠唠叨叨,就跟唐僧念经一样。现在境况不同了,她在东月村的事业,都要依靠家族集团的力量,所以,公司好不好,关系着她这里的发展顺不顺。
树倒猴孙散的道理告诉彦姿,只有公司发展好了,一切才会变得更好。
看到彦姿关心起家族企业来,王大力欣喜地笑了。
“难得啊,小姐对家族的事业,越来越上心了。”王大力感慨地说道。
到底什么事?从王大力口中说出来,似乎,不是什么大事,但也不见得是不起眼的小事。
说起来,还跟彦姿的逃婚和离家出走有关。
原来,彦家跟罗家的联姻,是两个家族的长辈们早就商量约定好了的。
早年,彦秦章跟刘海霞还在打拼的时候,在生意上与罗家老爷罗成明结识,在彦秦章创业道路上,罗成明觉得彦秦章吃苦耐劳,而且精明能干,很有经商头脑,认为彦秦章今后必成大器,于是,不仅在生意上跟彦秦章紧密合作,而且,在彦秦章遇到困难的时候,还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帮助彦秦章渡过难关。
后来,罗成明跟妻子闫凤生下了一个少爷,取名罗昊俊,彦家也恰好有了彦姿,伴随着两个孩子不断长大,在彦姿毫不知情的时候,罗成明见过彦姿,还看上了彦姿,特别是,得知彦姿拒绝入职家族企业、在外自力更生后,对彦姿更是赞赏有加。
这些,也都是彦秦章跟罗老爷讲的,因为,心细的彦秦章也看出来了,罗成明有将自己女儿娶回家当儿媳妇的意向。但,令人想不到的是,彦秦章以为这样说,能够打消罗家对彦姿的念想,没想到,彦姿的种种举动,反而增加了罗成明对彦姿的好感。
其实,彦姿在哪里工作,罗家知根知底,甚至,彦姿在公司的种种表现和周遭境遇,都被罗家打探得得清清楚楚。
彦秦章对罗家少爷罗昊俊,多少也是有些了解的,除了仗着自己家里有钱,成天在外面花天酒地、不务正业,其他的,也没什么优点亮点。但是罗家的事业,也必须后继有人啊,罗昊俊也是罗家的独苗,今后,必定要继承罗氏家业。只不过,就凭罗昊俊现在的能力和状态,只会将罗成明打下的江山挥霍一空。
彦秦章跟王大力谈到此事的时候,彦秦章认为,罗家之所以看上彦姿,不单单是门当户对,更是彦姿独立自主的能力,应该是希望彦姿嫁到罗家后,辅助罗家少爷罗昊俊,让罗家企业持续做大做强。
而且,彦秦章也不是没有为彦姿的幸福考虑过,只是,当时碍于颜面,所以每天催着彦姿跟罗家少爷结婚,一来,了却长辈们的心愿,践行两家最初的约定,二来,通过强强联手,让彦家事业星火相传。不过,婚可以结,也可以离,嫁到罗家后,只要彦姿掌握了罗家少爷不守规矩的证据,完全可以通过法律途径起诉离婚,这样,彦姿也可以摆脱不幸福的婚姻。
罗家产业强过彦家,在财产分割上,根本就不用担心彦姿会吃亏。
算盘都是打好的了,账也是算得明明白白的,可是,谁曾想,八字还没一撇,彦姿就被父母催婚催得离家出走了。
彦姿离家出走的事情,肯定是瞒不住罗家的。这件事,彦姿父母后面之所以没有提,既是看到彦姿的执着,也是因为想到罗昊俊的玩世不恭。谁愿意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那样的男人,彦家又不缺钱。能避就避,能躲就躲,只能说,两人没这个缘分,也不再强求。
虽然,彦秦章夫妻是这么想的,但罗成明可不是这么想的。他不仅打探到了彦姿到了东月村,而且还知道,彦姿在东月村的事业正如日中天。所以,罗成明对彦姿,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放不下,于是,跟彦秦章斩钉截铁地说,罗家,非彦姿不娶。
罗成明催着彦秦章,彦秦章又不敢再在彦姿面前提及此事,好不容易,彦姿才阴差阳错涉足彦家商业版图,联姻不成,至少彦姿还接触了家族企业。彦秦章担心,再逼彦姿,万一,又把彦姿逼得远离了天盛,那又该怎么办呢。
如果二者不可兼得,至少还能得其中之一。不过,联姻不成,也不必在彦姿的幸福上押任何赌注,只要,彦姿能够在天盛好好锻炼,将来,也必定能够全盘接手天盛。甚至,在彦姿这代人的较量中,天盛在彦姿手里,照着当前的形势发展下去,完全可以胜过罗氏家族的景明集团。
彦姿在东月村的一举一动,都被彦秦章掌握得清清楚楚,他就是想亲眼看到自己的女儿不断成长成才。彦姿在东月村的表现越好,彦秦章越是欣慰,漠视罗家的催婚越是有底气。
只不过,罗家见催婚迟迟不见起色,开始在合作上对彦氏施压,一些签订的合作协议,久久不能落地;一些正在合作的项目,罗家正在撤资撤项目。
面对这些困难,彦秦章正在想办法扭转局面,所以,最近他也是忙得不亦乐乎。本来,这次想跟着王大力一起到东月村的,但实在无法抽出身,无论如何也要让王大力来一趟东月村,就当是,代替自己来村里看看宝贝女儿啦。
王大力还告诉彦姿,好在跟罗氏景明集团的合作项目在天盛占比不算大,所以处理起来也并不是特别困难,只是,一些涉及核心技术的领域,想要重新寻找合作方比较困难。
“那怎么办?卡脖子的技术哪那么容易找到合作方。”彦姿说。
“老爷说了,实在不行,暂停项目就是了,等技术成熟了再重新启动。”
“都怪我。”忽然,彦姿有些惭愧。如果不是自己一意孤行,也不至于让彦氏陷入现在的局面。
王大力说:“小姐,你也别多想。老爷和夫人看到你今天的成就,他们都感到非常高兴,如果你能让彦氏企业发扬光大,别说一个罗家,就是十个罗家,老爷也会尊重你的选择的。”
彦姿攥紧了拳头,心想,看来,老爸也不是那么无情无义的人,毕竟,他还是我的老爸啊,都兵临城下了,还为我背着扛着,我一定要让自己快速成长起来,不让老爸老妈失望!
但是,彦姿随即又担心起来,问:“罗家除了中断合作,还会不会打压我们?”
王大力想了想,说:“应该……不会吧,不管怎么说,彦董事长跟罗老爷,都是一起打过江山的,不至于为了儿女的婚姻反目成仇吧。再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做父母的,也总不能把儿女的幸福攥在手里自由掌控啊。”
“那就好,我就怕罗氏不放过我彦家。”
“哪里是不放过彦家,是不放过你,小姐。”
“切,这世间女人千千万,他罗老爷为什么就盯着我不放呢?”
“两家本是世交,加上天盛现在的实力,你未婚未嫁,又是独生女,而且,你的表现备受认可,他罗家肯定认为你是不二人选。”
彦姿“额”了一声,觉得罗成明没有看走眼,骄傲地认为,这罗老爷还挺有眼力劲的,都是太过优秀惹的祸。
然后,对王叔今天的鼎力相助表示感谢,王大力说,都是小事,也是职责所在。
既然,父母有这份心,彦姿也不能视而不见,于是她想,既然王大力来都来了,那么,就带着王叔到项目上去看一看,回去了,好如实转告父母,这样,让老爸老妈更踏实更放心。
东月窑文创园,田园综合体项目建设现场,“田园拾光”咖啡屋,彦姿带着林勇和冯桂兰,一边走一边给王大力介绍,没有介绍到的,由冯桂兰补充。
除了项目,彦姿还给王大力介绍了正在筹备的产业协会的事情,还带着王大力再次来到沧澜工坊,把自己的居住和工作的环境详细地展示给王大力。
路上,彦姿让王大力在村上多留两天,但是王大力拒绝了,理由很简单,现在集团正处于非常时期,彦董事长需要他,等以后有空了,带着董事长和夫人再来。
同时,彦姿也提醒王大力,明天的培训,务必要在保密工作上花些功夫,不能让自己的身份随意泄露出去。
随即,王大力让冯桂兰准备好一份保密协议,凭借其丰富的经验,指导冯桂兰完善保密内容。其中一条,令所有人都倍感吃惊,就是“把腿打断再逐出公司”。
冯桂兰和林勇自然知道,天盛集团的保密协议历来是比较严厉的,只是,他们还从来没有签过,或者听说过有这样骇人听闻的严重后果,心中不免有些毛骨悚然。
王大力见两人被吓住了,笑着安慰两人:“这些条款,都是特殊情况下的特殊处理手段,你们就放心吧,只对特定人群,不是普遍适用。不过,签订了,就要遵守,一旦违反,不管是谁,定不轻饶!”
冯桂兰和林勇瞪着双眼点点头。
而彦姿却想,这都是什么呀!搞得天盛就跟黑社会一样。这样的协议肯定是见不得人的,但王叔既然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员工管好自己的嘴。
当晚,赵世雄盛情款待了王大力,张耀、钱大福、冯桂兰,还有项目的其他部门经理都参与了,准备了不少好酒,但,王大力特别谨慎,没有贪杯,每次接受敬酒,他都吃喝一小口,而敬酒的人,直接干完,最后,王大力仍是清清醒醒的,而其他陪酒的人,喝得东倒西歪,直接喝趴在桌上的就是一大片。
彦姿看着趴下的人,笑了笑,呵呵,这酒陪的,客人没醉,反而自己醉得一塌糊涂。
晚上,彦姿将王大力安排在“田园拾光”咖啡屋,说那里的客房还没人睡过,让王叔去感受感受,明天给隆盛提点改进的意见。
第二天,彦姿让林勇早早地来接自己,说去咖啡屋接王大力。林勇说,接王总不必彦姿亲自出马,他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而彦姿说,现在正是天盛的用人之际,王大力跟着董事长很多年了,尊重他,既是作为晚辈必须的姿态,也有利于集团凝心聚力、共克难关。
要说早,还真是早。彦姿洗漱好出门时,秦怡的早餐都还没有煮好,陆铭也还没起床,她告诉秦怡,今天早餐在咖啡屋吃。
来到咖啡屋,方宇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早餐,杨洋和何婉清也是忙前忙后。他们三人,今天也要去参加培训,尽管前期培训过了,但今天的培训不一样,由天盛集团安保部总经理王大力亲自授课。
重点是,这批新员工里面,有些是曾经无所事事的闲散青年,如果不严厉些,几乎不可能达到预期效果。
彦姿没有见到王大力,以为他还在睡,没一会儿,只见王大力从村道走了进来。
“王叔,我还以为你没起床呢。”彦姿笑着说。
“我都习惯早起了,而且习惯独行,所以,没跟这里的小哥小妹讲。”
“王叔,你不会是天还没亮就出去了吧?”
王大力想了想,“差不多。年纪大了,没有你们年轻人睡得踏实。”
“昨晚,睡得好么?”
“不错,我对客房没什么建议,但是,我刚才转了一下,倒是对这里的安保有些建议。”
“王叔,请讲。”
“我觉得啊,这里少了监控设备。”
“呀!”彦姿忽然意识到,这个事情的确没想到,幸好王大力及时提醒,当即让杨洋记得,尽快解决此事。
其实,在东月窑和综合体项目现场,都安装了监控摄像头,但是,安没安摄像头,都是别人做的策划方案,安装了,也是别人想到的,没安装,也是别人没想到的。自己,在这方面的思考,严重不足。
咖啡屋的规划设计是冯桂兰做的,估计她也忘记了这茬。
王大力还提到,等综合体建成了,将所有项目的视频监控,都集中到一个地方,由专门的安保部门来负责监控,这样,集中力量,节省资源,而且可以实现实时监测。
不愧是王叔啊!这个,她根本就没想到,估计冯桂兰也不一定想得到。当即让林勇记住,以后,就这么办。
众人一起吃过早饭,挤在一个车上,很快到了隆盛文创。
路过会议室时,彦姿看到里面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刘子山。刘子山也看到了彦姿,愣了愣,然后朝着彦姿走来。彦姿还没等到刘子山走出来,便进了办公室。
正式培训时,彦姿、王大力、赵世雄、张耀、冯桂兰跟参训人员面对面坐在最前面,彦姿坐在中间,看得刘子山有些迷茫。
林勇和张耀给大家发放了一份保密协议,每份协议上,还别了一支笔。
王大力说:“培训前,你们看看协议上的条款,内容不多,但都是绝不容许违反的底线,你们最好看清楚后果,同意的,就签,不同意,现在就请离开,我们绝不为难任何人。”
大家一边看着,一边轻声细语地开始讨论起来。
突然,刘子山站起身来,手里拿着保密协议,说:“大家愣着干什么?隆盛给村里办了那么多好事,难道,还要整大家不成?不敢签的都是孬种,我签了!”
说完,拿起笔便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彦姿等人,原本还有些惊讶,即刻又倍感欣慰地点了点头。
签完字,刘子山拿着协议,朝着林勇大步走过去。
“大家签好字后,放在桌上,你们要反复看、认真记,我最后来收。”
刘子山边走边听,当林勇说完时,刘子山还没走到林勇面前,他便旋即转身回到座位上,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见刘子山回到了座位上,林勇接着说:“再给你们5分钟的考虑时间,如果有不同意的,请举手。”
林勇看着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一分一秒地过去。所有人都埋着头,反复看,反复记。五分钟过去了,没有人举手,也就意味着,所有人都同意了保密协议上列出的保密条款。
其实,要做到这些,并不难,只要守住自己的嘴,管住自己的好奇心,就可以了。所谓,好奇害死猫,他们的好奇,害死的是自己。不该问的不问,不该打听的不打听,不该说的不说。
保密,在任何公司,任何岗位,都有这方面的要求,只是保密的内容不同、级别不同、惩戒不同而已。
在东月村,在隆盛文创,既然彦姿千方百计隐瞒身份,那必定有彦姿的理由,特别是王大力,非常理解彦姿想要表达的意思,毕竟,这似乎成了彦姿在京城生活多年所养成的习惯了,不然,也不至于吃那么多苦头、受那么多委屈。
因此,王大力将隆盛文创的保密级别提到最高,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顺着彦姿的意思,尽全力做到滴水不漏。
如果,能够以此换来彦姿对家族事业的上心,更不能马虎大意了,哪怕是走在违规的边缘,也要不惜代价将彦姿留在彦氏的商业版图里。
“好。既然没有人退出,签了这份协议,也就意味着大家已经正式入职隆盛、加入天盛了。”
林勇说完,跟钱大福一起挨个挨个收协议。还没走到刘子山面前时,刘子山便拿着协议高高举起,大概,这是在证明他对协议的赞成和拥护。
按理说,协议应该一式两份,一份由公司保管,一份由员工自己留着。但是,这样的协议,是不可能给员工的,如果一旦泄露出去,那么隆盛将面临诸多麻烦。所以,签了必须要收回来。
“我们这么做,不是为难大家,而是让大家明白,天盛集团不是想来就来的,来了,就要守规矩,坏了规矩,就要受到惩罚。我们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惩罚谁,而是帮助大家扣紧入职公司后的第一粒纽扣。”王大力解释说道。
王大力望了望大家,彦姿看到,刘子山身子坐得笔挺挺的,认认真真地听着王叔讲,跟他平日里比起来,宛然换了个人似的。
彦姿看着刘子山微微笑了笑,觉得为刘子山出头,是值得的,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不就是召集了一大帮人去给刘痞子撑腰么?
刘痞子?彦姿想,以后,他到底能否改邪归正呢?如果能改,刘痞子刘痞子,恐怕再这么叫就不合适了。
“大家要切记,我们强调的保密工作,胜过一切!”王大力接着说,“好了,既然大家都愿意进入隆盛文创,那么,我就代表天盛集团,对大家的入盟,表示热烈欢迎。”
随即,王大力带头鼓掌,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看得出,刘子山两只手掌拍得特别用力。
“正式培训前,我先向大家介绍一下在座的各位。首先,坐在我旁边的这位女士,叫彦姿,相信很多人都认识。”
只见,下面参训的不少人员点了点头。
“但是,你们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彦姿,其实是天盛集团彦董事长的独生女,是天盛集团未来的掌门人……”
“啊……”
“什么?”
“这是真的吗?”
王大力还没说完,下面一片哗然。刘子山,更是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大家开始交头接耳,毫无顾忌地讨论起来。
而彦姿,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自己是“未来掌门人”一说了。其实,她发现了,不管再怎么逃,还是进入了家族事业版图,而且,老爸就自己这么一根独苗,她不接班,还能有谁更让老爸放心呢。
之前,被提及自己是“未来掌门人”,也没有抗拒,从不抗拒到默认,再到现在欣然接受,显然,彦姿也正在一步一步迈入天盛。
见参训人员议论纷纷,王大力停下了讲话,也没有阻止,大概,是想让有疑惑的人充分讨论,在这里议论可以,形势可控,但是要是走出这间会议室再议论,就不行了。
这个道理,就好像把屁放在该放的地方,放了就舒坦了,不放,憋在心里更难受。
看大家都议论得差不多了。王大力慢吞吞地说:“彦姿小姐的身份,就是我今天一而再再而三强调的最高机密!为什么你们到现在才知道?因为,这项保密工作我们做得滴水不漏。从前是,现在是,今后,也必须是!
“今天入职的,很多都是本村人,不管你们在哪里,燕子小姐的身份,都是天盛集团的最高机密,任何人,不准泄露!
“胆敢有违令者,一律按照协议条款把腿打断!”
只听“啪”的一声,王大力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吓得所有参训人员哆嗦一下。
“我丑话先说到这里,写进协议条款的只是打断腿,如果有谁泄露出去,包括你们的家人,我王大力敢保证,代价,远不止于此,你们还会牵连到你们的家人!
“都给我听清楚没有?”
最后,王大力大喝一声,下面的人整齐划一地回道:“听清楚了!”
这话说的,就跟谁听到了这个秘密,谁就要受到牵连一样。
随后,王大力缓了缓,好像是从严肃切换到和蔼的缓冲期。
紧接着,是向大家介绍赵世雄、张耀等人,把所有人都介绍完了,王大力和和气气地说:“下面,就请彦姿小姐给大家讲几句。”
彦姿站起来,鞠了个躬,然后坐下,“感谢大家对天盛集团的支持,欢迎大家正式加入隆盛文创,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王叔刚才说的保密,请大家务必遵守。我的要求很简单,首先,就是守规矩,其次,就是敢创新,最后,就是讲团结。希望今后跟大家能够愉快相处,为了把我们共同的事业发展好而共同努力!谢谢大家!”
言简意赅,直击重点。下面掌声一片。估计,这才是很多人期待的讲话,三言两语结束。
彦姿讲完,赵世雄介绍了隆盛文创的经营现状和未来方向,张耀作了补充,冯桂兰则对大家的入职培训提出了要求。
因为彦姿简短的开场,所以后面的人都讲得不多。
等大家都说完,王大力让大家休息五分钟,五分钟后,由他本人正式开始安全保卫工作方面的专题培训。
休息期间,彦姿等人走出了会议室,王大力则认真观察了休息中的人员,后来,王大力告诉彦姿,他发现,休息中,没有一个人讨论彦姿的身份,估计刚才的下马威是给足了的。
在会议室门口,刘子山喊了一声“彦大小姐”,然后走到彦姿身旁,彦姿不明所以地看着刘子山,只见刘子山二话没说,直接往自己脸上来了个耳巴子,响亮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惊得众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有眼不识泰山,以后,我都听你的。”
随后,几个青年男子围了过来,刘子山看看围在身边的人,又说:“我们都听你的。”
彦姿笑了笑,点点头,拍了拍刘子山肩膀,说:“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是!”
上午,王大力用了半天的时间来搞专题培训,中午,隆盛文创还给大家安排了伙食。
王大力培训期间,彦姿跟赵世雄等人在办公室商量起产业协会的事情来。
冯桂兰将策划方案打了几份出来,赵世雄、张耀、钱大福一人一份,林勇见唯独自己没有,问道:“没给我打一份么?”
冯桂兰瞥了一眼林勇,说:“给你打了做什么?你能提点意见?”
林勇委屈地摇摇头,“不能。”
“那还打什么。”
“……”
大家见状,都含蓄隐晦地笑了。
大家拿着方案,冯桂兰解释说,成立产业协会,核心问题无非就是两个方面,第一个,利益联结;第二个,分会会长人选。
关于第一个问题,冯桂兰建议,采取陶艺联盟模式,由协会统筹分派的业务,根据产业形态不同,抽不同的成,抽成所得,扣去隆盛所得、村集体所得,其余收益进入基金管理账户,主要用于协会发展、公益事业和支持村庄建设,至于具体抽成多少,可以等协会分会长选出来了,再通过召开代表大会的方式决定。用于约束和规范大家经营行为的协会公约,也正在拟定。
关于第二个问题,冯桂兰说,这次,村里一定会给予最大力度的支持,到时候,由村上提出初步人员,然后她会带着隆盛文创的人一起实地考察。关键是,分会长要进得来,也要出得去,就是能上能下,让尸位素餐的人没有空子可钻。对于人员的管理,也要建立一套因地制宜的长效机制,不搞考核那套复杂的,但凡群众觉得不行了,经过论证,该撤就撤,该换就换,总之,分会长人选,就是从主事和村民中产生。
谈到协会的发展,归根结底,还是要依托天盛的资源。成立产业协会,目前已经进入了筹备阶段,这样,才能确保和综合体项目同步揭牌。
谈到综合体,彦姿问,之前安排的命名征集的事情咋样了。
冯桂兰介绍说,现在已经在县上挂网了,从反馈情况来看,非常不错,截至目前,已经收到了五十多幅作品,还有一周的时间就截至,截止后,隆盛文创将联合县里和镇上,并将凯盛从事专业规划设计的人士邀请过来开展评选打分。
冯桂兰还说,不少投稿者还专程到了项目现场来实地参观,只要一听是投稿者,隆盛文创都安排了人员来为他们介绍讲解。
听冯桂兰介绍完,彦姿说:“产业协会是村庄发展的根本,也是集团业务的延伸,虽然收益微薄,但也是一种新的发展模式,我们可以通过探索来总结推广更多的发展渠道。
“这次,我们帮了刘村长这么大的忙,他肯定会大力支持我们,这个忙,没有白帮。
“我们要相信,产业协会所带来的社会影响力,要远胜收益带来的经济价值。
“关于命名的最后评选,桂兰,我能不能进入评委,跟大家一起评选呢?”
“小姐,这个肯定是没问题的。本来,这就是我们隆盛主办的,您、赵总、张总,一起作为评委,都是没问题的。”冯桂兰说。
“你也去。”彦姿说。
“我?会不会,我们的人太多了?”冯桂兰疑惑地说。
“多几个也没什么,燕子小姐的意思是,我们要把命名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赵世雄补充说道。
赵总不愧是赵总,都快成彦姿肚皮里的蛔虫了。
本来也是,命名,是项目的大事,可不能让集团以外的人做了主。
站在公开公平公正的角度讲,集团所占的评委一旦太少了,那么就会陷入被动境地,谁拿高分,用谁的作品,给谁奖励,都是其他人说了算。
换句话说,评选要搞,奖金要发,而且还要公开公平公正,怎么做?增加公司在评委中的人员比例。但又不能全部都是公司的人,这样就失去了政商互动的环节,容易给人造成隆盛决断的不良印象,凡事,有个官方参与,社会和群众的认可度都会高一些。
彦姿说,关于产业协会的事情,等所有准备都齐全了,包括分会长人选名单,然后把陈君和刘村长叫上,大家一起碰个头,听听他们的意见。
“人选名单,到时候,您要不要过目一下?”张耀问彦姿。
“嗯,这个嘛,可以。我想,刘村长应该可以一次性拿出可靠信任的人选名单。”
中途,王大力给大家休息的间隙,彦姿等人听到外面有人在嚷嚷着什么,彦姿打开办公室的门,看到刘子山带着一帮人把两个人团团包围了起来。
彦姿以为,刘痞子竟然在隆盛文创耍流氓,于是赶紧跑过去,赵世雄等人也跟着跑了过去,王大力也从会议室走了出来。
在落地窗旁边,一男一女被刘痞子等人包围得严严实实的。
走近了,彦姿才听清,
刘痞子对两人说:“刚才的培训,你们都聋了吗?竟敢私下里议论公司明令禁止的事情!不想活了是不是?”
说着,用手推了推其中一个男的。
“住手!”彦姿叫住了刘子山,并穿过人群,来到两人面前。只见被围住的两人低着头,不敢言语。
随后,王大力也走了进来,对刘痞子说:“子山小兄弟,你做得不错。”然后,对两人说:“类似的情况,决不允许有下一次!”
听了王大力的警告,两人更是瑟瑟发抖,四条腿抖得,就跟随时都会被眼前的王大力打断一样。
培训结束后,也是到了正午吃饭的时候了。
隆盛给大家准备了盒饭。跟着王大力一起走出会议室的,是刘子山,还有几个年轻小伙。
刘子山带着几人去提了盒饭,给大家送到会议室。
王大力则来到办公室,跟彦姿等人告别。
“王叔,这么着急吗?”彦姿问。
“没办法,飞机不等人。”
彦姿迟疑一下,“那好,我让林勇送你。”
林勇说:“好,我送王经理。”
随即,林勇从会议室提出王大力的背包,两人一起出了隆盛文创。
彦姿等人将王大力送到车上,王大力摇下车窗,说:“对了,差点忘记一件事了。”
彦姿问:“王叔,什么事?”
“那个姓刘的小伙子,能蹦跶,这次培训,可以让他来当个临时的班长。”
彦姿忽然有种醍醐灌顶的醒悟,惊讶道:“好啊,王叔。”
赵世雄对冯桂兰说:“下午,开始培训前,你给大家宣布刘子山担任班长的事情。”
“好的,赵总。”
车子已经起步,突然,彦姿双手扒着车门,“王叔,等等”,林勇立刻刹停了车,“我要不要跟你一起回去?”
王大力望着彦姿,莫名的滋味涌上心头,王大力强忍着眼睛里的东西,深吸一口气,说“小姐,有心了。我一定转告董事长。但是……”王大力握住了彦姿扒在车上的手,“不用。小姐请放心,我也会尽全力协助董事长的。”
彦姿拍了拍王大力的手,“王叔,谢谢你啦。如果有什么需要,你随时跟我联系。”
彦姿心里非常明白,此时,纵然集团再需要她,也不会冒然让她回去的。因为,罗成明可随时都盯着彦姿。她要是回去了,彦秦章如何跟罗成明交代呢,现在,还可以说彦姿离家出走了,再回去,就是自投罗网了。
现在的局势,彦姿看得清清楚楚,彦姿父母,也是心知肚明。
希望,老爸能够尽快渡过难关。
彦姿心里默默想着。
车子启动后,彦姿不经意间发现,王大力用手掌在自己脸上抹了一下。
下午,冯桂兰向所有人宣布,由刘子山来担任培训班的班长。
刘子山一脸的茫然,还没缓过神来,在场所有人也有些吃惊,直到坐在刘子山旁边的人拉了拉他的衣袖,刘子山才默然醒过来。
当了班长,自然要站起来讲两句的。
冯桂兰提醒刘子山站到最前面来讲,让大家欢迎,刘子山还突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走到最前面时,他看到了站在会议室门口的彦姿,对着彦姿笑了笑。
顿时,下面有几个人一阵吆喝起哄。
“你们给老子闭嘴!”说完,刘子山顿时觉得不对,然后说:“规矩点!”
然后,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经样。
“没想到,我还能当班长,高兴!班长是什么?想必大家都知道,就是管理这个班级头头,呃……我还是第一次当班长,没什么经验,培训期间,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跟我讲,只要大家积极配合,我也会让大家在培训期间过得爽快。好了,我讲完了,谢谢。”
伴随着一阵掌声,刘子山一溜烟跑回了座位上。
也是下午的时候,彦姿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想问问母亲,集团到底遇到了什么困难。
电话里,刘海霞告诉彦姿的,跟王大力讲的,差不多都一样,只是在讲述彦秦章和罗成明关系上,刘海霞说得更委婉和理想一些。其他的,区别不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没什么困难,还是大家都不愿意如实跟彦姿说,又或者,说了也没用,毕竟,当前最重要的,是保护好彦姿在东月村的干事创业积极性,给她提供空间、创造条件,让她快速地成长起来。
彦姿告诉母亲,如果有需要,她随时可以回京城协助处理集团事务。
挂断了电话,刘海霞便将彦姿的话立即转达给了彦秦章,彦秦章听后,既欣慰又心酸,欣慰的是,她觉得自己的女儿长大了懂事了,不惜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帮助家里。
心酸的是,心里有些愧疚,觉得这件事不应该将女儿牵扯进来。更何况,彦姿现在的状态,正是彦秦章梦寐以求的,他只想一直这么维持下去,总有一天,女儿将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强者,那个时候,也是她正式回归家族、接手集团的时候。
这通电话,让彦姿感觉到了心头的压力和肩上的担子,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和感觉。之前在乘风传媒,怎么说,天塌下来了上面也有人撑着。而现在,她的目标,是尽快成长起来,让集团不断壮大,任谁都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而罗家,彦姿认为,自己也最好别去招惹,担心难以脱身。
可是,我同时也是一名修炼者啊,算了算了,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达到玫林的境界,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可能,都猴年马月去了。现阶段的目标,就是炼筋壮骨,让自己不断成长。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毕竟是父母一手打拼下来的江山,而且,父母现在的态度,跟以前相比,判若两人,暗地里是在躲着罗家,实际上,天盛已经站到了罗家的对立面,形势不容乐观。
非亲即仇,哼,这罗家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培训时间为一周,彦姿看了看培训内容,觉得冯桂兰安排得甚好,既有理论课,也有实践课,既有外出参观,也有交流讨论,锻炼大家动手能力的同时,启发大家的思维意识。
课程满是满了点,但很丰富充实。
晚上,彦姿在工坊和陆铭、秦怡用过晚餐后,在院子里躺在椅子上,看着天上的月亮一言不发。
吃饭的时候,陆铭察觉到了异常。
看到彦姿独自在院子里,他搬了一张凳子放在彦姿旁边。
“丫头,有心事?”
“先生,你说,今天我怎么感觉有些疲倦呢?”
此时的彦姿,很想将头靠在陆铭宽阔而坚实的肩膀上。
“人,又不是机器,累了就休息。”
“我倒是希望自己变成一台机器,不知疲倦,直到没油了没电了才停下了。”
“别,我们这里,缺的是你,不是一台机器。”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透过灯光,彦姿看到陆铭那张成熟的脸和稳重的笑,越看,越想将头靠在陆铭肩膀上。
“先生,我想……”
“什么?”陆铭转过头来。
“没什么。”
次日一大早,彦姿接到了冯桂兰的电话,说是刘天财拿着分会候选人名单到了隆盛文创。
彦姿让他们先聊着,等自己吃了早饭再过去。
吃饭的时候,秦怡好奇地问彦姿:“我听人说,隆盛这批培训的新人里面有刘痞子?”
“是的,他还是班长呢?”
“班长?”秦怡和陆铭异口同声。
“是啊,怎么了?”
“他刘痞子还能当班长?”秦怡满脸迷茫。
“临时的,他不是精神好跳得高么,让他当个班长试试。”
“官二代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呢,老子当官,儿子也当官。”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怎么能一样呢。刘痞子不是一个规规矩矩的人,就应该让他当这个班长,他若是还不守规矩,谁也不会听他的,他自己脸上也不光彩。他当这个班长的过程,就是给他洗心革面的机会。班长,是那么好当的吗?自己带好头,才能管好其他人。”陆铭有条不紊地向秦怡解释道。
“先生正解!刘痞子当了班长以后,还真的跟变了个人似的,什么事情都跑在最前面,把所有参训人员管的服服帖帖的,没人敢造次。”彦姿说。
其实,彦姿心想,刘子山之所以表现这么好,最根本的问题,还是隆盛出手帮她解决了高利贷欠债。
“就像……西游记里面的孙猴子,要让刘痞子皈依成佛,你们不给他带个紧箍咒,怎么驯服他那些恶性?”
“秦怡姐,没那么严重,他是人,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猴子,是人,就知道以诚换诚、以心交心,你对他好,他能不知道?”彦姿说。
秦怡撇了撇嘴,“你们降服了刘痞子,是为全社会办了一件大好事啊。他老刘家,也不知道积了几辈子的善德,才有今天的善报。”
说完,陆铭和彦姿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还没等大家吃完饭,林勇的车便在外面等着了。
在车上,彦姿又问了问刘痞子的现实表现。
林勇说,不管叫刘痞子做什么,他都能毫不犹豫地执行下去,只是,不管他刘痞子说什么做什么,还跟个地痞流氓一样,匪气十足,不知道的,还以为隆盛文创是个土匪窝呢。
就他刘子山现在的样子,肯定不适合参与公司的生产经营,哪怕当个保安,都容易跟别人发生冲突。
彦姿说,慢慢来嘛,这次培训,总会让他改掉身上一些坏毛病的,培训完了,再慢慢教他,如何树立自己的良好形象。
彦姿和林勇来到中心时,看到刘天财和刘子山两人正在大厅里交流,本来,刘子山还是一副站没个站相,看到彦姿后,就像触发了什么机关一样,立马站直了身子,弄得刘天财茫然不知所措。
刘天财转身,看到林勇和彦姿。
刘天财以为,儿子是看到了安保部经理林勇,才立马站直的,殊不知,刘痞子这一站,完全是因为彦姿。
“需要这么正式吗?”刘天财小声问道。
“你别问了。”
“怎么,不能说吗?”
“哎呀,你就别再问了。”刘痞子有些不耐烦。
不过,看到刘痞子这副模样,刘天财还是非常欣慰的,笑呵呵地拍了拍刘痞子肩膀,随后跟着彦姿和林勇进了办公室。
忽然,彦姿意识到,刘天财来得这么早,估计是想看看宝贝儿子在公司的表现。
一进办公室,刘天财指着桌山的名单对彦姿说:“就这些人,我认为是最合适的。”
彦姿拿起名单看了看,有些是没见过的,有些是没听过的,还有一些,是听过没见过,或者见过不熟悉的。
彦姿端详着名单,刘天财对冯桂兰说:“我提供的名单,你们就是考察一百遍,还是觉得他们最合适,不信,你们可以去试试。”
彦姿说:“试试,是必然的,我们肯定要试。”
冯桂兰说:“刚才,刘村长都给我一一介绍了他们的情况,这份名单,我看行。”
“考察……考察……”彦姿若有所思。
“怎么了?”冯桂兰问道。
“太复杂了,我在想,可不可以简化程序,不然,这件事又要分散我们的时间和精力。”
“要不,直接选举?”冯桂兰说。
“那都是蒙人的,选来选去,还不都是这些人。”刘天财说。
“是啊,何必呢。”彦姿说,然后问刘天财,“刘村长,你有更好的办法没有?”
“燕子姑娘,你可算是问对人了。选举,同样耗费时间精力,而且,还要在私底下做些功课,那么多人,要做到全票当选几乎是不可能的,有一定的风险性。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聘用。”
“聘用?怎么聘?”彦姿问。
“就是,以协会的名义聘用他们为分会的会长,直接,干脆,利索,既省时间,又规避风险。”
“其他人不认可怎么办?”冯桂兰问道。
“那是少数,而且是绝对的少数,我还不信,谁能抵挡得住利益的诱惑。陶艺联盟的成功案例摆在眼前,大家有目共睹。其实,你们不知道。”
刘天财叹了口气,又说:“很多人都在向我打听,能否加入陶艺联盟,跟制陶工坊一样享受到隆盛的优势资源。”
“哦?还有人打听?”彦姿问。
“可不是。我跟他们讲,陶艺联盟只专注于陶艺,你一个开馆子的,他一个开民宿的,加入陶艺联盟不是瞎搅和嘛。
“我可以这么跟你们讲,成立产业协会,是众望所归、人心所向。”
刘天财最后的话,斩钉截铁。
“可以,就按照刘村长说的办。”彦姿也毫不犹豫。
刘天财望着冯桂兰,冯桂兰忽然意识到,这是在等她决策,“好!按刘村长说的办。”
随后,刘天财又对隆盛帮助解决高利贷的事,握着冯桂兰的双手表示感谢,让冯桂兰多关照关照他的宝贝儿子。
还说了,如果刘子山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不要顾及什么面子里子。
拿着刘天财给的人员名单,彦姿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
这个时候,彦姿的不放心,倒不是认为刘天财故意而为之,而是担心有更好的人选被刘天财忽略掉了。
这件事,还是要听听陈君的意见才行。
于是,拿起电话便打给了陈君。
电话一拨通,陈君便说:“好久没听见你的声音,最近是不是特别忙啊?”
“我再忙也没有陈主任忙。”说完,彦姿立马换了口吻,“不开玩笑,我手里拿着一份名单,想听听你的意见,不知道陈主任有没有时间。”
“这么客气,燕子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少贫嘴了。”
陈君“呵呵呵”地笑着说:“本来就是,你在村里的人气越来越旺了,给你帮忙,就是给全村造福,我求都求不来呢。”
“这是一份产业协会分会长的人选名单,都有哪些人,我念给你听……”
“不必。”陈君打断了彦姿,“我现在就过去,你在哪里?隆盛还是沧澜?”陈君问道。
“我……我念给你听,不行吗?”
“咳,有些情况,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如果你非要念,那你就念给我听吧。”
彦姿想了一下,觉得陈君说的有道理,分析人员的具体情况,电话里肯定比不上当面讲。
“还是请你过来一趟吧,我在沧澜工坊。”
“好,我现在就过去。”
刚刚挂断电话,彦姿又立即给陈君打了过去,说:“陈主任,你还是到鲛痕吧,我们在鲛痕说。”
方才,彦姿猛然意识到,和陈君见面,到底是选择鲛痕还是沧澜,肯定有着天壤之别。
在沧澜,陆铭和秦怡眼里,可是对他们两人给予了期望的,总是有意无意地撮合两人。在陆铭面前,彦姿感觉不舒服不自在。凭经验来看,如果陈君来了,陆铭和秦怡必然又会躲到一边,故意给两人创造条件,根本就没那回事儿,非要被先生和秦怡搞得有那回事儿一样。
在鲛痕,境况就完全不同了。玫林知道彦姿的心思,没有刻意撮合,更不存在什么误会,不管跟陈君交流什么,也都倍感轻松自在。顺便,也可以把玫林叫上一起,帮着自己拿拿主意。
当彦姿来到鲛痕时,谌惠琼看到彦姿后,立即用手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彦姿想问怎么回事,还没有问出口,谌惠琼便指了指彦姿的房间。
哦……玫林姐又在闭门修炼,禁止打扰。
彦姿捂着嘴巴,就连走路都变得蹑手蹑脚起来,生怕发出了什么声响。
走着走着,忽然,彦姿想到了什么,调转了头,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一出门,彦姿便给陈君打去了电话,“陈主任,地点改了,还是请你到‘田园拾光’咖啡屋吧。”
“我说,燕子,不就是一份名单吗?在哪里看不是看,你一会儿换个地方一会儿换个地方,咖啡屋,是不是最终确定的地方?”
“呃……是!就咖啡屋!确定了!”彦姿想了想,肯定地回答道。
“你要是再换地方,我可就撕票啦。”
“不换啦,不换啦。我到咖啡屋等你。”说完,彦姿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趁陈君还没挂断电话,换了一种严肃的口吻又说:“喂,陈主任,你这是为人民服务的态度么,你信不信,你敢撕票,我就敢投诉你。”
“什么?你说什么?”估计,陈君正准备挂电话,又听到了什么,所以拿起电话才没有把彦姿说的话听完整。
“哦,没什么。”彦姿又换回了温柔的语气,“我说,主要还是想请你去咖啡屋体验体验。”
“我刚才怎么听到谁要投诉我呢?”
“谁敢投诉你?我撕烂她的嘴?”彦姿笑着说。
“是吗?”
“嗯!”
彦姿来到咖啡屋时,看到院子里的客人坐得只剩下一张桌子了。
彦姿问杨洋,楼上有没有人,杨洋说,楼上没人。
那就去楼上。
“你准备两杯茶,一壶水,一会儿,镇上的陈主任要来。”
“陈主任,陈君?”杨洋问道。
“你们认识?”
“怎么不认识,您别忘了,我可是东月村的人。陈主任可是村里大家公认的好干部。”
“呃。”
说罢,彦姿转头看到,客房外的一张桌上只坐了一个男人,那个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彦姿,当两人四目相对时,他也一点没避讳,目不转睛地看着彦姿,看得彦姿浑身上下有些不舒服。
咦,奇怪。倒不是那人盯着自己看奇怪,而是那人给我的感觉有些奇怪。
算了,可能是我想多了,还是上楼等陈君吧。
三步一回头,那个奇怪的人始终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地看着彦姿。
算了,管他呢,怎么说,本小姐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别人看看也无妨。关键是,自己也奈何不了别人。眼睛长在别人身上,难道,要警告他不允许这么看着自己?
我感觉吧,即便能够阻止他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自己,也不能消除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可能……奇怪的不是眼神,而是人。
我真是吃饱了撑的,这也太敏感了吧,想多了想多了,一定是自己吃得太饱没事儿干。
在阁楼上,彦姿来回踱着步子,透过西边的一扇窗户,看到院子里的男子还是在看着自己。
彦姿猛地转身躲了起来。
神了!神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儿,似乎,那人就是冲着彦姿来的。
不是吧,我也是刚刚决定来咖啡屋的。不会的!肯定是巧合。
正当彦姿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陈君上了阁楼,陈君看到手脚僵硬直立着的彦姿,惊魂未定的样子,问:“燕子,你在干什么?”
彦姿看着陈君,沉默了片刻,松了一口气,“我等你啊。”
“等我?”陈君用手指着自己,“你觉得我信吗?”
“爱信不信。”彦姿来到了已经放好了茶水的座位上。
陈君却好奇地来到彦姿刚才来到的位置,朝着院子里望了望。
“陈主任,你在干什么?”
“我在看,你是不是见到鬼了。”
“大白天的,哪有什么鬼。赶紧过来,说正事。”
陈君刚刚一落座,彦姿“趴”的一声,将刘天财提供的名单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瞪大了眼睛,向陈君一扬头。
“哟,大小姐还来脾气了。怎么?刚才要举报我,现在又给我甩脸色啦?”陈君打趣地说道。
其实,两人都心里都非常明白,不管是彦姿说的举报,还是当前陈君认为的甩脸色,都是彦姿作为女人的小脾气,并没有任何恶意,相互之间也就是拌拌嘴,不会往心里去,更不用上纲上线。
归根结底,就是两人关系太好了。
陈君拿起名单,看了看,“这些人,我都是认识的。”
“这份名单,你怎么看?”
陈君摸了摸下巴,“看来,这次刘村长是用心了的。”
“哦?说来听听。”
“这些人,至少在村里,论技术,都是靠前的,论品德,也都是大家公认的,靠谱!”
“除了这些人,还有没有其他更好的人选?”彦姿问。
“更好的人选?”陈君眼睛一直看着名单,并没有看向彦姿。
“……好像……也没有其他更适合的人选了。”
“好像?你再确定一下。确定没有?”
“嗯……啊……呃,没有了,就他们,没错!”最后,陈君坚定地看着彦姿。
“行,既然陈主任都发话了,那,就他们了!我信不过刘村长,但我信得过陈主任。”
“我说,燕子,你能不能别‘陈主任陈主任’的叫,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套。”
彦姿眨了眨眼睛,“那可不行,该有的礼节还得有,省得人家说我不懂礼貌。”
“现在,哪个敢说你。也不看看,燕子姑娘,可是全村的明人,谁这么不长眼,敢说你的不是?谁要是敢说你不是,你把他举报了,就……就告他诽谤!”
听了这番话,彦姿斜着脑袋,用余光瞥了一下陈君。
“对了,你们成立产业协会的事情,镇上的领导也很关心,我也跟领导简单汇报过了。你……要不要专门去汇报一下,哦,不对!是交流。”
“关心就关心呗。麻烦你转告镇上的领导,谢谢他们的关心。不过,这件事,我打算跟陶艺联盟一样,不让你们插手。我们自己,化繁为简,三两下就搞起来了。”
“我就猜到你会这么做。”
“不然,我燕子就不是燕子了。”
两人笑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陈君说:“这咖啡屋打造得不错啊。”
“陈主任,过奖了。都是桂兰的功劳。”
“强将手下无弱兵,燕子,”陈君比出了一个大拇指,“你真厉害。”
彦姿“嘻嘻”地笑了。
“额,还有件事。”彦姿说。
“你说。”
“就是我上次拜托你的事情。”
“拜托我的事情?什么事?”
“上次,在荷塘,在河边。”说着,彦姿还比划起了手势来。
陈君皱了皱眉头,思索起来,“在……荷塘,在……河边,什么事啊?”
看着陈君慢条斯理又回想不来的样子,彦姿有些着急了,在陈君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接往他额头上敲了一下。
“装,你继续装,我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哎哟,我刚才差点就想起了,但被你这么一敲,我又搞忘了。”
说罢,彦姿抬起手,准备再敲他一下。
彦姿刚一举手,陈君便用手想挡住,同时说:“好了,再敲,再敲我连你是谁都不记得,本来年纪就大了,哪经得起你这么折腾。”
彦姿没好气地放下手,“这可都是你自找的。”
“什么?我自找的?你还讲不讲理了。”陈君有些无辜。
“我就不讲理了,怎么了?”
“行行行,好男不跟女斗……”陈君还没说完,彦姿又举了手。
陈君见状,立刻问道:“姜锦的事吧?”
“陈主任,你不是不记得了吗?你不是失忆了吗?”然后,彦姿看了看自己刚刚握起的拳头。
“哈哈,看来,还是这个管用,它能够帮助你恢复记忆。”
陈君说,他刚开始也是试探性地询问姜锦的意见,没想到,姜锦毫不犹豫地直接拒绝了,理由很简单,就是不愿意。
问她为什么不愿意,更简单,不爽。
陈君又问她,哪里不爽,姜锦跺了跺脚,转身就离开了。
陈君跟上去,没有继续多问,而是把姜锦带着出了工坊,在外面散步。
听到这里,彦姿好奇地问:“结果呢?重点是结果。”
陈君抬起头来,打量着屋顶的设计,慢悠悠地说:“我觉得吧,这屋顶可以全部做成透透明窗,这样视野更宽广。”
彦姿也跟着抬头看了看屋顶,咦,这陈主任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倒还挺有道理的,简直是画龙点睛啊。
可是,当时为什么要盖玻纤瓦呢?彦姿努力搜索着,忽然,她想到了,“还不是为了能够在屋顶栽种苔藓嘛,换了透明的屋顶,苔藓铺上去,就等着光了。”
“也是,顾此失彼,苔藓和透明屋顶,只能二选一。”
“栽了苔藓,不管是近处看还是远处看,都会让咖啡屋别具一格,增添了自然和生态的味道。换了透明窗,虽然坐在这里舒适感更强,但外观就不及苔藓那么特色鲜明了。而且,玻璃窗的卫生清理有难度,哪有这么方便。”
“如果……”彦姿忽然停了下来,生气地说:“哎,我说陈主任,明明刚才我们聊的不是这个话题,我都被你带偏了。”
“哪里偏了?”陈君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说姜锦,你刚才说到哪里了?哦,对了,说到你们去压马路了。”
陈君收起了笑容,“什么压马路?你可别乱说。”
“那你快告诉我呀。结果,姜锦答应没有?”彦姿有些不耐烦。
陈君没有说话,又是东张西望,看得彦姿心里更加焦急。
看着彦姿无可奈何的样子,陈君“哈哈哈”地笑出了声音,然后点点头。
“答应了?她答应了?她是不是答应了……”
彦姿连珠炮似的问道,搞得陈君有些招架不住了,赶紧以一个“是”来打断。
听到陈君肯定的答复后,彦姿脸上溢出了灿烂的笑容。她想,姜锦那么一个清高冷傲的人,一般人肯定是劝不动她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陈君。
不过,她属于事业型女人,留在村上后,除了对陈君心生好感,如果能够在事业上有所拓展,未尝不是两头得利的双丰收?
看到姜锦能够为了陈君留在村里,她联想到了自己。自己,曾经也是为了陆铭而留在了沧澜工坊。但是,对她而言,留在这里,相当于给自己离家出走找到了一个临时的归宿,不至于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东奔西走。
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也是她自己不能掌控的。尽管逃离了父母的催婚逼婚,以及家族集团,人算不如天算,哪知道,这些,都是命中注定的,逃来逃去,还是涉足了家族事业,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的。
就因为自己是修炼者。也不知道,这是天命不可违呢,还是造化弄人呢。
修炼修炼,修到现在,也不见自己有任何长进,也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
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跟玫林姐是修炼路上的共同体,我不进阶,她就一直是我的引路人。
还好还好,有玫林姐和陆先生陪着,这修炼路上,也不至于孤孤单单。
想着想着,彦姿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千里之外的地方。
她看着眼前的陈君,竟然发起了呆。
陈君用手在彦姿面前晃了晃,“喂?”
“呀!”顿时,彦姿被吓了一跳。
本来还在臆想中的彦姿,就像被人打断了美梦一样,显得有些不高兴。
也正是因为沉浸在回忆中,陈君刚才的举动,让彦姿想起了在动车上跟陆铭相见的那晚,同样的手势,同样的惊吓
……竟然,惊人的相似。
“你吓我一跳。对了,你是怎么降服姜锦这个冷美人的?”彦姿好奇地问道。
陈君忽然严肃了起来,“什么降服?说的就跟孙悟空打妖怪一样。”
陆铭继续说:“其实,姜锦也想在事业上有所成就。”
“哦?她跟你说了什么?”
“咳,能说什么。她就是跟我分享了一下她的想法。”
“什么想法?”彦姿步步紧逼,搞得陈君有些不知所措。
“就是……就是关于事业上的一些追求啊。但是,我看她,好像,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
“是啊,我问她,她又说没什么。”
彦姿思索了一下,“你就让她放心吧,只要好好干,隆盛一定有她的一席之地的。”
“你说这话等于没说。”
“……”
“谁好好干,都能干出一番成绩。”
“那倒也是。”
两人聊了许久,直到陈君接到一个电话,才匆匆告别。
陈君离开后,彦姿坐在位置上没起身,就连送陈君的礼节也省了。
呵呵,陈君跟姜锦之间的感情线,越来越清晰了,但是很明显,这条线上只有姜锦一个人在用心。陈君这个没良心的,眼瞎了,竟然看不见姜锦对她的感情。
所以啊,懂女人心思的,还得是女人。
陈君,身在福中不知福,身边摆着这么一个大美人不珍惜,真是暴殄天物。
姜锦,表面上看,冷是冷了点,不过,都是曾经,现在每天在窑子上,每天的工作都要笑脸迎人,哪怕是逼出来的摆出来的,至少,也可以磨一磨她冷傲的心境。
忽然,彦姿看着她刚才看过的天窗,想起了什么,急忙起身走了过去。
她将头微微探向窗户,将身子躲藏起来。
“燕子小姐?”突然,一个声音将彦姿吓得两腿抖了一下。
见到是杨洋后,彦姿闭着眼睛深呼吸,同时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心想,刚才被陈君吓了一跳,现在又被杨洋吓了一跳,总有一天,我死去的身体都会被你们给吓得活过来。
杨洋见到自己吓到了彦姿,赶紧说:“对不起,燕子小姐,我不知道会吓到您。我就是看到陈主任走了,上来看看你还有没有什么需要。”
彦姿双手运气,就像是在努力平复自己狂乱的心跳一样,“没事!我运运气就好了,怪我没听到你上楼的脚步声。”
“您刚才在看什么?”说着,杨洋也走了过来。
杨洋正要来到窗前,彦姿猛地一把将她拉到旁边。
“怎么了?”杨洋好奇地问道。
“你来。”彦姿照着自己的样子,让杨洋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坐最边上桌子的那个客人,你看到没有?”
杨洋摇了摇头,“没有。”
“就在那……”彦姿也探出头来,却发现,那张桌子上的人已经走了,桌上还放着没有收拾的茶水和果盘。
“咦,走了?”
“是啊,那人走了,刚走,桌子都还没收拾。”
彦姿正面走到窗口,看着那张桌子,问杨洋:“你有没有觉得那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有啊,着装正式,不苟言笑,坐在那里,要么东张西望,要么一言不发,总是一副严肃的表情,像是……像是来办事情的,不像是来放松消遣的,可能,他就是利用工作的空闲时间来喝杯咖啡的。”
“空闲时间?喝杯咖啡?我看,不像。”
“那小姐,您的意思是?”
“哎,可能是我多想了。现在,咖啡屋刚营业,平时,你们多点心眼,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给林勇打电话,隆盛过来也用不了多久,别让坏人有机可乘。”
“嗯,我知道了。林经理也跟我说了,让我有任何情况,马上跟他联系。”
“哦,对了,安装监控设备的事情,林勇跟你说了没有?”
“说了,他说设备由文创中心来集中采购,买回来安装便是了。”
“嗯。你跟方宇和婉清都说一下,让大家多留点心,我总有不踏实的感觉。”
“小姐,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我看啊,那个人来者不善。”
“那……我们该怎么办?”
“咳,我也是瞎猜的,你别乱了阵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这么简单。”
“对了,刚才陈主任走的时候,让我给您捎句话。”
彦姿好奇地看着杨洋,他……还需要让人带话吗?
“什么话?”
杨洋抿着嘴含蓄地笑了。
“让您买单。”
嘿,陈君这小子,还跟本小姐玩这套。
彦姿刚回到沧澜,就看到陆铭和秦怡奇怪的眼神,她不知道怎么回事。
秦怡凑近彦姿,用身体碰了碰彦姿的的胳膊,说:“怎么样了?”
“秦怡姐,什么怎么样了?”
“装,继续装。”秦怡忍不住笑了。
“不是,秦怡姐,我装什么了?”彦姿摊开双手。
“秦怡的意思,是问你跟陈君聊得怎么样了?”陆铭补充说道。
彦姿恍然大悟,拍了拍额头,心想,即便自己不在沧澜跟陈君见面,也还是被他们知道了自己跟陈君见面的事情。
可是,不是约会,是谈事情。这下好了,故意躲着避着,却还是被他们误解了。
这天下,还真没有不透风的墙,而且,这风还吹得人的心里拔凉拔凉的。
忽然,彦姿摆出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我可告诉你们啊。我跟陈主任,不是约会,是谈正事。”
秦怡又碰了一下彦姿,“约会,可不就是你们的正事么。”
彦姿一脸的苦相,“秦怡姐,你们就别冤枉我了。”
说着,彦姿挽起秦怡的手。
“好了,姐不为难你,年轻人的正事,需要慢慢谈。”说完,邪魅地笑了,“有件事差点搞忘了,你跟陈君约会……哦,不对,是谈正事的时候,姜锦来找过你。”
“姜锦?她找我什么事?”
“不知道。”
“她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陆铭说,“可能,担心打扰你们吧?”
“什么?你们告诉她我跟陈君在一起了?”彦姿惊恐万分。
“没有啊,她没问,我们也没说。她见你不在,就急匆匆走了。”秦怡说。
彦姿眼睛一闭,松了口气。
可不能让姜锦知道自己跟陈君在一起,不然,这好不容易解开的结,就要打上了。
已经办好的事情,可不能前功尽弃。
“你这是怎么了?你在害怕什么?”秦怡问道,陆铭也满脸不解。
“没什么。既然,说到这里了,我就如实告诉你们吧。”
陆铭和秦怡认真地看着彦姿,“其实,我跟陈君,完全没有那回事。反而,姜锦跟陈君,嘿嘿。”
说着,彦姿将两个大拇指挨到了一起,比喻成双成对。
陆铭和秦怡看了,脸上更显疑惑。
“这……”陆铭不知道说什么。
“你们年轻人的事,还真不是我辈能够理解的。”秦怡说。
“真的假的?”陆铭不相信。
“真的!”彦姿肯定地说。
“假的!”陆铭肯定性地反驳道。
“唉,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不过,我现在就要去找姜锦。”
“马上就要吃饭了,天也快黑了。你们就不能电话沟通吗?”陆铭说。
“哦,我把时间都搞忘了。既然她不给我打,我也不给她打,面对面说吧,隔着冰冷的手机屏幕,有些话总说不出口。明天再去。”
说完,彦姿甩了甩手。
“你说,你跟陈君之间没什么,你该不会是跟姜锦之间有什么吧?”秦怡低声问道。
“秦怡姐!”说着,彦姿举起了手来,秦怡见状,赶紧躲到了陆铭身后,两人在陆铭之间,来来回回追赶和闪躲。
吃过晚饭,三人在院子里坐着闲聊了很久,直到夜幕降临,叽叽喳喳的虫鸣声从周围响起来,灯光照着院子,三人的影子被延长到了院墙上。
彦姿看着院墙上的影子,时而摆出各种造型,想要看看,这被拉得长长的影子,动起来是个什么样子。
陆铭和秦怡刚开始以为彦姿被什么附身了,脸色诧异,直到看见彦姿注视着院墙上的影子,方才明白,这丫头在调皮。
次日清晨,吃过早饭后,彦姿并没有马上去找姜锦,而是拿起抹布打扫了卫生。
秦怡见了,赶紧走过来,想夺过彦姿手里的抹布,但是被彦姿拒绝了。
“你现在的身份可不比刚来的时候了,你要知道你的正事是什么,这些事情,还是让我来做吧。”秦怡说。
陆铭见了,也说:“丫头,把时间花在刀刃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使命,你可不要把宝贵的时间耗费在无谓的事情上,去忙去吧!”
“可是,我就是工坊的帮工啊。”彦姿皱着眉头说。
“你是工坊的帮工,你更是全村的厚望。”陆铭说。
“是啊,你不是还要去找姜锦吗?你去吧,工坊的事情,交给我。等你有空了再给姐搭把手,工坊杂役的岗位,我们给你留着,谁也抢不走。放心吧,啊。”
说完,彦姿愣在了原地,秦怡从彦姿手里夺过了抹布。听了陆铭和秦怡的话,心里不禁一酸,有什么东西差点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他们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彦姿打心眼里感激他们,从最初的收留,到现在对自己工作的支持。
千言万语,都是感激之情;千恩万谢,唯有不负厚望。
“林勇,过来接我去东月窑。”
陆铭和秦怡都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来到东月窑文化园,一走进大厅,彦姿便看到姜锦没了笑脸,哪怕是装,她也没装出来一丝一毫,取而代之的是愁容。
看到彦姿后,姜锦活生生从脸上挤出了一丝丝笑容,彦姿觉得,还不如不笑。
两人就站在大厅,也没让彦姿去办公室坐坐。
听姜锦说,自己是农村家庭出生,家里境况一向不是很好,父亲双腿患了类风湿,平时只能杵着拐杖行走,家里的生计几乎都靠母亲种田种地。
前不久,母亲感到身体不舒服,去医院检查,发现患上了乳腺癌。
田地没人种了,母亲的治疗费用高昂,家里的经济来源全靠姜锦一个人。
彦姿意识到,姜锦答应陈君,原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这也是她不愿意跟陈君讲的隐忧。
姜锦还说,现在,家里的积蓄一分不剩,沈秋实还资助了姜锦10万元,但还是不够,眼看着钱就要用完了,治疗还不能被耽搁,万般无奈,只有找隆盛求助。
昨天,她找了赵世雄和冯桂兰,他们说要跟彦姿商量一下,迫不得已,她只有主动先找彦姿试一试。
听到这里,彦姿心里面已经有了主意。
“我们还是去办公室说吧。”彦姿说。
为什么去办公室说?
彦姿考虑的是,家事不宜外扬。既然,姜锦对陈君都不愿意透露此事,更别提其他任何人了。
至于跟自己讲,也是迫不得已。毕竟,她也找了赵世雄和冯桂兰。
赵世雄和冯桂兰是何其聪明之人,都知道彦姿想要将姜锦收归旗下。姜锦有困难找到隆盛文创,赵冯自然要将解决问题的根本因素推给彦姿,这样,彦姿是否愿意帮助姜锦解决这个问题,就决定了彦姿是否真的想将姜锦收到麾下。
把主动权交给彦姿,对彦姿来说,无疑是最好的。
在大厅里,还有来来往往的人。
她昨天才悟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道理来,今天,这里更何况连一堵墙都没有,难免会被别人听到。
反倒是姜锦,这点就欠考虑了。只想着自己的事情告急,就没想过在这里被人听到么?
看来,姜锦办事,往后还要多磨练磨练才行。最好,跟着冯桂兰,向她多学习学习。
来到办公室,姜锦总算是脑门开窍了,知道给彦姿倒了一杯水,虽然只是白开水,但总归还是有些进步了。
不管是她在处事方面,还是对彦姿的态度,哪怕是一丁点的改观,也算是进步。
“沈老给的10万元也用完了?”彦姿问道。
“还没有,不过快了,我实在想不出其他什么办法了。”
“亲戚朋友们呢?”
“家里都是穷亲戚,都在农村生活,没什么钱。问过几个朋友,都……”姜锦有些哽咽。
显然,就姜锦这样处事,而且还这么冷淡,能交上几个朋友呢?也只有她的老板沈老头子,见她困难,愿意伸出援助之手。
话又说回来,沈老头子也够仗义的。不说借钱给姜锦,而是干脆利索地直接援助姜锦,沈老头子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知道姜锦跟着他这么些年不容易,在他困难的时候也没有抠门。
彦姿安慰姜锦,“没事,多大点事,又不是不治之症,只是需要花钱和花时间。”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所以找隆盛求助。”
哟,听这话的意思是,她一心想找的,只是隆盛,不是自己咯?但是,她哪里知道,在隆盛,也是彦姿说了算。
不明白情况不怪她。既然,赵世雄和冯桂兰把她推给了自己,那么,这件事,就由我来解决吧。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就是缺钱嘛。本姑娘最不缺的,就是钱。
可是,要怎么跟她说呢,总不能直言不讳地说吧。
彦姿叹了口气,故作有些为难的样子,想了又想。
两人沉默不语,彦姿快要把整杯白开水喝完时,才慢吞吞地说。
“你看,现在隆盛文创正是用人之际……”
“我愿意加入隆盛。”还没等彦姿说完,姜锦便说道。
“陈君跟你说了?”
“不是你让陈君跟我说的吗?”
一听这话,彦姿顿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个陈君,脑子怎么这么不灵光,怎么能直接说是我说的呢。也难怪,他不知道姜锦加入隆盛文创的难点,就在自己这里。
现在,再次确定,姜锦愿意加入隆盛文创,完全是因为家里亲人的病情告急。
彦姿尴尬了一会儿,“哦,是……是……是我让陈君劝你的,那还不是因为我为你着想嘛。”
姜锦低着头,点了点头。
“我有个方案,看你同不同意?”
姜锦抬起头来看着彦姿,明显可见眼睛里有些红润。
彦姿心里不禁涌上来一阵酸楚。
“你加入隆盛文创后,兼顾东月窑文化园,这样,你可以领到两份工资,增加你的工资收入。
“另外,你母亲治疗癌症,不管花多少钱,隆盛文创垫资。钱的事情,你就完全不用担心了。”
说到这里,姜锦的表情有些吃惊。
“不过,不是无偿的。垫资的钱呢,就从你每年的奖金里面扣除。奖金跟个人的业绩挂钩,业绩好,奖金就高。
“扣到什么时候呢?就扣到隆盛垫资的钱全部还清吧。
“你看,怎么样?”
“好,可以。”姜锦想都没想,直接就答应了。
其实,彦姿提出的条件,对姜锦百利而无一害,可以说,这是给姜锦的特殊照顾,扣年终奖也并不影响她平时的工资收入。这样一来,母亲治病的钱有了出处,而且她的收入还能接济家里,即便家里的经济来源全部断了,也不影响吃饭。
“可是……”姜锦迟疑了一会儿,“赵总他们会同意吗?”
彦姿愣了愣,意识到了什么,“他们不是要找我商量吗?我会提出我的建议,相信,”彦姿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那……谢谢你了。”姜锦眼里的泪花掉了一滴出来。
“唉!不用客气,谁家还没个难处,你看我,我也在沧澜和隆盛两边跑,还不是为了挣钱糊口。都不容易啊。”
“嗯。”姜锦的声音低沉。
“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别那么客气,有什么困难,你就直说,再说了,隆盛的老板是天盛,天盛什么实力,你肯定是知道的。”
“那我什么时候办理入职?”
“现在。”
姜锦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对,你没听错,就现在。”彦姿重复了一遍。
“可是……我现在的状态……”
“不经风雨,哪有彩虹。现在入职,就是对你的考验。你不是也等着用钱吗?一天也不要拖,现在就入职,正式加入隆盛。”彦姿煞有介事地说。
说完,姜锦的眼眶彻底红了,眼泪不断从眼眶里滚出来。
走出文化园,姜锦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揽了一个人才,但看到姜锦困难的处境,她的心里也好不到哪里去。
呵呵。彦姿转念又想到,姜锦还为了陈君的事情,跟自己刻意保持距离呢。
按理说,她也应该给姜锦设置一点障碍,让她……
咦!我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格局太小了,太小了……就这样的格局,我还修炼什么呀。
在车上,彦姿便给赵世雄打去了电话,告诉赵世雄,马上通知姜锦办理入职,还有,她现在负责文创园,怎么说,也是跟钱大福平起平坐,就按照钱大福的薪资标准,先给她支付3个月工资。
关于她母亲治病的事情,彦姿让赵世雄直接联系医院,费用由隆盛来出。同时,嘱咐医院,安排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治疗方案,使用最好的药物,钱的方面不要担心,只需要尽快把癌症治好。
赵世雄问,要不要转到更好的医院。
彦姿说,这倒不必,如果在现在的医院治疗没有好转,再考虑转院。
培训还在继续,姜锦加入,正好可以参加到现在正在开展的培训中来。但是,关于保密方面的培训,已经赶不上了。这堂课,赵世雄安排了冯桂兰来一对一专题授课。
冯桂兰让姜锦来到办公室,先是从文件夹中取出一份保密协议。
“遵守保密规定,是加入隆盛最基本的条件,签了吧。”
冯桂兰将保密协议递给姜锦,姜锦看了看。
“凡是加入隆盛的,都要签,没有例外。”冯桂兰见姜锦看得仔细。
“你是大小姐好不容易才招进来的人才,大小姐非常看好你,你不要让她失望。”
本来,看着保密协议的姜锦还有些疑惑,听冯桂兰说什么大小姐,更是纳闷了。
“大小姐?”姜锦疑惑地看着冯桂兰。
“是啊,就是彦姿。”冯桂兰淡定地回答道。
“什么?她是大小姐?她是什么大小姐?”
“姜锦,你仔细想想,是谁帮助你解决你母亲医药费问题的?又是谁千方百计想让你加入隆盛的?”
冯桂兰引导性的问着姜锦。
“是……是彦姿。”
“对咯。我现在告诉你她的真实身份,其实,她不是工坊一个普普通通的帮工,也不是隆盛的什么小股东。她其实……”
冯桂兰停住了,见姜锦瞪着明亮的眼睛认真地听着。
“在正式告诉你之前,首先,你不要惊讶,这是整个隆盛人尽皆知的事情,但是,隆盛以外的人一无所知;其次,你必须保密,不然……”
冯桂兰指着姜锦手里的保密协议,“我们一定会按照协议处置,同时,还会牵连家人。”
姜锦点点头,那么多人都能签,她也能签,所有人都必须尽到的义务,她更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谈到家人,要不是有隆盛的帮助,治疗姜锦母亲癌症的钱,还不知道上哪里找去呢。
冯桂兰接着说:“彦姿,其实是天盛集团彦董事长的独生女,也是未来天盛集团的接班人。”
“什……什么?”姜锦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她……她怎么可能?”
“不然,她凭什么招你进隆盛,你母亲的事情凭什么她说了算。”你仔细想想。
“她……她是天盛集团未来的接班人?”
“是的,千真万确。”冯桂兰点点头。
“我刚才跟你说的这些,就是在隆盛必须遵守的首要准则,你绝不可以向无关人员透露半点消息。另外,在公司也不要议论。”
姜锦皱着眉头,五味杂陈。
彦姿的真实身份,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超出她所能预想的太多了。
“还有,燕子小姐非常看好你,你不要辜负了她对你的关心和期望。家里的事情,你就放心吧,我们已经跟医院联系了,请你转告你母亲,安安心心治病,不要为钱的事情担心。”
姜锦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然后缓缓抬起头来,“提前支付我3个月的工资,也是她的意思?”
冯桂兰点点头,“不仅如此,你的工资还是按照钱大福的标准发放的,跟这批新人完全不一样,比他们任何人都要高。按理说,你不应该领取2份报酬,但彦姿小姐说了,要让你在隆盛再领取一份薪水。这些,都是彦大小姐的意思,她对你这么好,你可真让人羡慕啊。”
冯桂兰说完,姜锦沉默了许久,对冯桂兰说:“我知道了,非常感谢”。
说完,一个颔首,表示感激。
两人之间的谈话结束后,姜锦随即加入了培训队伍。不过,她还得兼顾东月文化园的工作,有需要她的时候,必须随时赶回去处理。
这让她不得不两头跑,累是累了点,但她心甘情愿,毕竟,这是隆盛文创给她的特殊照顾。
很快,培训结束了。
培训结束当天,隆盛文创给大家搞了一个结业典礼,彦姿、赵世雄、张耀等人都参加了,跟开班仪式一样。还安排了几个人上台讲话,其中就有刘子山和姜锦。
经过培训,刘子山的确有些改变,话里的匪气没有那么重了,站也有站相了。彦姿明白,要彻底改变刘子山,还需要时间和磨练。
在结业典礼上,隆盛宣布了对大家的工作安排,谁在哪个岗位,全部都明确了出来。
刘子山的岗位是安全管理,归林勇管,姜锦的岗位是综合协调,归冯桂兰管。
“搞半天,我还只是个保安。”刘子山在会议室里小声地说道。
声音小,但彦姿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看来,这刘子山对自己的工作安排有意见啊。
“如果干得好,保安也能当经理。我们安全生产部,还缺个副经理吧?”彦姿当着所有人的面问赵世雄。
赵世雄转头回答:“是的。”然后,对大家说:“只要干出成绩,任何人都有获得提拔晋升的机会。但是,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机会,也是人人平等的。现在,你们都在同一起跑线上,接下来,就看各位的表现了。”
结业典礼上,赵世雄再次向大家强调了保密要求,说,以后不会再作强调了,大家必须自觉遵守,但凡有违令者,一定严惩不贷。
田园综合体开业在即,除了姜锦,所有人都安排在了项目上,提前进入状态。只不过,办公室都是临时的,凑合着,等综合体正式运营了,再挪地方。
刘天财得知宝贝儿子刘子山在隆盛当保安后,刚开始还觉得隆盛不够关照,但转头一想,隆盛可是他们刘家的大恩人,既帮他们解决了一件棘手的事情,还让刘子山进入隆盛工作,已算是“隆”恩浩荡了。
都怪刘子山没什么文化,否则,怎么会沦为一个保安,气得刘天财抬腿就往刘子山屁股上来了一脚。
田园综合体作为衢江县的重大项目,临近竣工前,各级各部门的领导纷纷前来调研。
调研就调研嘛,但是这些领导的调研让冯桂兰感觉不舒服。因为,不管是哪个级别哪个部门的领导,但凡到了项目现场,都要对项目建设指指点点,说得好听点,叫做指导工作,说得不好听点,就是指手画脚。
实际上,该项目争取到的政策性补贴,在总投资里面占比微乎其微,陆陆续续来了一些,跟总体投资比起来,可以说是九牛一毛。当然了,投运营后,可以通过奖励表扬的方式,还能获得一些ZF的补奖励贴。
想当初,乘风传媒之所以打项目的主意,并不是真的想把项目做好,而是以此来获得银行贷款,还有吃ZF政策的红利,等钱一到手,马上就撤,剩下烂尾项目,到时候谁爱捡谁捡,反正,他们的目标,就是眼前的既得利益。
“我看他们,没有一个是专业的,这不是外行人指导内行人么?”在电话里,冯桂兰没好气地跟彦姿抱怨道。
“他们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左耳进右耳出便是,你管他说什么怎么说。”
“赵总张总也是这么说的,可我就看不惯那些官本位一样的作风。”
“你要习惯,知道吧?”
“有的领导让我们再拓展,让我们把综合体建成西南地区最大的示范项目;有的领导,让我们增加这个增加那个,说到钱的问题,他就不说话了;还有的领导,叫我们去上面争取这个资金那个资金,说到请他出面,他也沉默不语了……既不懂行,也不想出钱,还不想出力,这不是瞎搅合嘛。”
“你要向赵总他们多学习,学习他们的心态和处事方式,不要轻易被那些无关的人和事干扰。”
“嗯,好的小姐。”
“对了,最近,项目上接待多,你可以让姜锦去项目上协助你,就当是把她带在身边,让她锻炼锻炼。”
“她?让她来,她能做什么?”
“一来,让她熟悉一下公司,增进她和同事之间的交流;二来,让她向你学习,增加本领和才干。”
“小姐,你就别捧我了,我几斤几两,我自己还是非常清楚的,我可……”
“桂兰,我觉得,我比你更清楚你在公司的份量,你从凯盛集团综合部主管下派到东月村,有些委屈你了。虽然这里平台不大,但丝毫不影响你发挥展示才华。你的智慧、能力,还有坚强、勇气,我跟赵总可都看在眼里。”
“燕子小姐,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啊。”
“有。我说有,你就有。好了,你转告姜锦,就说,这是我安排的。”
挂断电话没多久,彦姿便接到了冯桂兰的电话。
“小姐,我刚刚把你的话转告姜锦了,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她不愿意吗?”
“她?怎么敢!本来,我觉得她还在犹豫考虑的,但一听到是您安排的,她立即就答应了,还说,现在马上就过来。我感觉啊,姜锦可是奔着您来的。”
“还不是因为我们帮助过她嘛。”
“小姐,是您,不是我们。”
“不都一样么。”
“怎么能一样,我们也是按照您的意思办的,隆盛的核心是您……”
“好了,马屁就少拍了。刘痞子那小子表现怎么样?”
“我看不错,执行力挺强的。但是呢,要真正融入公司经营管理,我觉得他还得不断地锤炼。”
“田园综合体命名征集的事情,进展如何了?”
“哦,对了,我差点忘记给您汇报这事了。都怪我,最近太忙了。这么重要的事,竟然搞忘了。”
“没事。你说。”
“是这样,明天上午,县上就会把所有的征集作品给我们送过来,到时候,所有评委也会到场,我们现场就开始评选打分。”
“好,我会准时到的。”
跟冯桂兰聊完,彦姿忽然意识到,有些日子没到鲛痕工坊了,该去见见自己的引路人了。
彦姿刚刚走出院子,不料,见到玫林正朝沧澜走来。
“玫林姐?”隔着远远的距离,彦姿喊道。
玫林笑着,没有说话,继续朝这边走。
彦姿看了看身后,停住了脚步,以为玫林这是要出去。
等玫林走近了以后,彦姿才发现,玫林那略显疲惫的面容。
“玫林姐,你这是要去哪里?”彦姿好奇地问道。
“我哪里也不去,我找你。”玫林说。
“正好,我也想来找你。”
两人正在交谈时,陆铭走了出来。看样子,他这是朝鲛痕的方向。
“先生?你要去哪里?”
陆铭抬起头来,看着彦姿和玫林两人,愣住了。他挠了挠脑袋,露出了不好意思地表情,“没……没什么,我就是出来转转。”
咦?陆先生这是怎么了?明明是问他去哪里,他却回答没什么。陆铭这波操作,着实让人看得一头雾水。
彦姿和玫林两人相互对视一下,玫林倒是微微笑了,而彦姿却是一脸迷茫。
三人站在原地不动,沉默不语,陆铭环顾四周,忽然指着屋里的方向,说:“哦,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还没做。”
然后,又快步折回去了。
难道,她是要去找玫林?只不过,没想到被自己捷足先登了一步。这不,出门便撞见两人,瞬间就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想来,陆铭也是有些日子没见过玫林了。
两人见陆铭折了回去,都笑了。
彦姿细细地打量着玫林,收敛了笑容的玫林,倦容一下子就显示出来了。
“玫林姐,你没睡好么?我怎么见你的状态不是很好呢。”
玫林点点头,说:“是的,最近睡得不踏实。”
“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我隐隐感觉到,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玫林皱着眉头,表情严肃。
“什么大事?”
“不知道。”
“你能感觉到,但是看不到?”
“完全看不到。你过来看。”
说着,玫林牵着彦姿的手,来到鲛痕工坊门口。
站在门口,彦姿放眼望去院子,院子里的蝴蝶,就像受到什么惊吓一样,胡乱飞舞,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就跟喝多了酒的醉汉一样。
玫林说,蝴蝶所表现出来的异象,说明肯定有大事要发生。
彦姿问,这种迹象持续多久了?
玫林说,也就是这两天才表现出来的。
彦姿左手抱着右手,右手摸着下颚,思考这是怎么回事。可是,她一个毫无技能的修炼者,什么都悟不出来,除了看到满院群魔乱舞一样的蝴蝶,其他一无所知。
“玫林姐,你可是幻化境界的修炼者,你都不知道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我更不知道了。”
“最近,你有没有做到什么奇怪的梦?”玫林问。
彦姿皱起眉头,斜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没有啊。你呢?”
玫林抿了抿嘴唇,“我也没有。”
“奇怪了。”
“我告诉你的目的,就是让你最近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小心点。你跟我,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什么紧急情况,及时告知对方,以便于我们及时应对。”
没多久,院子里群魔乱舞的蝴蝶忽然停了下来,恢复了正常。
玫林说,这种情况是间歇性的,等会儿,它们又会变得不正常起来。
彦姿觉得,这事就跟磕了药一样,神奇的粉末吸进了身体,然后就变得异常兴奋,等精力耗尽了,就停下来休息,等休息得差不多了,又嗑药,又开始上蹿下跳。
回到沧澜后,彦姿开始履行一个工坊帮工应尽的责任,不过,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陆铭见彦姿回来了,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陆先生?陆铭?”秦怡没见着陆铭,扯着嗓门喊着。
“先生应该是去鲛痕了。”彦姿说。
“正事不干了?”秦怡一脸的怒气。
彦姿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情。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玫林院中乱蹿乱飞的蝴蝶,还有玫林脸上的倦容。
没多久,陆铭便回来了。
“奇怪了,玫林院子里的蝴蝶就跟疯了一样。”陆铭疑惑不解地说。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正事不干,你倒是跑去看蝴蝶了。”
秦怡有些不高兴。
陆铭转头问彦姿:“丫头,你看见没有?”
“看见了,应该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或者,也可能是喷洒农作物的农药洒进了院子里,蝴蝶闻了,就跟磕了药一样。”彦姿解释说。
“先生,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陆铭若有所思。
其实,彦姿非常清楚,玫林当前所担心的,是连自己都无法预料的即将发生的大事,应该也没什么心情跟陆铭聊天。
对玫林来说,当前第一要务,是搞清楚即将要发生什么,这样才能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不过,到底是什么大事呢?唉……玫林都无法知晓,更别提自己了。似乎,她跟玫林,就像待宰的羔羊一样,完全失去了主动权。
晚饭的时候,陆铭就跟丢了魂一样,心思完全不在吃饭上。
秦怡看出了陆铭的异常,拿着筷子在陆铭的碗上敲了敲。
陆铭忽然回过神来,认认真真地吃饭,不过没吃两口,又恢复了丢魂的状态。
吃过晚饭,趁着秦怡收拾碗筷的间隙,陆铭专门找到彦姿,问她:“我今天看玫林有些不正常。”
“玫林姐哪里不正常了?”
“就是……就是那种疲惫感。”陆铭觉得可能自己会表达得不够清楚,于是用手也比划了起来。
“我也看出来了。”彦姿说。
“那她跟你说怎么回事没有?”
“说了,就是最近没睡好。”
“哦……”陆铭点点头,“她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可是……她以前很少这样的,就算是孙晓岚来了,也没见她如此愁容满面啊。”
“先生,你就不要多想了。孙晓岚是玫林姐彻底放下的人,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他哪能让玫林姐失眠呢。”
陆铭环抱双手,用手托着下颚,“那她怎么会睡不好呢?”
“每个人都有睡不好的时候,每个人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情况,你想想,是不是?很简单的问题,你就不要多想了。再说了,玫林姐是什么样的人,潇洒,脱俗,拿得起,放得下,想得开。也许……”
说到这里,彦姿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未必合适。
不过,这话倒是引来了陆铭的好奇。明亮的灯光打在陆铭脸上,只见陆铭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在等着彦姿继续说下去。
“也许什么?”
“没什么。”
“你倒是快说啊,你跟她来往比较多,别让我猜啊。”
“也许……跟你年龄上涨有关系吧。”
“这……”显然,陆铭觉得这话不合适,不过,似乎这样的说辞也不是不可能。
每个人,难免都会遇到成长中或人生中的焦虑,一旦焦虑,就会失眠。
陆铭若有所思,看着黑漆漆的院子,说:“也许吧。”
“……”
彦姿顿时无语了,这么说也行?我真是个天才!
秦怡收拾好了厨房,出来见陆铭和彦姿在一起闲聊,于是加入了进来。
秦怡谈起,最近,村里的人都在议论产业协会的事情。
秦怡说,村里的产业基础本来就很好,只是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个领头的,这次,如果能够以协会的方式把大家有效地组织起来,那么,村里的产业将实现“1+1>2”的效果。
除了产业协会,分会会长的人选也在村民中间广泛讨论,似乎,大家都知道了协会分会会长的人选,不过,对于人选问题,大家就有很多不同的意见了。这也正常,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嘛,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要让所有村民都满意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也是为什么,要改变通过以选举的方式来敲定分会长人选的原因所在。人多了,就有各种各样的诉求意见,就怕忙活半天,最终觉得这个不妥、认为那个不好。与其如此,还不如将民主抛诸脑后,搞集中制。
晚上,三人有说有笑地聊了很久。
当晚,彦姿做了一个梦。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彦姿清楚地看见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那是一张男人的脸。从脸上,彦姿清楚地看到男人的脸上布满了皱纹。
刚开始,这张脸对彦姿还是笑盈盈的,后来,随着笑着的皱纹逐渐收起来,那张脸变得没有了笑容,再后来,甚至变得非常严肃。
渐渐地,那张脸还露出了愤怒的表情,对着彦姿张开了嘴巴,嘴巴越张越大。
但是,没有任何声音。彦姿也觉得奇怪,难道,是自己的耳朵失聪?或者,男人的喉咙根本就发不出声音,是个哑巴。
这一切,男人脸上表情的变换,就像被放慢若干倍的视频影像,一帧一帧地播放出来。又像是,一张一张的画或者照片拼接起来的。
要说是照片,但也没有照片那么清晰。在梦里,彦姿似乎只能被动地注意男人脸上表情的变化,而根本无法从整体上去辨识那张脸。所以说,陌生。
熟悉,是因为彦姿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也是醒来后的感觉。在梦里,她以为,这张脸同样出现曾经的梦里。
要说是画,更为贴切。毕竟,男人面部表情变化,是一个漫长又卡顿的过程。看得彦姿都有些着急。
到底是谁?好像是在哪里看到过,实在想不起来了。
想到昨天玫林说的即将有大事要发生,忽然,彦姿猛地翻起身来,想要将此事告诉玫林。
可是,天刚破晓。她拉开窗帘,只见外面还是一片冷清,一切事物都还是隐隐约约。
算了吧,还是等天亮了才起来告诉玫林。这个时候去,玫林也还没有起床。大清早就跑去敲门,这样,会让大家都睡不好的。
回到床上,睁着眼睛,彦姿努力想着梦里见到的那张脸、那个人,怎么也搞不明白梦的寓意何在。
但是,有一件事是她非常确定的,就是这个男人既然出现在自己的梦里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肯定会跟这个男人有关。
这是识我阶段修炼者最基本的技能。
唉,这也叫技能……连一部电影的预告片都比不上,什么都不知道,完全不清楚。要不是被告知,这也是修炼者的技能,我甚至都怀疑,我自己到底算不算一个真正的修炼者。
简直无语,太弱了,弱爆了。
想着想着,彦姿便又入睡了。这次短暂的回笼觉,没有再做梦。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是林勇给她打电话的时候,也是林勇的电话才将她叫醒的,不然,她肯定要睡过头。
残了惨了,今天上午要对命名征集作品进行评选,这下要迟到了……
着急忙慌地,彦姿迅速起了床,收拾洗漱好,出了房门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不吃早饭了?”秦怡大声问道。
“不吃了,来不及啦。”彦姿头也不回地答道。
“什么事,这么着急。”
彦姿听到秦怡这番话的时候,刚刚跑出大门。
刚刚上车,彦姿忽然发现,昨晚做的奇怪的梦还没有跟玫林讲呢,说不定,这正是玫林担心的事情。
可是,原定的评选作品的时间也快到了,如果去了玫林那里,隆盛那边就会迟到。作品评选,又有各级领导参加,不能随意缺席和迟到。
罢了罢了,顾得了这头,就顾不了那头。上都上车了,先去参加作品评选吧,然后再找玫林,反正,狂飞乱舞的蝴蝶已经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让它们再多醉一会儿。
来到隆盛文创会议室,只见会议室的桌子摆成了一个圆圈,大家围坐在一起。桌子上摆放着写了名字的座位牌,每个人面前都摆放着一本册子,是征集到的作品集,大家正交头接耳断断续续地讨论着作品。
镇上来人是陈君,村上来人是刘天财。两人见到彦姿后,都会意地点点头。
这里所谓的讨论,就是看到什么说什么,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彦姿坐下就开始翻看册子,每个作品占一页,最上方是编号,接下来是logo和名称,紧接着是作品的介绍,最下面留空一个空格,旁边注明了“评分”字样。
每幅作品,没有设计单位和作者姓名。这是公平评选的必要条件,将涉及作者的有关信息隐藏起来,便于评委们不受其他任何因素干扰,公平公正打分。
彦姿坐下不久后,所有评委就都到齐了。一名工作人员拿着相机,选择了很多不同的角度来拍照,只听见咔嚓咔嚓的相机快门声。
非常奇怪的是,相机对准大家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再交头接耳,而是手里握着笔,严肃认真地看着作品。
特别是,相机对准某个人的时候,那人就更加认真。
彦姿不知道,这是必不可少的环节,评选现场拍照,也就工作留痕,便于以后有谁要是质问起来,也可以拿出这些照片以释质疑。
但是,当相机对准彦姿的时候,彦姿却不像其他评委一样严肃认真地工作,而是直愣愣地看着相机。搞得工作人员端着相机,保持半蹲的姿势很久。
一个坐在凳子上看着相机,一个拿着相机半蹲着。彦姿觉得,这才是最有趣的画面。
不过,不一会儿,彦姿发现,工作人员的腿都有些颤抖了,她顽皮地笑了笑,然后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埋头严肃认真起来。只听咔嚓一声,工作人员迅速站直了身子,然后急促地喘着气。
累积收集到作品88幅,听工作人员介绍说,实际上收到的作品更多,超过100的量,但是,有些作品存在要素不全,或者清晰度不够,在登记环节就直接砍掉了,现在摆在大家面前的,都是要素完整、质量过硬的作品。
拍照的工作人员离开后,大家又恢复到了畅所欲言、各抒己见的状态。
有的人看得慢,有的人看得快,对每幅作品,有的人说好,有的人说不好。但是,直到每个人看到第55号作品时,没有人说不好,一致认为,该幅作品无疑是所有作品中最好的。
最先看到55号作品的人是刘天财,刘天财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就说好,并简简单单地说明了自己看了以后体会感受。
第二个看到55号作品的人是赵世雄,他也觉得此幅作品甚好,可以说是整个作品中的佼佼者。
第三个看到的人是冯桂兰,奇怪的是,冯桂兰也觉得这幅作品加分。
在之前的作品评价中,少有三个人一直给予高度好评的,这还是第一次。
彦姿认为,刘天财什么文化水平,什么作品好,什么作品不好,还不是靠着直观感觉来评价的,他哪里有艺术细胞和欣赏水准。
所以,刘天财觉得好的,未必真的好,刘天财觉得不好的,未必真的不好。
可是巧了,对55号作品,刘天财觉得好,赵世雄和彦姿也觉得好,难道是,赵世雄和冯桂兰看了太多作品,把眼睛都看花了,欣赏水平沦落到了跟刘天财一样的地步了?
正在彦姿疑惑的时候,她发现,张耀还没有看到第55号作品,但他跳过了中间没看的,直接翻到第55号作品,未曾想,张耀也对此副作品交口称赞。
咦……奇了怪了。
彦姿觉得此事必有蹊跷,于是,她也顾不上中间没看的作品了,直接翻到第55号。
其实,跳过中间作品不看的,不止她一人,其余评委,都好奇地直接跳过了中间没看的作品。
当彦姿翻到第55号作品时,顿时,整个心灵就跟接受了洗礼一样,备受震撼。
Logo设计,线条清晰,色彩层叠,层次分明,是一幅山水相间的线条图,阳光、田园、树林、农房等元素以不同的形态融入其中,直观看,不是很明了,但是只要稍微细心就会发现。
整个图标设计呈圆形,圆边所切割的地方,恰到好处。
这副图案,跟彦姿所有看过的图案都有很大的区别,除了设计上让人感觉倍感亲切,而且贴近自然,而且在效果上,给人以新颖、脱俗、创意的冲击感。
再看名称,“东月·牧歌”,光看名字,就有种让人心旷神怡的感觉。牧歌,兼具诗和远方,洋溢着自然生态之韵味;东月,直指东月村,毫不掩饰。
彦姿看到设计说明,头都大了,全部都是文绉绉的词汇,虽然尽显风骚,但艰涩难懂。
原本,赵世雄等人计划着,如果实在评选不出好的作品,那么将他们所看到的好的作品进行要素拼接,比如,A作品的Logo好,B作品的命名好,那么就将A作品的Logo和B作品的命名做一个拼接。至于评奖,就按照评委们的打分来,这个不冲突,但关系到综合体命名和logo的事情也绝不会含糊凑合。
没有哪幅作品像55号一样,各方面都表现得如此优秀,
特等奖,就她了,彦姿打出了自己的最高分。
评选结束后,工作人员现场收集了大家的评分,用了5台笔记本电脑现场汇总分数,每台电脑一个人念分,一个人录分。很快,分数便统计出来了。
关于特等奖,妥妥地定在了55号作品上。
这也就意味着,所有人都赞同利用55号作品来命名和展示田园综合体,而且不用拼接其他作品的其他设计。
当众人看到结果后,都表现出了自豪的表情。
彦姿问:“赵总,现在,能告诉我们,55号作品的作者是谁了吗?”
“嗯,这个……”赵世雄看了看ZF部门的各位领导,“既然结果都出来了,而且是真正的公开公平公正,各位领导,现在能向大家公布所有作者的姓名了吧?”
陈君和刘天财听后,望着另外两名来自县上某个部门的人。
令人见大家都等着他们发话,相互看了一眼。
其中一个男人说:“我觉得可以。”
“可以。”另一个男人说。
于是,有工作人员拿出了一份早就准备好的名册分发给所有评委。
彦姿拿到名单后,直奔55号作品。
只有一个名字,没有单位名称。
罗昊天?彦姿心头默念道。
罗昊天?罗昊天?罗……这个名字,怎么还有点耳熟呢?到底在哪里听过呢?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唉,我还说玫林年纪大了,看来,我也是上了年纪的人,连一个不知道曾经在哪里听到过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真是老糊涂了,糊涂了!
除了特等奖,彦姿也把一二三等奖的所有作者都看了个遍,凭感觉而言,没什么特别的。
让她感觉特别的,只有55号作品的设计者,罗天昊。
“什么时候给他们颁奖呢?”彦姿又问。
“是这样的,按照流程,我们要通过官网公示三天,包括设计作品、作者,还有单位,如果公示三天后没有收到投诉反馈,就可以让设计者来领奖了。”
“还要公示三天?这么麻烦。”彦姿撇了撇嘴。
“本来,应该公示五天的,但是冯女士执意缩短公示时间,我们才同意缩短公示时间。”来自县上的一个领导解释说。
“是啊,我们也是想着,反正都是你们主办的,规则也是你们定的,我们尊重你们的意见。要是按照我们的流程,不能少于五天。”另一个领导补充道。
呵呵,还是冯桂兰精明,知道我们的原则是化繁为简、高效便捷。
听了两位领导的解释后,彦姿看着冯桂兰,冯桂兰低着头不好意思且含蓄地笑了。估计,彦姿所追求的方向,正是冯桂兰努力的结果,甚至,两人不谋而合了。
员工把事情办到了老板的心坎上,老板能不赏识吗?员工能不开心吗?
看完了名单,彦姿突然想起来,还有急事要找玫林,这件事也耽搁不起。
于是起了身,在赵世雄耳边说了几句,便急匆匆走出了会议室。
刚刚走到门口时,听到陈君在背后喊着,“这么着急,要去哪儿啊?”
“陈主任,我有点急事,先走。”
“什么急事啊?这么赶。”
“还不是上次的咖啡还没结账,我现在赶着去结账。”
“什么?结账?”
“是的,走啦。”
陈君还想说点什么,却只看到林勇开着车子疾驰而去。
下了车,彦姿带着小跑一路前进。
还没到沧澜工坊门口时,便看到陆铭走了出来。
“先生?”彦姿远远地喊着。
“哎。你在跑什么?”
“没什么,我去趟鲛痕,找玫林姐。”此时,彦姿已经来到了陆铭跟前。
“你要去哪儿啊?”彦姿停住了脚步,问陆铭。
“哦……我就是出来转转,哪里也不去。”陆铭有些尴尬。
彦姿笑了,觉得陆铭越来越可爱了,明明他就是去鲛痕,还说自己只是出来转转。
曾经,陆铭可是鲛痕的常客。自从自己来了以后,常客还变成了稀客了。
“你要去找玫林啊?那你去吧,我就在这外面转转。”
又是转转?转转,可不是陆铭的专利,也不是他的特长。
“先生,要不要我陪你转转?”彦姿跟陆铭开起了玩笑。
陆铭疑惑地看着彦姿,随即摇摇手说:“不用不用,你不是要去找玫林吗?你去吧,不用管我。”
我本来也不打算管你的,说陪你转转,也是逗你玩儿的。
但是足以看清,陆铭即便不去找玫林,也不想让自己陪着。
玩笑归玩笑,可还是能试探出一个人的情义。
陆铭转身,慢悠悠地朝着反方向走去。假戏真做,看陆铭走路的样子,还真的成了出去转转。彦姿则快步向前朝着沧澜工坊走去。
来到鲛痕工坊门口,还没进去,彦姿便观察起院子里的蝴蝶来。它们没有乱舞,而是安安静静的栖息在各个角落里。应该是飞累了,现在,还正在喘气呢。
在玫瑰花丛中,彦姿看到了玫林。玫林原本背对着大门的,仿佛知道彦姿来了,转过身来,一只蝴蝶从她手上飞起来,又迅速落到了花丛里。
“玫林姐。”
“燕子来了。”
玫林让彦姿进屋聊。
谌惠琼端来茶水,彦姿对谌惠琼说:“谌姐,这里就由我来吧。”
“你真是太客气了,为村里办了那么多好事实事,还是这么谦虚,真是好样的。”
听了谌惠琼的夸赞,彦姿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事实的确如此。不过,在彦姿看来,公司发展跟社会发展是一体的,“小家”事业与“大家”事业是共促的。
社会发展好了,公司才能有更好的平台和空间,没有社会的安宁祥和,就没有公司的长治久安。
在彦姿身上,真正体现出了个人理想抱负融入社会建设的格局观和整体观。
谌惠琼出去后,彦姿立即将门掩上,然后转身就惊讶地看着玫林。
“玫林姐,我跟你讲,我做梦了。”彦姿带着神秘的表情说。
“什么梦?你说来听听。”
“就是昨晚,我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我觉得,这个梦肯定在预示着什么。说不定,对我们即将遇到的大事有帮助。”
玫林皱了皱眉头,让彦姿赶紧说。
彦姿将梦见的男人一五一十全盘托出,讲得淋漓尽致、活灵活现,不管谁听了,都会以为那不仅是彦姿的梦,也是自己的梦。
反正四下里也没人,彦姿一边滔滔不绝、绘声绘色地讲述,一边还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就跟台上演戏的一样。
玫林本来还是有些紧张的,但是听到后面,玫林渐渐舒缓了脸上的表情,似乎,彦姿的梦,跟玫林说的即将发生的大事完全不沾边,不然,玫林也不会表现得越来越坦然、越来越淡定,甚至,彦姿演到了最后,玫林都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玫林所笑的,是彦姿幽默的表达和风趣的演技。换而言之,是彦姿将玫林给逗乐了。
看到玫林笑了,彦姿觉得不对劲,愣住了,再看看自己还停留在半空中的手,缓缓放下来,纳闷地看着玫林。
“玫林姐,你说的即将发生的大事,是不是大好事?而不是大坏事?”彦姿不解玫林所笑。
“什么大好事大坏事。好了,我都让你淋漓尽致的表扬逗得忍不住了。”说着,玫林还用手捂住了嘴。
“不是大好事?”彦姿疑惑地问道。
“你在想什么?修炼者所感知到的,都是不祥之兆。”
“那不就对了。都大军压境了,你还笑得出来,我以为是好事呢。”
玫林笑着摇摇头。
“那……你说,我梦见的,是不是你感知到的即将发生的大事?”
玫林还是摇摇头,但是收起了笑容。
“那我梦见的,到底是什么呢?”
玫林沉思了一会儿,抽出一支烟点燃,燃烧的烟头忽隐忽现,缥缈的烟雾缓缓上升,一些烟雾刚到鼻子处时,被玫林的气息所打乱,忽地被吹得七零八乱。
玫林说:“你梦见的,跟我感知的,不是一回事。”
“什么?不是一回事?那我梦见的,又寓意着什么呢?你感知到的,又是什么呢?”
“你梦到的,是你修炼路上的劫,需要你自己去克服。我感知到的,可能……”玫林深吸一口气,“是你跟我都很难应付的棘手问题……”
这时,彦姿举起手来,“停停停,玫林姐,听你的意思,你知道我的梦意味着什么。而你,对我们即将面临什么,全然不知。玫林姐,是不是这个意思?”
玫林点点头,说:“是的”
彦姿拍了拍额头,“哎呦,那可怎么办?”
“怎么办?先把你的事情办好。”
“我的事情?对对对,玫林姐,你就告诉我嘛,我的梦,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关于这件事,我早有预料,只是,这也是修炼之道所蕴含的玄机。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也不是不能告诉你,而是我认为,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玫林姐,你出的这个方程式好难解啊,能给我一点提示吗?老师教学生,不给答案,还是要教方法的,况且,你还是我的引路人呢。”彦姿抿了抿嘴唇。
“燕子,凡事,你一定要记住,命中注定的,都是逃不掉的,不管是赢,还是输,即便我告诉你,你也无法扭转局面。这,就是修炼者的命数。”
玫林抖了抖烟灰,“预知,有时候未必是好事。你虽然知道了某些答案,但你也必须同样承受对等的压力。所以,有人说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味,哪一个先来,珍惜今天,活在当下。”
玫林这番话,让彦姿更加迷茫了,“那,玫林姐,你是知道我在这场劫数中到底是赢还是输咯?”
玫林没有说话,淡定地摇摇头。
“姐给你最后一句话,永远做你自己,用你的思路方法去解决问题。你是天选的修炼者,你的路,要靠你自己去走。”
最后一句话?也就是说,说完这句话,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彦姿打开房门,一股清凉的微风吹了进来,让彦姿感觉到,这是一股妖风。
“有妖气。”彦姿嗅了嗅风的味道,然后转身看看玫林。
玫林淡淡的笑了笑,“你难道还是狗鼻子?什么妖气被你闻到了?”
“嘿嘿,我开玩笑的。越是如临大敌,越要气定神闲。”
彦姿看着院子里的蝴蝶,“玫林姐,那些蝴蝶还在乱舞吗?”
“这个倒没有了,今天早上到现在,它们都恢复正常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你预料的事情,已经不会再来了?”
“不会的。蝴蝶乱舞,是预兆。它们停下了,但我的心绪还是一样混乱。修炼者的感知历来是最准确的,不会出错。”
“嗯。那就让我们共同面对吧。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相信,只要你我携手同心,就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说完,彦姿便回了沧澜。回去时,只见秦怡一个人,未见陆铭。
“你见过陆铭没有?”秦怡问道。
“我看见他去外面转了?”
“去外面转?”秦怡满脸的不可置信。
“是啊。真的,我真的看到先生在外面转。”
“没事跑外面去瞎转什么呀。”秦怡还是有些不高兴。
看样子,秦怡始终觉得,陆铭安安心心踏踏实实地留在工坊是最好的,去鲛痕她会不高兴,去外面转转她也不高兴。
怎么……在情感面前,人的心胸和格局,都变得狭隘了呢。
快要傍晚的时候,彦姿接到冯桂兰电话,说是让彦姿第二天早上去参加产业协会的座谈会,赶在综合体(现在应该叫“东月·牧歌”)开业前做完所有准备工作。
冯桂兰说,早上陈君本想让彦姿留在隆盛文创谈谈这个事情的,但还没等陈君开口,彦姿就一溜烟走了,所以,这个事情就推到了明天。
听完,彦姿心里“哦”了一声。原来,陈君是找我说事,我还以为,他找我又为别的事情呢。
别的事情……别的什么事情呢……彦姿明白,说到底,还不就跟秦怡心里想的一样的事情。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明显可以看出秦怡脸上不高兴的表情。
秦怡为陆铭端饭的时候,“砰”的一声,将饭碗重重地摔在了桌上。对于秦怡的不高兴,陆铭就跟什么都没看到一样,自顾自地吃饭。
当晚,彦姿早早地洗漱好便上了床。
趁着时间还早,躺在床上后,她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两人问候一番,彦姿发现,母亲的声音有些低沉,感觉不不太正常。
“妈,你怎么了?”彦姿问道。
“没什么,可能是最近有些累吧。”
“事情还没有处理好吗?”
“你放心吧,很快就会过去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辛苦你们了,如果需要我回去,你尽管告诉我。”
“回来?女儿,你……愿意回来吗?”
“嗯……这个,如果有必要,不管我愿不愿意,我也会及时赶回去的。”
“那好啊,要不,你明天就回来吧?”刘海霞的声音还是一样低沉。
“明天?”
“是啊。”
“可是……”
“怎么了?”
“嘿嘿,我开玩笑的。”
“就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清楚?你说的是玩笑话,我说的也是玩笑话。”
“妈!你……你在逗我玩儿呢。”
这时,电话那头才传来“咯咯咯”的笑声。
我说怎么回事呢,明明王大力说了自己不用回去,估计这也是老爸老妈的意思,原来,是母亲跟自己开的玩笑话。
但是,从母亲冷静沉着的口吻中,我差点就信以为真了。
要是真的到了非常时期,我想,我肯定也会回去的。但是,我回去的目的,不是为了跟罗家见面,而是想尽办法帮助集团尽快走上正轨。
既然,母亲也这么说了,想必,集团当前面临的困难,他们一定有能力有信心妥善处理好的。
跟母亲打完电话后,彦便关了灯准备入睡。
就在她感觉即将睡着的时候,她隐隐又看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的脸。
跟之前的梦境一模一样,不管是梦里的画面,还是自己的感觉,前后两个梦完全是一样的。
忽然,彦姿睁开了眼睛,定了定神。梦结束了。
“烦死了!”彦姿呢喃说道,然后,扯了被子一把将头盖上,没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早上,彦姿还在洗漱的时候,便听到有人进了院子。
她掀开窗帘,只见三五个人站在院子里说着什么,具体她也没仔细听,跟他们站在一起的是陆铭。秦怡应该还在厨房给大家准备早饭。
彦姿来工坊这么久了,知道秦怡是起得最早的,也知道她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不是煮早饭,而是去打开大门。就彦姿的亲身经历而言,像这么早就来客人的境况并不多见,但偶尔也会有一些。
在洗漱过程中,彦姿也认真听着外面的人在谈论什么,大概,就是问陆铭工坊的生产经营状况,还问了工坊有多少人,等等这些,就跟拉家常一样。
从他们的讨论和询问中,彦姿发现,这又是一批只参观、不消费的游客,因为他们关注的,不是陶艺产品,而是工坊的日常杂事。
不管他们买不买,来了就是客。也不排除,本不打算消费的客人,却因为在聊天过程中改变想法,最后带着陶艺品高高兴兴地离开。
彦姿洗漱好,走出房门的那刻,她呆住了。
彦姿打开门后,正眼望向站在院子里跟陆铭聊着天的5名客人。
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那张脸……那张脸让彦姿在梦里的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猛然涌上心头。
彦姿想,那张脸,怎么跟自己梦里的脸惊人的相似。
虽然,在梦里没能看清那张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但凭借自己敏锐的洞察力,还有强烈的直觉,没错!那人,应该就是自己梦见的人。
从发现那个老男人开始,彦姿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伫立在门口,一动不动。
众人看到彦姿出来,都将头转向彦姿,随后又恢复了过来。
但在人群中,唯有那个老男人,跟彦姿一样,始终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
陆铭发现老男人的眼光后,转身看了看彦姿,又看了看男人。他大概觉得,男人只是出于好奇。但他想不到的是,彦姿对老男人更是充满了好奇。
“这位是?”老男人指着彦姿,问陆铭。
“哦,她叫燕子,是我们工坊的帮工。”
老男人点点头,摸着下颚,若有所思。
“怎么,你们认识?”陆铭好奇地问道。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笑了笑。
这时,玫林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玫林?”陆铭有些惊讶,小声说道。
“玫林姐?”彦姿也有些诧异。
在彦姿的印象中,玫林还从来没有这么早到过沧澜工坊,这还是第一次,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哦,对了。玫林不是一直有不好的预感吗?难道,她这是找自己商议对策来了?
“玫林姐。”彦姿喊道。
随着彦姿的声音,众人将目光转移到了玫林身上。
玫林笑着,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向众人。
“陆铭,这么早就有生意找上门了?”玫林边走边问陆铭。
陆铭笑了笑,说:“我就是带他们参观参观。”
“燕子,你过来。”当玫林走到了陆铭身边,对彦姿喊道。
然后,对陆铭说:“陆先生,这几位,一看,就是身价不凡的大老板,你可要把握好时机哟。”
陆铭脸上疑惑的表情更重了,本来已经对玫林这么早来做什么就疑惑不解了,现在,玫林一来就凑近了客人,还对陆铭说了这番话匪夷所思的话,更加重了陆铭的疑虑。
彦姿走了过来,站在玫林身旁。
玫林用吃惊的表情告诉彦姿:“燕子,你是不知道,他们可是来自京城的贵客。”
大家相互看了看,除了彦姿笃定在梦里见到过的那个老男人,他虽然满脸不解,但眼神坚定,莫名地透露出强大的气场。
“玫林,你认识他们?”陆铭问。
“他们,谁不认识。”
“玫林姐……”彦姿欲言又止。
“他们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罗氏景明集团。”
什么?罗氏?景明集团?
随即,玫林望着那个老男人,说:“如果我没看错,这位,应该就是景明集团的董事长罗成明,罗董事长,我说的对不对?”
什么?罗成明?那……他不就是打着让我嫁入罗家罗昊俊算盘的罗成明?
老男人皱了皱眉头,马上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即指着身边的人说:“叫你们不要外传,要你们保密,你们这是怎么做的工作?”
其余4人全部低着头,显然,对这样的责备,他们根本就拿不出任何借口理由来。
而彦姿,表情已经惊讶到了难以描摹的地步。她万万也没想到,罗成明会亲自带着人到东月村来。
他们来东月村做什么?
彦姿蹙着眉头,除了惊讶,心头还有些慌张。
我是说在哪里见过,原来,这张脸,是自己小时候见过,后来长大了,好像就没再见过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记不清也很正常。
这么说来,自己梦里的人,就是眼前这位从小就被自己亲切地称之为罗叔叔的罗成明。
是他……彦姿心里的疑惑,就像万马奔腾的洪水一汹涌澎湃。
“这位是?”罗成明指着玫林问陆铭。
“哦,她是鲛痕工坊的主事,也是我的师傅,叫玫林。”陆铭回答道。
“玫林小姐,你是怎么认出我的?”罗成明问玫林。
“罗老板是什么样的大人物啊,没见过真人,还没看过新闻啊。再说了,你在京城的商圈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你的风吹草动,都是社会关注的焦点,你想微服私访,未必那么容易。”玫林笑着说。
“你们这帮没用的家伙!”罗成明严厉地批评身边的人,跟着,转而看向彦姿,慢慢道来:“我就是听说天盛在东月村的项目马上就要运营了,这几天也在外面出差,顺便,过来学习学习。”
忽然,彦姿明白玫林为什么到沧澜工坊来得这么早,而且又来得这么巧了,原来,她这是在提醒自己并帮助自己。
没错了,她有可能就是冲着我来的。
此情此景,我到底要不要叫他一声“罗叔叔”呢?不管怎么说,他曾经也帮助过彦家,帮助过自己的父母,而且,他跟父亲之间还是老交情。
大概平日里大家都很忙,所以少有来往,现在,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了,只是觉得很久很久了。
还是算了吧。他肯定也认出我了,既然他都没把这层窗户纸捅破,我又何必捅破呢。大家心照不宣,就当不认识吧。
这时,陆铭才顿时觉察到,站在面前的这位,是有着“商业帝国”之称的景明集团董事长罗成明。
“哎呀!”陆铭惊叹道,“怠慢了,怠慢了。”然后朝屋里喊道:“秦怡?赶紧泡一壶好茶。”
听见叫声的秦怡从厨房走了出来,“哟,这么早就来客人了?玫林也来了?可是……先生,大家都还没吃早饭呢,要不,我现在泡茶,你跟燕子先把早饭吃了。”
一般情况下,早饭前来了客人,大家都会先接待客人,如果客人留的时间比较长,大家就会轮流着吃早饭。但是,一般不会在客人面前说自己还没吃早饭,主要是担心客人有所过虑,所以能忍就忍忍,实在忍不了,就换着吃饭和接待客人。
今天早上这般景象,秦怡竟然直言不讳地说大家还没吃早饭,这番话,显然不是说给客人听的,而是说给玫林听的。
不过,玫林倒没说什么,反而罗成明听了面带笑容,对陆铭说:“泡茶就不用了,我们还会再来的,你们先吃饭,我们空了还会再来的。”
“那……您看,您都大驾光临寒舍了,水都没喝上一口,实在抱歉,是我们招待不周,请您见谅。”陆铭微微鞠躬。
罗成明没有回话,反而看了看彦姿,意味深长地笑了。
彦姿左顾右盼,时而低着头,就是不敢跟眼前这位罗叔叔对视。
仿佛,罗成明看出了彦姿的尴尬,转而对玫林说:“还是玫林小姐眼睛犀利。”
随后,带着另外4个人朝门外走去。
“罗董事长,您慢走,欢迎您随时光临。”陆铭唯唯诺诺地说道,并送罗成明等人出了大门。
陆铭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然后才转身回来,“玫林,你还真会踩点,一来就碰见罗董事长。以前,也没见你来得这么早过,现在,我严重怀疑你是有未卜先知能力的女巫。”
玫林咧嘴笑了笑,“我是女巫,你还能活到今天?早就放干你身上的血了。我是来找彦姿的,正巧,撞见了他们。是你们平时没关注新闻,所以站在你们面前,你也不知道来者何人。”
“也要有时间才行啊。”陆铭有些委屈。
“玫林姐,你找我什么事?”
“本来想找你说点事的,但你们都还没吃早饭,不能饿着肚子了。你们先吃早饭,吃了早饭,不忙了,你到鲛痕工坊来一趟,我有事跟你商量。不着急,等你不忙了再来。”
说完,玫林宛然一笑,出了门。
玫林来的这么早,还来得这么巧,不是偶然,是她知道这与自己的梦境有关,也清楚这是彦姿即将面对的困难挑战。所以,她这趟,是来给我提供帮助的。说什么找我商量事情,都是幌子。
“还愣着干什么?吃饭啊。”秦怡站在厨房门口,有些不耐烦了。
吃饭的时候,彦姿接到林勇电话,说他已经到了,等彦姿吃过早饭就接他去隆盛文创参加产业协会的座谈会。
在车上,彦姿对林勇说,吩咐下去,让大家最近都打起十二分精神,随时都可能有一场恶战。
“跟谁?”林勇非常好奇。
“跟谁……”彦姿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
其实,彦姿心里面根本就没有头绪,因为,她不知道罗成明会对她干什么,看他慈眉善目的样子,也不像是不讲道理硬来的人。让林勇准备好,是为了让自己踏实一点,同时,也的确是为了不时之需,万一,自己又被绑架了呢。
防人之心不可无。凡事,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座谈会,赵世雄和张耀都参加了,副镇长覃淮阳和陈君也来了,村长刘天财也在,看来,大家对协会的事情还是比较重视的。
会上,赵世雄作了情况介绍,张耀宣读了协会的会长和分会长人选名单,会长是钱大福,因为他有经营管理陶艺联盟的实战经验,至于分会长,彦姿认真看了又看,还是没把名字记住。冯桂兰则是把协会的管理制度、利益分配方案,以及大家必须遵守的公约,流程化地念了一遍,还给分会长以人一堆打印好的公约,让大家拿回去给大家签字。跟着,钱大福照着稿子表态发言。最后,是秦淮阳讲话。
整个过程,彦姿的心思根本就没在会上,满脑子想的,都是罗成明,她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即便罗成明看上去和蔼可亲,就跟自己的父亲一样,但那个梦绝对不是凭空冒出来的。
既然玫林说了,修炼者所能预知和感知到的,就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是好事,玫林也不会一大早就到沧澜工坊来揭穿罗成明的身份,为的,就是让彦姿提前做好防范。
作为自己的引路人,玫林向来不会提前透露即将上演的剧情,能够及时来提醒彦姿,已经算是尽其所能了。
座谈会结束,大家都散去了,彦姿却一个人坐在会议室发呆。
会上,陈君看出了彦姿的异常,所以,在他送走了覃淮阳后,转身又回到会议室,看着还在位置上发呆的彦姿,走上前去问道:“你今天是怎么了?非常不在状态,心思都飞到哪里去了?”
彦姿抬头看了看陈君,若有所思地回道:“哦。没什么,我这是在思考问题。”
“什么问题,把你难成这样,整个人就跟魂不守舍似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彦姿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事,我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你想静静?”
彦姿点点头,将双手放在桌面上,并把头放在手上,静默地看着前方,眼睛里完全没了光彩。
“很多事情,一个人是想不明白的。你如果不介意,可以说给我听听,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拿主意。”说着,陈君俯下身来,将脸靠近彦姿。
“如果我想说,我会告诉你的。如果我不想说,就算你拿铁锹来,也别想撬开我的嘴。”彦姿还是显得有些沮丧。
“好,我明白。你想静静,就静静吧。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只要是我能帮的,我一定竭尽全力。”
说完,陈君抬起手来,想用手摸摸彦姿的头。但手刚刚抬起,便又觉得不合适,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将手放下。
陈君走后,彦姿将门关起并反锁起来。现在,她要给自己的父亲打电话。
一般没什么事,她都不会给老爸打电话,通常都是打给母亲。
罗成明来东月村,可不是小事。她隐隐觉察到,罗成明现身东月村,事情绝对不简单。
他拨通了彦秦章的电话,但是一直到电话响铃结束,都没人接。于是,她又打,还是没人接,继续打,只听见“无人接听”的提示语,再打,电话那头传来了王大力的声音。
“王叔,我爸呢?我找他有急事。”
“小姐,您请稍等,董事长正在开会,等会开完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他。”
“王叔,这件事非同小可,很着急,麻烦你跟我爸说一声,我找他。”
“小姐,到底什么事?如果你信任王叔,你就告诉我,如果我拿不定的,我现在就去告诉你爸。”
“王叔,我信任你。罗成明来东月村了。”
“什么?燕子,你再说一遍。”
“王叔,景明集团的董事长罗成明带着人,到东月村来了。”
“这……小姐,你等我一下,我这就去告诉董事长。”
王大力没有挂断电话,而是带着电话去了会议室,彦姿只听见会议室里吵吵闹闹的,根本就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王大力贴着彦秦章的耳朵,彦秦章听后,脸色大变,马上对众人说:“大家反映的问题,我们跟着召集董事会研究,但是对不住了各位,我这里有点紧急事情,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请大家先回去吧。”
随后,彦秦章接过电话,没有开口,等众人都离开了会议室。
王大力等大家走了以后,准备跟着出去的。
彦秦章对王大力说:“大力,你等会儿。”然后,彦秦章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座位。
彦秦章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然后对着电话说:“燕子。”
“爸。”
“罗成明真的去东月村了?”
“是的。他来做什么?”
“他去还能做什么,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他还不是死心?”
“要让他死了这条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是不是我不嫁过去,他就不会放过我们?”
彦秦章没有说话,停了一会儿,“孩子,曾经,我跟你妈逼着你嫁到罗家,现在,我们发现,你在不断地成长成才,你是我们彦家的未来、集团的希望。
“自从你走了以后,我跟你妈都反思过,不该逼你,事实证明,就跟我一样,就是一根筋,认定的事情,绝不轻易松口。
“你在东月村的所有,赵世雄都告诉我了,我跟你妈感到很欣慰,你让我们看到了,就算不跟罗家联手,我们彦家依然可以做强做大。
“我们坚信,只要你永不言败、永不放弃、永不松懈,按照现在的形势发展下去,天盛更加辉煌灿烂的未来,指日可待。
“所以,我们一致决定,为了呵护你的幸福和自由,也为了彦家更宏伟的蓝图,我们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绝不向罗家轻易低头。”
彦姿听得出来,老爸到后面的话,越说越激昂。但是,彦姿也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爸,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不嫁到罗家,罗家就不会放过我们,是不是?”
彦秦章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爸,你就如实告诉我,现在集团的经营状况,是不是受到了史无前例的阻碍?”
“那倒没有,只是,有些问题解决起来比较困难,我们现在正在想办法。爸爸刚刚开的会,就是为了个别解决问题的。”
“爸,你们曾经从来没有重视过我的想法,今天,你们千方百计护我周全。现在,集团遇到了困难,爸,你说,我该怎么做,现在,我听你的。”
“孩子,你也别有太大的负担和压力,景明集团撤资撤项目,对天盛不会造成致命打击。
“如今,我最担心的就是你的安危。
“罗成明跟我打听过你的去向,我没告诉他,他能找到东月村,也是我预料之中的事。
“不管你再低调,他们有他们的手段,想找个人,并不难。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还亲自去见你。”
“爸,关于我的安危,你就放心吧。在东月村,隆盛文创是地头蛇,想来,他罗成明在东月村也不敢乱来。”
“孩子,大意不得啊。他们的实力和手段,远在你的想象之外。”
“爸,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别怕,凭我对他的了解,他倒不会乱来,但是,他会通过各种手段来向你施压。无事不登三宝殿,具体他们要怎么做,我也不知道。既然来了……”
彦姿听见,电话那头是长长的叹息声,“我们,只有迎战。”
彦姿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下意识地感觉到,之所以让父母如此为难,让天盛陷入困境,完全是因为自己的任性,如果她爽快答应嫁入罗家,可能就根本不会遇到这些烦心事,或者,即便暂时不答应,只要尽量拖着耗着,时间久了,也可以想到完美的应对之策,何至于陷入今天这般被动又动不了的境地。
“爸,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的胜算有多大?”
“唉……”彦秦章一连发出好几个叹息,“大不大,要看那个老东西用什么法子了,如果他想把我们赶上绝路,那么我们再怎么挣扎,都是于事无补。如果,他还念及我们之间的旧情,那我想,最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彦姿抿了抿嘴,心生愧疚地说:“爸,彦家要是实在顶不住了,我答应嫁入罗家。”
“好啊好啊。”彦秦章不假思索便允诺了彦姿的提议。
从这话中,彦姿纵然跟父亲隔着千山万水,也能看到他的表情。
爸怎么能这样,糟心!
“做梦吧!”
“什么……燕子……”
嘟嘟嘟……
挂断了彦秦章的电话,彦姿又给刘海霞打电话。
她想问问母亲,到底他们现在是怎么想的,是不是还是一如既往地想着自己嫁入罗家,想着拿自己的婚姻幸福作赌注。
不过,她也知道家里现在遇到的困难,所以,问母亲的话也特别委婉。母的回答,没有让她失望,说父亲那么说,都是逗她的。依照现在的形势,已是箭在弦上了,而他们,也在千方百计想办法摆脱现在的困境。
打完电话不久后,会议室的门被敲得“咚咚咚”作响。
“请进。”
是冯桂兰。
“燕子小姐,我看您神色有些不对劲,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冯桂兰关切地问道。
彦姿低着头,说道:“没说什么。”然后,缓缓抬起头来,“哦,对了,产业协会的事情,就麻烦你多操点心,有什么困难,你提出来,我们一起研究解决。”
“好的,小姐。还有件事,就是给获奖作品颁奖的事,时间就定在明天,赵总邀请你参加一下?”
“我来。”彦姿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还想看看,55号作品的作者到底是谁呢。”
“是啊,我们都想看看。”冯桂兰说。
回到工坊,彦姿在沧澜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径直向鲛痕工坊走去。
似乎,玫林没有之前那么焦虑了,现在满脸焦虑的人,是自己。
“玫林姐,是不是你预知的事情不会来了?”
“不会的。修炼者的感知是非常敏锐和准确的,只是时间问题。”
“玫林姐,今天早上谢谢你来提醒我。”
玫林没有笑,反而平静地看着彦姿。
“谢我什么,这是我力所能及的。你跟我,都是修炼道上的共同体,但是,修炼者有修炼者的规矩,我能帮你的,也是非常有限的,更多的,要靠你自己。”
“玫林姐,我跟老爸通了电话,我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我怕……”
彦姿吞吞吐吐,“我怕罗成明通过各种手段逼我嫁入罗家。”
“别怕,你可别忘了,你可是五彩石千挑万选的修炼者,为什么选你,不是没有理由的。我相信你,可以渡过难关。”
“可是,罗家的势力太强,我对自己都没什么信心。”
“燕子,凡事先不要这么快就下结论,你不拼一拼、搏一搏,你怎么知道结果到底是好是坏呢。”
“玫林姐,你那么厉害,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能否看到结局?”
“什么结局?”
“就是我跟罗家的结局?”
玫林苦涩地笑了笑,没有说话,但是摇了摇头。
“看不到?”彦姿追问道。
“这是天机,如果我告诉你了,就破了规矩了,规矩一旦破了,注定的结局也会发生不可逆转的改变,你希望这样吗?”
“如果结局是我赢,当然不希望;如果结局是我输,我肯定想知道。”
“好了,燕子,你别在为难我了。我能帮你的,一定不会有所保留的。”
彦姿撇了撇嘴,朝着自己的刘海吹了一口气。
彦姿在回去的路上,路途不远,但想了很多。
现在,天盛虽然受到了影响,但是“东月·牧歌”项目推进非常顺利,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当务之急,是确保该项目顺利开业。
可是,罗成明都到了东月村了,他应该不仅只是来看看自己这么简单,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要看就给他看了,看完就走人,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他略施伎俩,项目也会受到阻碍。
想到这里,她立刻给赵世雄打了个电话,此时的赵世雄,已经在项目现场跟张耀着手筹备开业的事情了。
“赵总,我想问一问,最近,项目上有没有什么异常?”
赵世雄愣了愣,“没有任何异常啊,所有筹备工作都很顺利,小姐,怎么了?”
“那就好。没什么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听桂兰说,明天的颁奖你不参加吗?”
“小姐,我这边筹备工作有点忙,我跟张耀都无法抽身,到时候,就请您亲自参加一下了。”
“好,没问题。”
晚上,吃过晚饭的彦姿觉得精神乏力。
她的状态被陆铭和秦怡看出来了。
“燕子,你这是怎么了?”
陆铭也用手碰了碰彦姿额头,“没感冒发烧呀。”
秦怡瞥了一眼陆铭,“谁说没精神就一定是感冒发烧?”
“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陆铭问。
“没有,可能是最近有些累了吧。”
“今天,听你们说,什么董事长来我们工坊了?”
“是京城景明集团的罗董事长,人家可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商业大佬。”
“哟!”秦怡露出吃惊的表情,“他这是来村里考察?还是买我们东西?”
“谁知道,人家说了,空了还会再来。”
听了这句话,彦姿心里有些发慌。
还来?来看看过就行了嘛,何必揪着自己不放呢?
“那等他下次来,一定给给他好好推荐推荐,让他多买些产品。”秦怡高兴地说道。
彦姿心里却在想:罗董事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秦怡姐,你就等着看吧,把别把自己卖了都还在替人数钱。
“燕子姑娘这方面比较擅长,能一口气拿下一万的订单量。”随后,对彦姿说:“燕子,你可要把握好商机,这么大的老板,不能让他空着手回去。”
彦姿两眼一翻,露出了白眼球,幸好天色已晚,陆铭和秦怡都看不到自己翻白眼。
“秦怡姐,再说吧。他到底来不来,还不一定呢。”
夜色逐渐降临,彦姿心头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担心,自己在这里待不久了,也许是因为形势所迫必须回家,也许是宁死不屈被罗家毁尸灭迹,又或许是白逼不得已跟那个叫罗什么的成婚……
想着想,彦姿不禁打了一寒噤,一哆嗦,就跟刚刚尿完小便一样,却没有那种放松和舒服感,反而是焦虑、担心、害怕、恐惧……
到了第二天的颁奖时间,参加人员全部都是隆盛文创的人,毕竟只是走个流程,让获奖者体面地拿到荣誉证书和奖金,所以县镇村都没有人来。
颁奖地点在会议室,彦姿来得早,但是,他发现了一个人比他还来得更早。
从背影看,那人后背挺得笔直,端端正正坐着。彦姿觉得有些奇怪,感觉这人的背影有些熟悉,但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冯桂兰看到彦姿在会议室门口发呆,于是走了过来,指着会议室里的男人说,他是其中一名获奖者。
男人听到后面的声音后,将头转了过来。
什么?这人……这人不就是在自己在咖啡屋遇见的那个奇怪的人么?
他……他怎么会来这里?他怎么……还是这次作品的获奖设计者?
这……到底怎么回事?
彦姿跟跟男的眼神相撞,但彦姿表情惊讶,而男人却十分淡定。
“桂兰,你确定他是就是其中一名获奖者?”彦姿呆呆地看着男人,问冯桂兰。
“我非常确定。小姐,难道……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桂兰,你知道他是谁?”彦姿这才转过头来。
“他就是55号作品的设计师,罗——昊——天。”
“罗昊天”,这几个字就像炸弹一样,把彦姿的脑袋炸得嗡嗡作响。
“罗昊天?”彦姿甚至都不敢相信。
男人仿佛听见了彦姿和冯桂兰在讨论自己,缓缓地转过头来,不苟言笑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但这丝笑容看着都令人毛骨悚然,根本就不是自然的笑,而是邪祟的笑,充满了诡异的气息。
这人到底想干什么?他在咖啡屋的时候,显然已经认出我了,而且还盯着自己看,甚至自己最后上了阁楼也没移开那邪魅的眼神。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强烈感觉。
彦姿看着男人邪魅的笑,缓缓关上了门,男人却始终用那直勾勾的眼神看着彦姿,直到会议室的门关上的那刻,男人也没有转过头去,或者改变一下脸上邪魅的笑。
刚刚关上会议室的门,彦姿听到门外传来几个人的议论声,还夹杂着笑声。
是……罗成明!
隔着玻璃窗,罗成明也看见了彦姿。
这帮人,昨天去了沧澜工坊,今天又到隆盛文创,他们来这里做什么,真是阴魂不散。
罗成明没有丝毫停留,直接来到彦姿面前,冯桂兰看出了彦姿的不正常。
冯桂兰看着罗成明,问彦姿:“小姐,他们……是谁?”
“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罗成明等人走进大厅后,径直朝彦姿走来。
“燕子姑娘,你好啊。昨天,我们见过一面,你还记得不?”
罗成明伸出手来准备跟彦姿握手。
彦姿心头咯噔一下。心想:这只狡猾的老狐狸,还挺能装的。
见过,的确见过,岂止是昨天见过,早就见过了,还跟自己父母是老交情。
冯桂兰看着两人握手,但明显彦姿的眼神木讷,而罗成明则笑脸盈盈。
“桂兰,我给你介绍,这位是京城景明集团的董事长,罗成明董事长。”握着手,彦姿向冯桂兰介绍道,这也解开了冯桂兰刚才对此人的疑惑。
“就是那个京城有着‘商业帝国’之称、资产富可敌国的景明集团?”冯桂兰一脸的难以置信。
彦姿没有说话,罗成明笑了笑。
“哎呀!”冯桂兰大惊失色,赶紧伸出手来:“罗董事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正在这时,姜锦也来了,应该是冯桂兰安排了她来协助今天颁奖工作的。
姜锦来到彦姿身旁,微微颔首,小声说道:“小姐好。”
然后,准备转身朝会议室走去,然后被彦姿叫住了,“姜锦,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彦姿指着罗成明,“这位是景明集团的罗董事长。”
姜锦不温不火地说了声“罗总好”。
罗成明伸出手来,准备同姜锦握手,没想到,在罗成明伸出手来的时候,姜锦微微低头,给罗成明鞠了一躬,搞得罗成明尴尬地立马将手缩了回去。
姜锦果然还是那个姜锦!冰冷如霜。即便站在眼前的是人人敬而畏之的罗成明,她也没有表现出丝毫慌张。
在罗成明面前,就在这里的三人中,自己是慌张,冯桂兰是热情,而姜锦,只有冷漠。
姜锦站直身子后,对彦姿说:“我去会议室准备一下,获奖者们都快到了。”
彦姿点点头。
罗成明说:“我们昨晚,去体验了一下你们的‘田园时光’咖啡屋民宿,地方小了点,而且装饰也比较普通,但是周围环境不错,体验一两天可以,但长住还是让人有些受不了。”
“什么?你们昨晚住在咖啡屋?你们……怎么知道咖啡屋是隆盛办的?”彦姿吃惊地看着罗成明。
“我们不仅知道咖啡屋是你们办的,我们还要参加今天的颁奖。”
彦姿和冯桂兰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是自己听错了,还是罗成明信口雌黄。
“罗董事长,我没听错吧。你们……还要参加今天的颁奖?”
“是的,彦姿小姐,你没有听错。”
这时,大家听到会议室关门的声音,彦姿等人转头看见,那个坐在里面神秘的罗昊天走出来了。
“这位,是我们景明集团的首席设计师罗昊天,也是我罗成明的亲侄子,跟昊俊从小一起长到大,我待他,就跟亲儿子一样。”
此时,罗昊天已经来到罗成明身旁,罗成明拍了拍罗昊天肩膀。
罗昊天……罗昊俊……想起来了,难怪当时看到“罗昊天”三个字的时候,那么熟悉,跟“罗昊俊”只差了一个字,原来,都是罗家人。
不过,罗昊天跟罗昊俊,一个是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一个是看上去不太正常的神经病,还都是罗家的种,这罗家,产的都是什么品种啊。
“我们在咖啡屋见过了,罗公子应该比罗董事长来得更早吧?”彦姿问道。
“其实,昊天早就来过了。”罗成明说。
“什么?早就来过?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你们发出命名征集公告后,他就带着人来实地查看了,不然,特等奖怎么会落到他头上呢?”说着,罗成明又拍了拍罗昊天的肩膀。
能够拿到特等奖,在罗成明看来,既是骄傲和荣誉,也是势在必得,充分说明,集团首席设计师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尽管,奖励的级别不高,含金量不大,但是,足以说明,有景明集团在的地方,其他人就没有话语权。或者说,景明集团要么不出手,要出手必是任何人无法匹敌的精品佳作。
此时,彦姿心里猛然有了一个不计较后果的大胆想法:那就是撤销对罗昊天作品的使用,领奖可以,奖金一分不少,但知道他的身份后,他的作品想被天盛所用,没门儿!
好巧不巧,彦姿想到这件事的时候,罗成明恰好就提到了这件事。
“听说,你们要用昊天的作品来给项目命名,这是好事啊。说明啊……”他转头对罗昊天说:“昊天,你的作品实至名归!”
“我也正想说这件事,既然罗董事长提出来了,我也谈谈我的看法。”彦姿顿了顿,“征集公告说了‘原则上’,但也不是必须要用,这是关系项目未来的大事,非同小可,到底用不用55号作品,我们还在商议中,现在还没有形成一致的决议。”
罗昊天听了眉头一皱,怒气冲冲地指着彦姿说:“你竟然不遵守规则!”
“规则是我们制定的,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罗公子你不要着急,我们也没说不用啊。”
罗昊天气得满脸通红,想要说什么,被罗成明阻止了,“昊天,不要着急,他们会履行承诺的,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罗成明看着彦姿,眼神中透露出咄咄逼人的寒气,而且异常坚定。
“燕子小姐,你说,是不是?”显然,这是在对彦姿步步紧逼。
原本,彦姿心里打定的主意,被罗成明现在逼得所剩无几了,他那寒气逼人的眼神,让彦姿心里瞬间破防了,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底气。
见大家都沉默了,罗成明又说:“我可要看着你们……”罗成明迟疑了,转头看向罗昊天,“这里叫什么?”
“隆盛文创。”
“对!我要看着你们隆盛文创把我们昊天的作品用起来。”
冯桂兰疑惑地看着彦姿,彦姿手心有些出汗。
在大家说话的时候,其他获奖者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陆陆续续进了会议室。
“小姐,大家都入座了,该进去颁奖了。”姜锦出来提醒道。
彦姿愣在原地,看着罗成明犀利的眼神,不知所措。
“小姐?”冯桂兰摇了摇彦姿手臂。
“走吧。”随后,做出邀请手势,“罗董事长,请。”
大家给罗成明让出一条路,罗成明胸有成竹、兴致盎然地走进会议室。
颁完了其他奖项,按照既定的流程,最后留特等奖由彦姿来颁发。
罗昊天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来,然后诡异地对着彦姿发笑。
罗昊天接过彦姿递过去的奖杯和奖金后,彦姿伸出手,欲向他表示祝贺。竟不想,罗昊天拿了奖杯和奖金后,便举起手来向坐在后面的罗成明挥手。
彦姿看了看罗成明,然后将手收了回去。
颁奖刚刚结束,赵世雄和张耀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小姐,我看罗董事长来者不善,于是我让赵总和张总赶回来,如果遇到什么情况,大家也好应付。”冯桂兰小声跟彦姿解释说道。
“罗董事长……”隔着远远的距离,赵世雄便热情地伸出双手,“不知道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当赵世雄走近了,也不见罗成明伸出手来。
于是,赵世雄拿出了更大的热情,那便是将罗成明自然下垂的手抬起来,然后握在手里。
“下面的人,都不懂事,不知道规矩。我迟来了,请董事长见谅。”赵世雄热情的脸上,都快笑成一朵绽放的玫瑰花了。
“下面的人?”罗成明看了看彦姿,脸上泛起了疑惑。
“是啊,他们不懂规矩,怠慢了,怠慢了。”
“行了,别演了。你演得我都差点信了。”
罗成明甩开了赵世雄的手。
“这……”赵世雄忽然觉得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怎么做,愣了愣。
“董事长,要不,我们去办公室坐坐吧?”赵世雄忽然又恢复了笑脸。
伸手不打笑脸人。赵世雄这出戏,显然是竭尽所能地百般讨好。
罗成明环顾四周,摇了摇头,“你们这里,还不及那个什么咖啡屋。”
“田园拾光。”罗昊天提醒道。
罗成明看了一眼罗昊天,感觉是在责备他多嘴。
而罗昊天似乎也看出了老爷子心里的不爽,一个眼神便让他低下了头。
“好说。安排!桂兰,马上通知咖啡屋清场,就说我们有个重要的接待。”
“是。我这就安排。”
清场?彦姿心里一惊。果然是赵世雄,知道罗成明此行来者不善,千方百计地来讨好他。换作自己,绝对不可能,也想不到以清场这种隆重的方式来接待罗成明。
呵呵,幸好赵世雄也是刚知道,要是换作昨天,那岂不是从罗成明下榻咖啡屋开始,就要拒绝其他所有客人?
“你叫赵世雄吧?”罗成明问道。
“是的。凯盛集团的总经理。”
“哼,凯盛……”罗成明声音太小,大家都没听清。
“是啊,凯盛。”赵世雄依然面带笑容。
“赵总,你的安排,我接受。但是,我这趟来,只为一个人而来。”
大家疑惑地看着罗成明。
罗成明看着彦姿,没有说话。
大家忽然明白了,罗成明所说的“只为一个人而来”,指的就是彦姿,彦大小姐。
大家相互看了看,沉默不语。
“赵总,你们忙你们的,我跟他们去咖啡屋。”彦姿说。
“可是,燕子小姐……”冯桂兰欲言又止,其实,冯桂兰的潜台词是“您的安全怎么办。”
“你们就放心吧,罗董事长跟我爸还是老交情。”随后,看向罗成明,“我想,他老人家怎么也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乱来的。”
罗成明突然“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笑声在会议室里回响,震耳欲聋,罗昊天等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跟你一起去。”突然,身边传来了姜锦的声音。
彦姿十分惊讶,心想,这……是姜锦吗?之前,赵世雄还说她遇事就躲起来,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跟着冯桂兰,学会了一些东西?
在所有人都不敢吱声的时候,她竟然站了出来,不错!我没有看错人!不枉我在她困难的时候拉她一把。
“我再重申一遍,除了她,我不想见任何人,我也不需要任何人作陪。”罗成明表情有些严肃。
“我非要跟着一起去呢?”姜锦冷冷地说道,明显是在跟罗成明叫板。
“小姑娘,我说的话你没听见?”罗成明伸长了脖子。
“你们去谈事情,我不打扰。但是,我要陪在小姐身边。”立即,姜锦又换了一种语调,“董事长,您身边不是还陪着这么多人么。我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陪着燕子小姐,我心里也踏实。”
罗成明看了看身边的人,的确,加上罗昊天,有5人,还都是清一色的男人。忽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人伶牙俐齿,还把自己说成了以多欺少的人,再不松口答应她,就显得自己真的要对彦姿动手一样。
“我也要去。”冯桂兰说道。
“女人,就是麻烦。”罗成明低声说,“走吧。”
说着,大家走出了隆盛文创。赵世雄小跑到了最前面,给罗成明打开车门,卑躬屈膝地笑脸相送,罗成明跟罗昊天上了一辆车,其他人坐另外一辆车。彦姿、冯桂兰和姜锦坐林勇的车。
林勇的车辆发动以后,彦姿坐在车上,看到龚婆佝偻着身子从屋内缓缓走到了院坝里,然后朝着彦姿的方向默默张望,距离有点远,也不知道龚婆脸上什么表情。
在车上,冯桂兰同姜锦说道:“姜锦,刚才,你真勇敢。”说完,给姜锦竖起了一个点赞的大拇指。
“没什么,这些,我都是跟您学的。再说了,这些都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前半句,是对冯桂兰的赞赏表扬,后半句,是对自我的展示奖励,但是,有些过了。因为她说了“我们”,实际上,在刚才的现场,大家都不敢吱声的时候,只有姜锦一个人挺身而出,是她的软磨硬蹭让罗成明感觉无可奈何。
而冯桂兰,是看到此法奏效了,才跟着效仿的。
所以,要说是“我们的职责”,没错,但就当时的情况而言,姜锦是第一个快速反应的,这话里的意思,多多少少带着表功的味道。
“小姐,罗成名这趟,专门为你而来,我怎么感觉……”姜锦身子前倾,对坐在副驾驶的彦姿说道。
“姜锦,你说说你的感觉。”彦姿转头看向姜锦。
姜锦嘟着嘴,皱了皱眉头,“我……我就是感觉有些怪怪的,小姐,对于我自己的感觉,我就实话实说哈,有不对的地方,您不要往心里去。”
姜锦先给彦姿打好预防针。
“你尽管说,我听着。”
“从您跟罗成名之间当前的关系来看,我怎么觉察到,他……他是来跟您提亲来了?”
“什么?提亲?你为什么有这样直觉?”
说完这话,林勇“噗嗤”一下笑了,而冯桂兰则一脸茫然。听到林勇笑声后,抬起头来顺手就给林勇脑袋上来了一个沉重的“啪”的声音。
“你笑什么!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情,不许笑!”冯桂兰命令式的口吻说道。
“小姐,这就是我的直觉,不晓得准不准。”
“我看,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吧。冯桂兰接着说,“如果只是提亲,他们用得着鬼鬼祟祟的吗?还特意安排了罗昊天来参加命名征集大赛。这里面,肯定藏着其他歪心思。”
“我倒是听说,景明集团跟天盛之间,在业务上有些小摩擦,小姐,是不是?”
彦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点点头。
“这些业务上的摩擦,是不是跟您有关?”冯桂兰迫不及待地问道。
彦姿努着嘴,沉默了一会儿,“是的,你们猜对了。”
“什么?”几乎在同一时间,林勇、姜锦和冯桂兰惊愕地异口同声。
彦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地跟三人说了一遍,“罗成名不是说了嘛,他这趟就是专门为我而来的。所以,等会儿的谈话,可能不仅涉及到我个人,更涉及到整个天盛。”
彦姿停了一会儿,对姜锦说:“姜锦,你的直觉挺敏锐的。他是不是来提亲的,我不是很确定,但是我的感觉,跟你的一样。”
“您是怎么打算的?”冯桂兰问。
彦姿将双手放在座椅靠头的位置,垫着后脑勺,“不知道,我想看看,他罗成名到底想干什么,只有随机应变了。”
“您要不要跟董事长和夫人提前沟通一下?先问问他们的意见?”姜锦说。
“不用,这件事,我们已经沟通过了,爸妈他们跟我是一条心,他们尊重我的意见。这事,现在就看我如何应对了。”
彦姿又叹了口气,“好烦,现在所有压力都在我身上,要是顺了他的意,我的幸福就全毁了,要是不顺他的意,我怕……怕天盛受到景明的打压。”
众人不说话,惆怅和无奈地味道在车内弥散开来。
是啊,这场谈话,现在,可以称之为谈判了,可能涉及到天盛命脉的一次对决。
天盛好了,所有天盛人都会过得更好;天盛要是不好了,所有天盛人都会受到影响。但是车里的三人,都是彦姿的心腹,好兄弟、好姐妹,他们尊重彦姿的意见,但也绝对不想彦姿在个人婚姻上轻易作出让步。
三人心里面都在思忖着一件事,那就是既然董事长和东董事长夫人都跟小姐是一条心的,那么他们,就更没有理由不管不顾,甚至吃里扒外唱反调。
到了停车的地方,大家都没下车,而是沉默不语地坐在车上。
“小姐,不管发生什么事,您别怕,有我们在!”林勇忽然转过头,以坚定而刚毅的眼神望着彦姿。
“是啊,小姐,我们全力支持您的任何决定,我们是您最坚强的后盾!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誓要与小姐共进退!”冯桂兰握紧了拳头向彦姿展示。
随后,姜锦又说:“他们要是敢硬来,大不了,跟他们拼了!小姐,我母亲的命,是您救的,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以前,是我不懂事,现在,我站在小姐这边,如果要我搭上这条姓名,我也没有二话。”
这话简直就像是在誓师。林勇和冯桂兰诧异地看着姜锦。
搞得姜锦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心里有些拿不准了,“你们这么看着我,是我说错话了吗?”
冯桂兰握着姜锦的手说:“姜锦,你没有说错话,我们要的,就是你这种视死如归的精神。”
“好了,你们都说到哪里去了,还不至于。把气氛搞得这么严肃,就跟我们这趟有去无回一样。”
尽管,彦姿嘴里这样说着,但她心里明白,罗成名的这趟,可能真的不是简简单单地来看自己,应该早有预谋。
“田园拾光”咖啡屋不大,但这次,它将承载一次事关重大的谈判。
“下车!”
彦姿一声令下,三人麻利地打开车门。
望着前方的道路,彦姿咬了咬牙齿,“砰”的一声,车子的四扇门同时关闭。
彦姿走在前面,后面紧跟着林勇、姜锦和冯桂兰。一阵风吹来,彦姿的头发被风吹得往后飘扬起来。
四人表情严肃,脚步坚定,一种充满着勇敢无畏、逆风而行、抗争到底的强大气息四散开去。
忽然间,彦姿意识到,有了这帮兄弟姐妹的支持,对于前方未知的风雨挑战甚至是惊涛骇浪,她都有了无所畏惧的强大底气。
彦姿回头看了一眼林勇等三人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生命因过程而精彩,人生因历练而丰富,生命不息,斗争不止,生而为人,就是要抗争到底!
三人步行来到咖啡屋。还没进入,便看见了罗成名站在牌坊旁边,其余5个人都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张长条桌上。
咖啡屋已经不见了其他任何客人。
这架势,这气氛,这环境,今天,反正不是来放松消遣的,而是来决定生死的!彦姿心里想着,带着三人一步一步走向罗成名。
“你可是这里的主人,客人都到了,主人姗姗来迟,这不应该是你们的待客之道。”罗成名笑着说。
开场就是火药味,今天,势必要战火四起了!
“是我疏忽了,请罗叔叔见谅。”彦姿莞尔一笑,然后绕过罗成名,来到长条桌前准备入座,罗昊天等人木讷地看着彦姿。
她忽然意识到,这张桌子,应该不是她和罗成名谈判的地方。
正在她思考的片刻,杨洋带着小跑赶了过来,小声说:“小姐,那边。”
彦姿顺直杨洋手指的方向,看到院坝的边上还摆了一张小桌子,跟长条桌相距几米远。
桌上,已经摆放好了茶水,给彦姿准备的,是一杯半糖拿铁,另一杯是铁观音。
她见罗成名还站在原地,朝着罗成名大声说:“罗叔叔,请。”
林勇等三人,则来到长条桌前,跟罗昊天等人坐在一起。
这时候,有几个人朝这边走过来,方宇趁来人还没有走到小径赶紧上前站在路口,见这几人是到咖啡屋的,方宇客气地说:“各位,对不住,今天咖啡屋被包场了,暂时不接客,请你们见谅。”
几人相互看了看,方宇又说:“实在不好意思,请几位改天来,今天,真的抱歉。”
几人看了看院子里的众人,其中一个男人还伸长了脖子,阴阳怪气地说:“哟,谁这么大气,还把整个咖啡屋都包下来了?”
男人指着自己脚下的地方,“要不,你们搬一张小桌子放在这里,我们就坐这里,可以不?”
方宇笑着摇了摇头,脸上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实在抱歉,今天真的不行。”
“那里呢?”男人又指着村道。
“这位先生,今天,咖啡屋暂时不接待任何客人了,请您理解。”
男人想了想,还是没打算放弃,“打包!打包总行了吧?我们打包带走咖啡,边走边喝,总可以了吧?”
方宇有些为难。
“喂喂喂,你们也太不近人情了。我们都是奔着你们咖啡屋来的,你总不能让我们高兴而来、失望而归吧?你们这样做,传出去,对你们咖啡屋的名声可不大好。”
这时,杨洋和何婉清都来到了方宇身旁。
一个男人,再加上两个女人,不断地解释说明并道歉,男人就是不愿意离开,非要人手打包一杯咖啡才肯罢休。
说又不说听,劝又劝不走。杨洋等人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
这时,罗昊天大步走过去,拿出一打钞票,也不知道有几百元,对那男人说:“今天这里我们包了,这是对你们的赔偿,你们拿了钱去别处喝吧。”
没想到,罗昊天的言行还引起了男人的反感:“有钱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有钱。”说着,男人让旁边一同的人拿出一打钞票,递给罗昊天,并说:“要不,我把这里包了,你们到其他地方喝去。”
罗昊天气得脸都皱成了一张刚刚拧过水的毛巾,生气地说:“你……你不讲理,怎么说,也要讲个先来后到吧。”
“讲理?讲理值几个钱?我们大老远的过来,就是为了尝一尝这里的咖啡。俗话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才是理。我看啊,不讲理的那个人是你才对。”
“我劝你,别给脸不要脸!”罗昊天忍不住了。
“我要不要脸,是我自己的事。再说了,你算什么,我的脸,你给不起。你给的脸,我也不稀罕。怎么,难不成,你们还想动手打人啊?”
罗昊天将钱一把攥在手里,双手握起了拳头,那打被他握在手里的钞票严重变了形。
这种情形,要是继续发展下去,双方免不了一场恶斗。
“昊天!”罗成名喊道。
彦姿也走了过来,对罗昊天说:“罗公子,这里是我的地盘,我不允许你赶走我的客人,更不允许这里有任何打架斗殴。”
“哼!”罗昊天生气地回到长条桌坐了下来。
随后,彦姿对几人说道:“方宇,你去速速准备,给他们一人打包一杯咖啡。”
然后对几人说:“实在抱歉,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今天是我们怠慢了各位,这几杯咖啡,就当是我们的赔礼道歉,不收钱。”
大家目不转睛地看着彦姿,而那个男人,眼神迷离,嘴角上扬,充满了奇怪的味道,就像是一人对另一个人的喜欢、崇拜、爱慕一样,让人感到非常不自然、不自在、不舒服。
“这,才是老板的样子。”男人对着彦姿说,并朝着彦姿温柔地挤了挤眼睛。
彦姿定睛看着男人,一丝丝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大约十几秒过后,瞬间意识到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请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下,咖啡马上就好。”彦姿说。
“都不请我们进去坐一下?”男人笑着问道。
彦姿转身看了看院子里的桌子,有些尴尬。他们只占了2张桌子,其余桌子都是空着的,客人来都来了,也承诺免费了,难道让他们坐着等一会儿也不行么?
彦姿想了想,“请进吧,你们随便找位置坐。”
与男人同行的两人走进了院坝,找了个空桌坐了下来。
这时,包括罗成名在内的所有人,都以审视一样的眼神望着陌生的三个男人,他们刚刚一坐下来,其中一个人便站起身来去拿了水果和零食放在桌上。
三人看到大家都目不转睛看着他们,他们却心无旁骛地吃起了水果和零食,有人嘴里还刻意吃出了响亮的声音。
彦姿来到罗成名这张桌子前,坐了下来。
大家都没有说话,整个院子,除了鸟鸣声,就是陌生三人吃零食的声音。
没过一会儿,咖啡已经做好并打了包,杨洋和何婉清提着手提袋来到他们桌前。
“各位先生,咖啡已经打包好了。”杨洋含笑说道。
“呃……”男人冷冷地说了一句。
咖啡放在了桌上,大家都没有去拿,也不见三人有起身的意思。
杨洋和何婉清站在桌前也没有离开,方宇见状,也走了过来,跟两人站在一起。
“先生,咖啡不要钱……”杨洋有些难为情。
“我知道,我也没打算付钱啊。”男人说。
“那……您看……”杨洋没有把赶客的话直接说出口。
“小姐,我们大老远跑过来,不就是为了喝一杯你们这里的咖啡嘛,然后,还想体验体验你们这里的环境,你看,现在咖啡有了,但是环境我们没法好好体验了,你说,作为消费者的我们,容易吗?”
“真是对不起,今天情况特殊。要不这样,你们明天来,吃什么喝什么,只要是我们这里有的,我们给您免单,您看怎么样?”
男人看着周围数不清的眼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些直勾勾甚至还有带着愤怒的眼神,仿佛有跟没有、多与少,丝毫一点也不影响他的心情。
男人仰着头,拿着橘子瓣的手举到上方,隔着一定距离,手一松,橘子掉进了嘴里。
然后拿纸巾擦了擦嘴和手,“拿上咖啡,走咯……”
他最后的这个“咯”字,不仅声音洪亮,而且拖得特别长,就像是一声意有所指的吆喝声。
三人走出院坝,来到小径,又来到村道上,一边走着,一边笑着看着院子里的众人。
“哼!世界这么大,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奇葩,一朵奇葩!”罗成明没好气地说道。
罗成明刚刚说完这话,那三人又折回来,出现在了视野里,似乎,他们听见了刚才罗成明说话的内容,严肃地看着罗成明这边。
几秒过后,男人开口了,“老板,说好了明天来免单的哈,可不要食言哟。”
“好嘞!说到做到!”彦姿大声回道。
男人对着彦姿打了一个响指,但是隔着较远的距离,响指的声音传不到彦姿耳朵里。
男人走后,罗成明只是摇了摇头,没说什么。他还看了看外面,应该是担心那三人又神经质地折回来吧。
大家都看着外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完完全全放松下来。
“都是他妈的什么人啊!”大家听见罗昊天大声抱怨道。
“燕子。咱们终于正式见面了。”罗成明用缓和的语气说。
“没想到,我这么低调,还是被你给找到了。”
“你是够低调,但是在我这里,就没有我罗成明找不到的人。”
罗成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呀,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看着你们这些晚辈不断成长,我跟你父亲甚是欣慰啊。”
什么?欣慰?之前,老爸不是因为我的工作和婚姻被我气得要死么?怎么会欣慰呢?哪里来的欣慰呢?
要说欣慰,还只有目前我在东月村接触了家族事业才让他心里有了一丝丝欣慰。可是,他欣慰了?你呢?你是不是也欣慰呢?我看,不见得吧。
“我离家出走前,爸妈每天都在我耳边念叨,烦都烦死了。”
“做长辈的,都盼望着儿女能够成龙成凤。你在东月村的表现,我可都知道呢。”
“是吗?罗叔,可这些,跟我的预想还有差距,还需要继续努力。”
罗成明会心地笑着点点头,说道“小女子很优秀,我没有看走眼。”
“罗叔……”彦姿想说,“我拜托你看走眼好不好”,可是,这话到了嘴边又被吞进去了。彦姿非常清楚,这样的话,是绝不可能轻易说出口的,容易得罪人,如果罗成明打算放过自己,那么,口无遮拦必然招来新的祸患。
在罗成明面前,必须谨言慎行。
罗成明看着彦姿,想听她继续说下去,但是彦姿没有,而是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看到了罗成明期待的眼神,于是说道:“我听爸妈提起过你,直到现在,你对我们的恩情,我们彦家都记在心里,感谢你曾经对我们的帮助。”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你的父亲,也算是个商业奇才,我给他一个染缸,他就能开出一个染坊,我给他指条明路,他都能建出一个机场。对你爸,我没有看错;我坚信,对你,我也不会看错。燕子,你觉得叔叔看人是不是特别准?”
“罗叔叔,当年,多亏了你的提携,才有了今天的彦家、如今的天盛,我也懂‘吃水不忘挖井人’的道理,可是……父辈有父辈的路要走,我们这代人,也有我们这代人的想法……”
“等等等等……”彦姿正要接着往下说,被罗成明打住了,“你还知道‘吃水不忘挖井人’啊?说来听听,你是怎么理解的?你又是如何践行的?”
彦姿听出来了,罗成明言语之间,尽是刁难,这是在让彦姿犯难。
“我……”
彦姿不知道说什么,如果不是刚才被打断,还能有条不紊地给他摆出一堆大道理,但是现在,不仅刚才的思路被打断了,而且罗成明的发难式的问话,明显带着责难的意思。
“我们远的先不说,先说说这近的。”
罗成明看了看坐在几米开外的罗昊天。
彦姿顺着罗成明的方向望去,只见罗昊天正襟危坐,他的眼神,好像直勾勾地看着林勇,而林勇,似乎正以同样的眼神看着罗昊天。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大眼瞪小眼的,难道在使用腹语打嘴仗?还是你看不惯我,我也看不惯你?
哥们儿,你们这么做,很容易给人造成误解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之间你侬我侬、情投意合呢。
想到这里,彦姿不禁为他们感到害臊起来,竟然忘了罗成明刚才说的是什么了。
“啊?罗叔,你刚刚说什么?”彦姿回过神来问道。
“我说,关于昊天作品的事情。”
彦姿恍然大悟,拍了拍额头,“哦!这件事啊。”
这还不明显么,刚才在隆盛文创大厅的时候,罗成明当着那么多人多的面,说什么“他们会履行承诺的”,还说我们“一定会说到做到的”,毫无疑问,这事在罗成明看来,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必然结果。
“罗叔,我有一说一,罗公子的55号作品确实超凡脱俗。我们这次评选,完全是公开公平公正,打分的时候,连设计者的名字都看不到。也正是因为如此,罗公子的作品,才顺利地进入了评委们的视野,拿到了最高分,拔得头筹……”
罗成明将手一挥,意思是让彦姿不要继续说了。
唉,怎么又被打断了!罗叔也太不懂礼貌了吧,在别人谈论正酣的时候,总是喜欢打断别人。
到底,还要不要人说话了!还让不让人自由发挥了!要是在隆盛文创,如果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断自己,早就站起身来,二话不说,直接“啪”的一耳光给那人扇过去了,而且,那人被扇了耳巴子还不敢吱声……
可是,坐在面前的人是罗成明啊!于是,张狂只有放在心里自己想一想便是了,打掉牙齿,还只能往肚子里吞,谁叫……谁叫他是景明集团的老爷子呢。
忽然,彦姿意识到,刚才自己臆想的耳巴子扇在了自己脸上,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发烫发热,还是正常温度,但是心里难受。
彦姿左看看右看看,不想说话。
“我想听重点。”罗成明淡淡地说。
“嗯?”彦姿抬起头,用迷茫的眼神看着罗成明。
“讲重点。”罗成明重申道。
“重点?”彦姿满脸不解。
“对。”
“重点?”彦姿又问道。
罗成明闭了闭眼睛,有些不耐烦了。
“重点?”彦姿就像复读机一样。
“重……”
“行了!燕子,我劝你,别再消磨我的耐性。”罗成明眼露凶相。
在这清雅的环境中,彦姿闻到了浓浓的火药味,这股火药味,还不是一般的火药味,而是有着毁天灭地能力的超级核武器。
行!我忍!
静默中,彦姿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
“罗叔,你什么时候走?”彦姿转变了话题。
“你问这个干什么?”
“罗叔可以在东月村多留几天,我也好尽尽地主之谊。”
“我的时间很宝贵。你的心意,我领了。就不麻烦你了。”
“说哪的话,在京城,这样的机会我求都求不来。”
“我要你们把昊天用来给项目命名!”
没想到,罗成明绕开了彦姿的话题,直接以命令式的口吻对彦姿提出要求,而且眼神坚定。
“我想,你是个聪明人。天盛现在面临的某些情况,你父母应该跟你说过了。如果他们还没有告诉你,那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你……”
“罗叔。”彦姿打断了罗成明,“我们用。”
罗成明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略带满意的微笑。
“罗叔,这是你第一次来东月村吧?”
“是的。怎么了?”
“你不是说,还会再到沧澜工坊吗?要不,我现在就带你去?”
“工坊我就不去了。不过,今天早上,那位叫玫林的小姐,倒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说着,罗成明似乎陷入了思考,面带微笑。
难道……这个见过大世面的老头子,也被玫林的美丽给迷住了?
彦姿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要不,我带你去另外一个工坊?”
“什么工坊?”
“鲛痕工坊,玫林的工坊。”
罗成明没有说话,反而傻不愣登地看着彦姿,大概,他也不知道彦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罗成明回过神来,语速缓慢地问道:“去做什么?”
“当然是去参观了。你难得来一趟,就当晚辈带着长辈去转一转吧。”
“我……”
“我们走路过去,要不了多久,顺便,你也欣赏欣赏这里的美景,罗叔,你看怎样?”
“这……”
“哦,我先去打个电话,你等我一会儿。”
彦姿起身,走出院子,来到村道上,给玫林打了个电话,简短地说了几句。
打完了电话,彦姿来到罗成明面前,“走吧,罗叔,我都给玫林姐打了电话了,你要是不去,不是让人家白等么。”
罗成明眼球左右滑动,犹豫不定。
“罗叔,走啦。我都答应你用罗昊天作品了。”
罗成明点点头,缓缓起了身。
罗昊天和冯桂兰等人见两人都起了身,他们也站了起来。
“桂兰,走,你们跟着我们一起去鲛痕。”彦姿对冯桂兰等人说。
“去鲛痕工坊?”
“我们带罗叔去参观参观。”
说完,罗成明和彦姿走在最前面,后面第二纵队紧跟着的是林勇和罗昊天,再后面,就是冯桂兰和姜锦,最后面,是罗成明的人。
“罗叔,你是怎么知道我在东月村的?”彦姿问。
“哈哈哈,这有什么难的,只要是我想找到的人,就算他躲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以为,我做得天衣无缝了,没想到,还是被罗叔找到了。”
“我知道。所以你看,早上在你们那个什么工坊……”
“沧澜。”
“哦,沧澜工坊,我也没有揭穿你。你的做派,我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啦。”
咦,奇怪了,在罗成明脑海里,隆盛文创他记不住,“田园拾光”他记不住,沧澜工坊他也记不住,偏偏记住了玫林这个名字,这也太蹊跷了吧。
“谢谢罗叔。我就是想低调低调再低调,不想招惹任何麻烦。”
罗成明点点头,“关于这点,我尊重你的选择。其实,从你毕业开始在乘风传媒,我就开始关注你并喜欢你了,不然,你爸妈也不会催着你结婚。”
“罗叔,你这么说,我离家出走,还是拜你所赐咯?”
“哼!你这是什么话!”罗成明有些生气,“你若是没有离开家里,那里会有这里前景一片大好的事业,难不成,你还真想一辈子窝在那乘风传媒?”
罗成明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几朵浮云悠闲地漂浮。
“我倒是看出来了,你这丫头啊,野性子。什么事,除了靠你自己悟,没人能够说得动你。”
“不愧是经风历雨、知人识人的罗叔。”
“并且,依我看,你继承了你父亲的衣钵,有着与生俱来的商业基因,我向来看人很准的,你信不信?”
“罗叔,我信。”
此时,罗成明脸上露出了舒缓的笑容。
“不过,我内心的真实想法,你未必完全知晓。”
什么?我还不知晓?不是吧,明摆着就是让我跟罗昊俊结婚嘛,除了这桩事,难道还有其他……我没猜到的?
彦姿和罗成名并排着向前走,考虑到罗老年纪较大、脚步较慢,步行过程中,彦姿也不断地在调整自己的速度。
路上,彦姿还当起了向导,落落大方地向罗成明介绍起东月村来。
彦姿觉察到,这种边走边聊的方式非常适合罗老,因为,她发现,不管是她回答什么,或者主动讲什么,罗成明都没有再像在咖啡屋的时候打断自己。
温柔的风扑在两人脸上,彦姿看到罗成明带着沧桑的脸上浮现出了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彦姿笃定,只要不谈及大家敏感的话题,这种愉快的聊天和轻松的氛围将一直持续下去。
他罗成明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他也始终都还是一个普普通通、有血有肉的常人,是人,便有情感。更何况,罗成明历来对自己就有好感,他不是也说了嘛,喜欢自己。不然,怎么会追到东月村来呢。
途中,他们遇到了郑芳春。
本来,郑芳春是要去另一个方向的,但是看到了彦姿,专门又折返了过来,走到彦姿面前,笑着说:“燕子姑娘,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郑大姐,我们回工坊。”彦姿客气的回应道。
“哎呀,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我知道你跟赵世雄他们关系不错,田园综合体马上就要开业了,你可不可以跟赵总说一说,让我的工坊也进驻园区,让我拓展拓展业务,大家共同致富嘛。”说着,郑芳春脸上笑得更加灿烂了。
彦姿看了看身旁的罗成明,尴尬地笑了笑,因为,罗成明对自己是知根知底的,而眼前这个在同村相处了这么久的村民,竟然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彦姿从罗成明的微笑中读懂了他的心思,堂堂一个彦家的千金,明明可以以家财万贯的身份示人,但她没有,现在假戏真做,被人当成了名副其实的打工人。
“郑大姐,这个事情我可能做不了主。我也听说了,园区摊位比较紧俏,能进去的,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但是,我也听我们说了,现在进驻的商户,并非永久性的,隆盛也会看他们的产品质量和服务态度,实行动态调整。如果空出来了,你再去申请试试?”
“我可是经过专业培训并考核合格的,这事,你是知道的。”郑芳春撇了撇嘴。
“是的,这事我知道。”
“那你帮我说两句,总能顶我十句,不就是一口唾沫星子的事吗?”
“这样,郑大姐,桂兰就在后面,要不,你跟她说说,让她给赵总带个话,不是更管用?”
“俗话说,扶上马再送一程。这忙,你得帮。冯经理那里,我也会跟她说,双管齐下,就等于买了双保险,你说是不是?”
“好。郑大姐,你去找桂兰吧。”
说完,郑芳春扯着嗓门大喊了一声“冯经理”,然后就朝着后面走去。
郑芳春走后,两人又开始往前走,罗成明不禁笑出了声。
“罗叔,村里的生活,就是这样,全都是鸡鸣狗吠的事情。”
“是的。对了,玫林的工坊进驻项目没有?”罗成明问道。
彦姿摇了摇头,“她不愿意。”
“哦,怎么回事呢?”
关于进驻综合体,隆盛文创首选的是技术过硬的工作室,玫林必然位列其中,但是,就目前而言,全村陶艺产业的经营状况已经非常可观了。加上协会马上成立,必然又会带来产业之间的互补效应,让工作室实现更高收益。
但是,玫林什么人?彦姿心里最清楚不过了。玫林根本就没有追名逐利的心态,营收在能维持生计的基础上,略有盈余即可,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身心愉悦。
倘若她进驻了项目,虽然业务上拓展了,而且必然会带来更大收益。可是,这样一来,也定会扰了她的清修。现在的她,主要目标应该是修炼,而不是挣钱。
也不是说她视金钱如粪土,她只是难以被外物所干扰。
同样,在沧澜工坊也是一样的境况。
彦姿回想起来,因为这件事,秦怡还跟陆铭闹了一上午的不愉快。陆铭得知玫林没有进驻园区,他也不想去。好像,他压根就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用“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逻辑来解释,就是“没有志同道合,何来师徒一说”。什么样的师傅,就带出什么样的徒弟;什么样的徒弟,就跟什么样的师傅。
秦怡好说歹说,陆铭就是不愿意。怎么办呢?凉拌。陆铭的决定,秦怡只有听从,气得秦怡一上午都没跟陆铭说一句话。直到吃午饭的时候,关系才得以缓和。
“果然是位非凡女子。”罗成明总结式地自言自语说道。
而彦姿心想,岂止非凡。玫林的真实身份,说出来不吓死你才怪。可怜自己还是个初出茅庐的修炼者,没什么技能,说出来都没人信。
途中,彦姿还遇见了其他村民,无一例外,都在主动跟彦姿打招呼。
仿佛,这一路走来,彦姿在向罗成明展示她在东月村的地位和影响力。
实际上,罗成明心里也在暗暗地为她高兴。
“你说,你要是我的女儿,那该多好啊。”罗成明发自肺腑地感慨。
“别,罗叔,你可能也知道,我都快把我爸妈气死了。”
“那是他们不懂你的性情,换做是我,我肯定会找对办法栽培你,不过,你出国留学,还有在外面工作,我是非常支持的。”
“什么?罗叔,你是说……”
“这些,你爸爸都跟我交流过。我就实话跟你说吧,出国留学,是我给你爸出的主意,到社会上工作,你爸问我,我说全力支持。”
彦姿惊讶地看着罗成明,简直不敢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
罗成明又谈到,两家定的是娃娃亲,其实,这门亲事到底成不成,大家都未可知,只是后来,罗成明发现彦姿越来越有个性、越来越追求独立,于是对彦姿越来越喜欢。
到乘风传媒工作,彦秦章以为这样可以削减罗成明对自己女儿的好感,横竖都要给罗成明传递“不听话的忤逆子”等恶劣形象。为了探明彦秦章传递信息的真实性,不被彦秦章牵着鼻子走,所以才买通了乘风内部人员,密切关注和如实反馈彦姿的一举一动。
否则,彦秦章说什么他信什么,到最后,根本就不知道彦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这时,彦姿意识到,父母总归是父母,原来,在家里闹得鸡飞狗跳,都在父母的计划和安排里。父母没跟自己讲实情,肯定是担心自己走漏了风声,还怕戏演得不够真实、角色刻画不够深刻,真性情才能演出真剧情,所以才一直隐瞒。
彦姿又问,既然在乘风他是买通了内部人员,那么在东月村呢?在隆盛呢?他又是如何打探到自己的一举一动的?
罗成明坦言道,隆盛文创在彦姿的带领下,每个人都守口如瓶,他想尽办法也没能撬开任何一个人的嘴,但是有一个人,根本就不用撬,而且不花任何成本,他便会透露关于彦姿在东月村的所有讯息。
“那个人是谁?”彦姿严肃地问道。
“你放心,那个人不是坏人,他也希望你过得比任何人都好。”
“罗叔,到底是谁?”
罗成明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应。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众人来到了鲛痕工坊外的小路上。
还没走到门口,彦姿便看见玫林正站在门口等候。
这时,罗成明反而加快了脚步,快速上前跟玫林握了个手,玫林邀请大家入内。
刚一踏进院子,罗成明就被院子里的景象迷住了,诧异的转动着脑袋东张西望,连连感叹。
也不知道他是真被这里的景象惊艳到了,还是因为玫林才故作的惊讶。
“实在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如此惊为天人的世外桃源,这不就跟做梦一样吗?”罗成明惊讶地说道。
“罗董事长,见笑了,都是些常见的花花草草,烦闷的时候,浇浇水,修修枝,就当解闷了。”玫林笑着回应。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繁茂的玫瑰,玫林小姐,一定是花了不少心思吧。”
“哪里,都是这里温润的气候所造就的,我就是什么都不懂,任其生长蔓延,所以你看那里,都快要‘玫瑰出墙’了。”
“哈哈哈,‘玫瑰出墙’,香飘四方呀。”
“快请进屋里,茶都给您泡好了。”玫林指着正屋说。
罗成明、彦姿、罗昊天进了屋,其他人站在院子里。
林勇本来要跟着进屋的,但冯桂兰拉了拉林勇身后的衣服,“我进去,你给我站在这里。”
林勇和姜锦便跟其他人一起站在院子里。
谌惠琼在屋里沏茶,楚天见大家站着,赶紧四处搜罗凳子,林勇和姜锦见了,也去帮楚天搬凳子。
等谌惠琼将正屋的茶水沏好了,又出来给坐在院子里的众人端来了茶水。
屋里,罗成明向玫林介绍了罗昊天,还讲了他获得命名征集比赛特等奖的事情,说话的时候,满脸的自信和骄傲。
“真是年轻有为、年少有成啊。”玫林感叹道。
说起此行的目的,罗成明看了看彦姿。
彦姿说:“罗叔这是来看自己女儿来了。”
“女儿?”玫林十分不解地问道。
随后,罗成明简要说明了两家的关系,并且明确表示,希望彦姿嫁入罗家,成为他罗成明的女儿。
彦姿明白,这些话,罗成明憋在心里肯定都快憋出病来了,现在,终于能够一吐为快了。
“年轻人的事,您这个做长辈的,还真是够操心的。”玫林笑着说。
“可不是嘛,重要的是,彦家和罗家联姻,一定会再造出一个商业神话。”
“联姻是联姻,生意是生意,罗先生,这可是两码子事。”
“话是这么说,但对于我们家族企业而言,孩子的婚姻,必然关系着家族事业的兴衰成败,所以选好人、选对人,至关重要。”
“罗总说的,不无道理。但是您有没有问过年轻人的意见呢?万一,贵公子看不上燕子这丫头呢?”
罗成明想了想,“这不是他看不看得上的问题,我是一家之主,我说了算。况且,像燕子这么优秀的姑娘,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听到罗成明夸赞自己,彦姿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您可以不管你家公子的感受,但您总要考虑考虑燕子的感受呀。”
“我就是考虑到了这丫头的感受,所以才亲自登门来造访。”
“燕子,你喜欢罗家公子吗?”玫林问彦姿。
彦姿摇了摇头,“有所耳闻,但我连他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您看,他们都还没见过面,怎么就谈婚论嫁呢。这在平常人家里,就是拿婚姻当儿戏。”
“没见过好办,昊天,把你手机的照片给燕子看看。”
罗昊天马上掏出手机,正在翻找照片的时候,玫林又说:“罗总,我觉得不用这么着急,毕竟这是关系着两个人的幸福,再往大了说,还关系着两大家族的事业兴衰。看照片多无趣,要面对面看人,才更真实,您觉得是不是?”
听了这话,罗昊天暂停了翻找手机里的照片。
罗成明顿了顿,“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不想拖得太久。”
“瞧您说的,您完全没有想过,万一他们两人一见倾心,彼此一眼就喜欢上了对方呢,那个时候,他们才不愿意您在中间干涉打扰他们呢。”
罗成明叹了口气,认为玫林说的,几乎完全不可能,但婚姻毕竟是婚姻,如果硬来,跟强盗有什么区别,跟抢人有什么区别。
但是,似乎自己的儿子也非常不争气,尽管彦姿长相清纯、可爱、漂亮,但罗昊俊成天在外花天酒地、莺歌燕舞,能入他眼里的女人,应该不是彦姿这种类型的,绝对是骚得不能再骚的那种类型。
“玫林小姐所言在理,好!我可以给他们一点时间,但不排除,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来促成此事。”
“燕子年纪尚小,你可别把人家小姑娘给吓着了。”
彦姿想,这件事,迟早要摆在桌面上说,刚才在咖啡屋没说,现在罗成明摊牌了,自己就像刀俎上的鱼肉。
玫林用的是缓兵之计,能够让执念深重的罗成明暂时松一松、放一放,已经实属不易了,要是换作自己,肯定会闹得不欢而散,说不定还会加剧两家严峻紧张的局势。
随后,玫林转移了话题,聊了很多其他内容,罗成明也是喜笑颜开,罗昊天几乎插不上话,冯桂兰倒是凭借对东月村的了解,时不时插上几句。
大家都发现了,整个聊天,只要不谈及婚姻的问题,众人都还能轻轻松松地愉快聊下去。当然了,提到这个问题的,不是罗成明就是彦姿,而两人的本意,恰好又是两个不同的方向,意见一旦碰撞,就会闹心。
玫林很聪明,只字不提。她很清楚,罗成明这趟来,就是奔着彦姿跟罗昊俊的的婚姻来的。老头子此行势在必行,能够以延缓之计来应付罗成明,已经算是万幸了。
值得高兴的是,彦姿看出了罗成明会买玫林的账,否则,她也不会提议带着罗成明到鲛痕工坊来。
到了鲛痕,玫林跟自己是一条心的,还能让罗成明再睹美人芳容,一举两得,真是机灵到家了。
几人没聊多久,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
玫林盛情邀请罗成明在鲛痕吃午饭,罗成明本来还有些犹豫不决,但他看了看还坐在院子里的随从,果断拒绝了,理由是,必须马上赶回去,已经出来一天了,公司很多事情都被耽误了。
玫林将罗成明等人一直送到停车处,彦姿在后面不情不愿地跟着。
司机已经将车停在了停车场,罗成明打开车门后,并没有马上坐上去,而是对着彦姿说:“燕子,我都这把年纪了,还亲自跑到东月村来见你,我拿出了我的诚意,下面,就看你的诚意了。”
然后,罗成明笑着看了看玫林,“玫林小姐,谢谢你的热情款待,这里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随后,又对彦姿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燕子,好自为之。”
彦姿一脸茫然,这话到底几个意思啊?威胁恐吓?关心关怀?还是深切厚望?
说完,罗成明上了车,诡异地笑着看向彦姿,她没有再看向玫林,直到车窗缓缓关上,罗成明的眼神依然诡异地看向彦姿。
见罗成明的车渐渐远去,彦姿这才算是真正松了一口,心想,终于送走了瘟神。
可是,她也隐隐觉察到,瘟神虽然走了,但是瘟疫还在人间蔓延。
罗成明说了,会给他和罗昊俊一点时间,这……不是在考验和试探自己吗?
这场生死博弈,才刚刚开始。
“林勇,你送桂兰和姜锦先回隆盛文创吧。我跟玫林姐聊会儿。”
“好的,小姐。”
“走,我们回去吧。”玫林对彦姿说。
“玫林姐,看到了,我该怎么办?”彦姿蹙额着眉头,心头烦躁不安。
两人来到小路上,朝工坊方向走去。
“你就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玫林不急不慢地说。
“玫林姐,你看我现在的样子,都快被罗成明逼得往火坑里面跳了,哪里还有什么吉人相?”
“按理说,你们彦家跟罗家有这么好的交情,应该不至于闹成这样吧?”没有有些纳闷。
“依我看,就是交情太好了,所以他罗成明才咬着我不放。哼!他们定娃娃亲的时候,也不问问我们同不同意、答不答应。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在包办婚姻,都老掉牙了。”
“父辈们有父辈们的考虑,你们两家都是赫赫有名的家族企业,事业大了,婚姻就要受到影响,自由恋爱……”玫林笑了笑,“似乎对你们来说,是最大的奢侈品。”
“那我也不能随随便便就答应了他呀。罗昊俊是什么人?玫林姐,你可能不知道,他罗昊俊就是……”
彦姿还没说完,看到玫林面带笑容的表情,“不是,玫林姐,你笑什么啊?他罗昊俊就是一个烂人。”
玫林点点头,“这个我知道。”
“你说,我能嫁给一个烂人当老婆吗?”
“这只能说明一点,罗成明找的不是媳妇,而是家族集团的接班人。”
“什么?她找……找的是接班人?”彦姿惊恐地问道。
“他知道自己儿子几斤几两,让罗昊俊接班,家族事业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
“罗昊俊不行,罗昊天也可以接班啊,怎么说,他还是景明集团的首席设计师。”
“你以为罗成明老糊涂了?且不说罗成明不是他亲生的,就算是亲身的,罗昊俊要有能力接过老爷的棒子才行啊。”
“对了,玫林姐,你可别惊讶”
“嗯。你说来听听。”
“原来,送我出国留学,是罗成明让我爸干的,我去乘风上班,竟然也是他罗成明支持的,你说,这些消息炸不炸裂?”
没有脸色平静,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真是这样?”
彦姿狠狠地点了点头,“千真万确。我爸妈没跟我说实话,他们有他们的隐忧。但是罗成明,他这个时候没有必要骗我啊,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玫林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疑惑地望着前方,仿佛在思考什么。
彦姿看着玫林,疑惑地问道:“玫林姐,怎么啦?”
“没……没什么。”玫林眼神有些异常
“真没什么?”彦姿再次向玫林确认。
玫林转过头来,笑了笑,然后摸了摸彦姿的头,“丫头,真的没什么。”
“玫林姐,你可是高阶的修炼者,我知道,你肯定知道些什么,我也知道,我问你你也不会告诉我,假如,我说假如,时态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你一定要帮帮我。”
彦姿攥着玫林的手,摇了摇,“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了,除了你,其他任何人都帮不了我。”
“哈哈哈。”玫林大笑了起来,“放心吧,姐心里有数。”
两人来到沧澜工坊门口,彦姿正要往院子里走,玫林说:“你还是去我那里吃吧,谌姐都给你准备了饭菜的。”
正在彦姿迟疑之际,屋里传来了秦怡的呼声:“燕子,回来吃饭啦!”
这……我到底是回沧澜工坊吃饭还是去玫林姐那里吃呢?
彦姿看了看玫林,又看了看秦怡,“秦怡姐,我中午在玫林姐那里吃饭。”
“什么?”秦怡没有听清刚才彦姿说的话。
“我说,我中午不回来吃饭啦。”彦姿又放大的音量。
“哦!”
秦怡站在原地没动,她应该是看到了玫林,知道彦姿中午肯定是去玫林那里吃饭。
这时,陆铭也来到了秦怡身旁,看到玫林,双脚就跟走不动了似得。
“走,吃饭。”秦怡对陆铭说。
陆铭没动,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玫林。
“走啦,吃饭。”秦怡攥着陆铭的衣服,拉着踉踉跄跄的陆铭朝屋里走去,看得彦姿和玫林都不由自主地笑了。
晚上睡觉前,她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将罗成明到东月村来的情况复述一遍。
彦秦章一点也不惊讶,还说,这就是他的作风,如果他亲自来见彦姿,反而还不像他罗成明了。
彦姿问父亲,接下来该怎么做。
彦秦章倒是没有更多的话,因为,罗成明给天盛制造的坡坡坎坎,他彦秦章还没有迈过去,现在也还是焦头烂额的状态。
彦秦章觉得,他跟罗成明之间的关系,还不至于到非要置天生于死地。罗成明这么做,无非是给彦秦章施施压,试探性地让彦秦章知难而退,毕竟,天盛的今天,也有他罗成明不可磨灭的贡献。
罗成明对天盛,就像他对彦姿,亲眼看着成长起来的,困难的时候,还伸出过援助之手,这是一种积淀已久的厚重的情感。
而彦姿却不这么认为,她的危机意识胜过彦秦章。更为重要的是,通过亲身接触,她不仅看到了罗成明的执着,还看清了罗成明的强势。比如,关于对罗昊天设计作品的应用,如果不拿来给田园综合体命名,看样子,是过不了罗成明那关的。
直到躺在床上,彦姿依然清楚的记得,当时罗成明是多么坚定的眼神,就好像,她要是不答应这件事,罗成明就会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加上,彦姿作为一名修炼者,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在感知上越来越敏锐,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没错,就像她相信玫林一样。
想到罗成明说的诚意,她猜测,罗成明的诚意应该是指三个方面,第一,没有继续为难自己的父亲,没有再使用其他手段给天盛制造麻烦;第二,亲自到东月村来看望彦姿;第三,给她一点时间,让她跟罗昊俊试一试。
但是,如果没有这些诚意呢?他会怎么做?会不会一脚将天盛踩死?
他的诚意……我的诚意……我要拿出什么样的诚意呢?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除了跟罗昊俊结婚,还有其他的选项吗?
道路千万条,而我的选项,只有一条。
玫林姐啊玫林姐,你到底还看到了什么?也不给我预告一下。现如今,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倘若我到了玫林姐的境界,遇到这等事关整个家族事业兴衰成败的大事之时,我一定会运用灵石赋予我的技能让彦姿化险为夷。
可是……我现在还是一个没有等级、不入流的修炼者。唉,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对了,说了给我们一点时间,这是不是意味着,我要跟那个纨绔子弟见面?他知道我不愿意见,也压根就不想见,难道,罗昊俊也会来东月村?似乎,好像,大概,只有这种可能了……
想着想着,彦姿安然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彦姿就被一通电话吵醒,是杨洋。
“燕子小姐,不好意思,这么早就打搅你。”杨洋非常客气,而且略带紧张。
“不打紧,什么事?”
“昨天来过的那三个人真的来了。”
“哦?他们还真来了?来就来呗,履行昨天的承诺,他们吃什么喝什么,给他们免单就是了。”
“我跟他们说了免单,可是……”杨洋吞吞吐吐。
“怎么了?”
“他们说要见你,他们竟然知道您是这里的老板,还知道……”
“还知道什么,你快说啊。”
“他们还知道您的名字。”
“什么?他们什么来头,你问过没有?”
“问过,他们说,见了您才说。而且……”
“又怎么了?”
“他们还说,要是见不到您,他们就要砸场子。”
“你告诉林勇没有?”
“林经理带着人马上就来,您看,您要不要过来一趟。”
彦姿想了想,反正有林勇在,而且这还是在东月村地盘上,想来他们也不敢将自己怎么样,有什么好怕的,去就去。
今天,本小姐就去会会他们,看看他们什么来路。
洗漱好,吃过秦怡做的早饭,打了电话给林勇,让林勇过来接她。
在车上,彦姿问林勇,那帮人到底什么来路。
林勇说,不知道,不过,看样子,也不像是诚心来捣乱的。
其实,还没等他们开口,杨洋便主动履行承诺,让他们想吃什么点什么,随便点,全部免单。可是,那帮人始终不点单,干坐着,非要让杨洋把彦姿叫来,否则……
“否则怎样?”彦姿问道。
“否则,他们就在咖啡屋赖着不走。”林勇说。
林勇还说,他们就是奔着彦姿来的。
怎么又是奔着我来的?!本小姐到底有多大魅力,个个都来冲我来,我到底得罪了谁?还是我上辈子欠谁的?刚送走一个罗成明,又来一帮不明所以的人。
我到底最近是撞了什么邪了?
林勇和彦姿来到咖啡屋,彦姿看到,除了那三个人,还有林勇带来的几个人。
那三人坐一张四人座的小方桌,林勇带来的人则坐那张长条桌。
两拨人,你等你的人,我喝我的茶,风平浪静的海面下,实则暗潮涌动,看似没有任何异常,实则不然。
彦姿看这架势,但凡有一方动手,估计整个咖啡屋都会被他们掀地片瓦不留。
那三人看到彦姿来了,昨天领头的那个男人坐在位置上没动,反而另外两个人“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他们坐着不动还好,一动,搞得林勇带来的那拨人误以为对方这是要动手,齐刷刷地,一个个都站了起来。
三人见隔壁桌原本就虎视眈眈的人站了起来,竟然被吓得哆嗦了一下,领头男也大吃一惊地朝隔壁望去。
“靠!你们想干什么?”领头的男人说道。
林勇见状,朝着自己带来的一帮人说:“干什么?坐下!”
众人听了林勇的话,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随后,男人向同桌的另外两个人打了坐下的手势,两人缓缓坐了下来。
“你看你们,把气氛搞得这么紧张,我们是来喝咖啡的,不是来打架的。”男人说。
男人说完,站了起来,慢步走到彦姿面前,不急不慢地说:“彦姿小姐,昨天没把我认出来,今天,还是没把我认出来。你真是贵人爱忘事哟。”
彦姿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在说什么。
她努力想了又想,还是想不起来。
“昨天,非常感谢你们的支持和理解,为了履行我们昨天的承诺,这里吃的喝的,你们随便点,全部免单。”
“小爷我看上的,不是这里的白吃白喝。”男人一副傲慢的样子。
“那……”
“小爷我此行的目的,是专门来找你的。”
“我知道,他们都跟我说了。你是不见我不罢休,对吧?”
“那倒不至于,都是我吓唬他们的。”
此时,一旁的林勇严肃地说:“那你们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男人一脸轻蔑地说:“呵呵,做什么?小爷我一不抢劫,二不打砸,我说了,我是来找她的。”男人指着彦姿。
“找我什么事?你说吧,我听着。”
“来来来,你到这里来坐。”男人指着小方桌还剩下的一个位置。
“有事你请讲,我现在正忙着。”
“不要着急,我大老远从京城跑来,为了见你一面,也挺不容易的。”男人此时脸上露出了笑容。
“京城?”忽然间,彦姿听到这两个字后,意识到了什么。
她努力的转动着脑子,试图在茫茫的回忆中捞出点什么。
京城?京城?京城?这个男人……怎么一提到京城,就让我想起了什么,但具体是什么,又回想不起来,到底,他是何方神圣?
“是的。京城。你再想想。”男人说。
彦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男人,脑海中似乎的确有点印象,不过完全没有头绪,确实想不起来了。她越想,越是觉得茫然,越想,越是找不到头绪。
正当男人给彦姿思考的时候,外面传来飞快急促的脚步声。
彦姿以外的众人首先向外望去。
“刘子山。”杨洋小声说道。
正当大家疑惑地看着刘子山急速奔跑的样子时,刘子山挥挥手,跟杨洋打了个招呼:“老同学。”
这时,彦姿从高速空转的思绪中抽出来,之所以说高速空转,是因为她在尽力地回想,但是她的一切回想,都是没有实际作用的,就好比,把汽车转速踩到5千转,而车辆停在原地纹丝不动。
彦姿回过头,看见刘子山矫健的身姿,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这小子还是跑得那么快。
就在这会儿的功夫,刘子山已经来到了林勇身旁,跟林勇并肩站在彦姿后面。
“林经理,我说了跟你一起来,要你等我一会儿,你一溜烟就没了人影,害得我只能跑步过来。”
看得出,刘子山即便跑步过来,竟然还没有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还是那么有条不紊。要是换成别人,此时,恐怕早就瘫坐在地上,喘气喘得恨不得把舌头都伸出来,更别提是否还能好好说话了。
“你不累么?”林勇睁大了眼睛问刘子山。
“还好,能挺过来。”
说完,刘子山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彦姿前面,看了看彦姿,然后对陌生男人说:“我先把丑话说在前面,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脚下,“是东月村。这里……”然后,刘子山又指了指屋里,“是隆盛文创。你们最好识相点,不然……”
“不然怎样?”男人还没等刘子山说完,便接过去说道。
“不然!老子让你们走着进村,躺着出村。”刘子山面带凶相,语气豪横。
“哟!你在威胁我?”男人笑了笑。
“老子不是威胁你,老子是在提醒你。”刘子山顿了顿,指着男人又说:“老子威胁你又怎么样?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可以让你长长见识!”
说着,刘子山挽起了袖子,对着坐在另一桌的人说:“兄弟们,过来!”
这桌是林勇带过来以防万一的储备力量,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屁股在凳子上坐得稳稳当当的,一动也不动。
刘子山朝大家看了看,又转头看了看林勇,“林经理,到底什么情况?”
“你情况都没搞清楚,就要跟人家动手,莽夫!”
“那我……”刘子山不知道怎么办。
林勇指着坐了自己人的长条桌,说:“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是!”
刘子山径直朝自己人那桌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正襟危坐,把现场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这……是来搞笑的吗?”男人呵呵呵地笑了起来,问彦姿。
彦姿转头望着侧面,又抬头看看天上,眼睛里看到的是树木茂盛的枝叶,心里却是一万个丢人。
杨洋见刘子山坐了下来,赶忙给他端去了一杯茶水,放下茶水后,用拳头在刘子山后背上来了一个不轻不重、不痛不痒的一击。
刘子山忽的转头,看见杨洋脸上写满了“你还想咋地”的表情。他默默转头,端起茶杯,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位兄弟,有点意思。刚才还那么凶悍,现在怎么一副熊样了?”
说完,男人又哈哈地大笑起来,另外两个男人也一起笑了起来。
听见他们的笑声,就跟一个个耳光打在在刘子山脸上一样,刘子山想要起身,却被旁边的人一把抓住了衣服。
虽然,被人制止了,但是刘子山也毫不示弱,哪怕不起身,也要指着男人:“你别得意太早了!”
“行了!”彦姿大声呵斥道。
三人停住了笑声。
“你们大老远从京城赶来,应该不是为了斗嘴吧?说吧,你们找到到底什么事?”彦姿对男人说。
“唉!”男人长长地叹了口气,“看来,你是真把我搞忘了。”
“不好意思,我真想不起来了。”
本来,彦姿已经在尽力地回忆了,但是被刘子山的这出完全带偏了。这下好了,连回忆的兴致都没了。
“好了好了,我也不为难你了。我看啊,再这么下去,那位兄弟就要让我躺着出去咯。”
男人看了看刘子山,投去了嘲笑的表情,又看向彦姿,“我们以前见过,我记得,那个时候你问我叫什么,我让你叫我‘顾家公子’,你,还记得不?”
“顾家公子?”彦姿陷入了沉思。
忽然,彦姿喜笑颜开,“哦!想起来了!顾家公子?对,你就是顾家公子!”
此时,男人也笑了。
“我还想起来,你自称顾家公子,我还觉得你怎么那么高傲,连个名字都不告诉我,所以,我对你的评价不高、印象不深,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你名字。”
“我就说你贵人爱忘事。彦姿小姐,你已经完全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啦。”
“这……不是没有忘得一干二净嘛。你看,你一提,我不就想起来了嘛。”
“是啊,你是想起来了。从昨天到今天,我们见了2次面,你没有一次是主动想起来的。现在,还差点搞得这里成了战场。”
“嘻嘻,抱歉,抱歉,这事都怨我,都怨我,是我脑子一时浆糊了。”
见此情形,林勇小声对彦姿说,“小姐,既然是熟人,我们就先撤了。”
“辛苦你们了,你们回去吧。”
“走!”林勇对众人说。
大家起了身,纷纷向外面走去。
当刘子山走到男人面前时,傻乎乎地笑了笑,“哥!刚才对不住了。”说着,拉起男人的手握了握,“你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
“兄弟!血气方刚!你有种!”男人给刘子山竖起大拇指。
不管是刘子山还是其他人,不知道男人这句话到底是在夸赞刘子山,还是在嘲笑刘子山。
也不管这句话的真正内涵是什么,刘子山把自己完全当成了阿Q,傻呵呵地笑了。
“要不,你还是试着跑回去?”彦姿对刘子山打趣说道。
“小姐,那不行,肯定要断气的。当时情况紧急,我……”
刘子山的话被彦姿打断,“我知道,有心了,辛苦你了。”
刘子山挠了挠脑袋,傻呵呵地笑着,看到众人都走远了,于是,抬腿就跑了起来,速度丝毫不减来时。
“果真是个人才啊!”男人又竖起大拇指,看着刘子山拔腿就能提速的矫健身姿,由衷感叹。
“顾家公子,我还是这么称呼你?”
彦姿看到男人惊讶地定睛看着刘子山远去的身影,轻声问道。
“哦!顾家……公子。”回过神来的男人如梦初醒一般,“随便吧,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反正我不在乎这些。”
“我是想问,你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真正的名字?你还是叫我顾家公子吧,我听这个已经听习惯了,你叫我真名反而让我觉得不太适应。”
“他们也这么叫你?”彦姿指得是跟他一起的两个人。
“对。他们都这么称呼我。对了,我忘记给你介绍了,这两位,都是我的好哥们儿,这趟,他们是专程陪我来的。”
“哟,你看我,光顾着跟你说话,失礼了,快请坐。”彦姿指了指男人刚才坐的位置。
“顾公子,我觉得,你们俩最好还是去那边坐。”听了彦姿这番话,男人指着长条桌的方向说道。
“是啊,我们两兄弟坐在这里,也不方便你们叙旧啊。”另外一个男人如是说。
“那……我们坐那边?”顾公子征求彦姿的意见。
“来即是客,请吧。”
站在后面的杨洋、方宇、何婉清分别来到客人桌前,请他们点单,彦姿还是点了一杯半糖拿铁。
坐下来后,顾公子四处打探,觉得这里环境不错,而且咖啡屋的打造也非常别致,既蕴含着浓浓的农村风味,但又超脱了农村固有的局限,在顾公子看来,咖啡屋是个非常成功的改造案例。
在顾公子的点评中,彦姿看到了一个有见地、有品位、有学识的有为青年。
“你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些优点?”彦姿问道。
“以前你在公司上班,算是个打工族,我也犯不上跟你说这些,我说了,你也未必懂,不过,也怪我有眼不识泰山。”
“有眼不识泰山?什么意思?”彦姿好奇地问道。
“我知道你是这里的老板,我也知道你真实的身份背景,不过,这些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天机不可泄露。”顾公子露出了神秘的表情。
“神神秘秘的。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嗐,你现在是谁?你是这里的大名人,名气大得都传到京城了。”
“你就别拍这些有的没的马屁了。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想当年,你也太低调了,我都被你蒙在了鼓里。要不是我关注到景明和天盛之间的生意摩擦,我还真不知道,你就是天盛集团的千金大小姐呢。”
“什么?你……你怎么连这个也知道?”
“很意外吗?我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顾公子得意地笑了。
“你到底是谁?怎么连彦家和罗家的事情都知道?”
“我跟你说了,我知道的还多着。”
“我记得,当年你在我心目中的印象,就是一个玩世不恭公子哥,没想到,你还关注这些,顾公子,我对你的身份,倒是越来越好奇了。”
“好奇心不要太重,因为,好奇害死猫,哈哈哈……”
“回到最初的话题,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还没说完,你等我说完再问我这个问题。”
顾公子继续说,只因为当时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对彼此根本就还不了解,光是看表面,没有什么特点,相互看不上,连手都没牵过、电影也没看过,就草草收了场。
彦姿给顾公子的印象,就是一个按部就班、墨守陈规的上班族;顾公子给彦姿的印象,就是玩世不恭、嬉皮笑脸。
在彦家和罗家的摩擦中,顾公子发现,两家竟然是因为子女的婚姻关系闹僵的。他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让商业帝国的掌门人罗成名如此执着。顺藤摸瓜,他发现两家矛盾的焦点居然是彦姿。
他十分清楚罗成明的为人,不是一般人,不会这么大动干戈。他也清楚罗昊俊的德行,既然是罗成明咬死不放的人,又怎么会轻易掉入罗昊俊的虎口。
这是一对矛盾的关系,罗成明看得上的人,一定是非凡之人;若她是非凡之人,一定不会轻易就范。
了解到了种种情况后,他对彦姿越发好奇。但是,根据他当前所掌握到的信息,如果彦姿不顺着老爷子的意思嫁入罗家,“天明之战”,在所难免。
也正是因为知道了罗成名到了东月村,他这才跟过来的。
“你到底是谁?”彦姿内心的好奇越来越强烈。
顾公子笑了笑,没有回答。
“你是来观战的?”彦姿又问。
顾公子说,罗成明的手段,他见识过。在景明集团不断发展壮大的背后,是罗成明利用资本优势无所不用其极的各种商业手段。天盛当前的困境,只是他罗成明打了一个喷嚏,如果他要是真动起真格来,天盛撑不了多久。
“顾公子,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怎么度过这一劫。”
“你有什么招?”
“我?”顾公子指着自己,哈哈大笑起来,“你也太瞧得起我了。”
“那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我当然是来给你支招了。”男人俏皮地回答道。
“你……这不是明摆着拿我寻开心么?”彦姿翻了翻白眼,有些生气。
“你别生气,我这个帮,可不是白帮的。”
彦姿心生疑惑,“你想要什么?”
“本少爷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心上人。”
“心上人?我?”彦姿万分诧异。
顾公子说,就他所了解到的,彦姿不仅有一副高风亮节的傲骨,还有精明聪慧的商业头脑。
说着,顾公子还打量着彦姿,“面容姣好,身材不错,前凸后翘,是爷的菜。”
“流氓!”彦姿没好气地说。
“他罗昊俊才是个流氓,你若不愿意嫁给他,就嫁给本少爷,寡人也不会亏待你滴。”
“痴人说梦。看来,我对你最初的评价,没有错判。今天,你还这样。你以为,我拒绝了罗家,就会嫁给你?”
“我可以作为你的备选轮胎,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不着急的。”
说完,顾公子拿出了一张名片,放在彦姿桌前,“这是我的名片,你若是想通了,随时跟我联系。”
彦姿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亵渎,他跟罗成明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一个是用尽手段想让自己嫁入罗家,另一个是趁人之危想让自己妥协。
“顾公子,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但这种交易,本小姐不稀罕。”
彦姿拿着名片看了看,上面除了“顾公子”三个字,还有一个电话号码,其他的信息全无,而且整个名片设计,没有任何色彩,白纸黑字,就跟三无产品一样。
彦姿晃了一眼后,随后将名片扔了出去。
“我们的叙旧到此结束。”彦姿说。
“这么着急赶人?”顾公子微笑着说。
“是你自己不自重。”
“好!对了,我可提醒你,罗昊俊已经动身,现在,正在朝这里赶。”
“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
彦姿忽然脸色一变,阴沉了起来。
“谢谢你的提醒。”
“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扣我。”顾公子做出一个打电话的姿势。
“送客!”彦姿大声喊道,并站起身来,杨洋等人急忙从屋里走出来。
“还这么客气。留步,我们自己走。”
“慢走不送。”
顾公子看着彦姿,叹了口气。随后带着另外两人走了了出去。走到村道上时,满脸笑容地看着彦姿,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动作。
杨洋看到落在地上的名片,她并没有马上去捡,而是问彦姿:“小姐,怎么了?”
“没事,就是一个乘人之危的臭流氓。”
“流氓?小姐,他身上的确有股流氓气息,但从他的言谈举止来看,又不像是流氓。”杨洋说。
彦姿有些生气,“我说他是流氓,他就是流氓。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都别想!”
“他刚才对您……”
彦姿愤怒地看着杨洋,“他敢!”
“小姐,我觉得,他能把您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肯定不是一般人。要不,您也让人去摸摸他的底细?”
彦姿突然一改生气的样子,转而思索起来。
“对啊,他都摸了我的底,我也可以揭他的牌。杨洋,你的建议不错。”
她弯腰捡起了被自己扔到地上的名片,看着名片上的名字,“顾公子……顾公子……顾公子”,她不断地重复念着。
随即,她看了看周围,见摄像头都已经安装好了,她打电话给林勇,让他把关于顾公子的视频调出来,尽可能地保存清晰头像,做好了发给自己。
没一会儿,林勇便处理好了图片,也不是特别清晰,只是因为角度问题,但足以辨别。连同名片上的电话号码,还有拍下来的名片照片,彦姿一起发给了王大力。
还给王大力打了一个电话。
“王叔,我想请你帮个忙。”
“小姐,您请吩咐。”
“照片和电话号码发你手机上了,你帮我查一查这个人的底细。”
“小姐,您先别挂,我马上看看。”
“好。”
两人一片沉寂,王大力一边将电话设置为免提,一边查看着彦姿发来的图片和电话号码。
王大力端详着照片,结合名片上的“顾公子”三个字,忽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
“小姐,这人看着眼熟啊。”
“眼熟?你见过此人?”
“小姐,我不敢确定,但是您稍等我一下,我现在就可以找人确认。”
“好的,王叔,我等你消息。”
“哦,对了,小姐,我可以问问,您为什么要打听这人吗?”
“王叔,等你打听到了,我再告诉你。”
“行!我现在就找人核实,您等我一会儿。”
挂断电话后,彦姿觉得奇怪,怎么连王叔都觉得这人有些眼熟,难道,他们见过?彦姿非常确定的是,因为圈子的关系,王大力认识的人,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果然,十分钟都不到,王大力便打来了电话。
“小姐,我刚刚核实了,我没看错,就是他!”
“王叔,他到底是什么人?”
消息之所以很快就得到核实,是因为这位顾公子,的的确确不是一般的小人物。
王大力说,此人是著名的顾氏投资集团总裁顾鼎坤的儿子顾超。
“顾氏集团?”彦姿听着名字,也觉得耳熟。
王大力解释说,顾氏集团的投资遍布海内外,在金融、地产、贸易、能源等诸多领域都有投资,截止到目前,没有人知道顾氏集团到底投资了多少项目企业,其拥有的资产总额已经到了无法估量的地步。
在国内的投资行业,他们排第二的话,没人敢排第一。在国际上,也有着极高的名誉和威信,但凡是顾氏投资的企业,十拿九稳都是大盈大利,所以,很多人都在跟顾氏拉关系、要投资。
王大力听说,顾鼎坤的儿子顾超,也是最近几年才开始在顾氏集团锻炼的,以前,也是个不务正业的公子哥,整日游手好闲,没个正经。
不过,他在顾氏集团,现在还没有任何职务,应该还在锻炼的起步阶段。
“王叔,你为什么对他眼熟?你们见过?”
“嗯,见过一次。”
自从景明集团开始给天盛施压后,罗成明四处寻找新的合作商机,以弥补景明集团撤走的资金缺口和技术短板,其中一家,就是顾氏集团。
“什么?跟顾氏合作?”
“前期洽谈过,董事长亲自拜访过一次顾鼎坤,也是那次,我跟顾超有过一面之缘。”
难怪,他不仅知道彦家和罗家之间的现状,甚至知道彦姿就是两家矛盾的焦点,原来,老爸找过顾氏,还期望拿到顾氏的投资。
当年,彦姿认识顾超的时候,应该就是他还没有进入集团、不谙世事的阶段。
“王叔,顾氏同意跟我们合作?”
王大力讲,论资本,顾氏没有任何问题,但在技术方面,景明集团所掌握到关键技术,是顾氏都无法匹敌的。
“而且……”王大力吞吞吐吐。
“而且什么?”
顾氏虽然能够解决天盛资金方面的困难,但似乎,顾氏好像不太愿意插足彦家和罗家之间的“天明之争”,担心“天明之争”到后面演化为“天明之战”,景明集团也不是随随便便被人拿捏的小角色。
所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逼得狗急跳墙,后面只会对顾氏不利。顾氏完全没有必要冒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风险来投资天盛。更何况,关键技术问题暂时还解决不了,顾氏注资,明摆着是在与天盛为伍、跟景明为敌。
从大家的观察来看,顾氏也没有完全放弃天盛,而是持观望态度,换句话说,如果两家矛盾不再升级恶化,天盛还是值得投资的。
至于技术层面上的问题,顾氏可以通过在全球的产业布局,组建顶尖的技术团队,相信一定可以达到甚至超过景明集团。
呵呵,投资天盛,顾氏可是捡到了一块大肥肉,但是目前,顾氏如果不考虑外部因素,将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也不知道,顾超来找自己,到底有没有经过顾鼎坤同意。
如果没有经过顾鼎坤同意,那顾超完全就是耍少爷威风,在彦姿面前信口开河。如果是经过顾鼎坤同意的,那么顾氏也是在以彦姿嫁入顾家为赌注,横竖要以景明为敌。
彦姿也直言不讳告诉王大力她跟顾超之间的曾经,包括顾超来东月村的情况。
王大力听了,只说立即将此事跟老爷报告。
报告就报告吧,这件事毕竟涉及到彦家的未来,王叔报告了,也省得自己再去跟父亲重复一遍。
令彦姿没想到的是,王大力的报告非常快,但彦秦章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这又是什么情况?现在,我倒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老爸却稳如泰山。
在回去的路上,彦姿想明白了,彦秦章没有态度就是态度,没有想法就是想法。或者觉得,顾超的话还不能代表顾氏资本,又或者,到底答不答应、同不同意,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彦姿自己手上,别人哪怕是自己父母,也不会干涉彦姿的任何决定。
这件事,类似于罗家,选择权在于彦姿,自己女儿要是过得不幸福,父母百年之后,悔之晚矣。再说了,彦姿什么脾性,逼,是万万要不得的。
其次,顾超说,罗昊俊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这点,她信。因为就凭顾超所掌握的信息,连罗成明到东月村来,他都知道了,更别提自由散漫的罗昊俊了,只是,她不知道罗昊俊什么时候到,也不知道他将以什么样的丑态登场。
回去后,彦姿便直接来到鲛痕工坊,将顾氏、顾超,还有老爸的态度,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玫林,她想听听玫林有什么高见。
玫林跟楚天正在忙着烧制陶瓷,彦姿来到烤房门口,靠着门槛等玫林忙完。
玫林看上去,就跟没打算放下手头的活要出烤房一样,不急不慢地往烤炉里传递着木柴。
楚天反而感觉到,他要是继续在这里也不太合适,于是走出了烤房,只剩玫林一人。
传递完木柴,关上阀门,玫林又开始收拾起烤房里的其他器具来。她说,这里乱糟糟的,看着都让人心烦。
“玫林姐,我想跟你聊聊?”
“你说吧,我听着呢。”
“可是……”
彦姿正要说话的时候,只见玫林手心向内,双手作环抱状,然后翻转手心,手背向内,缓缓推开,此时,所有乱摆乱放的器具都自己飘了起来,随着玫林双手呈九十度角,飘起来的器具纷纷缓慢落定。
“玫……”彦姿吃惊地忘记了自己还要说什么,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巴。
“这也太神奇了。”
玫林微笑着看了看彦姿,然后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彦姿会意地点点头。
“燕子,这就是修炼者的驭物技能,以后,你也可以做到的。”
“太厉害了,让我大开眼界啊。”玫林从刚才的垂头丧气,到现在的兴高采烈,她好像暂时忘记了从咖啡屋带回来的烦恼,反而就像看到了精彩的杂技一样,开心得就跟一个孩子一样。
想到自己以后也会变得如此强大,她忽然对克服当前所有困难都有了信心。
“丫头,你要记住,修炼一定是修心、修德、修身、修行、修艺、修能的总和,先有心和德,方可成身和行,后能提艺和能。不要灰心丧气,所有的艰难险阻,都是现实考验。”
彦姿恍然大悟,跟玫林吐再多的苦水都没用,她一个现场实操,就让彦姿增强了底气。
站在门口,彦姿照着玫林的姿势来了几遍,没有丝毫作用。但她也学得有些投入,忘记了楚天来到了身旁。
看着彦姿循环往复做着奇怪的姿势,楚天轻松喊着:“燕子小姐。”
彦姿顿时被吓了一大跳,就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浑身上下狠狠地哆嗦一下。
楚天一脸疑惑地问道:“你在干什么?”
“我在练气。”说着,彦姿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
“练气?练什么气?”楚天还是一头雾水。
“练闷气。”说完,彦姿转身便离开了鲛痕工坊。
楚天纳闷地站在原地,看着彦姿离去的背影,问玫林:“这丫头是不是犯什么病了?”
玫林说:“她能犯什么病,你看她不是好端端的么?”
“是啊,走起路来……也像个正常人啊。”
“还‘像个正常人’,她本来就是个正常人。”
说完,玫林呵呵呵地笑了。
从当天开始,彦姿又进入了枕戈待旦的模式,就跟当时应对沈晓岚一样。
彦姿觉得,这个时候她应该去项目上,毕竟“东月·牧歌”开业在即,大家都在紧张而忙碌地准备着,赵世雄、张耀忙得连命名征集作品颁奖仪式都没能来参加。
赵世雄在项目建设上经验丰富,遇到的问题他都能轻松解决,加上冯桂兰这个得力能干的助手,赵世雄不管做什么都是得心应手。
彦姿想,整个隆盛文创的核心是“东月·牧歌”,而她对该项目是不怎么上心的,因为有赵世雄在,这也是为什么彦秦章要将赵世雄留在项目上的原因所在,论经验,远远不及赵世雄,就算跟冯桂兰相比,也只有望其项背。
想是这么想的,但罗昊俊那厮不是要来东月村嘛,还是先处理好个人问题,只要这个问题处理好了,不但可以完全将自己解放出来,而且还有助于改善彦家和罗家之间的关系,所以,要问哪件事更大更重要,固然是罗昊俊这边啦。
整个下午都没等到罗昊俊,彦姿只有蜻蜓点水式地干起工坊的杂活。
秦怡看出了彦姿的心不在焉,问彦姿:“我怎么见你有些反常呢。”
“秦怡姐,我哪里反常了?”
“别人看不出来,我可看得清清楚楚。什么事,给姐说说,说不定,姐还能帮帮你。”
“秦怡姐,没什么,真的。”
说完,彦姿自顾自地接着干手里的活。
秦怡转头,便跟陆铭说起了彦姿不在状态的事,搞得陆铭也好奇地问彦姿。
本来,彦姿还觉得没什么的,但是看到陆铭也在关心自己,心里面忽然有了莫名的心酸。
彦姿傻傻地看着陆铭,意识到自己的感情竟然不能自己做主,是件多么悲哀的事情。
“陆先生,我……”话到了嘴边,彦姿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似乎应该说什么,她脑子里面都是模糊的。
“丫头,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陆铭半弯着身子,轻声问坐在凳上的彦姿。
“没有。先生。”说完,彦姿便转身离开了。
彦姿突然意识到,作为彦家的独生女,肩负着父母的使命和天盛的兴衰,在情感和婚姻上,还要受制于人,凭什么自己就不能像普通人一样想爱就爱、想恨就恨,在罗成明面前,还要跟夹着尾巴似的做人。
这个世界,赠予我无忧的衣食,却让我失去了爱恨的自由。所以,世间万物,都具有两面性,平淡有平淡的好处,钱财有钱财的烦恼。
世上的事,真是太复杂了。
时间来到第二天,彦姿起了个大早,不是因为勤快想给秦怡分忧,而是心头想着顾超说的,罗昊俊已经在来东月村的路上了。
彦姿在工坊待了整整一个上午,也不见有任何人来,做什么事情也是心不在焉,作为工坊的杂役,总不能翘着二郎腿当个看客吧,怎么说,帮工也要有个帮工的样子,杂役也要有个杂役的担当。
在陆铭给泥土拉胚的时候,彦姿主动递上工具,陆铭环顾四周,没有发现秦怡。
“秦怡姐在库房,我给你叫去?”彦姿主动说。
“不用不用。”陆铭赶紧说道。
“那你找什么?”彦姿有些茫然。
“玫林最近怎么样?”陆铭小声地说道。
哦,原来是向自己大厅玫林啊,怪不得要趁秦怡不在的时候。
“挺好的啊。”
“前段时间,我看她整日忧心忡忡的,我以为她遇到什么困难麻烦了。”
说到这里,彦姿忽然回想起玫林预测到的将有大事发生,而且玫林说了,自己的这档子事儿不是她说的大事,那么什么才是大事呢?
但是对自己而言,这件事涉及到了自己的幸福和家族兴衰,就目前来说,已经算是天大的事了。自己天大的事对玫林来说,都不是大事,想必玫林所预测的大事,将是更可怕的。
“你说前些日子啊,都已经过去了,你看玫林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我最近跟她接触少,你跟她接触多,所以我问问你。”
“先生,你对玫林姐还挺上心的。”
“一日为师,终身……”
“终身什么?”
“终身……终身爱护!”
“先生,我可要吃醋啦,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呢。”
“你?你怎么了?”陆铭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好奇地看着彦姿。
“我……其实也没什么事。”彦姿吞吞吐吐。
“燕子,我昨天问你,你也不告诉我,是不是不信任我?”
“没有。只是有些事情,需要我自己去解决,你们帮不了我。”
陆铭越发好奇了,皱着眉头问:“到底什么事?”
“唉!不说了,我下午去项目上看看。”
“是不是隆盛文创的事情?”
彦姿愣了愣,然后点点头。
“那你赶紧去吧,还在这里做什么。”
“我……”
“我什么我,去吧。”
陆铭还急了起来,彦姿无奈,反正也打算去一趟项目上的,正好,这就去。
本来,彦姿想直接到项目上的,但在车上,林勇告诉彦姿,镇上的副镇长覃淮阳、陈君和刘天财在中心,张耀、冯桂兰和姜锦也在,还有个协会分会的副会长,他们都在隆盛文创聊产业协会的事。
项目上离不开人,赵世雄留在项目上。
还没走进会议室,彦姿便听到会议室里面闹哄哄的。
彦姿推开门,走进会议室,张耀等人抬头看见彦姿,随后,乱哄哄的声音瞬间停止了,大家都好奇地转过头来。
见大家停止了讨论,彦姿意识到,是自己的到来,影响了大家的讨论,于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大家说:“你们继续,继续。”
张耀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邀请彦姿到前排就坐。
“不用,我就坐这里。”
彦姿在姜锦旁边落座,随后,大家没有继续再像之前那么热烈地讨论。
秦淮阳缓了一下,说:“我今天来,就是听听大家意见的。我们要秉承民主的原则,但也要讲集中……”
“他们在讨论什么?”彦姿轻声问着身边的姜锦。
姜锦以同样轻的声音回道:“大家都在讨论产业协会的事情。”
“我知道,镇上来做什么?”
“小姐,听覃镇长的意思,镇上想将产业协会纳入镇上的统一管理。”
“什么?纳入镇上管理?”
彦姿震惊不已,这不是截取革命胜利的果实吗?此前,陶艺联盟的成功给大家带来了明显的增收,这次,将所有产业整合起来成立产业协会,必然又是一篇大手笔、大文章。
好不容易才趟出来的路,成功背后的最大的功劳,当属天盛,只有用好了天盛的资源,才能事半功倍。
“不同意!”
忽然,彦姿站起来说道。
“我不同意纳入镇上管理。”
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彦姿,彦姿接着说:“我们筹备了那么久,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坚决不同意转交镇上管理。”
姜锦拉了拉彦姿的衣服,覃淮阳却被彦姿这突如其来的发言搞得不知所措。
“就是,我也不同意。”
“还是由隆盛来管理比较好。”
“隆盛有天盛的支持,不怕饿死。”
……
听了彦姿的话,大家议论纷纷,就像彦姿最初听到的一样,你一言我一语,而且还有人的声音分贝比较高。
看这架势,大家都拥护隆盛文创,认可彦姿说。
作为镇上的领导干部,覃淮阳多少感觉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静默着听大家议论纷纷。
这时候,陈君发话了:“请大家安静,镇上这么做,也是为大家好……”
“是吗?你们早干嘛去了?”彦姿怼道。
“我们也是考虑到产业协会的长远发展……”
“专业的人来做专业的事,才是长远发展的根本保障。”
“镇上管理,也会更加规范……”
“规范是规范了,但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饿死。”
“镇上会主动争取县上支持,全力向全市、全省乃至全国推广,让……”
“依托天盛资源,可以让协会直接走向市场。”
……
陈君每说一句,就会被彦姿怼一句,最后,陈君被彦姿搞得哑口无言。
“小彦啊,你的意见很重要,我会带回镇上研究研究。”覃淮阳说。
“领导,不用带回去,也不用研究,我们就是不同意。”
“有意见可以提,但最终决定,还要经镇上研究。”
“覃镇长,你可要考虑清楚,如果纳入镇上管理,天盛这么好的资源就没有了,大家都知道,现在协会的模式,就是套用此前陶艺联盟的模式,你可以打听打听,陶艺联盟到底给大家带来了多少好处。”
“就是。”
“是啊。”
“那可是真金白银呀。”
……
大家又开始议论起来。
本来,彦姿就对镇上的做法非常不满意,现在见大家都支持自己,更是增加了自己的底气,别说陈君了,就是面对副镇长,她也会毫不忌讳地表达自己的观念。
“覃镇长,我倒是有个想法。”张耀对覃淮阳说。
大家停止了讨论,安静下来,想听听张耀说什么。
“产业协会是隆盛文创的心血,有成功的前车之鉴,所以,大家都对此抱有十足的信心。协会先由隆盛文创来运行,如果效果不理想,没有给大家带来增收,那么,我们再心甘情愿移交给镇上,你看,如何?”
“这……”覃淮阳沉思起来。
“我觉得可以。”坐在旁边的小声对覃淮阳说道。
“各位分会长的意见呢?”覃淮阳问道。
大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可以肯定的是,至少在现阶段,大家都不愿意产业协会由镇上的运营,毕竟,天盛资源是看得见的利益,陶艺联盟的成功,让联盟成员尝到了甜头,也让其他人羡慕不已。
现在,好不容易才盼到协会的成立,覆盖了整个村的所有产业,大家都有了增收致富的机会。
所有人都非常清楚,跟着隆盛,就是跟着天盛,依托天盛的资源,一定能够挣大钱。
但是,对于产业协会到底归属于隆盛还是镇上,虽然大家也搞不清楚里面的本质区别,可仅凭肉眼所见的联盟收益,大家也不傻,抓住眼前能够抓住的,才是最实在的。
沉默片刻后,终于有人说话了,“同意。”
紧随其后,其他人也纷纷表示同意。
看到这样的结果,彦姿倍感欣慰。
姜锦悄悄地给彦姿竖起了大拇指,“小姐,您真了不起!”
这是在夸自己啊,彦姿心里除了刚才的欣慰,现在还有些许高兴了。
“幸好我来了。”彦姿小声对姜锦说。
“其实,就算你不来,张总也不会移交给镇上的。”
“啊?真的?”
姜锦点点头,“我们在开会之前就研究过了。这件事,幸亏陈君提前给我露了底,我给张总汇报了,大家提前就做好了应对之策。”
彦姿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原来,陈君这厮,表面站在领导一边,实际上还是力挺隆盛,也许,只是身份和职责所在,不得不在会议上跟自己演这么一出。
原来,坐在这个会议室里面的,除了不明所以的协会各位分会长,其余所有人,都是演技超群的戏精啊!
咦,这么说来,自己竟然还成了不知真相的局外人呢。
想来,覃淮阳也不是随随便便、一时兴起提出来的,应该是镇上讨论过,是真的想收归镇上统一经营管理。
覃淮阳这趟,毋庸置疑,就是冲着产业协会的事情来的。
细想一下,镇上想插手这件事,也是可以理解的。首先,是陶艺联盟的成功经验;其次,东月村越来越好的产业基础,加上“东月·牧歌”即将开园,产业协会的价值效益呼之欲出。
换谁,谁能顶得住这样的诱惑?
产业协会的本质是自治组织,也只有这样的自治组织,可以纳入镇上的统一管理,实际上,在产业协会的背后,是全村各行各业的经营主体,抓住了协会,就等于抓住了东月村的整个产业。
当然了,彦姿之所以强烈抗议、坚决反对,要说没有一点点私心,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件事他们筹备了很久,而且付出了大量的心思和精力,眼看着就要见到成效了,可不想让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截了胡。
更何况,这是自己辛苦努力的结果,它见证者自己在东月村的成长,也印证着自己对彦家事业发展的贡献,哪能轻易拱手让人。
不答应就是不答应,只要他们还在征求意见,那自己的意见只有一条:不——答——应!没有商量的余地,也绝对不会让步。
除非……除非他们硬来,如果是这样,她也无可奈何。
这叫什么?胳膊拧不过大腿。
但是,彦姿也想过,一旦移交给镇上,既然他们不仁,也休怪我无义,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再利用天盛资源来帮助产业协会链接资源、拓展市场。
不过,令彦姿意想不到的是,大家对隆盛文创的支持和拥护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预料和想象。
如果可以选,按理说,大家都会选择跟着镇上,而实际上,在东月村,并非如此,大家都愿意跟着隆盛文创。
其实,大家这么选,也不是毫无根据的。
凯盛集团接手项目后,不仅给村里带来了很大的改变,也给村里带来了真金白银的增收。
每个群众心中都有一杆秤,这杆秤,现在就成了大家对于协会归属的民主选择。
彦姿也非常清楚,产业协会虽然属于自治组织,但是在管理上,还是必须要接受镇上的指导和监管。
就跟“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逻辑一样,任何事物,一旦脱离监督管理,就会失去方向、误入歧途,肯定是要出问题的。
这件事所体现出来的民心,让彦姿感觉到了温暖。大家对隆盛的支持,就代表着对自己的支持;对隆盛的信任,就意味着对自己的信任。
在她前进的道路上,这是民心所聚,更是力量根基。
特别是在面临当前困境之时,这种源于支持、信任的力量对她而言,尤为重要。
“什么罗成明,什么景明集团,什么罗昊俊,来吧来吧,本姑娘不怕你们!”
在会议室,彦姿想着想着,竟不自觉地小声自言自语起来,而且,咬紧牙齿、握指成拳,透露出刚毅不屈的眼神。
姜锦傻愣愣地看着彦姿,“小姐……小姐……”
彦姿转过头来,坚定的眼神中有些凶狠。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彦姿言辞简洁,表情坚定。
会后,彦姿没有立马起身,而是坐在位置上。
覃淮阳在张耀和冯桂兰的陪同下朝会议室外走去,其间,他用眼神瞥了瞥彦姿,陈君跟在后面,同样利用空隙的时间看了看彦姿。
刚才,自己被自己唤醒了强大的战斗力和无比坚定的自信心,这种情绪一直荡漾在心头,久久不能散去。这就像,点燃了一堆柴火,就不是一两盆水能够轻易浇灭的。
然而,她自己心中澎湃溢出来的慷慨激昂,在覃淮阳和陈君看来,却是变成了“夜黑风高杀人夜”的凶相。
要不是在隆盛文创,要不是还有张耀等人陪着,恐怕,覃淮阳和陈君这趟,是有去无回咯。
这不,覃淮阳瞥彦姿的一刹那,心头一惊,连出会议室的路线,都要绕着走,越远越好,生怕彦姿一下子不管不顾地扑上来咬自己。
陈君却不这么想,他只是不明白,彦姿这是什么表情,不就是产业协会吗?至于搞得就跟要咬人一样么?
陈君好奇地看着彦姿,姜锦却笑盈盈地看着陈君。不过,陈君的心思用在彦姿身上了,对于姜锦的笑,视而不见。
直到快要走出会议室,覃淮阳又转过头来,目光与彦姿刚好对视,吓得一哆嗦,赶紧走了出去。
陈君好奇地转过头来,才发现姜锦宛然的笑,他于是也礼貌地回笑。
张耀和冯桂兰将覃淮阳送到门外,然后折回来,看到姜锦跟彦姿还在会议室里面坐着,两人走过来,张耀问道:“小姐,还在生气?”
彦姿缓了缓,生气地说:“真是够气人的。这不是强取豪夺嘛!”
张耀叹了口气,说:“幸亏陈主任提前给我们透了底,不然,我们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
“是啊,陈主任告诉姜锦,姜锦及时告诉我们,我们才临时想了个应对之策。”
大家说话时,姜锦笑了笑,说:“陈君告诉我,让我赶紧向你们汇报,我是一点都没耽搁。”
听到这里,彦姿忽然意识到,陈君现在有什么事,都不跟自己对接了,而是跟姜锦对接,这是好事。看来啊,陈君和姜锦之间的关系,正在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
想到这里,彦姿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姜锦,往后,你要加强跟陈主任之间的沟通,该汇报的汇报,该交流的交流,争取支持,争取资源。这件事充分说明,陈君是我们信得过的人。”彦姿说。
“嗯,我会的。”姜锦脸上的笑,更加洋溢了。
没过多久,彦姿电话声音响起。
来电的人是陈君。
彦姿看了看身边的姜锦,心想,姜锦和陈君之间的关系,好不容易才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地步,自己怎么能够轻易破坏,即便我跟陈君之间没什么,但如果让人怀疑,特别是让姜锦误解,那就不太好了。
谨慎点,再谨慎点。
彦姿环顾一圈后,走出会议室接起电话。很快,张耀等人也跟着走了出来,走在最后面的是姜锦。
“燕子……”
“你等会儿。”
彦姿将电脑贴在耳边,急急忙忙走到外面,来到马路上。
在此过程中,陈君那边一直“喂喂喂”,彦姿却不予任何回应。
“现在好了。陈主任,你有什么吩咐?”
“吩咐什么,我哪敢吩咐你呀。你到底在忙什么?接个电话还躲躲藏藏的。”
“我还不是为你着想。”
“什么?为我着想?”
“我听姜锦说了,产业协会的事情,还得感谢你。”
“嗐,没什么。我们之间什么关系……”
“我们之间什么关系?没什么关系,人民公仆和人民群众之间的关系。”
“……好好好,你说了算。其实,我也不同意纳入镇上管理,但是领导不听我的意见,他们认为,纳入镇上管理后,方便今后以东月村为核心,将协会的作用辐射到临近村甚至整个无溪镇,让更多群众受益增收。”
听了这番话,彦姿对自己有些无语了。
自己的格局还是太小了,竟然想当然地认为覃怀阳只是出于政绩上的追求,没想到,镇上的初衷是释放产业协会的辐射带动作用。
只有东月村富裕,不是真正的富裕,打破区域发展限制,推动区域协调发展,这才是共同富裕的根本之策。
忽然,彦姿对自己的小格局、小胸怀感到脸红,是自己误会覃怀阳了。
不过,镇上有镇上的考量,隆盛有隆盛的实际。作为商人,追求利益没毛病,而且,产业协会是自己带着隆盛一步一步探索出来的,轻易拱手让人,且不说移交后协会能否顺顺利利发展下去,单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也不想自己辛苦努力的结果付之东流。
“原来,他们是这么想的?”
“是啊。可是,我相信你,也相信隆盛文创。这种模式,不是只有镇上才能操作实施,你们也可以。而且,你们手上的资源更具优势。”
“你说的这个,我倒没有想过。”
“那你现在就可以想一想。”
“现在想,是不是为时过早了?”
“呃……好像是早了点。至少,应该等协会顺利运转起来,并且实现一定收益,那样更现实。但是呢,想一想也不花钱。我呢,只是给你提供一条前瞻性的思路,供你们参考。”
“这个想法挺好,不错。协会要发展壮大,只有不断丰富业态内容,增强同村民之间的粘合度,村民支持协会,协会拓展市场,市场信任协会,这样才能把产业协会做得更大更强。嗯,这是一条不错的发展思路。”
“对了嘛……你看你,刚才还一脸的凶相,就跟要咬人一样,你把人家覃镇长都吓到了。”
“啊?不是吧。我可没有疯狗咬人的冲动想法。”
“谁知道。你的样子看上去,我认为,跟一条疯狗差不多了”
“你才是疯狗!”
“我打电话给你,除了给你提供思路,另外,还想问问你,是不是得了狂犬病。”
“你……”彦姿气得抓一把说不出名字的野草在手里,使劲往前方一扔,飘飘洒洒落于身前。再看看手上,竟染得手心全是绿色,她后悔去抓那把野草。
“陈主任,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不仅能吐出象牙,我还能淬你一脸涂抹星子,你信不信?”
“你敢!你试试!”
……
挂断电话,彦姿让林勇把自己送回去,她走在工坊外的小路上,心头依然为自己的小格局耿耿于怀,她非常纳闷,为什么自己的思路还是那么狭隘呢?为什么就不能像人家一样从两车道扩展到八车道呢?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大抵,我便是那只有888含量的金子吧。我要是有999的纯度,还要其他人做什么呢?
接受自己的不完美,允许自己存在的缺陷。否则……否则……我跟自己较劲有个屁用。
还没走到工坊门口,彦姿便又接到了林勇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林勇说他也还在回去的路上,便被冯桂兰告知,有两个年轻人在文创中心闹事,从穿着打扮来看,不是什么正经好人。
他们以展厅里的陶瓷品有瑕疵为借口,见一个拿一个,拿一个摔一个,无理取闹,还嚷嚷着要见彦经理。
“彦经理?”彦姿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自己,有些惊讶。
虽然,她不是什么彦经理,但大家都知道,他们口中的彦经理,就是彦姿。
“谁这么大胆,敢到隆盛来闹事?”
“不知道。小姐,我现在要不要来接您?”
“要。我倒想看看,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两人来到隆盛文创时,冯桂兰已经从项目上调了10来号人过来,其中一人,便是刘子山。
彦姿后来听冯桂兰说,冯桂兰跟赵世雄汇报的时候,刘子山恰好在赵世雄身边,刘子山得知此事后,主动向赵世雄请缨,赵世雄脱不开身,便让刘子山带了一帮人从项目上绝尘而来。
在隆盛文创大厅,破损的陶瓷满地都是,展柜、货架东倒西歪,一男一女被控制起来,双手被擒住了,但是那个男人的双脚却还不停地到处乱踢,嘴里叫嚣着:“你们是不是活腻了?”
刘子山见男人双脚到处乱踢,“啪”的一声,猛地趴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抱住男人的双脚,男人这才动弹不得。
“这……”彦姿看得目瞪口呆,心想,恐怕也只有刘子山才会这么一招。
“你教的?”彦姿问林勇。
林勇用手从上至下抹一下脸,觉得有些丢人,说:“小姐,您别开玩笑了,这么怂的招式,怎么可能是我教的。”
确实够怂,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怂。不过,勇气可嘉,豁得出去。
就是……就是脑子不行,另外……还有姿势不够帅气。
“林教头,花点心思,好好教教他们,别再让他们在外面丢人现眼。”彦姿小声对林勇说。
林勇直接走上前去,对刘子山呵斥道:“起来!”
刘子山在确保双手不松懈的前提下,努力抬头望着林勇,见林勇看着自己,才醒悟过来,林勇这是在叫自己起来。
但是,如果他双手一松,这双腿会失去控制,乱踢一通。
所以,刘子山也只是望着林勇,双手根本不敢放松。
“切!还刘痞子呢,刘怂包还差不多。”林勇小声说。
见刘子山没有任何放松的迹象,林勇再次喊道:“你起开,我来!”
这已经是林勇第二次发话了,再死死地抱着,就违抗指令了。
不过,刘子山也不是傻子,他松开双手的刹那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地上“蹭”的一下爬起来,并与刘子山保持一定距离。
彦姿刚开始没看懂,刘子山这波操作到底是什么鬼,男人的双腿被放开后,立马开始不听使唤地到处乱踢。
彦姿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刘子山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担心男人乱踢一通的脚祸及自己。
嗯,这厮还不算笨的。但是,趴在地上抱人双脚的动作不好看,爬起来的动作也……委实有些令人尴尬。
男子不断挥动着双脚,依托后面被人架着的力量,恨不得跳起来将脚踢到天花板上。
林勇绕到男子身后,朝着男人的背上狠狠地踹了一脚,这脚着实厉害,让架着男子的安保都始料未及,男子朝前踉跄几步,直接趴在了地板上。
男子并没有马上爬起来,转过身来,朝着林勇怒吼道:“你他妈的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你们是还在找死!”一个打扮姚艳、着装“清爽”的女子说道。
彦姿发现,女子被制服后,由于佝偻着身子,原本波涛汹涌的上半身,身上托着的波涛,只差那么一点点,就涌出来了。
“不管你们是谁,是你们砸场子在先,别怪我们不客气。”在一旁的冯桂兰说道。
张耀、冯桂兰、钱大富和姜锦站在一起,姜锦在距离最远的地方。
“就你们这些破烂玩意儿,就算全都砸了,也不够你们赔老子挨的这脚。”
说完,男子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用手在身上的衣服上掸了掸。
“你们都听清楚了,他是景明集团的少爷,罗昊俊!”女子又说。
“啊?”
几乎同时,彦姿等人惊愕万分。
“罗昊俊,你就是罗成明的儿子?”彦姿想确认一下。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就是如假包换的罗少爷!”
“这……”彦姿一时不知所措。
彦姿专门等他来的时候,他却迟迟不来,当她忘记这件事的时候,他居然悄无声息地来了。
顾超说过,他已经在路上,看着同行的女人,彦姿恍然明白,他为什么才到东月村的原因了。
此时,众人都傻傻地站在原地。
被控制着的女人说:“还不赶快放开本小姐。”
安保押着女人,没有放手。不管她是谁,没有接到明确的指令,他们就绝不会妥协。
“你真的就是罗昊俊?”彦姿没有理会女人,反而再次询问男人。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男人嘶吼着。
“那她……”彦姿指着女人。
“她是老子女朋友,你们还不赶紧放开。”
彦姿走到女人面前,上下打量,左右观察。
罗昊俊的品味,不过如此嘛。大白天的,这都穿的什么呀,浓妆艳抹,衣不蔽体,就连“波涛”上的纹身也显而易见,这种货色他也瞧得上。
彦姿连连发出“啧啧”声。
女人一边挣扎着,一边用凶狠的眼神凝视着彦姿。
“放开她。”彦姿说。
安保随即放开女人双手,女人迅速跑到罗昊俊身边,撒娇道:“昊俊,他们欺人太甚,你要为我报仇。”
罗昊俊用手搂住女人细长的腰,另一只手摸着女人的脸颊,直接跟女人来了一个热吻。
罗昊俊对女人说:“宝贝儿,让你受委屈了。别怕,我会替你报仇的。”
随后,罗昊俊指着众人,说:“今天的事情,我会让你们付出惨痛代价的。”
说完,嘴对嘴,又跟女人亲上了。
“真不害臊。”彦姿喃喃自语。
这一次次的现场接吻,看得大家不敢直面相对。
“罗公子,你一个堂堂景明集团董事长的公子哥,也不注意注意自己形象。”彦姿对着罗昊俊嘲讽道。
“老子的事情,要你管!”
“你可别忘了,你来东月村是干什么的。”
“老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是不是也管得太宽了!”
“你带着女朋友来,是不是也太不尊重人了?”
“尊重?在老子这里,只有别人尊重我,没有我尊重别人!你要搞清楚,老子是谁!”
“嘿嘿,你是我的老公。”女人将脸贴在罗昊俊胸口。
罗昊俊将女人的脸抬起来,又来了一个亲吻。
“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本少爷对你没兴趣!土不拉几的,一点品味都没有!”罗昊俊一脸的嫌弃。
彦姿鄙夷地笑了笑,说:“你爸知不知道你带着女朋友来这里?”
“他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在我的世界里,我说了算!”
“你就不怕我告诉你老爸?”
“随便!”罗昊俊抬起女人下巴,同女人相互凝视。
“罗公子,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也不想来啊,我爸非逼着我来。这下,我来过了,你可得给本少爷作个见证,我爸要是问起来,我也好有个交代。”
“哈哈哈……”彦姿大笑起来,其余人也都跟着露出微笑。
“请罗公子放心,我们这里有监控。”彦姿用手指着天花板上的摄像头,“不仅可以证明你来过,还能证明你在这里捣乱,以及……你跟你女朋友之间感情好得很。”
听了这话,罗昊俊瞬间愣住了。
而女人,却笑嘻嘻地说:“是啊,虽然我们才认识3天,但是我们一见如故,一眼就认定了对方。”
“什么!才认识3天!”冯桂兰惊讶地看着姜锦。
姜锦同样感觉不可思议,说:“这……是不是也太那个了……”
姜锦话里的意思是,太随意、太儿戏、太轻浮。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像罗昊俊这样的纨绔公子哥,更换女朋友是常态。或者可以说,谁是他女朋友都不知道,有钱还有空闲,更有一颗放纵浪荡的心,别说3天,一天一个都不在话下。
女人认为她是罗昊俊的女朋友,指不定,在罗昊俊心中,她不过只是一个被他玩弄于鼓掌的玩物而已,要不了多久,说扔就扔,说换就换,说不要就不要,只要他罗昊俊高兴,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看来,你铁了心是要违背你父亲的意愿了?”
“我从来就没打算要迎合老爷子的意愿。”
说到这里,彦姿心里轻松了不少,甚至,还有些暗暗高兴起来。
“那好!你该做的都做了,现在,罗公子,你可以离开了。”
“不行!”女人说,然后又向罗昊俊撒娇道:“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宝贝儿,你想他们怎么样?”
“他们刚才把我弄疼了,他们还把你踢到地上了。”女人望着彦姿等人,“我要让他们赔偿我们。”
“赔偿?”男人一脸疑惑。
“赔偿?”钱大富说,“你们还打碎我们那么多陶瓷品,这笔账……怎么算?”
“你们动手打人,难道,你还想让本少爷赔偿你们?”罗昊俊理直气壮地说。
“你想怎么样?”彦姿问道。
罗昊俊看了看女人,“宝贝儿,你看这样好不好。他们把你弄疼了,让他们赔偿你5万元医药费。”随后,又对着彦姿等人说:“至于踢我的人,我也要踢回来。”
“5万元医药费?”女人面露震惊。
“都给你!”罗昊俊刮了刮女人的鼻子。
“好啊好啊。”女人止不住地高兴。
“彦大小姐,你看呢?”
“这……”彦姿看了看张耀。
“我没有问题,只要能够让他们赶紧滚蛋。”林勇对彦姿说。
“让我来!”
突然,刘子山放大了声音说。
“可以!你这小子,老子刚才就想踢你了。”
彦姿沉思一会儿,然后抬起头,坚定的眼神看着罗昊俊,“是你打杂在先、有错在先,我们既不可能赔钱,更不可能再让你动手打人。谁都是爹妈养的,凭什么任你随意打骂!”
众人惊讶地看着彦姿,刘子山更是流露出了感动的表情。
“你们是不是脑子坏掉了?知不知道你们得罪的人是谁?”
彦姿说:“是你们无理取闹在先,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凡事要讲道理。”
“老公,他们要讲道理,怎么办?”女人又开始撒起娇来。
“别急,宝贝儿。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可是,我的5万元医药费怎么办?”
“他们不赔,我给你。”
“还是你最疼我。爱你,老公。”
见此情形,彦姿一阵恶心,打死也不会向罗成明妥协。
“我看,你们个个都活腻了,你们给老子等着!看我爸怎么收拾你们!”
“悉听尊便!”彦姿一脸的无所谓,“但是现在,请你们离开,别在这里恶心大家。”
“你们……哼!”女人指着彦姿,生气地跺跺脚。
罗昊俊对女人说:“不跟这帮蝼蚁一般计较,很快,他们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随后,对女人说:“宝贝儿,别生气了。我们走。”
“有你们好看的!”
女人说完,两人走了出去。
彦姿等人在中心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罗昊俊始终搂着女人的腰,还时不时停下来亲亲嘴。
走到龚婆院坝外面时,彦姿清楚地看到,趁两人在亲嘴的时候,龚婆端着一个盆子往外面一泼,水溅到了两人身上,女人气得又蹦又跳,指着龚婆不知道说些什么,随后被罗昊俊拉着手继续往前走。
直到看不到人影了,工作人员开始清理一地的碎片,整理展柜、货架。
“小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张耀问彦姿。
“什么怎么办!大家刚才没看到吗?刘痞……子山挺身而出、无所畏惧,有这样的精神,我们还怕什么!”
众人看着刘子山,刘子山一脸嬉皮笑脸的样子,然后对彦姿说道:“小姐刚才为我挡了一脚!我这条命,就是您的!以后有什么事,我第一个冲上去!”
其实,大家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但是,大家却忽视了团队的精神。在彦姿心目中,只要大家众志成城团结起来,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将他们打倒!
“你们先忙,我要打个电话。”彦姿对众人说。
跟着,她来到办公室,关上门,给彦秦章打了个电话,通话时间很长,将罗昊俊到隆盛文创来的所作所为,原原本本地跟父亲如实道来。
听完后,彦姿意识到,父亲没有紧张感,反而有些轻松自然地说:“我早就料到了。”
“料到了?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说完,彦姿竟然有些自嘲起来。张耀问她怎么办的时候,她底气十足;而面对父亲的时候,她也在试图寻求父亲的指导和帮助。
心头一阵感慨:当个企业家真不容易啊,一方面,即便面对天塌下来的困难,也要毅然决然扛起来;另一方面,自己的软弱和无助,还不能随随便便向世人展示,容易动摇军心、打击士气。
只要自己不怕、不倒、不退,就一定能够率千军万马而无往不胜!
“怎么办?”电话那头,彦秦章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但这件事,我会如实告诉你罗叔,我看他怎么说。”
“爸,你说,他还会不会继续为难彦家?”
“孩子,爸爸想告诉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是你坚强的后盾!只要你的选择是正确的,我跟你妈,一定会倾尽所有全力支持你!”
“不怕他罗家?”
“嗐,怕什么,事情已经到了这步,没有什么可后悔的。他罗成明,既然能帮我们发展壮大起来,就能让我们彻底消失不见。但是,即使这样又如何,只要留得青山在,就不愁没柴烧。燕子,你务必要记住,你的能力,决定着结局。至于过程,并不重要。”
“爸……”彦姿一阵哽咽。
现在,她终于彻底明白,家人,才是自己最坚实的依靠。
跟父亲通完电话,彦姿想独自一个人出去走走,透透气。
她走出文创中心,远远看到龚婆坐在椅子上,仰着头。
她沿着马路来到龚婆院坝里,龚婆意识到了什么。
“来了?坐!”龚婆说。
可是,彦姿并没有看到一条凳子,于是,她在龚婆身边蹲下来。
“好久没来了。”彦姿缓缓说。
“我听说,你们最近挺忙的。”龚婆闭着眼睛,神态安详。
“嗯,是挺忙的。可是,困难也不少啊。”
“从来,修炼者的道路,都是非常崎岖坎坷的。你必须明白,这些,都是灵石对你的严峻考验。灵石为什么选你,是有充足理由的。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灵石。”
“龚婆,我什么时候才能修炼进阶呢?”
“这个,我不知道,玫林不知道,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历经的磨难越大,距离你进阶的时间就越近。道路越是艰难,你修炼的速度就越快。”
“前提是,我必须战胜困难取得胜利?”
“废话!战之必败,是弱将;险而不胜,是弱智。弱将、弱智,怎能修炼晋级、羽化登仙,这不是对仙界的侮辱嘛。”
“我现在,正面临重重险境,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去。玫林姐,她也预见了有大事要发生,具体什么事,她也不知道……”
“你说什么?”忽然,龚婆坐直身子,睁开眼睛。
“我说,我……”
“不是,玫林。”
“呃,我说,玫林姐预感到有大事要发生,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大事?”龚婆面露震惊。
“嗯,大事。”
“大事……大事……大事……”龚婆侧着脑袋,皱着眉头,不断重复着两个字。
“龚婆,是不是你知道什么?”
龚婆摇摇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龚婆?”彦姿叫道,龚婆没有回应,一直皱着眉头,嘴角微微张开。
“龚婆?”彦姿又喊道。
龚婆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就像什么定住一样。
龚婆没有理会自己,彦姿想,她应该在思索玫林所预知的大事。她跟玫林是修炼路上的共同体,按理说,她也应该紧张起来,但现实是,她的确紧张起来了,可紧张的事情,不是玫林感知的大事,而是彦家和天盛。
当前,如何跟父母一起度过难关,才是她最关心的。何况,要发生什么大事,玫林都不知道,她哪里知晓一丝一毫。
回到隆盛文创,彦姿便接到了两个陌生电话,第一个,是刚刚离开的罗昊俊打来的,愤愤不平地骂她将他在隆盛的事情告知罗成明,导致罗成明随即决定,严格管控罗昊俊财务支出,让他缩减平时开销。
瞬间,罗昊俊认为,是彦姿让他从一个富家公子,沦为了流浪乞丐。
罗昊俊还告诉彦姿,罗成明这次,恐怕是动真格了,因为通过母亲,都没能耐让罗成明改变主意。
这次,罗昊俊是彻底完蛋了,刚刚一起来的女朋友,也跟他分手了,就是承诺的5万元医疗费无法兑现。
这一切,都怪彦姿。
最后,只听电话那头“啪”的一声,然后就是“嘟嘟嘟”的声音。
气得罗昊俊把电话砸了?
第二个电话,是罗成明打来的。
罗成明说,彦秦章已经将罗昊俊在东月村的所作所为都告诉他了,罗成明嘴上略显歉意,还在电话里骂罗昊俊恨铁不成钢等等。
彦姿听着,觉得罗成明也是个明道理的人。
但是很快,他又觉得罗成明蛮不讲理,因为,罗成明对彦姿嫁入罗家的事情,一如最初那般坚定。
还说什么,儿子是儿子,儿媳是儿媳,就算儿子忤逆不孝,也要讨到彦姿这个坚强懂事的乖儿媳。
“罗叔,讲点道理好不好?”
“不好。没得商量。”
“罗叔,我认您当我干爹,怎样?”
“不行!”
“必须嫁给你那不孝子?”
“是嫁入罗家。”
“有什么区别吗?”
“昊俊亏待你,但整个罗家会善待你。”
“当个活寡妇?”
“这话怎能从你口中说出来!”
“你不是就想我这样吗?”
“我看得起你,才让你进门!你别得寸进尺!”
“我没有。我只是不想守活寡。”
“燕子,你真让我失望。”
“我……”
嘟嘟嘟……
完了……完了……完了……
彦姿想,这下,应该是彻底激怒了罗成明。挂断电话,彦姿心里便有了极不好的预感。
虽然自己的修炼境界还没有晋级,但是,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种预感是不是真的。按照玫林说的,修炼者的预感通常都是非常准确的,但凡是预感到的不祥之兆,都会发生。
可是,如果放在普通人身上,也会有预感。
所谓预感,就是立足当前的形势,对未可知事件的预知和感悟。有时候,来自严峻复杂的现实形势;有时候,来自自己的思想感念和主观感知。
这也不需要任何技能,普通人也会有这样的感觉。
此时,彦姿希望自己是个普通人,这样,她所预感到的不安详,就不是一定会发生。但如果作为修炼者的精确预感,那么就一定会发生。
这罗成明也太不讲道理了,亏自己还尊敬地称她为罗叔,也不看看他儿子罗昊俊是个什么货色,竟然堂而皇之地带着一个才认识3天的女友来东月村见自己,即便他是受命于罗成明,但这么做,不是明目张胆的侮辱人吗!
呵呵,要不是罗昊俊的财政来源全靠家里,估计他怎么也不会来东月村见自己。他那所谓的女朋友,不过只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势利之徒,得知罗成明严重缩减罗昊俊开支后,说分手就分手,应该也是罗昊俊连承诺的5万元医药费都给不了,所以才立马调转了头,同罗昊俊一刀两断。
罗昊俊只配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也只配罗昊俊这样的纨绔公子哥。
这下好了,不是罗昊俊说换人就换人,而是那女人说换人就换人。没了钱,罗昊俊就失去了主动权,现在和今后的境况,不再是罗昊俊任意选女人,而是女人考虑是否选择罗昊俊了。
在他的世界里,算是变天了。
在办公室,彦姿坐在沙发上,倍感疲乏无奈地躺在沙发靠背。没一会儿时间,听见有人在敲门。
“请进。”彦姿坐在沙发上喊着。
进来的人是赵世雄。
彦姿发现,赵世雄脸上有些异常,慌慌张张的样子。
“赵总?”彦姿满脸疑惑。
“我听说,罗成明的儿子罗昊俊来了?”
“是的。他就是一个瘟神,好不容易才打发走。”
“罗成明可不是好惹的,景明集团的发展之路,全是踩在别人尸体上走过来的。”赵世雄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意味深长地说。
“你也怕他罗成明?怕景明集团?”
“小姐,你是有所不知啊。景明集团为了拓展商业版图,无所不用其极,在商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那也不能把我这个大活人搭进去,那样我就彻底毁了。”
“彦董事长怎么说?”
“我爸……他尊重我的选择,还说,他们会无条件全力支持我。”
“真这么说?”赵世雄睁大了眼睛,认真地问道。
“我还骗你不成。不信,你可以问问我爸。”
“不必,我信。只是后面,我们该怎么办呢?”赵世雄表情惆怅,身子往后一仰,斜躺在椅子上。
“赵总,依你看,有没有什么高招?”
赵世雄托着下巴,沉思起来。
“其实,这件事我早就想过了。”
“啊?难道,赵总早就开始未雨绸缪了?”
“不敢。我只说说我的想法,未必可行,但也是尽我所能可以想到的。”
“赵总,你不妨说出来听听。”
“小姐,我有个建议。”
“说。”
“让张耀、桂兰、林勇、姜锦,还有钱大富都进来,大家集思广益,说不定,他们有比我更好的法子。”
赵世雄还真是谦虚,应该说,在东月村这帮人里面,他是最有经验、最老练的,他都想不到的,难道其他人还能想到?
赵世雄到底想干什么?
“其他管理层不用来?”
“不用,其他人来了也不一定管用。”
“可以。我这就打电话。”
彦姿拿出电话,让冯桂兰通知所有人来办公室。
没一会儿,大家陆陆续续进了办公室。
从第一个进来的冯桂兰,到最后进来的姜锦,期间,没有一个人说话,进来了便找空地方坐下,就好像,大家都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因为,没有一个人脸上有笑容,也没有一个人打趣说笑,跟平时比起来,既沉默,又严肃。
直到所有人都走进办公室,办公室还是一片沉寂。
压抑、沉闷、惆怅的气氛在办公室蔓延开来,甚至越来越浓。
“都来了?”赵世雄看着众人,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大家抬头看着赵世雄,没有一个人回话。
气氛又沉寂了一会儿,赵世雄才正式开口说话。
“刚才,我跟小姐商量,决定把大家叫过来。大家可能心里面多少知道,我们即将面临什么。
“我可以毫不夸张地告诉大家,这不仅是凯盛集团的生死之战,也是天盛集团与景明集团的殊死博弈。
“有些情况,我想大家都非常清楚了,我在这里就不多说了。”
赵世雄停了片刻,继续说:“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就是让大家心里有个准备,随时迎接天明集团的猛烈攻势。
“另外,各位也要明白一件事,如果天盛集团、凯盛集团顶不住了,可能我们也会面临解散的风险。”
说到这里,大家彼此看了看。
“小姐。”冯桂兰挽着彦姿的手说,流露出恋恋不舍的感情。
彦姿拍了拍冯桂兰肩膀,说道:“别担心。”
“我想过,如果把天盛集团比作一艘航空母舰,那么凯盛集团,至少也是一艘驱逐舰,唯独隆盛文创,可以说是一艘小渔船。
“船小好调头。如果‘天明之争’演变成‘天明之战’,那么最后,天盛集团的胜算是不大的,即便能够险胜,也是千疮百孔。
“所以,我认为,我们一方面,必须要力挺天盛,保住凯盛,同时,要确保隆盛在东月村的所有项目安然无恙。
“天盛在隆盛的发展,已经有了很好的根基,基础条件也非常不错。接下来,我想,天盛旗下所有公司都会集中力量和资源,全力以赴支援天盛,包括凯盛集团。
“而我,应该也会很快调回凯盛。”
赵世雄对张耀说:“张总,你明天就随我一起回集团。”
张耀点点头。
然后对冯桂兰说:“桂兰,这里的一切你都非常熟悉了,隆盛文创的所有事务,就交给你了,你留在东月村,全力协助小姐。”
冯桂兰点点头。
“林勇、钱大富,还有姜锦,现在,集团遇到了困难,正是用人之际,希望你们不怕困难、勇往直前,挑起更大的担子,和大家一起共渡难关。”
林勇和姜锦点点头。
随后,赵世雄问彦姿,“小姐,您看这样行不?”
彦姿愣了愣,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她根本不知道,那位曾经帮助过彦家的“罗叔”到底会不会将天盛置于死地。
赵世雄的这番话,与其说是工作安排,不如说是临终遗言。
“赵总,景明集团,不会……真想将我们赶上绝了吧?”
“小姐,我们必须有备无患,不然,天盛会被打得措手不及的。”
“那……我爸不是还没有任何行动嘛。”
“你爸,应该已经在行动了。我听说,董事长最近会召集所有二级集团负责人开会。”
“他怎么没跟我说呢。”
“这个嘛,我想,董事长有董事长的考虑。您是董事长的小公主,是整个彦家的未来,董事长一定是希望您能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不想将您牵扯进来。”
“我……”彦姿低下了头,觉得大家都在奔向一场生死之战,只有她自己还躲在明月村安安稳稳地过舒坦日子。
“小姐,您就留在这里。赵总说了,这里是天盛的最后防线,这里的大局,由您来主持,我们都放心。”
“是啊。这里不能少了您。”林勇说。
“对!”
“对!”
“对!”
林勇、姜锦、钱大富等人纷纷投来肯定且坚定的目光。
“只要有您在,我们誓死跟随!”姜锦补充道。
“我们誓与天盛共存亡!”林勇拿出了一名军人的刚毅之气。
“只要隆盛在,天盛就在!往后,我们还可以再回到这里,东山再起,指日可待!”赵世雄最后说。
赵世雄果然是赵世雄,不愧是历经商场的老将,不仅能够感知风险,还能预知暴风雨。
当天晚上,他便接到了电话,要求他第二天赶回京城,准备参加一个十分紧急且重要的会议。
彦姿正在吃晚饭的时候,接到赵世雄电话,话不多,就是告知彦姿,他预料的暴风雨,现在来了。
彦姿问了他早上几点走,赵世雄说,走得早,六点就出发。
挂断电话,彦姿觉得瞬间就瘫下了,完全没有精神,连喂到嘴边的饭,也没有了咀嚼的动力。
要知道,她从开始到现在,都非常喜欢秦怡做的饭菜。而今晚的饭菜,她却怎么也吃不下去。
陆铭和秦怡看到彦姿愣着不动,都在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我忽然就没有胃口了。”彦姿放下筷子,起身慢慢走到院子里。
陆铭和秦怡相互看看,不知道彦姿怎么了,都没有再继续吃饭。
秦怡放下筷子,跟着走到院子里。
白色的月光洒在院子里,院墙的影子斜斜地铺在地上。虫鸣声交织,夹杂着乌鸦的啼叫,彦姿感觉甚是凄凉。
“燕子小姐,是不是姐做的饭菜没有胃口?”
“不是的,秦怡姐。我就是忽然之间没了胃口。”
“到底怎么啦?”
彦姿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
“你如果不想跟姐说,那我叫陆先生来,你跟他说说也行。”
“秦怡姐……”
还没等彦姿说完,秦怡便喊了陆铭的名字。
等陆铭来到院子里,前移摸了摸彦姿后背,缓缓进了屋里收拾碗筷。
“丫头,怎么了?”陆铭问道。
彦姿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要不,趁着这明亮的月色,我带你去荷塘?”
彦姿还是沉默着不说话,但脚步已经迈开。
彦姿在前,陆铭在后,来到荷塘。隐隐看见微风下的荷塘婀娜多姿,直挺挺的荷叶,宛如无数少女扭动着妖娆的身躯。
“最近,我怎么看你,都觉得不太正常。”陆铭的话,打破了这里的沉静。
“先生,如果是你,一个是幸福,一个是事业,你选哪个?”彦姿问道。
“我?呵呵。要是我,我肯定会选择幸福。”
“但是,如果事业是涉及到整个家族的兴衰成败呢?”
“呃,那我还是会选择幸福。”
“为什么?”
陆铭挠了挠头,“我知道,有人肩负的使命是重大的。可是,像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没有那么多需要顾虑的东西,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幸福……到底是什么……”彦姿有些迷茫。
“幸福,就是知足常乐;幸福,也是做真正的自己;幸福,更是敢于追求自己想要的。”
“先生,你幸福吗?”
“我姓陆,不姓福。”
陆铭这这席话,引得彦姿宛然一笑。
“做人,真是太难了。”彦姿收敛了笑容,感慨地说道。
“做人是难,但是,这个世上,做什么都不容易。是难还是容易,是高兴还是悲伤,关键在于这里。”
扶着栏杆的彦姿转过头来,看见陆铭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
“关键在于内心怎么想。”彦姿自言自语似的说。
“是的。内心,才是关键。古人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靠的,就是内心的充实和丰腴。”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的内心充实起来、丰腴起来。”
“有的事情,有的时候,其实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要想到,你现在所拥有的,往好的去想,多想美丽的事情,你纠结惆怅的心里,便会释怀。”
“往好的想?想美丽的事情?”彦姿心里一片茫然。
“人之所以快乐,最根本的,不是来源于客观,而是来源于自己。”
“先生,这话……怎么理解?”
“天有不测风云,阴晴雨雪,心由情生,情由心定,你若是足够强大,没有什么困难能够将你打倒。”
是啊!说到底,还是我不够强大,我的内心不够坚定。
现如今,天盛集团的生存岌岌可危,只要自己一句话,不仅可以让集团脱困,而且还能帮助天盛更加强大。
可是……自己怎么也做不到。
纵然如此,父母还是那么毅然决然地支持自己,想想自己在家的时候,父母每天的教诲就是嫁入罗家、入职天盛,那个时候的父母,跟现在的父母简直是天壤之别。
而现在,父母无条件全力以赴支持自己的选择,有隆盛一帮人的誓死跟随,还有玫林、陆铭和秦怡的关心,这里,不仅是世外桃源,还是我燕子的落脚安身之地。
这些,不都是我拥有的吗?这些,不都足以让我咬紧牙关、提振信心吗?这些,不都是我乃至整个家族的东山再起的根基吗?
想到这里,彦姿往眼角一摸,把眼眶里的眼泪挤出来,再擦干净。
“先生,我明白了。我想……”
陆铭好奇地看着彦姿。
忽然,陆铭毫无准备,彦姿就双手抱着陆铭,将头紧紧地贴在陆铭胸口。
陆铭一时不知所措,刚开始,他只是张开双手,不敢触碰彦姿,后来,他感受到了彦姿紧紧抱着自己,或许,这也是她寻求安慰的一种方式吧,于是,他便将手搭在彦姿肩膀上。
彦姿闭着眼睛,此时的她,根本就没有心思感受一个男人身上的温度,这本也是她神驰已久的场景。
当前,她满脑子想的,是如何渡过这个难关。更为重要的,让自己的信心不断坚定起来,让自己的精气神不断振作起来。
这里还有隆盛文创,还有咖啡屋、东月窑、“东月·牧歌”项目,还有大家对自己的支持和关心,在东月村,谁能动得了自己?没人!没人可以动自己!
在她心里不断反反复复地确定着这些,就像陆铭说的,想到自己拥有的,想美好的事物,渐渐地,心里暖和了起来。
不过,一想到父母和天盛因为自己受到牵连,不免要心酸泪目。
微风吹来,彦姿感受到了一丝丝寒意,但眼前的这个男人的身上,却有着抵御寒冷的温度,紧紧地贴着陆铭的胸膛,就像一个避风港,遮风避雨,内心踏实,温馨温暖。
黑夜无言,月光明净。疾风骤雨来临的前夕,彦姿在一个男人的胸膛寻求到了慰藉。
两人抱在一起许久。不对,应该是彦姿抱着陆铭,久久不想松手,直到她想通了某些事情,方才放开手。
放开后,陆铭用手擦了擦彦姿的眼角,有些湿润。
两人并肩往回走,来到鲛痕工坊门口。彦姿看着鲛痕的大门,驻足不前。
陆铭回头看着彦姿。
彦姿心想:玫林姐,如果你能稍稍施展技能,天盛也会有全胜的把握。玫林姐!玫林姐!唉,还是算了吧。你有你的难处,我缠着揪着,你也不会因为我的处境而出手相助的。
凡事,不要总是想着依靠别人,还得靠我自己!如果我过不了这个关,我宁肯放弃修炼者身份,让玫林重新指定修炼者,不修炼也罢。过不去……过不去,我还配继续修炼吗?
“不配!”彦姿一不小心,将两个字说出了口。
“什么?”陆铭问道。
幸好声音不大,而且吐词不清,陆铭没有听清,不然,糗大了。
“没什么。走!”
彦姿快速向前,走到了陆铭前面。搞得陆铭不明所以。
第二天天还没亮,彦姿便出了门,坐着林勇的车来到隆盛文创。
彦姿看到,大家都在。
原来,打算给赵世雄和张耀送行的,不止她一人。
临走前,赵世雄跟冯桂兰交代了几句,然后跟张耀提着行李坐上了车。
大家站在原地,目送着车辆缓缓驶去,直到消失在视野里。
随后,大家围着彦姿站成半圆形。
渴望的眼神,期待的神情,彦姿读出了大家坚定的信心决心。
“‘东月·牧歌’项目提前开园。”彦姿对大家说。
“是!小姐。”冯桂兰回答道。
此时此刻,仿佛根本就无需过多的言语,大家心里面都有着共同的想法、共同的目标、共同的意志。
不用多解释,彦姿决定这么做,就是尽快开园运行,尽最大力度减少“天明之战”对隆盛文创的影响,他们要尽最大的努力,守护好最后这片净土,保护好天盛最后这片根基。
可……彦姿突然想到了什么。
“林勇,你现在就载我回工坊。”
大家疑惑地看着彦姿。仿佛此时,彦姿的此举有些不太妥当,至少,她应该把大家组织起来开个短会,跟大家强调强调、安排安排。
但是彦姿没有,她此时此刻,心里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林勇当然不会多想,只认为现在时间还太早,小姐要回去睡个回笼觉也是理所当然,等他送完了彦姿,他也想躺在床上继续睡一会儿。
回到工坊,彦姿猛地推开大门,导致大门嘎吱作响。
宁静的清晨,天还没怎么亮,这声音就像大自然的天籁之声,深深地融入这里,却又显得有些突兀。
回到房间里,彦姿开始翻箱倒柜。她想找一张名片,是顾超的名片。
怎么说,她跟顾超之间也是有着一面之缘的,在相亲市场上,虽然没能牵手成功,但是很明显,顾超对自己有着强烈的追求姿态。
在彦姿觉得无可奈何的时候,联系联系顾超又何妨,万一,有奇迹发生呢。
“到底放哪里了呢?”彦姿一边翻找,一边自言自语。
“我该不会是扔了吧?不对啊,我记得,当时我确实扔了,但后面,我又捡起来揣在包里了。我非常清楚地记得,为了核查他的身份,还专门给王叔拍了照的,怎么……找不到了呢?”
一边找,一边回忆。
“对,我当时是拿回来了的,但是……具体放哪儿了,怎么也记不起来了……唉,我这脑袋瓜!”
说完,自己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实在想不起来了也没办法,只有继续翻找。
箱子、柜子都被翻了个遍,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在桌面上,就快放不下了。
终于,彦姿惊喜地发现,名片竟然被立着放在抽屉里,难怪找不到。
拿起名片,彦姿正要打电话,但又不知道电话放哪里了。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找呗。
肯定是刚才翻出来的东西把手机都盖住了。
这下,她变聪明了,将名片放在床上的枕头边,然后将翻出来的东西逐个逐个放进去,这样,一边收拾被自己翻得乱七八糟的物品,一边找被自己遗忘的手机。
果不其然,在桌子最下面,手机找到了。
这样折腾了半个多小时,彦姿掀开窗帘,天色已经开始逐渐明亮起来。
她迫不及待地拿起电话,按照名片上的号码拨过去。
电话那头,电话可以打通,但没人接。于是,她又打,终于,拨过去的第4个电话接通了。
“喂……”
电话那头,是有气无力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既陌生又熟悉,因为彦姿觉得,这声音既像顾超,又不像顾超。
“是我。”彦姿轻声回道。
“你是……”
“我是……”
彦姿还没说完,顾超便抢过话头,“你是不是要钱?”
“要钱?要什么钱?”彦姿问顾超。
“不就是精神赔偿费吗?你至于这么早就跟索命似的打电话吗?”
“精神赔偿?”
“我跟你说了,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又没有强迫你。你找我要精神赔偿,那我找谁要精神赔偿呢?你别跟我玩这套,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在我这里,不管用。”
“我……”
“我知道你就是想敲诈我,你认为,我会轻易相信你的话吗?你就少在我面前装什么清纯了,我见过不要脸的,没有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拉黑!”
“谁啊?是不是你前任?”忽然,彦姿听到顾超旁边传来女人的声音。
“什么前任,她就是一个不要脸的无赖。”顾超同女人说道。
“这么早,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女人说。
“我们睡,不管她。”顾超对女人说。
听到这里,彦姿觉得,她要是再不表明身份,可能顾超不仅会挂她电话,而且还会将她拉入黑名单。
前任?现任?以及他趁人之危想要迎娶自己,这顾公子,还真不是一般人,玩儿得够花。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自己,他跟罗昊俊有什么两样。兴许,天下男人都是这样吧。
“我是彦姿。”
“彦……”
忽然,电话被顾超挂断。
他竟然还挂我电话!这又是什么操作?彦姿简直没看懂。
她想再次打过去,忽然意识到,这花心的顾公子身边,此时此刻正躺着一个女人。本来也不是起床时间,这个时候打过去,确实打扰人家了。
可是,他明明说过,只要自己愿意嫁给他,他就会帮助彦家和天盛集团脱困。然而,现在的情况却是令人窘迫不堪的。
如果把我比作他想结婚的对象,那么那个女人呢?是不是他顾公子临时过渡的对象?
不管怎么说,不论如何想,刚才,他一定把自己错当成前任了,或者,女人口中的“前任”,也是顾公子随意玩弄的对象罢了,就像跟罗昊俊一起来的女人一样,完全是皮肉关系,一时兴起,玩玩而已。
那么,躺在床上的女人呢?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女人自己口中的“前任”。谁又知道,这样的男人,到底有多少“前任”,又或许,他到底有多少“现任”,除了他自己清楚,谁也不知道。
还是算了,电话这么打过去,不是让大家都尴尬难堪吗?
再说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他,见他现在玩儿的这么烂,更不可能了。他玩儿他的,我只是看看能不能抓住这根彦家的救命稻草,给天盛翻盘的机会。
爸妈都在努力,整个天盛也在顽强斗争,作为彦家唯一的女儿,在家族最危难的时刻,如果还是想个千金大小姐一样,当个隔岸观火的看客,属实对不起自己身上留着的彦家的血。
彦姿躺在床上,思索着还有没有其他办法时,电话想起来了,是刚才拨出去的顾超的电话。
“彦姿?”
“是的。不好意思,顾公子,打搅你们睡觉了。”
“我……哪里的话,没有打扰,刚才是误会。”
“误会?顾公子,你不用解释了,我耳朵不聋,也不是傻子。大家都是成年人,你不用掩饰。”
“不是……你不要误会,我们就是玩玩而已。”
“你玩儿你的,我不打扰你。我找你,不是听你解释的,也不是看你玩儿的。我就想跟你谈谈天盛的事情。”
“天盛?罗昊俊去找你没有呢?”
“找了。不过……”
“不过什么?”
“跟你一样,他竟然还带了一个女朋友一起来。”
“这也太侮辱人了,这小子,太不懂事了。”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猜测,那小子来了之后,罗成明就会有所行动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彦大小姐何许人也,我不打无准备的仗,我去见你之前,就打听过关于你的一切了,我对你的了解,完全超过罗昊俊那小子。”
“说罗成明。”
“呃,好。凭我对你的了解,你根本不会嫁给罗昊俊,你不嫁给罗昊俊,罗成明就不会轻易放过彦家。但是,我万万没想到,罗昊俊居然还带着女朋友来。这是在挑衅你,也是对罗成明威严的挑衅。”
顾超停了一会儿,继续说:“按照常理来讲,罗成明应该因为罗昊俊对你的侮辱而导致他师出无名才对,可是,罗成明也不会按照常理出牌。可以肯定地说,你不答应彦家跟罗家的联姻,罗成明完全可以毫不顾忌自己的颜面,跟彦家撕破脸。在景明的资本战争中,天盛集团的确弱了些,罗成明如果想要拿捏天盛,轻而易举、易如反掌。”
“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建议?有……倒是有,可是……”
“收费?”
顾超笑了笑,“就凭我们两人曾经的一面之缘,可以不用收费。你可别忘了,顾氏资本在全球都有投资布局,资本对垒,可是我们的特特长。”
“不收费,你想要什么条件?”
“这个……条件嘛,呃……呃……”
“你是个男人,别跟个娘们儿似的,爽快点!”
“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格!我说过,只要你嫁给我,‘天明之战’,我来帮你取胜!打的景明集团措手不及,顺便,也让我们顾氏资本再拓展拓展版图。”
“滚!不可能!”
“哈哈哈,别生气,彦小姐,你还有考虑的时间,但是,我可要提醒你,你考虑的时间可不多了。”
“我想请你帮忙,你却趁人之危。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凭什么要帮你,就凭我们曾经的一面之缘?我可告诉你!现在,你还是彦家的大小姐,如果天盛沦陷、彦家落寞,你就不再是彦家的千金大小姐了。你要想清楚代价!”
“跟你结婚,除非全世界的男人都死绝了!哦,对了,我就不打扰跟其他女人了,你们慢慢玩儿吧。”
“别!你等等。”
“还有什么事?”
顾超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你不要着急嘛。我说我不帮你,但不代表我不讲情义,我这个人,最看重的就是情义。你我有缘,我送你一个锦囊妙计。”
“什么妙计?”
顾超谈到,地产是景明集团的支柱行业,集团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主营业务收入都是来源于地产,但是,据顾氏资本的观察来看,景明集团从起家到发展,再到现在的行业龙头,很多手段都是见不得人的,这也是罗成明心狠手辣的印证。
正因为如此,在众多地产产业的背后,有着手续不完善、输送违法利益、违规低价收购等等诸多问题,这些问题在某些地方曝光过,但是很快就被景明集团压下来了。
如果天盛集团能够收集到这些证据,足以将整个景明集团击垮。不过,最难的地方在于,景明地产遍布全国各地,收集证据既花时间,也费人力,就现在的天盛,力量都集中在自保上了,根本没有过多的力量打反击。
顾超还说,帮人帮到底,他今天就安排人专门看看景明集团的哪些地产存在风险,到时候罗列一部分投资金额庞大的项目出来给彦姿,彦姿可以拿着名单去收集证据,这些,其实都是股资本专业领域日常研究和关注的重点。
他只负责提供名单,接下来的事情,就要靠彦姿自己了。至于结果如何,他也无能为力了。
最后,顾超对彦姿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资料要绝对保密,顾氏投资绝对不想掺和“天明之战”,要是被顾鼎坤知道了,老子肯定会好不容情地打断儿子的腿。
两人对话的最后,彦姿告诉顾超:“感谢顾大少爷的出手相助,这份恩情,我一定会记得的。对了,你还是赶紧回去睡觉吧,别躲在外面着凉了。”
顾超长吁短叹,然后说:“我能够帮到你的,就这么多了。我可告诫你啊,你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些消息是我提供给你的。”
彦姿爽快地答应了,然后,她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眼睁睁看着窗外的天色逐渐亮起来。到了后面,她竟还有了一些睡意,但是,秦怡已经起来,外面的动静已经让彦姿的睡意全无。
秦怡起来后,第一时间是去打开大门。
见彦姿走出房门,秦怡立马走上前来问道:“燕子,今天早上怎么起得那么早?”
“秦怡姐,你听见啦?”
“不止我听见了,陆先生也听见了。”
“哦?你们都听到了,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睡觉了。”
其实,彦姿心想,她打扰的,何止是秦怡和陆铭,还有那个令人恶心的顾超顾大少爷。
“我们倒没什么。当时,我以为进小偷了呢。要不是我起来查看,还不知道是你出去了。”
“你是怎么知道不是小偷的?”
“我不仅查看了大门,还敲了你的房门。你的房门不是打开着的么,见你没人,我就晓得你肯定是出去了。陆先生还在屋里大声问我,是不是进小偷啦?我告诉他,是你出去了。”
“不好意思,秦怡姐,是我动静太大了,搞得你们都没睡好。”彦姿拉起秦怡的手,温柔地说道。
“嗐,没事没事。陆先生还担心你出什么事呢。”
“哦?是吗?”
“我告诉他,有林勇陪着,能出什么事。他还让我给你打电话问问什么情况呢。”
彦姿沉默着没有说话。
这时,陆铭也起了床,看到两人交谈,走过来问彦姿:“丫头,今天怎么天还没亮就出门了?”
“就是赵总和张总嘛,他们今天回凯盛集团,可能暂时不会来村上了。我想,他们待我不薄,怎么说,我也该去送送,你们说,我做得对不对?”
“对对对。”秦怡拉着彦姿的手笑嘻嘻地说,“反正,车是隆盛的,林勇也是隆盛的,你这招,让林勇接你去送他们,还不是借花献佛。”
“天都还没亮,总不能让我走着去送他们吧。”
“他们回凯盛集团也很正常啊,用得着你去送?”陆铭好奇地问道
“怎么说,我跟他们也是在一个战壕里面的战友,战友送送战友,没什么不妥啊。”彦姿解释道。
“是是是,妥当,非常妥当!”秦怡肯定地补充道。
陆铭还是满脸疑惑,总觉得哪里没对劲,但他也说不上来,感觉两位老总回集团,彦姿去送他们,感觉有些……有些……反正,从彦姿嘴里说出来的话,有些牵强附会了。
想不明白、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不管是陆铭还是秦怡,心里都非常清楚,彦姿这丫头,跟玫林一样,只要是她不想说的,谁也别想撬开她的嘴。
吃早饭的时候,陆铭时不时好奇地看着彦姿,彦姿低着头自顾自地吃饭,根本就没有察觉。反而,秦怡却是看在眼里,她用筷子敲了敲陆铭的饭碗。
彦姿听到声音,才抬起头来,看到秦怡以一副奇怪的眼神看着陆铭,陆铭低着眉头闷声不响地吃饭。
吃过早饭,彦姿立即给林勇打电话过来接自己去隆盛文创。
临走时,陆铭对彦姿说:“丫头,不管遇到什么事,我跟秦怡都会力挺你,加油!”陆铭举起拳头,给彦姿打气。
彦姿定了定睛,露出和颜悦色的表情,像陆铭一样举起拳头,说:“加油!”
在车上,林勇告诉彦姿,大家都在隆盛文创。
“啊?他们在隆盛文创干什么?”
“有些事情,等着你定夺。本来,桂兰也打算给你打电话的。”
彦姿想了想,面色凝重地说:“好。”
彦姿刚一下车,大家都围过来。彦姿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大家,然后说道:“走,我们进去说。”
来到办公室,大家都坐在沙发上,把办公室前的椅子留给彦姿。
彦姿让大家先汇报下当前的重点工作,大家把各自的工作都一一作了简要汇报,听完后,彦姿头都大了,没想到,隆盛文创所有大事小事加起来,林林总总竟然有这么多,怪不得赵世雄和张耀每天都这么繁忙。
要是,让他们都挨个挨个详细汇报,就算拿出今天一天的时间都未必够用。
非常时期,非常之举。当前,只有抓重点,当前的重点,就是“东月·牧歌”的开园工作,还有产业协会的运行,当然了,等顾超的消息,也是重中之重。
关于“东月·牧歌”的开园,原本计划是距离目前还有20多天的月底,但是等不了,3天后就开园,该邀请的邀请,该准备的准备。
关于产业协会,到时候跟“东月·牧歌”一起亮相正式运行。与此同时,彦姿将陈君关于产业协会的建议提出来,让大家提前思考思考,等产业协会运行稳定了、成熟了、见效了,就让协会发挥出它的辐射带动效应,拓展到临近村、整个镇乃至整个县。
最后,彦姿让冯桂兰留一会儿,她告诉冯桂兰,今天,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顾氏资本的顾家公子哥会安排人给她联系,到时候,也会给她一些资料,拿到了资料,就立即跟彦姿联系。
冯桂兰问:“什么资料?”
彦姿说:“是关于景明集团地产的负面资料。”
“负面资料?”冯桂兰吃惊地望着彦姿,心里顿时明白了什么。
“你拿到资料后,第一时间告诉我,我要联系王叔。”
“嗯!”冯桂兰肯定地回道。
“切记,这些资料都是绝密资料,你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半点。”
“好!我记住了,小姐。”
彦姿强调,这件事,只能她知、桂兰知、王大力知,其他人,绝对不能走漏一丁点风声。原因很简单,就是不让帮助自己的顾超为难。
冯桂兰一边等待着电话,一边紧密筹备“东月·牧歌”开园准备,她安排姜锦协助自己邀请各级领导和宾客,她自己则全权负责开园前的各项准备。
姜锦领到指令后,第一时间就告知陈君,陈君疑惑地问为什么,这么长的建设时间都等了,还等不了剩下的20多天了?
姜锦没有作任何解释,只是故作神秘地告诉他:“你就不要再问了。”
姜锦第一时间联系陈君,也不是单纯考虑两人之间的关系,而是开园仪式的邀请的确需要陈君出面帮忙,陈君非常爽快地答应,并指导姜锦具体如何操作。
陈君挂了电话,也给彦姿打了个电话,问:“你们打算提前开园?”
“是的,陈主任。”
“怎么……突然如此着急?”
“姜锦没告诉你吗?”
“她……没有啊。”
“那就好,我也不会告诉你。”
“你……”陈君有些无语,顿了顿,“是不是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了?”
“陈主任,我说了,不会告诉你。”
“呃……”
当天,快要正午的时候,冯桂兰接到了电话,电话那头,只让冯桂兰提供一个收件邮箱,其他的话,一句多余的都没有。
冯桂兰提供了邮箱,还想问问资料什么时候发过来的,但只听到哦嘟嘟嘟的声音。
冯桂兰怀疑,对方到底有没有听清,就不怕自己念错了导致资料发给了别人?冯桂兰再打过去的时候,电话里面传来空号的提示语。
都到了火烧眉毛的阶段,彦姿没有回工坊,而是留在隆盛文创跟大家一起忙碌,当务之急,是确保“东月·牧歌”顺利开园,由于时间提前了,大家都有些措手不及。
一刻也不耽搁,冯桂兰将彦姿拉到边上,小声跟她说道:“小姐,对方来电话了,要了我的邮箱。”
彦姿愣了愣,立即来到会议室,让冯桂兰守在电脑面前。
冯桂兰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邮箱,彦姿坐在沙发上根本就无法平复内心的动荡。
两人没坐多久,“来啦!来啦!”冯桂兰看到邮箱来了一封陌生的邮件,还没有打开邮箱便大声叫出来。
彦姿“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赶紧来到电脑面前。
看到邮件的大小,彦姿疑惑,不是只有一份名单吗?至于这么大?
“赶紧下载。”彦姿说。
两人焦急地等待,下载完后,冯桂兰迫不及待地打开压缩包并解压。
“啊!”看着冯桂兰解压后的文件,彦姿两只眼睛瞪得比铜铃都还大。
这……这些……不正是景明集团违规操作的铁证吗?
原来,顾超安排人传过来的资料里面,除了名单外,更多的是关于这些项目背后的违规操作的调查报告和举证材料。
顾超到底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只提供名单,具体的证据需要自己去收集吗?
彦姿拍了拍冯桂兰肩膀,眼睛盯着电脑,作了一个“起来”的手势。
冯桂兰立即心领神会地站在一旁。
彦姿眼睛里粗略式地过着这些材料,边看边惊讶,一方面,是惊讶景明集团背后竟然有这么多见不得人见不得光的事情;另一方面,惊讶顾氏集团是如何掌握到这些证据的。
“不愧是顾氏资本啊,这些资料都能搞到手。”彦姿惊讶地感叹道。
“小姐,这些资料,能不能让我们打个翻身仗?”
“岂止是翻身仗,搞垮景明集团都可以。”
“那还等什么,我们马上行动吧。”
“先别着急。”彦姿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屏幕,“让我把这些资料看完再说。”
冯桂兰站了很久,彦姿点开什么她就看什么,冯桂兰也是看得目瞪口呆、惊愕万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冯桂兰说。
“是啊。对了,我得马上给王叔打个电话。”
“王经理?”冯桂兰有些不解,“为什么不直接打给您爸彦董事长呢?”
“打给我爸?”彦姿看着冯桂兰。
“是啊,此事非同小可,让彦董事长直接来处理,不是更好?”
“是啊,你说得对,我马上就打给我爸。”
说完,彦姿立即拿出电话拨给彦秦章。
起初,彦秦章只是觉得彦姿在捣乱,都想让彦姿不要管了,但听到他手里拿着景明集团地产方面违规的铁证后,彦秦章也无法淡定了。
“什么?你从哪里得到的?”彦秦章惊讶地问道。
“爸,你就别管了。这份资料,我想对你和整个天盛,都是当前非常需要的。”
“是……是,非常需要,你赶紧给我吧。可是,燕子,你要是不告诉我资料是从哪里来的,我也无法判定它的真实性啊。如果资料是假的,只会给我们带来麻烦呀。”
“爸,我向你保证,这里面的所有证据都是真实的。”
“保证?燕子,你真不打算告诉爸?”
“爸,我答应过别人,绝不走漏半点风声。”
“我可是你爸爸呀。”
“爸也不行。反正,我知道,这里面的东西,是拯救我们天盛集团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唉,好吧好吧,你就赶紧给我吧。呃,彦姿,我再问问你,这些资料,还有谁看过?”
“就我跟桂兰,没有第三个人。”
“好!把资料发给我,我先看看。”
说完,彦姿让冯桂兰通过集团内部通讯平台发给老爸。
发完后,等看到“对方已查收”的提示后,彦姿方才放下心来。
然后,她跟冯桂兰一起,继续查看还没有看完的资料,这下,心情舒畅多了,跟之前完全是两个样子,此时的心情,轻松又愉快,此前的心情,沉重又烦躁。
看完了资料,她瘫在了凳子上。
她心里现在有个结:为什么顾超会这么尽力地帮她?她跟顾超之间,非亲非故,而且曾经也只有一面之缘,虽然现在他喜欢自己,但凭这种风流公子哥的性格,也不至于拿出这么贵重的资料来作为聘礼啊。
难道……这就是顾公子喜欢别人的表达方式?
还是……他觉得自己听到了他跟别的女人同床,不惜下血本来挽回局面?
哼,即便如此,我也不可能嫁给这样的花花公子,如果我是个随便的人,那么天盛何至于落到现在这般地步!
彦秦章看完所有资料后,给彦姿打了个电话,就说这些资料非常重要,但是,可能有些晚了。听得出,彦秦章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彦姿追着父亲问,为什么晚了?
彦秦章没有回答彦姿,而是连连感叹,这种无力感,就像彦姿看到了父亲站在自己面前,那种满心的焦虑愁容,已经变成了无能力为的哀伤。
老爸不说,王叔总会告诉自己吧。于是,他又给王大力打去了电话。
王大力也是同样的语气,原来,景明集团早就开始谋划对天盛的打压了,罗成明到东月村来之前,已经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了,罗昊俊的失败而归,便是景明集团向天盛发起攻击的信号。
整个天盛,现在不仅陷入了债务危机,甚至还面临着退市的风险。
这才多久啊?景明集团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么牛掰?
王大力说,还是他们高估了两家的关系,也低估了罗成名的心狠手辣,罗成明只要是下定了决心的事情,就一定会不择手段让天盛寸步难行。
现在的天盛,与其说是在做垂死挣扎,不如说是在给自己料理后事。
那凯盛集团呢?王大力的回答是,也恐将面临无力回天。
隆盛文创呢?王大力忽然有了点精气神,说隆盛是个小项目,而且前期的投资已经全部到位,只要能够顺利运行,不会受到太大影响,只是……只是不知道衢江县这边当前是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
王大力解释说,树倒猴孙散,天盛失去往日的辉煌后,隆盛文创的影响力也会大打折扣,县镇村对隆盛文创的支持可能也会大幅降低。
最后,彦姿只是“呃”了一声,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不过,王大力最后,还是鼓励彦姿保护好隆盛文创,只要彦家还有一点基业,以后同样可以东山再起。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王大力说着跟彦秦章一样的话。
彦姿让王大力答应自己,从此以后,她会每天了解天盛的情况,因为彦秦章不一定会如实告知,只有从王叔这里打探消息了。
其实,彦姿后来才发现,关于天盛的境况,每天都是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揪心呐。
当天晚上,王大力主动打来了电话,说天盛的市场严重萎缩,第二天的消息是,银行准备起诉天盛,天盛资产面临被法拍;第三天,几乎所有投资项目、在建项目暂停;第四天,一些二级公司、三级公司和合资企业开始解散;第五天,集团开始着手准备清算资产;第六天,……
每天都是扣人心弦的商战,每天都是亚历山大的负担,看着天盛在极短的时间内一点点塌陷,他不明白,顾超给的那份资料怎么就没用了?
她就是不信这个邪,在“东月·牧歌”开园前一天,她拨通了此前罗成明打过来的电话号码,那边的声音不是罗成明,那人说是罗成明的秘书,一听自己是彦姿,便急急忙忙说让她等一等,这就去报告罗董事长,稍后给她回电话。
挂了电话,彦姿感觉异常奇怪,怎么那个秘书对自己怎么还如此客气?就跟把自己当成贵客一样,简直看不懂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想不通的时候,彦姿只有认为,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又或许,此人绝对是个值得让人尊重的人,他不在乎彦姿是谁,但凡打来电话的,特别是要找董事长的,就都是登门拜访的贵客,一定和颜悦色、好好招呼。
没一会儿,这个号码打过来,这次是罗成明的声音。
“燕子,听说‘东月·牧歌’要提前开园啦?”
“是的,罗叔。”都这个时候,彦姿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要称这个正在置彦家死地的人为叔。
“那是好事,我得提前祝贺你啊。”
“有什么好祝贺的,天盛都快没了,罗叔,我请你放彦家一马,往后,我会记住你这份恩情的。”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想,你应该知道商场如战场,想要不断壮大,就总会有牺牲的。”
“牺牲的,可不可以不是天盛?”
“哈哈哈,孩子,你还是有些天真了。我说过,只要你愿意嫁入罗家,这场战争马上就可以停止,而且,我还要跟天盛联手,打造一个更大更强的商业帝国。”
“罗叔,我劝你死了这条心。不过,罗叔,我手里有一些景明集团的资料,我想,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哦,什么资料?你确定我会感兴趣?”
“是关于景明集团地产方面的,我相信,不管谁看了,都会为之一振。”
“你这么确定?”
“罗叔,我希望你亲自按下‘天明之战’的暂停键。”
“燕子,你这是在威胁你罗叔?”
“不是威胁,罗叔,是交换。”
“嗯,不错,有长进,知道挟天子以令诸侯了。但是,孩子啊,以你手上的资料跟我交换,你还嫩了点。现在,能跟我交换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你嫁入我罗家。其他的,我看都不用看。”
“罗叔,你真不想看看?那,我就交给有关部门了?”
“哈哈哈,孩子,我劝你慎重,你这么做,只会让我更加生气,我越生气,天盛就死得越快。”
什么?天盛沦陷的速度,还能比现在更快?横竖都是一死,既然你不在意,那就大家一起死!还能拉个陪葬的,不亏,赚了!
“那好,罗叔,你就别怪我这个当晚辈的无情无义了。”
“燕子,我劝你别做傻事。”
“反正都是死,黄泉路上有个伴!”
彦姿挂断电话,随即给父亲打电话,告诉彦秦章,他会将这些资料交给有关部门。
彦秦章没有支持,也没有反对,反而是吞吞吐吐、犹豫不定地说:“我们已经评估了这些资料,真实性不大,而且,容易让我们背上诬告的罪名。丫头,你要慎重啊。”
“光脚不怕穿鞋的,反正我们即将一无所有。但凡我要是害怕退缩了,我就是孬种!”
“天盛是难保了,你只要经营好隆盛文创,其他的,就顺其自然吧。”
什么叫顺其自然?凭什么要顺其自然?本姑娘,不—答—应!
连日来,为了筹备“东月·牧歌”开园的事情,大家都忙得脚尖不着地。
在邀请的各级各部门领导嘉宾名单中,有一些,起初很爽快就答应来,但是第二天、第三天纷纷打来电话说有事来不了了,甚至到了最后,邀请的领导嘉宾一个都不来了。
姜锦将这一情况反馈给冯桂兰,冯桂兰带着姜锦一起告诉彦姿。
彦姿听了以后,无奈地摇摇头说:“我早就预料到了,所以我们要提前开园,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们开园的进度,远远不及景明集团的行动速度,我们……”彦姿顿了顿,“还是慢了。”
“一个领导都不来,我们该怎么办?”姜锦问道。
“怎么办……”彦姿有些六神无主。
“按照计划开园。”冯桂兰字字铿锵有力。
“对!”忽然,彦姿坚定地说,“我们的计划不能变!现在,隆盛文创是天盛唯一一个还在正常运行的项目,我们决不能让隆盛文创毁在我们的手上!”
“小姐说的对!陈君还告诉我说,我们开园的时候,可能镇上的领导也不会来。”
“没关系!”彦姿若有所思,“如今,我们的计划里,也容不下大大小小的菩萨了,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办!”
“产业协会的一些分会长也得到了消息,有人问我协会还办不办,我告诉他们,协会我们肯定要办,而且还要办得更好更大!”冯桂兰说。
“各位分会长有没有要退出的?”彦姿问冯桂兰。
“小姐,这个您请放心,他们还怕我们不办了呢,我逐个逐个打电话核实过,他们非常支持我们,还说,要跟我们一共克难关!”
“以我们的现状,帮扶的事情必须停一停了。”
“哦,对了,这件事我搞忘记向您汇报了,已经有家长主动打电话来了。”
“他们说什么?”
“他们说,我们现在遇到了困难,他们暂时不再接受我们的捐助,而且,这件事,刘村长也知晓了。”
“刘村长?”
“嗯,是的,似乎,是刘村长让他们暂停接受我们资助的。”
听完,彦姿陷入了沉思。没想到,关键时候,刘天财竟然如此仗义,知道隆盛文创难以开口,居然主动给贫困户做思想工作。
“我们的付出,没有白费,这就是福报。”思考片刻后,彦姿自言自语地说。
“是啊,小姐,还得是您宅心仁厚,将村民当成自己的亲人,有需要就上,有困难就帮,这些,都是您积下的德啊。”
“赠人玫瑰,手留余香。”
正在大家说话的时候,冯桂兰的电话响起,是刘天财。
“说曹操曹操就到。”冯桂兰展示着电话上的姓名。
接到电话,冯桂兰又是嬉笑,又是感谢,看得彦姿和姜锦疑惑不解。
挂断电话后,冯桂兰深吸一口气,然后对两人说,刘天财打电话来,说大家都知道目前天盛的情况,但是隆盛文创对东月村有情有义,无论如何,这次开园,村里一定会给隆盛文创撑场子,令她更加高兴的是,村民还要自发组织到现场来捧场。
“这……”彦姿有些语塞,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
其时,姜锦心里也感慨万分。
“那我们更不能辜负大家的信任!”
彦姿说完,站起身来,冯桂兰和姜锦也都站起身来。
“我们去项目上,把明天的开园仪式再过一遍。”
冯桂兰叫林勇开车,让钱大富一起,众人来到项目上。
“明天,你来主持大局。”在车上,彦姿让冯桂兰主持明天的开园仪式。
关于这点,冯桂兰早就预判了彦姿的所想。而这个时候,没有人比冯桂兰更合适了。
至于自己,呵呵,曾经千辛万苦隐藏身份背景,在工坊当杂役,现如今,竟然破天荒地真的成了工坊的杂役。自己身为天盛的接班人,大家都还被蒙在鼓里,现在再说自己是天盛接班人,谁信?除了没人信,更可能引来别人嘲讽。这又是何苦呢。
当天晚上,彦姿忙到很晚才回工坊,一进门,陆铭便关心地问道:“明天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彦姿苦笑了一下,说“所有都准备妥当了。”
“唉,天盛的事情,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不知道隆盛文创顶不顶得住。”
“顶得住得顶,顶不住也得顶。”彦姿说。
“放心吧,全村的老百姓都会给隆盛文创捧场的。”秦怡说。
“全村?”
尽管从刘天财口中得知了村里的态度,但是,她也不太确定村里的态度,到底能不能代表全村群众。
“嗯!大家都在说,一定给隆盛文创捧场!”秦怡眼神坚定,不像只是安慰勉励人的话,更像是陈述事实真相。
“明天上午九点举行开园仪式,对不对?”秦怡问。
“是啊,九点。”
“大家都知道你们九点开园。陆先生、玫林,还有我,我们都会去。”
这时,彦姿有些哽咽,看到陆铭的胸膛,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很想重温那温柔胸膛里带给自己的温暖和信心。可是,有秦怡在场,自己绝不可能那么做。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彦姿除了感觉到了压力,同时还感觉到了来自东月村群众支持的力量,触动中是感动,感动又伴随着感激。
这就是东月村的力量,这就是群众的力量。
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但平凡的人,也能干出不平凡的事。
纯朴的东月村,厚德的东月人,这将是我毕生最宝贵的财富。
今晚没有月亮,晚风一阵阵吹来,树林的沙沙声,还有竹林嘎吱嘎吱的声音,就像是一场生死之战前的动员令。
彦姿躺在床上,久久不能睡去。但她也知道,自己必须早点入睡,因为,她让林勇次日早上七点半就来接自己。
“都怪东月村,把我感动得都不能好好睡觉了。”彦姿嘟囔着嘴巴,眼角不知何时掉出了几滴泪水。
时间来到第二天早上,当林勇开车载着彦姿来到园区入口处时,时间是七点四十五分。彦姿看到,所有人员分为两排,穿着工装,整整齐齐地站在两边。
打开车门,彦姿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她缓缓走下车,冯桂兰走上前来,小声说:“小姐,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彦姿望向众人,大家纷纷投来温暖且坚毅的微笑。
万千思绪汹涌澎湃地涌进彦姿脑海里。
两排长长的队伍,打头的,是林勇、姜锦、钱大富等管理层,往后面,是普通职员。
彦姿站在原地,眼中已然映入一幕幕美好宏伟愿景。
慢慢地,彦姿一步一步向前走,每走两步,两边的人员就来到彦姿身后跟随着彦姿的脚步慢慢向前。
一步一步,彦姿的脚步越来越坚定,一点一点,彦姿的勇气越来越强大。
而后面的人,从一排两人再到一排三人、四人、五人,从一排到两排、三排、四排、五排……队伍始终保持一个金字塔的形状,彦姿,就是这金字塔的顶端。
走着走着,彦姿看了看两边的人,个个笑着微微点头,寂静无声,然后又看了看后面,队伍越来越庞大,一股清晨的凉风吹来,将彦姿额头两边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她没有理会头发,而是迎着凉风,一步一步,从从容容地领着大家坚定向前。
开园仪式的场地设置在行政办公楼外的空地处,半米高的舞台上铺上了红毯,一幅打着“‘东月·牧歌’开园仪式”的电子大屏幕格外显眼,最初的落款,原本是“天盛集团”,现在不得不改为“隆盛文创”,看到“隆盛文创”几个字,彦姿心中不免感慨。
台下摆放着200张椅子,原本只计划摆放100张的,但听到村民要来支持捧场,临时增加100张凳子。
“东月·牧歌”一共7个功能分区,分别是住宿区、孵化区、办公区、商业区、游玩区、农事体验区,住宿区主营酒店业务,孵化区作为隆盛文创的拓展项目,主要承担展示产品、开展培训、召开会议等功能,以及市场主体办公,商业区就是集产品销售、陶艺体验、餐饮等为一体的乡村集市,游玩区有健身器材和游乐设施,农事体验区面积最大,有猕猴桃园、茶园和果园。
从入口到仪式现场,一路都站着工作人员,而且整个园区彩旗飘扬,每处都有2面旗帜,一面印着“隆盛文创”,一面印着“东月·牧歌”。
在摆着凳子的场地上,彦姿从最后排缓缓走到第一排,然后在最中间的位置入座。
今天,都不用摆放座牌,所到嘉宾,全部都是村民,倒也省事了。
但是,该有的仪式还得有,该走的程序一项都不能少,哪怕没有一个领导,也要认认真真把这场仪式搞了。
与其说,这是一次对外的宣传,不如说,这是一次自我的检验。
八点钟不到,就有村民陆陆续续来到现场,他们没有多说什么,来了就找位置坐下,从最后一排开始,一排一排坐满。
八点半左右,只剩下第一排空着,第二排稀稀疏疏坐了几个村民,后面来的协会分会长也坐在第二排。
其实,所到村民远远不止200人,很多人还围站在周围,估计看到位置所剩无几,也不好意思入座,或者,觉得不好意思坐在前排。
玫林、陆铭、秦怡、楚天、谌惠琼都来了,他们在第二排入座。
第一批,始终只坐了彦姿一个人。彦姿扭头看到陆铭等人,大家会意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现场,还来了一些记者。这些记者不是拍摄就是采访,隔得远,彦姿不知道他们问了什么,也不知道采访者说了什么,但凭今天的情形来看,这场开园仪式,更像是天盛东山再起的庄严宣誓。
彦姿打开手机才发现,关于开园仪式的新闻,已经陆陆续续被媒体推了出来,还有开启现场直播的。
仪式即将开始,彦姿两边还是空荡无人。
九点钟一到,冯桂兰准时登台,主持今天的开园仪式。
冯桂兰正在致辞时,舞台旁边一个男人忽然走上了舞台,打断冯桂兰的致辞,登台的人是景明集团的首席设计师罗昊俊。
罗昊俊直接向冯桂兰走去,并夺过冯桂兰手上的话筒,说:“大家好,我是‘东月·牧歌’的命名设计者,景明集团的首席设计师,罗昊俊。
“没想到,‘东月·牧歌’开园连我这个设计者都不邀请,有点不近人情了。
“呵呵,不过,天盛已经是摧枯拉朽,就连有没有明天都不知道,你们还搞什么开园仪式,这不是白白浪费时间吗?
“我劝你们,收拾收拾回家吧。
“你们也不看看,今天到场的,除了村民,一个嘉宾和领导都没有……”
正当大家安安静静地听着罗昊俊说话的时候,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谁说没有?”
大家东张西望,彦姿也转头看向人群,只见两个熟悉的影子在人群中行走,但是人太多,根本就看不清到底是谁,直到两人来到舞台前,彦姿才看清,一个是覃怀阳,一个是陈君。
彦姿心里突然一惊,不是没有领导来吗?镇上的领导不是说不来吗?覃镇长怎么来了?还有陈君,他们……
覃怀阳没有迟疑,直接来到舞台上,站在罗昊俊身边,握着罗昊俊的手说:“你就是‘东月·牧歌’的设计者?非常感谢你对东月村发展作出的贡献。”
随后,覃怀阳扯着嗓门对台下说:“这个项目,是全镇乃至全县的重大项目,今天开业,我特此来祝贺!既然是重大项目,就决不允许有任何人来捣乱!”
说完,一群身穿制服的民警纷纷走进了会场,汇入人群中,毫无疑问,他们是来维持秩序的。
覃怀阳笑着对罗昊俊说:“罗大设计师,还请你把话筒还给你身边的这位女士。”
罗昊俊愣了愣,又看了看台下的民警,不情不愿地将话筒还给冯桂兰,然后退到台下,在第一排最边上入座。
“冯女士,你继续。”说完,覃怀阳也走下台来,坐到了彦姿旁边,陈君也跟着过来入座。
覃淮阳坐在彦姿左边,陈君紧挨着覃淮阳。
“他怎么会来这里?”覃淮阳问彦姿。
“我也不知道。”彦姿回答道。
“领导,这人应该是景明集团专门派来捣乱的。”陈君说。
“我看也像。”覃淮阳摸了摸下巴。
覃淮阳随后看向彦姿,说:“燕子姑娘,你别怕,今天,我就是专门来给你镇场子的。”
彦姿看着覃淮阳,心里既疑惑又欣喜。但是,此时,她已经不顾上心里的疑惑了,而是激动地说:“谢谢覃镇长的支持,你要是不来,我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领导,我倒是建议,此人既然是来捣乱的,不如将他轰出去。”陈君对覃淮阳说。
“轰出去?”覃淮阳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彦姿顿时明白覃淮阳的难处,赶人的事情,他们是绝对不能干的,如果再起纠纷,就是官民矛盾,一旦被媒体报道出来,小事也会闹成大事。
“覃镇长,这件事我来。”彦姿立即说。
覃淮阳疑惑地看向彦姿,只见她拿出电话打给了林勇,“林勇,你安排人将罗昊俊赶走,这里不欢迎他。”
官方不好办的事情,就由隆盛来办。就算媒体报道出来,大家都能理解,毕竟,景明集团已经将天盛狠狠地踩在地上摩擦,岂能容他罗昊俊再到此地兴风作浪。
随即,彦姿看到林勇带着刘子山等人来到罗昊俊面前,林勇先是邀请罗昊俊自己走出会场,见他没动静后,刘子山和另外一名安保直接将罗昊俊架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敢这样对我,你们是不想活了吗?”
罗昊俊的嘶吼声打断了冯桂兰,话筒声音一静下来,整个会场只听见罗昊俊杀猪般的呐喊声。
“你们这是绑架!我要报官!警察,他们绑架我!”
覃淮阳看了看,一听到“报官”,他便立即将头转过来,就当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彦姿明显看到,站在罗昊俊身旁的一名警察抬头望向天空,完全无视罗昊俊的挣扎,更看不到有人架着他将他拖出去。
安保架着罗昊俊,群众自发地清出一条小巷子来,伴随着呐喊声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消失,覃淮阳摸了摸胸口,叹息地说道:“终于清净了。”
开园仪式的第二项议程,是为产业协会授牌,并向协会分会长发放聘书,这项议程,本来是安排给有关领导干部的,但现在他们都没来,于是只能由冯桂兰自己来。
钱大福和各位分会长走上台去,几名礼仪拖着托盘缓缓上台,上面放的是牌子和本聘书,正当冯桂兰走向礼仪的时候,覃淮阳突然站了起来,大喊一声:“且慢!”
随后,覃淮阳迈着大步,从左侧拿了话筒,走上舞台。
“今天,是我们东月村的大日子、好日子,产业协会的成立,标志着我们村的产业发展将迈向更新的阶段。”
他停了停,“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够少了zhengfu,这件事,我们要大力支持。我们不断要大力支持,还要履职尽责帮助他们克服困难。我希望,我们所有东岳人,都要像今天这样团结起来,只要我们紧紧地抱在一起,就没有我们攻不下来的‘腊子口’!”
覃淮阳的讲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仿佛,传进了现场每个人的心坎里。
覃淮阳说完,现场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覃镇长说得好!”
“对!团结在一起!”
“我们支持你!”
……
伴随着掌声,大家纷纷大喊着。
掌声经久不息,持续很久。
覃淮阳站在台上,洋溢着满意的表情。他见群众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用手示意大家停下来。
等大家都停下来后,对冯桂兰说:“冯经理,我来给他们授牌,你看行不行?”
冯桂兰面露惊讶,一时不知所措,愣了一会儿,赶紧说道:“行行行!简直太行了!”
紧接着,覃淮阳自行走到礼仪小姐面前,双手抱起“东月村产业协会”的牌子颁给钱大福,并同钱大福握手,剩下的聘书,他挨个挨个颁发。
颁完后,覃淮阳示意大家靠紧一点,方便照相。他发现,冯桂兰却站在边上一动不动,他向冯桂兰招手让她过来一起合影。
冯桂兰立即站在了最边上,他觉得这样不行,又向冯桂兰招手,冯桂兰才站在到了覃淮阳的身边。
这时,彦姿发现,媒体记者已经来到了第一排,长枪短炮地对准台上,一阵耀眼的闪光灯和喀嚓声。
第三项议程,是姜锦上台向大家推介“东月·牧歌”,大屏幕上,播放的是园区的实景图。
本来,这个议程完了,就算结束了,这也是大家经过商量后,决定化繁为简,没有了领导来,很多程序就可以省略了。
当前,开园仪式的核心意义,在于向全世界宣布:天盛还没有倒下!
令大家都没想到的是,冯桂兰在宣布仪式结束的时候,覃淮阳再次站了起来,向冯桂兰打了个手势,然后迅速上台。
原来,他还要讲话。
这……覃镇长,还上瘾了?彦姿想,如果真的来了各级各部门的领导,覃淮阳上台的机会就微乎其微了,更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完全自由发挥。
今天,这个舞台就是他覃淮阳的,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说多久就说多久。
彦姿看了看陈君,陈君掩面感到有些尴尬。
覃淮阳在台上,又来了一番热情洋溢的宣讲,不过,这次的掌声,明显没有刚才的热烈,而且大家也听得不是那么认真,总有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覃淮阳的这次讲话有点长,现场有群众已经坐不住了,离开了会场去参观园区。当覃淮阳结束讲话的时候,还有群众发出“哦哦哦”的声音。
覃淮阳也当这些声音都是掌声,敬礼,致谢,下台。
“仪式结束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覃淮阳对彦姿说。
“覃镇长,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
冯桂兰急急忙忙跑过来,覃淮阳又对冯桂兰说:“只要你们一心一意为村里着想、为村民谋利,我们一定会支持你们的。”
冯桂兰握着覃淮阳的手,连忙说“是是是,覃镇长请放心,我们一定努力,把东月村建设得更美更好。”
临走时,陈君给彦姿使了个眼神,彦姿觉得,这大概也是对自己鼓励的意思。
会场上的人慢慢散去,所有安保人员、服务人员都分散在园区的各个区域,主要负责为参观群众做好讲解、安保、引导等工作。
各位协会分会长跟冯桂兰打了招呼就离开了,现场剩下陆铭和玫林等人
彦姿坐在位置上,心里既气愤又感动,气愤的是,景明集团欺人太甚,明明天盛现在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了,罗成明还要派罗昊天来砸场子,无异于把人杀了,还要奸尸。
不知道什么时候,刘天财来到冯桂兰身边。
“冯经理。”刘天财的一句话,吓得冯桂兰一阵哆嗦。
“刘村长,刚刚怎么没看到您呢?”
“我坐在后面。”
“您应该到前面来就坐的。”
“坐哪里都是一样的。不过你看,我们东月村的老百姓,够不够仗义?”
冯桂兰竖起大拇指,说:“仗义!非常仗义!说实话,完全超出我们的预期。原本,我们只准备了100张凳子,后来,又增加到200张,现在,您看……”冯桂兰指着已空无一人的座位,“完全不够,是我们考虑不周。”
“不是你们考虑不周,是你们低估了东月村的力量,是你们低估了群众对你们的拥护。”
说完,刘天财“哈哈哈”地大笑起来,接着又说:“其实,你们为村里办了那么多好事、那么多实事,群众对你们的认可啊,早就刻在骨子里啦。”
“是啊,群众对隆盛文创的支持,让我们所有人都非常感动。这里,我们也要感谢刘村长的支持才是。”彦姿说。
刘天财笑笑,连忙摆手说:“不要谢我,要谢,就谢你们自己。”
众人相互看看,欣慰地笑了。
“虽然,大家对你们很支持,但是今天,趁这个机会,我还是要说句你们不爱听的话。”
大家疑惑地相互看了看,不知道刘天财要说什么他们不爱听的话。
“这次,你们看到了全村团结起来一心为你们,往后,你们也要振作起来,一心为他们。你们要是轻易就被别人打到了,反而让我们全村人瞧不起你们,白瞎了老百姓的一番热情。记住刚才覃镇长的话,坚强,振作,不屈,勇敢,把这里当成家,失败怕什么?重新来过!一样可以让全世界刮目相看。”
“嗯!”大家异口同声。
说完,刘天财双手背着后面,洋洋洒洒地离开。
大家看着刘天财离开的背影,彦姿肩膀忽然被谁拍了一下,是郑芳春。
“郑……郑小……”彦姿吞吞吐吐,不知道该叫她“郑大姐”还是“郑小姐”“郑姑娘”。
“行了,还是叫我郑大姐吧,都这把年纪了,我自己都感到害臊。”
大家笑了笑,觉得此时的郑芳春令人尊敬。
“郑大姐,谢谢你对我们支持。”彦姿说。
“全村人都来了,怎么能少了我。就算来凑热闹,我也凑个人头。”郑芳春停止片刻,“不要放弃!我们永远支持你们!”
“嗯!”众人微笑着点点头。
这时,远处慢慢走来两个人,大家看得清清楚楚,这两人是曹成和苗凤,两人慢吞吞地蹑手蹑脚走过来。
“你们……你们要好好干,不然……不然付不起租金,我可是要赶人的。”苗凤说。
“就是,不过,你要实在困难,到期了,我们也可以缓缓,但一分钱都不能少……哎哟!”
曹成说着,忽然被苗凤揪住了耳朵,疼得直叫。
苗凤恨得咬牙切齿,裂着牙对曹成说:“谁说可以缓缓了?你自己定的?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哎呦,疼……疼……疼,老婆子,你……你放手……”
“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租金不能缓,不能缓,怎么到你嘴边,就变了?”
很显然,苗凤这话,应该不是说给曹成听的,而是说给彦姿等人听的。
“哎呦,好,好,好,听你的,都听你的,你先放手,疼……”
苗凤放开手,曹成赶紧用手捂住耳朵,红彤彤的耳朵清晰可见。
彦姿等人光顾着咧开嘴巴笑,唯有林勇一脸的严肃,“我们知道。”
随后,两人相互看看,便走了。苗凤走在曹成后面,忽然一个抬腿,朝着曹成屁股后面来了一脚,曹成停下来盯着苗凤,苗凤伸出手,曹成立马抬腿快步向前,这才避免了再次被揪耳朵。
“唉,这两口子,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还这么顽皮。”秦怡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略带感慨。
“可不是,他们啊,就是两个长不大的孩子。”谌惠琼补充说道。
不过,经这两口子这么一闹,气氛倒是活跃了。彦姿心里非常清楚,苗凤和曹成既然能来,不管是他们自愿来的,还是被刘天财逼着来的,既来之,则是态度,表示支持隆盛文创。
房屋到期了,不管还交不交得起租金,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至少现在,苗凤两口子对隆盛文创的态度,跟村里的其他人一样,支持。
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们能够放下恩怨、不计前嫌,心胸格局也不是曾经所看到的那么小。
关键时刻,是最能检验人性的。
彦姿想起曾经捉弄苗凤两口的情形,心头有些后悔,但当时的情况,他们不这么做,苗凤就绝不会松口。
有什么后悔的,天下就没有后悔的药。
“燕子,你都看到了,现在全村都是你坚强的后盾。”玫林脸上洋溢着笑容。
“是啊,连我看了我都备受震撼。真是万万没想到,东月村的群众,还能有如此团结的一天。这一幕,让我毕生难忘。”陆铭说。
谌惠琼接着说:“燕子姑娘,冯经理,兴许,也只有你们才能让我们看到东月村的今天。”
“对!”秦怡忽然说,“应该说,是你们缔造了今天的东月村,如果没有你们,我们哪能看到今天这幅震撼人心的场面。”
“今天的场面?今天,邀请的领导几乎都没有来,在天盛,估计也是绝无仅有的场面。”想到这些,彦姿有些失落。